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80

來源: 薑爺 2014-03-09 18:21:01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86434 bytes)
回答: 61~70薑爺2014-03-03 10:34:46


江河湖海 迷之卷: 71~80

71。第七十一章 鬼打灣的隱秘之說(三)
72。第七十二章 鬼打灣的隱秘之說(四)
73。第七十三章 聖村的隱秘之說(五)
74。第七十四章 進入鬼打灣
75。第七十五章 大船
76。第七十六章 最後一個秘密
77。第七十七章 鬼打灣 
78。第七十八章 灰眼人
79。第七十九章 逃散
80。第八十  章 灰眼人的殘酷以及...

第七十一章 鬼打灣的隱秘之說(三)


但我這樣的情緒並沒有讓林建國感受到,隻是一個無端的情緒,沒必要去訴說什麽。

而林建國則依然在訴說著那一場變故,那個盒子被鎮重其事的帶了出來,自然是放在了盜村的村長家中,至於村長怎麽處理的,村子裏的人一開始並不知道,隻是察覺到在幾天以後,村長的情緒變得有些不正常,深居簡出的,還一個人自言自語,不知道在念叨些什麽。

如果盒子裏封印的是一個靈體,這種情況就非常的典型,應該是人被靈體影響了...可是,在我的判斷中,盒子上的那塊玉才是關鍵,我直覺那對我們來說應該很重要,可是我的猜測太匪夷所思,所以一時間也不能做出判斷。

“那個時候,那個墓的挖掘已經接近了尾聲,基本上能搬出來的東西都被咱們村的人搬出來了,村裏的人也閑了下來。村長呢,自從把那個盒子從墓裏帶了出來,就沒怎麽去過那個墓了,人們忙碌,除了少數人,沒人注意到村長的異常,隻是在事後回想起來,才會發現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不對勁兒了。”林建國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說到:“直至7天以後,事情又發生了轉折....”

還會發生什麽轉折?我凝神的聽著。

“那個時候,村裏該忙的都忙完了,已經有些變化的村長忽然就再次召集了所有的村裏人,說是要在全村的人麵前打開那個盒子,他說盒子裏應該有了不起的東西,要全村人一起見證,那個時候,做為一個半大孩子的我也參與了那次活動...盒子就在那一次被打開了..”

“盒子裏有什麽?關鍵是...關鍵是....”我還沒有等到林建國把話說完,就忍不住急急的打斷了,由於太過著急,我重複了兩次才說出來:“關鍵是你之前不是說,盒子上有一塊玉嗎?玉你有沒有看見,玉去哪兒呢?”

“玉?”林建國皺起了眉頭,然後用有點兒怪異的神情看著我:“我真想相信這一切是巧合,關鍵是我無法把這一切理解為巧合,你是第二個問我玉在哪兒的人,知道嗎?之前有一行人,其中有一個老頭兒也追問了我這件往事,而且也是在聽我說到這裏的時候,問我玉在哪兒?”

“什麽?”我的喉嚨一下子幹澀發緊了,這麽明顯,這麽明白,還能是誰?之前原本就有過猜測,隻是不敢去追問,如今林建國主動說起,我的情緒再次波動極大,師父...我竟然又一次和他走上同樣的路,可是他卻一直想避開這種輪回..想我安穩一世。

可是,這就是老李一脈的命運,如何去安穩一世?天定的命運,就像一雙推手,怎麽可能以人為的意誌為轉移?何苦,要這樣去分別這麽悠長的歲月?一起麵對不是更好,我情願是一輩子當那個看著師父背影的陳承一。

“陳承一?”林建國忍不住叫了我一聲,在交談中他已經得知我叫陳承一了,我知道了自己失態,連忙回過神來,他卻奇怪的看著我,問到:“你為什麽要哭?莫非你真的與兩年前那一行人有關係?你知道嗎?他們曾經是我最抱有希望的一行人,可是...”

“那一行人,可能是我的師門長輩。其它的你不要與我說下去,等要到達目的地,你再告知我吧。我不想放棄希望,我一定要找到他們。”我神情認真的說到,我生怕林建國告訴我,他們都死了,如果是那樣,我還有什麽勇氣去到鬼打灣?

“希望總是有的,至少他們沒有死。”林建國看了我一眼,仿佛猜測到了我的想法,忍不住帶著安慰的性質給我說了一句話。

“嗯,這就夠了。”我擺擺手,表示這個時候真的不想再聽這個話題,免得自己內心焦躁,而是轉了話題問到:“你繼續說說那塊玉吧?”

