《女人,土匪,東洋狗》第十九章(一)---- 張宗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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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炎捐獻二兩金子的事,反令他感覺得非常的失望與困惑!這二兩金子究竟值多少錢?為啥這樣引人注意?還使張炎在學校裏一下子成了名人!連校長、派出所的高同誌也經常叫他去擺故事,你說怪不怪?

張炎是春季報名讀書的,才剛讀一(上),班裏大大小小的同學參差不齊!他自從捐獻二兩金子後,就多次被叫到校長室,校長會拉著他的小手,說:張炎,你家有很多的錢、很多的金子,是嗎? 

媽媽說錢是外公外婆留給她的,她沒有剝削過人。

你媽媽自己不是資本家、地主,這老師清楚。老師沒有說你媽媽不好,是嗎?告訴老師,那天晚上,半夜三更,所有的罐子裏裝的都是你捐獻的這種東西,是嗎?

我不曉得。

你不是告訴了老師,那玩意是你從紙封裏拿的?旁邊還有幾個罐子,你不是說假話吧?

我是看見了幾個罐子,媽媽不準我說假話的。

那就對了。那麽,好好想一想,放那玩意的罐子,有多大?有幾個?

……這些,我都說過幾回了!張炎不願再說下去,這種故事擺一次兩次還可以,講多了就沒意思了。每到這種時候,他會不由自主地傾聽同學們踢球的喊叫聲,抽陀螺的鞭子聲,女同學跳繩的歡笑聲……他算了算,校長單獨與他這樣的談話已經是第四次了,如果加上王老師找他去談話,已經有六次了!他尊敬的校長原來是這麽一個顛三倒四、糾纏不休、婆婆媽媽的女人!令他困惑不解的是,校長說要好好地表揚他,說好要給他、給同學們、給他的爸爸媽媽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要他暫時不要把這件事情對家裏人和任何一個同學說。還問他,在學校他最想當哪樣?

當少先隊員。

校長笑笑:要滿九歲,你才能參加少先隊,才能戴上紅領巾。

當值日生。張炎又毫不猶豫地說。

不,你才是一年級的學生,管不了比你大的同學。

那……就當個升旗手。像宋大黑、宋二黑捐獻出大鐵鍋那樣,當個升旗手!張炎想,這種榮譽和光榮,肯定比得到啥都光彩!

——在全校同學老師的麵前,在清晨的暖風中,所有的少先隊員行舉手禮,不是少先隊員的同學立正站著,大家齊聲高唱國歌,看著升旗手拉著繩子,把鮮豔的五星紅旗升向旗杆!張炎太想當升旗手了,真的!這份光榮校長能給他就好了!

校長說:這個請求嘛,可以考慮。

張炎盼嗬盼,生怕遲到,他早早地去上學。每當升旗活動就要開始的時候,他的心便會激烈地跳動起來,他翹首注意著校長,心想:校長就要叫他走到台上去了。她會對全校師生宣布:今天,請張炎小朋友上台來參加升旗儀式!

張炎一天天苦苦地等待,一天天熱烈地期盼,十多天過去了,他巴望當個升旗手的熱情開始冷卻了。殊不知,星期二快放學時,校長又把他從體育課的操場上叫出來,又把他帶進了校長室。他一眼就認出了坐在椅子上的,派出所的高同誌。

看到他,高同誌努力做出一副笑容可親的樣子。他拉著他的小手,對校長說:他長得就像他媽媽,漂亮極了!說完拉他坐在一邊的椅子上。

張炎小小的腦袋瓜裏,深信高同誌這種人,絕對不會喜歡他的。一想起他不許大伯媽叫他是同誌,對她拍桌子瞪眼睛的樣子,他也就提心吊膽起來了。更何況,他們家又多了個地主的成份,盡管對所有人、包括好朋友方宇在內,他都保守住這個秘密。因為,他知道所有的孩子,都將地主視為第一壞;特務和國民黨第二壞;美國鬼子第三壞……他最怕的最擔心的就是被同學稱呼為地主崽!看到高同誌出現在校長辦公室裏,他開始緊張起來,他害怕他會像吼地主婆一樣地吼他!

張炎孤立無援地麵對一個令他害怕,另一個又令他失望的成年人。他不安地瞅了瞅室外,方宇不失時機地出現在那裏,他剛輕鬆地鬆了口氣,校長卻把門關上了。

高同誌親切地挨著他坐下,說道:張炎小朋友,叔叔今天來是想擺個故事給你聽……在蘇聯,有這樣一個小朋友,他愛國家愛社會主義愛人民。他的父親是個地主,還是個反革命,想與紅色政權對抗……張炎這時想:他家的地主是被迫才當的!他的陰謀被小朋友知道了,他向政府揭發他的父親的罪惡!但是,決心與人民作對的親生父親,用他那罪惡的雙手殺死了自己的兒子!那小英雄名叫薩苗諾夫還是馬耶維其……名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小英雄熱愛祖國熱愛社會主義的行為,為全蘇聯的少先隊員做出了光輝的榜樣!——這故事好聽嗎?