“回答自然是和兩年前一樣的,那就是開盒子的時候,我並沒有看見所謂的玉存在,而且我可以補充回答你一句,免得你到時候再問,那就是那個墓裏挖出的一切東西,都被後來...就是你看見的所謂聖村的高層收走了,收進了所謂的內村。”林建國回答的非常直接。

“所謂的內村?那個時候沒有內村嗎?”我沒有問那些高層是不是盜村的人,他們是修者,自然不會是之前那個盜村的人。

“沒有,後來發生的一切你聽我講下去就知道了。”林建國示意我稍安勿躁,然後繼續說到:“開盒子那天,我的印象是很深刻的...那個盒子之前是被一塊黑布蒙著,鄭重其事的放在了村子裏用來祭祀的案幾上,後來,村長親自去揭開的黑布,黑布被解開的時候,原本晴朗的天氣,忽然就刮起了一陣大風,當時那一陣風真的很大,吹迷了人的眼睛,我記得我是站在我爸爸身後的,都依舊被那陣風吹得睜不開眼。”

天道意誌的表現,因為盒子裏的東西是逆天的,這就是我第一個念頭。

而林建國則完全陷入了回憶,繼續的說到:“按說狂風應該吹散烏雲,而且原本就是晴朗的天兒。卻不想,那一陣狂風吹了一會兒以後,當風停時,天就立刻變得陰沉了,也不知道哪兒來的烏雲,就聚集在咱們村子,當時明明是暖春時候,我穿著衣衫竟然覺得冷。”

“這樣的異樣,難道村子裏的人沒感覺嗎?”我想就散是普通人,看見那麽明顯的‘預示’,恐怕也會心生不安,這是人本能的,潛意識裏對天道的感應,根本就不會磨滅,更何況是一群心裏有著敬畏的人。

“怎麽會沒有感覺,就連我當時在那裏,也本能的覺得盒子裏應該不是好東西!如果是好東西的話,怎麽一出現的氣氛,就和故事裏出現妖怪一樣的情景是一樣的?當時,自然就有膽小的人阻止村長,可是村長根本就不聽,他用非常強硬的態度對我們說,任何的好東西都是遭天嫉的,就是要用咱們全村的人命來逆天,非得把這好東西弄到手不可。”林建國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而我根本就不去問他結果是什麽,如果沒打開那個盒子,這個盜村怎麽會變成如今這模樣?且不說村長原本在盜村就是有威嚴的,那句重寶怕也是能讓很多人忍不住鋌而走險的,人性的貪婪是人最大的劣根性之一,一旦被放出,會延伸到你想象不到的地步。

“村長的話顯然是起了作用,村子裏沒有人再勸了...因為過去的很久了,我的記憶細節也有些模糊,我隻是記得那一天村長一步一步走進那個盒子,每走一步,幾乎就發生一個變故,天下雨了,天閃電了,天打雷了...而且那雷電是直直的劈在村長的身旁...也好像想劈那個盒子,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總也劈不到。然後村長就走到了那個盒子的麵前,抱起了盒子,就像瘋子一樣的,要我們全村的人每人都放血,放在事先準備好的銅盆裏...”林建國皺著眉,似乎想把細節給我回憶的仔細一些,無奈也隻是說出了這些。

可是,我卻心知肚明,這是要用血氣來滋養盒子中的存在,另外還有用眾人的氣息來遮掩盒中那個存在的意思,總之,這樣的辦法,絕對不是那個盜村的村長能夠想到的,應該...是盒中的存在蠱惑的。

在林建國的訴說中,我知道,村子裏的人也蒙了,總之就像著了什麽魔一樣,村長說這樣做,在狂風暴雨之中,每個人也這樣做了,放出的鮮血很快就覆蓋了大半個銅盆,然後村長就抱著那個盒子,在不停的要落在他身邊的電雷中前行,很快就把盒子泡在了那個銅盆中。

當盒子浸入銅盆的瞬間,雷電似乎變小了,因為這麽多人的血氣氣息混雜在一起,已經遮蓋了盒子裏的存在的一些氣息,這就是大隱隱於市的另外一種理解..利用眾人來掩飾。

然後在這個當口,村長就打開了盒子。

“看見了什麽?”我好像也被代入了這個故事中,忍不住想快一些知道結果。

“嗬,你根本就想不到...那個盒子被打開以後,盒子裏是半盒子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麽的水,讓所有人都看得一陣兒失望。可是,村長卻在這個時候,鄭重其事的跪了下去,並叫我們所有人也跪。可是,村長就算再有威嚴,也不能強迫村裏人這個,畢竟就算是盜墓賊,也是有脊梁的,除了天地祖宗,哪能輕易下跪?村長隻是叫了幾聲,見沒人下跪,也就懶得理會我們了,隻管自己跪著,然後過了一會兒...”林建國說到這裏,又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是在仔細回憶當時的時間,然後才說到:“具體是多久,我不記得了,反正也沒過幾分鍾吧,那盒子裏的黑水就起了變化,就像有什麽東西在攪動一樣,接下來的,你可能就想象不到了。”

“那是什麽?”我問了一句。

“從盒子裏爬出了一條蛇,一條很小的,大概就大拇指粗細的蛇!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麽怪異的蛇,底色兒是灰白色,一種死屍才可能有的灰白色,看著就讓人覺得不舒服,但是在那樣的顏色上,卻有著非常豔麗的紫色...我形容不出來那種紫色,總之兩種顏色非常的不協調。”林建國說起那條蛇的時候,就像回到了當初的場麵一般,臉色也變得非常難看。

而我是打死也沒有想到,從盒子裏竟然爬出的是一條如此怪異的蛇!

可是,紫色...我發現簡直是我一生也不能避開的顏色,我的命運好像就注定與它相連。

 

第七十二章 鬼打灣的隱秘之說(四)
 


在說出了這一幕以後,船艙中的氣氛出現了些許的沉默,我是聽著覺得詭異,而於林建國那邊應該是回憶起災難的開端太過痛苦。

直至過了很久,血船又轉過了那一個拐彎的地方,再一次走入重複的路徑,我才有些艱澀的開口問到:“那一條蛇後來怎麽樣了?”

“怎麽樣?沒有怎麽樣?它身上帶著血跡,繞著我們村子的人所站的位置爬了一圈,就自己爬走,不見了。聽起來是不是很平淡無奇?事實上你如果經曆了那一幕,你絕對不會這樣認為...首先是那條蛇的眼睛,充滿了各種你猜測不透的情緒,但是又冰冷無情,我看過一眼就不敢再看,我總覺得它根本不是一條蛇,而像是一個個高高在上的魔鬼,我們則是魔鬼眼中低賤的存在,這種感受就算我語言說給你聽,但是根本不是看見過的人不能體會的。另外,你還記得那個銅盆嗎?就是裝滿了村子裏人鮮血的銅盆?”林建國問了我一句。

我輕輕的點頭,表示記得。

“那條蛇爬出來之前,曾經在銅盆的鮮血中遊走了一圈,出來以後繞著我們爬行了一圈,地上直接就是一道道的血痕,看起來觸目驚心。我當時很奇怪,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血跡留在地上,難道是那條蛇自己的鮮血嗎?可它看起來不大,根本不可能有那麽多鮮血...後來直到那條蛇消失以後,我才發現銅盆裏的鮮血隻剩下薄薄的一層,而地上...”林建國好像有些不知道怎麽說下去了。

我腦子一動,忍不住問到:“其實它應該不是亂爬的嗎?那些血痕代表著什麽吧?”

“之前是不知道,後來我們村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它看似無意的爬行了一圈,實際上是把我們村的人都圈入了某種陣法當中,應該是陣法吧,我是不太懂,可是在後來,我卻從某個人口中得知,從他出現的第一次開始,就通過鮮血熟悉了我們村子的血脈,利用秘法已經控製了我們村子的人,那是一個詛咒,我不知道。”林建國苦笑著。

可是,我卻覺得他說這句話根本語序不通,因為明明爬出來的是一條蛇,為什麽就變成了一個人的樣子,還告訴林建國他第一次出現做了什麽?這根本....我開始是迷惑,後來仔細一想,我忽然震驚的抬起了頭,內心在顫抖的問到:“你說的那個人該不會是?是你的大兒子?”

“沒想到你竟然能聯想到這個!是的,就是我的大兒子。”林建國唏噓的說了一句,然後有些疲憊的說到:“那條蛇消失以後,我們全村的人就開始做夢,夢見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在告訴我們,他是我們的神!在十五年以後就會回來,親自降臨偉大的神跡,而現在也會有小小的神跡出現,讓我們信奉他。”

我的手在微微顫抖,我好像能把所有聖村的事情都聯係在一起了,除了不明白為什麽吳天會出現在這兒。

“想不到吧?我已經無法訴說那一段往事,簡單的說,我們的村子真的出現了各種的神跡,這種神跡就和你所在的鎮子裏出現的神跡是一樣的...可是所謂的神跡一直都需要代價,那就是我們必須供奉活人。一開始是村子裏不信任那個所謂神的人,到後來我們村子的人開始利用手中的金錢販賣人口獻祭....隻因為這個神跡最好的發生在了一個人身上,讓村子裏的人越發的對那個所謂的神深信不疑。”

“一個人?你是說打開盒子的村長?”

“就是他,在說這段往事之前,我忘了告訴你村長的年紀,他已經是70幾歲的老人了,而且在挖開灘塗之前,他是身患重疾的...他當時主張挖墓,隻不過是想在自己臨死之前,幹一票大的,好給子孫後代多留一些家底罷了。可是就是這麽一個人,從那個神出現一個,重疾消失了,精神奕奕的活著,他自稱是得神恩最大的一個人,將永遠祀奉我們的神,那他也將永生!你知道嗎?他瘋了,是從內心開始腐壞那種瘋狂,但村子裏的大家都已經不清醒,覺得他那樣是正常,他之前是多愛自己子孫的一個人啊,可這樣活久了以後,自覺有了悠長的生命,他對神祭獻了自己最愛的一個男孫。”林建國說起這段時,閉上了雙眼...仿佛這種痛苦根本無法平息,必須這樣才能緩和自己的情緒。

“那,應該是瘋了。當一個人的眼中隻有自己,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麽是好重要的了。不過,這樣活著又有什麽意思?再多人的世界,也變了一個人的世界,那樣很是冰冷吧。”我忍不住評價了一句。

林建國聽了我這一句話,忽然睜開了眼睛,說到:“你說的很對,就是這種感覺!真的就是這樣的感覺...從前我們的村子,所做的勾當並不光明,可是因為是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村子裏的大家總是很溫暖的,我從來不認為他們是壞人,就像我小時候,父母出去,吃百家飯,都能感覺這是一種理所當然,也能感覺到村子裏那種類似於親人的淡淡溫暖,可是在這之後,變了,全部都變了!每一個人,都之關心自己能夠得到多少的神恩,因為神,夫妻不像夫妻,兄弟不像兄弟,甚至母子之間都不像母子...在這個村子人性的自私被發揮到極致!販賣人口那有什麽?神最喜歡的是不到十五歲的幼童,而且有一定的要求,他說他喜歡旺盛的生命力!”