張炎說:可以。

那麽,你應當向那小朋友學習呀。

我爸爸又不是壞人。

是啊,他不是壞人。眼下,各行各業都在支援抗美援朝,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有物出物。你也用你的實際行動,支援誌願軍叔叔打敗美帝國主義——捐獻了二兩金子,對吧?

又是二兩金子。金子、金子,這閃光的東西難道就這麽遭人喜歡?差不多把老師和校長都變成了瘋子!

我敢同你打賭,這二兩金子是你從家的;對吧?

張炎難為情地埋著頭。這個字真是太難聽了。媽媽就對他說過,家裏的一切由我、爸爸、楊老伯替你保管著。將來,等你長大成人了,都是你的。咋算得上偷呢?多難聽呀!

看,我說準了吧?告訴叔叔,那晚,在你爸爸的書房裏,你看到的紙包究竟有多大?有糕點盒那麽大嗎?你看見的罐,比南瓜還要大吧?

張炎實打實說:有。

真是那樣大嗎?或許比糕點盒還大,還厚,每一包都一樣大?那罐子究竟有多大?說給叔叔聽聽。

是的,就是你說的這樣大。

你看到有幾包、幾個壇子?

我沒得數。

你那樣聰明,瞅一眼就清楚了的。今天你若真想當英雄的話,我們就看你的了。

操場上突然發出大黑的喊聲:給老子規規矩矩的把屁股翹起,你們輸了兩個球,一人遭踢兩腳!

方宇在喊:事先沒有交待清楚,要踢屁股的話,哪個敢和你們比球?

……張炎一下子不耐煩起來,這二兩金子咋就值得這樣問來問去的呢?現在,體育課都開始了好久了,他想出去參加踢球,既然是參加升旗儀式這種光榮都不要他,那麽,高同誌要他當英雄的願望還存在嗎?為了早些出去,今後別再受這樣的折磨,他決意隻說不曉得

快說呀,究竟有多少包,多少壇?

我不曉得。

前些天,你不是給校長說,看到好幾包、好幾壇嗎?

不曉得。

張炎將臉轉向窗外,操場上似乎方宇踢進了一個球,透過用白皮紙糊得嚴嚴實實的木格窗,他聽到了方宇的歡呼聲。校長對他說啥,那高同誌的聲音從溫和到加重語氣,他臉也不回地說:不曉得。

張炎的耳朵被人有力地拽轉過來,是高同誌捏著他的耳垂:你就會說不曉得?我們在認真地同你講話,你佯張不睬,難道你也學會了仗勢欺人?

張炎從來沒有這樣被人無禮地對待過,他委屈地大哭了起來。他反抗地對高同誌喊道:你把我揪痛了……你動手打人!

校長想製止也來不及了:高同誌,快鬆手,快鬆手!  高同誌這才鬆開手,他對自已的衝動吃驚而羞愧起來……看著大哭的張炎,他睜大兩眼,六神無主地搓擦著他的雙手。

校長盡力安撫著張炎,張炎更覺委屈。他想,都說要支援抗美援朝,他拿來了金子支援了,可是校長和這姓高的一次又一次地煩擾他。他越想越傷心,大哭著說要回家去,甚至不要校長碰他。

校長室的花格窗木門被人猛的推開:方宇、宋大黑、宋二黑和十幾個男女同學站在門口,用吃驚的眼睛望著哇哇大哭的張炎。    張炎哭叫著:方宇,快去叫楊老伯來,還有媽媽!

方宇剛要轉身離去,校長急忙叫喊住了他。她有些生氣地轟散了同學們,把方宇也拉入了校長室。

張炎對好朋友哭訴:他揪我的耳朵,現在還辣乎乎的痛。

高同誌半跪在張炎麵前,真誠地說道:都怪叔叔不好。叔叔對你發脾氣,叔叔揪了你的耳朵。這樣吧,你就使勁扇叔叔幾個耳光,懲罰懲罰叔叔,好嗎?他甚至握著張炎的小手,將他的臉湊在張炎的麵前。

方宇說:這很公平。

張炎舉起手來……突然想起媽媽的話:不要做你不想做的事,別對任何人產生邪念。當你忌恨某一個人時,你就默頌主的教誨:你要盡心、盡性、盡意、盡力愛主你的神,這是誡命中的第一,且是最大的;其次,你要愛人如己……眼前的高同誌,此時變得異常的溫和,並不是他第一次看見他時那樣的生硬和粗暴,倒是一個完完全全為政府工作的下段幹部。張炎舉起的手放了下來。

這時,校長毅然決然地對他宣布道:張炎小朋友,明天早晨,你負責升國旗!

張炎的傷心落淚很快就止住了,這巨大的殊榮令他破啼為笑!於是,校長把方宇又叫了出去,她和高同誌沒有再談金子的事。校長隻是要他別把這些事說給家中人和同學聽,他答允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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