旺盛的生命力嗎?嗬...我想我應該看透了本質,因為那本來就不是一個屬於這個世界的存在,卻利用這個世界上無辜人的生命力‘活’著,嘴角剩下的殘渣卻培育了一批冷酷無情的,已經快失去人性的人。

這就是這個村子的本質。

我的心開始煩悶,我是煩悶人們的不堅定,一有誘惑,就不自覺的偏移向惡的一端,可是我自己呢?君子當一日三省,我忽然發現這句話異常的痛苦,因為審視自己本來就是一件難過的事兒。

我隻是發現我自己,如果涉及到我在乎的東西,說不定我也會失掉某些原則...怪不得聖人從來都要斬去七情六欲,最後斬向自己的‘三屍’(私欲,食欲,X欲),徹底的清洗自己,隻剩下幹淨的本心,最後得以證道,回歸天道。

不過,如果是這樣,人就真的沒有希望了嗎?或許不是的,因為上天還賦予了人一樣東西,那就是克製力,如果斬不斷,那就克製,利用克製來錘煉自己,在痛苦的以後,一顆心也會幹淨。

我的思緒淩亂,因為被這個村子的瘋狂所震撼,其實還震撼什麽呢?那個鎮子不是讓我見識了嗎?不同的是,那個鎮子還有一群有著重要守護的人,這個村子卻像是徹底的瘋狂。

冷靜了一會兒,我問到:“那之後呢?之後還發生了什麽?”

“之後?在這之後,就已經是十五年後了,那個時候的我已經二十八歲了,我忘記了告訴你,那個時候的我已經結婚了,妻子是村子裏最善良的一個姑娘,那個時候我還有了一個兒子....我根本就沒有想到那個神的回歸會與我的兒子有關係。”說到這裏,林建國更加的痛苦,忍不住揉了一把自己的臉,接著說到:“你覺得我是清醒的人嗎?其實一開始我也不是,我沒有承受所謂的神恩,可是我也不抗拒它。我隻是在想,等我老了以後,總是會向神祭獻的,然後換取我想要的生命,繼續的活著。我隻是沒有想過祭獻的方法而已...”

“什麽意思?”我忍不住問到。

“意思就是村子裏的人都像畜生,被神‘養’著,一邊販賣著外來的人口,一邊拚命的生育...孩子成了祭獻用的東西,因為不到十五歲的少年,是最好的祭品,懂嗎?雖然神給了我們漫長的生命,但是有一點兒你必須要知道,一個人所能生養的孩子是有限的,不管你有沒有把他(她)生下來,但是你一生能有幾個孩子是注定的!我沒有結婚之前,我有陰暗的想法,希望自己的子孫緣旺盛,那麽我就能活得越久。”林建國說起這個的時候,嘴角上帶著一絲嘲諷的微笑,他是在嘲諷著自己。

“為什麽會改變想法?甚至逃出這一個村子?”我忍不住問了一句,其實現在的林建國,我並不覺得他卑鄙可怕,隻因為難得是他在泥濘中的掙紮和醒悟。

“你忘記了嗎?我說過,我有一個最善良的妻子....我的妻子是村子中的孤兒,她的父母在某一次的事情中喪身了,我們村的人自然不會有什麽光榮的事兒,確切的說是在一次盜墓中喪生了。她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你記得我之前說過,在神出現以前,村子裏總是溫暖的....就像事情有兩麵性,有惡必然也有善,如果發展成了一個極端,那不是得以升華,就是走向極端。我的妻子是在大家的照顧中長大,所以她分外的感恩,分外的善良。我們結婚以後,我就能體會到她這種品質了,並且感染我,她和我說過很多話,就包括懷念從前的村子,希望我們以後不要走上獻祭這條路,安穩幸福一生不也是一種活法嗎?在她的影響下,其實我和她都成了‘異教徒’,這個村子悄悄存在的‘異教徒’。這樣說,你明白了嗎?”林建國望著我,眼中閃爍著回憶的光芒。

“我明白。”我的內心也有一些感動,原來在任何地方,哪怕是罪惡之源,善良也總會存在的。

“我們幸福的生活著,我的心也漸漸變得清明,我們有了第一個兒子,接著又有了第二個兒子,小女兒也在我妻子的肚子裏孕育著....”說到這裏,林建國的嘴角泛起一絲幸福的微笑,沉浸在這段回憶裏,久久不願意回神。

我也不忍心打斷他,畢竟幸福的時候是那麽珍貴,我又何必殘忍的提醒他,讓他回神?盡管我很想知道答案。

“可是,十五年的回歸就像是一個惡夢,我怎麽也想不到會應在我大兒子的身上!我妻子是那麽的善良,根本就不應該這樣啊!”林建國是自己回過神來的,說起這句話的時候,他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頭。

 

第七十三章 聖村的隱秘之說(五)

 

“在你大兒子身上發生了什麽?”我沒有辦法想象那個存在的回歸方式,隻能輕聲的這樣問了一句。

由於此刻的林建國特別痛苦,我連自己問出這個問題都不敢太大聲,甚至我希望他聽不見。

但安靜的船艙中,林建國到底聽見了我的問題,他用不經意的動作悄悄的抹了一下眼睛,眼眶有些紅的說到:“其實發生了什麽我自己也不知道,我隻是記得在那一個晚上過去,第二天我的大兒子就變得陌生了。在那一個早上我妻子叫他起床的時候,發現他盤坐在床上,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甚至是煙霧的情緒冰冷的看著我妻子,你知道那種眼神有多可怕嗎?他當時明明才6歲,可是這麽一眼,就嚇得我妻子差點摔倒在房間裏,她尖叫著呼喊我的名字,說我們的兒子出事兒了。”

我沉默著,我無法想象林建國的痛苦,一夜之間,明明就是自己的親生骨肉,還依賴著父母的小孩子忽然變得陌生。

“接下來的事情很複雜,詳談也沒有意思。總之,他很快就在村子裏證明了他就是十五年前的那個神。這種證明很簡單的,呼風喚雨也好,晴天霹靂也罷,這都不是一個小孩子,我的那個之前並不是很引人注意的兒子能做到的。他離開了我們家,他說這個身體裏還隱藏著的‘殘痕’讓他厭惡,就是那種對父母的感情,其實他很想殺了我們的...就是我,我妻子,他的弟弟妹妹,因為我們這些低賤存在的情感羈絆,他認為是侮辱了他。可是,我的兒子...”林建國捂著自己的臉,那麽大一個男人竟然開始低低的哭泣,有些說不下去了。

我靜靜的坐著,任由他軟弱的哭泣,隻因為我心裏比他還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兒?就比如說一個靈體要上一個人的身,並不是無所顧忌的,因為每一個人的命格都是獨特的,就算相似,也不可能完全的相同...如果沒有大法力的靈體,輕易上身,是一種互相傷害的事情。

就算有大法力的靈體,這樣做了,甚至是采取更極端的‘奪舍’,也會有比較嚴重的後果,比如說對靈魂的傷害,那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恢複的,除非采取邪惡的術法。

紫色,自然是相關於昆侖的存在,這樣去奪取一個我們所在世界的人的身體,自然不會有多契合,留下之前那個身體原本的靈魂痕跡,那是必然,甚至還有更多我想象不到的後果.....

總之,可以說這樣情況,那就是林建國的兒子還殘留了一小部分,這的確很殘酷。

又是一陣兒沉默,林建國過了好一會兒才平息了自己壓抑的低泣,任由臉上殘留著淚水,對我說到:“他是神,也是我的兒子。隻不過我那可憐的兒子,怎麽也鬥不過那所謂偉大的神,所以神的一麵在我兒子身上一直表現的很強勢,偶爾,他會回來悄悄的看我和妻子,小時候,是哭泣著說想我們了,長大了,就會來吃一頓飯,說會保護我們...我的兒子..他一直都在的,他太可憐..我....”

林建國說不下去了,斷斷續續的幾句話卻道出了一家人的痛苦,還有身為父親卻無能為力的幫自己的孩子的無奈。

基本和我判斷的情況一樣,甚至比我想象的問題更‘大’,那就是林建國兒子的靈魂可能一直存在,那個身體是一體雙魂!而林建國一家得以活下來,甚至在村裏裏有特殊的地位,一切都依賴著他兒子靈魂的存在。

這也就是說,那個無所不能的神,其實是有弱點的,弱點應該就在林建國兒子的靈魂上,否則一個普通人的靈魂怎麽可以‘脅迫’昆侖遺禍?

這一點...應該....就是關鍵!因為激動,我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可是這一切對於林建國來說是不是太過殘忍?問題的突破口,竟然是他那個可憐兒子的靈魂!

可是...這個事情卻沒有可是,因為結局是注定的,不是破開這一切濃重的黑霧,就是人們被黑霧徹底的吞噬,不管是聖村的人,鎮子上的人,還是我們這一行人...還有,我的師父他們一行人。

“呼。”林建國長呼了一口氣,似乎是要調整低泣帶來的呼吸淩亂,他接著說到:“再後來,我的兒子十歲了,我們沒得選擇,隻能繼續著這樣的生活。他會很溫情的對待家人,但在他是那個神時,我們一家人也受盡了折磨,包括我另外的孩子...你不能想象那樣的日子,我們恨,可是我們也愛著他,每次他回來的時候,那愧疚的眼神,思念的情緒,就像割在我們心上的一把刀子。有時,想著死去才是解脫,可是神根本不會讓我們死去,這原因我並不知道....我以為這樣地獄般的日子,我們會一直的持續下去,因為神既然能賦予村子裏的人悠長的生命,那它自己一定是不滅的...直到有一天...”

“有一天?就是你離開村子的事情?”我揚眉問到。

“是的,那一天,我的兒子又回來了。他莫名其妙的對我們說,時間差不多了,他必須要去另外一個地方了,在這之前,神要辦一件兒大事,到時候,會有一群人來咱們村子的,如果那群人來了,他也保不住我們。他要我先離開,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以後,再把我的家人接過去,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於是你就去了那個鎮子?”

“是的,那個鎮子並不引人注目,可是掛念著家人,我又不想離開太遠。其實,走出這個村子並不容易,因為在神出現以後,村子裏的每一個人都已經中了‘詛咒’,是不可以輕易離開的,就算暫時因為別的事情離開,就好比販賣人口,也必須要在一定的時間內回來,所以,我猜想我能出走,我的兒子一定是付出了代價,這個代價就是那樣偶爾回來看我們的日子也沒有了....在我出走之前,我一次也沒有見到過他。”

“你的兒子很早熟。”我這樣下了一句評論,不同的成長環境,自然會造就不同的人,更何況是這種特殊的情況?我隻是猜想林建國以前的家庭一定很幸福,才會讓一個六歲的孩子對父母有那麽深的依戀...可惜這樣的幸福消失的太快,我能看出林建國幾乎是用一生來懷念著這種幸福。

“他是很早熟,也很懂事,我覺得他承受的痛苦比我們多,可是我們也幫不上什麽。到後來的故事,你知道了,我去了那個鎮子,結果卻並沒有逃脫所謂的追蹤,即便兒子給了一個庇護我的東西,也不能逃脫這個命運...畢竟我兒子的對手是那個神。”林建國苦澀的說到。

“給了你庇護的東西?是什麽?是你給劉衛軍的那個東西嗎?”我追問了一句。

“是的,那一具怪異的骷髏就是庇護我的東西,我的兒子並沒有把事情說的太明白。他隻是告訴我,動用這裏麵封印的力量需要付出代價....而不用的時候,也要用鮮血來供奉它什麽的。”林建國似乎不是很在意那庇護的東西,隻是簡單的評價了兩句。

我腦子裏的念頭卻很複雜,不過一時間也不知道問什麽,畢竟林建國也說明了,關於這個東西,他的兒子並沒有給他說的太過明白...他或許知道的也有限。

我直覺這個東西也許還隱藏著秘密,隻是這個秘密是什麽,恐怕我也隻有到了真正的鬼打灣,才能知道吧?

想到這裏,我又想起了兩個問題,不由得追問到:“那麽,在鎮子上出現的兩具屍體是什麽?另外,為什麽鎮子上的人要供奉骷髏?”

林建國苦笑著說到:“你沒有經曆過真正的獻祭,必然是要問這種問題的,那兩具屍體其實獻祭過後的人,你懂嗎?就是說,他們經過了磨難,是真正從鬼打灣出來的存在...我其實懂得不多,無法給你解釋!隻要你明白,隻要通過了獻祭,都還能保留著屍體的人,那就是神選者,他們的屍體被安放在內村,偶爾他們也會行動...這不也就是一種永生?至於為什麽供奉骷髏,等一下你看過那條船,你就會明白的,那時候,我再給你答案吧。”

“唔。”我被林建國的話說得迷迷糊糊,但也隻能先答應著了。

“再後來,你知道,我滅掉了第一個所謂的前來追蹤的神選者,利用的就是我兒子給我的‘庇護’,那個時候,其實我很緊張,但在滅掉了它以後,就覺得沒有事情了,我沒想到...其實,我根本就沒有滅掉它...因為在裏麵藏著一絲神魂,你知道嗎?簡單的說,第一個來的追蹤者,就已經盯上了這個鎮子,並且做了手腳,而第二個來的追蹤者則是引爆了所有的問題,按照你的說法,它應該附身在了那個魏東來的身上。”林建國認真的對我說到。

他並不是道家人,了解的可能也隻有這些,但我卻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經過了。

剩下的一個問題隻是.....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魏東來就已經搶先著說到:“我不得不再次回到村子裏,第二個追蹤者的靈已經跑掉,我知道那個鎮子完了,會發生和我們村子一樣的悲劇,我愧對那個鎮子,畢竟一切是我引去的,可是我沒想到的是,等我回到村子,一切又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第七十四章 進入鬼打灣

 

變化?其實不用林建國說明,我就已經知道,他口中的變化,應該就是以吳天為首的那一批人了,他們來了聖村。

而且之前,通過他講述的故事,他兒子不也說過,村子裏會來一批人嗎?

“就是現在把持著整個聖村的人來了吧?”雖然已經有了答案,我還是問了一句,來確定這件事情。

“是的,就是這樣!這些人一出現,我兒子也就消失了,確切的說是去到了鬼打灣,因為那些人有辦法讓鬼打灣穩定的開啟...他們和那個神之間有什麽協議我並不清楚,但我覺得那群人也是不見天日的存在,你知道嗎?真正的內村就在那座山體裏,他們成天整日的躲在那裏...”林建國稍許猶豫了一下,對我說到。

躲在那裏?要躲什麽呢?

我正在皺眉思考的時候,船又再一次過了那個大轉折,我以為又會進入重複的風景,卻發現這一次有了一絲不同,因為整個天地間莫名其妙的起霧了。

林建國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變化,忽然就衝著我喊到:“快,下去,回到船艙裏去。”

我一下子愣住了,其實我本能的就知道,這個時候這條血船應該快進入真正的鬼打灣了,我愣住是因為不明白林建國為什麽一定要讓我下去,我還有問題沒問林建國,就比如他和他的家人,包括劉二爺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鬼打灣裏又是怎麽樣一個存在,我師父他們在哪兒?他應該知道的吧?甚至,我還很想看一看,血船是怎麽駛入鬼打灣的。

可是,見我沒有反應,林建國竟然衝我大喝到:“不想死就下去,這個船裏存在的都是修者,應該不容有閃失,所以船艙下麵會有一些保障的!你如果還想要保住命,做你想做的事情的話。”

霧氣彌漫的很快,剛剛還是微微起霧,隻是一轉眼的功夫,已經成為了漫天的大霧,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在這樣的霧氣中,我還能看見一條寬闊的水流異常自然的和這片水流相連,也是有些渾濁的河水,可是除了這個,我什麽都看不清,霧氣的遮擋讓我連那邊是白天還是黑夜都分不清楚。

“快下去!盡管我不認為你有希望,可總還是忍不住寄托,你懂不懂?”林建國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對我說到。

我不敢再猶豫了,看了林建國一眼,雖然心中奇怪他為什麽不怕,但還是轉身朝著那個下行的通道跑去,在那一瞬間,我看見窗外,船已經駛過了那個轉彎處,看見了霧氣彌漫的天,聽見了不一樣的風聲,也瞥見了那濃厚的霧氣衝進了船艙。

沿著下行的木梯下去,是一個狹小的屋子,在裏麵點著油燈,這個小屋子連著另外一間大屋子,在大屋子的門口就有複雜的陣紋,那陣紋繁複的我竟然都看不出什麽名堂來。

我感覺霧氣已經籠罩在了上方的出口,不知道為什麽那霧氣給我一種很危險的感覺,當下什麽也不想了,一咬牙衝進了那間大屋子。

大屋子裏點著許多盞油燈,發出溫暖的,昏黃的光芒,而和上麵那個華麗的船艙相比,這裏就簡陋了許多,就像一個木板房,空空的,兩旁隨意的鋪著一些席子,在席子上坐著五個人。

我來不及觀察這些人,因為我已經被船艙內密布的複雜的陣紋所吸引,我依舊看不出這陣紋有什麽名堂,但從陣紋的一些排列方式來看,這是我們老李一脈獨有的排列方式,或者,現在不應該說是老李一脈,因為吳天不也是我師祖的師弟嗎?

我就這樣傻乎乎的站在船艙中看著這些陣紋,畢竟學道幾十年,自然的就會對道家高深的東西感興趣,對於其它的事物就完全忽略了,甚至我這樣突兀的闖入船艙中,那些人都在打量著我,我也不知道。

“陳承一,你是陳承一?”也就在這時,我聽見了有一個聲音在叫我,這語氣是吃驚,但是並不算是友好。

這個聲音對於我來說有些陌生,但莫名的卻有些熟悉,我本能的回頭,先是看見霧氣已經彌漫在了這個船艙的門口,我之前所在的小屋子裏,之後,我才看見有一個縮在角落裏的人在喊我。

這裏也會遇見認識的人?我很是奇怪,然後目光落在了那個人身上,一張白淨斯文的臉,中等個兒,眼神中卻流露著一種焦慮和憔悴的感覺。

這是誰?我先是疑惑,然後仔細想了一下,這張臉才漸漸和記憶中的某一張臉重合....這個不就是紀清嗎?曾經在差點兒成為我師父的徒弟,卻因為我錯過了這場機緣,心中不忿,然後在湖村挑釁我,想和我一戰的人。

我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他,是因為曾經的他臉上寫滿的是一種傲氣,仿佛天下都不放在眼裏,哪裏是如今焦慮憔悴的樣子?

“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我心中疑惑,一邊感慨著人生何處不相逢,一邊也忍不住好奇。

“嗬,陳承一...曾經應該我是薑爺的徒弟的,然後你莫名其妙的出現!如今我在這條船上,你又一次莫名其妙的出現....難不成,你我命格是真的相似?可惜....”紀清看我的眼神有些陰沉,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麽如此。

但他的話沒說完,那句可惜還沒有說出來,船就開始劇烈的顛簸起來。

我淬不及防,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然後隨著船的顛簸,重重的撞在了一邊的木板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咚’的聲音。

我差點兒忘記了,這已經是進入了鬼打灣,原本就不可能這麽平靜的...可是,船外有什麽,會引起如此大的顛簸?

我掙紮著想站起來,結果船隻是平靜了幾秒鍾,又是一陣劇烈的顛簸,不同的是,在這個封閉的船艙中,我也聽見了巨大的破水聲,還有一聲不知道是什麽的,洪亮的嘶吼的聲音。

難不成這船外有著恐怖的巨獸?可惜,我根本就沒有辦法想下去了,因為這一次的顛簸是如此的劇烈,以至於船艙中的所有人都開始在船艙中翻滾了起來。

這樣的情況,哪裏還有心思想什麽?隻能拚命的趴在地上,拚命的穩住自己的身體,如若不這樣,幾次翻滾碰撞,就會讓人胃裏翻江倒海。

自然,我和紀清也不能交談了,即便是交談,估計他也不會說什麽重點吧?我能敏感的察覺出他對我真的沒有什麽好感,甚至比上一次見麵更加的討厭我。

就這樣,船在劇烈的顛簸中前進,我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什麽,我總是聽見隱隱約約的有行咒的聲音,還有別的噪雜的聲音。

過了不知道多久,這一切才安靜了下來!

不過,船艙中的每一個人還是躺在地上呻吟著,我也喘著粗氣,這麽一番折騰下來,即便是船現在安靜了,可是我仍然覺得眼前是在晃動,身體也穩不住的感覺,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徹底的平靜下來。

坐了起來,我又看見了紀清,他此刻也坐了起來,隻不過臉色更加的陰沉,目光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陳承一,這一次你是搶不走我該得到的,我隻是可惜你是來送死的。”在沉默的氣氛中,紀清莫名其妙的說了那麽一句。

我真是無奈,為什麽每次這個人都是糾纏不清的樣子,我來這裏是搶東西的?如果不是莫名其妙的卷入了這個漩渦,我會來這個什麽鬼打灣嗎?

我不知道要怎麽接他話,我隻是覺得這個人是不是被人騙了,並不清楚鬼打灣的本質,我還是提醒他一點兒什麽吧?

但在這時,船艙之外響起了腳步聲,我轉頭,看見彌漫在船艙門口的霧氣已經淡了許多,一臉疲憊的林建國就出現在了船艙的門口,他又戴上了鬥笠,聲音異常冷漠的對我們說到:“休息一下,就上來吧。目的地的入口已經到了,現在你們在甲板上去等待吧。”

還沒到鬼打灣嗎?如此的一番折騰,隻是到了入口嗎?我一邊想一邊站了起來,而紀清早已像搶什麽似的,搶著跑出了這個船艙,而其他幾個修者,麵麵相覷的看了一眼,也跟隨著走出了這個船艙。

隻有我,心裏翻湧著巨大的不安,有一點兒不想出去的感覺,但我能不出去嗎?顯然是不能的....這樣想著,我無意識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也跟著走出了船艙。

 

第七十五章 大船

 

站在甲板上,我怎麽也想不到眼前會是這樣一幅畫麵,難道這就是鬼打灣嗎?

微風輕輕的吹過,空氣中的霧氣如夢似幻,天空說不上晴朗,可是也絕對不是陰沉,而是一種在霧氣朦朧的籠罩下,卻藍得透徹的感覺。

我站在眾人的最後,卻發現自己的眼睛不夠用。

船下是靜靜的流水,非常的平緩,河麵寬闊,兩岸是類似於原始森林的密林,隨著一個緩坡斜斜的向上,綠得層層疊疊,偶爾夾雜著一些紅的,黃的顏色,美得讓人沉迷。

再望向遠處,卻因為朦朧的霧氣,而看不太清楚了。

這裏真的就是鬼打灣?不是現實中一處風景優美的地方?加上朦朧的霧氣,可能說是仙境也有人相信。

我露出疑惑的表情,而船上的其他人也是同樣的表情,不說他們具體是否知情,就憑鬼打灣這個名字,就知道此行絕對應該凶險,沒想到顛簸得行來,竟然到了這麽一個地方。

如果不是船行時,詭異的反複,我真的會以為我來錯了地方。

林建國靜靜的站在我們的前方,背著雙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至於我們,除了最初對美景的震撼以外,心緒都難以平靜,畢竟這裏是鬼打灣啊,再美的風景也不能掩蓋它的本質,更何況隻是過了幾分鍾,我就發現了這裏的詭異之處,那就是偌大的林子,我竟然沒有聽見蟲鳴鳥叫...

但水下卻時不時的傳來讓人不安的,不正常的‘嘩嘩’的水流聲,細想起來,這裏根本不是表麵的美景能夠掩飾的恐懼。

莫非逃到那林子,就是安全了?不知道為什麽,我的手心隱隱的滲出冷汗,已經開始思索退路。

“來了。”在這種絕對的安靜無聲之下,林建國忽然這樣低沉的說了一句。

什麽來了?我變得分外敏感,他這麽一句來了,把我嚇了一跳,差點就沒有下意識的低吼出聲,捏緊了拳頭,才勉強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

不同的是,站在船上的另外幾個修者,卻全部都發出了不同的聲音,最誇張的一個人甚至一把拉住了身邊的另外一個修者。

在這其中紀清發出的聲音最小,但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我什麽都沒做,他卻轉過頭來恨恨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哼’了一聲。

什麽意思?我覺得我摸不透這個人的想法,所幸的是我對他根本算不上在意,除了內心隱約防備在鬼打灣這個這麽危險的地方,怕他做什麽以外,他怎麽想的,又與我有什麽關係?

不過,紀清的想法我是不在意,但這個地方我卻變得重視了起來,如果隻是隱約透著詭異,是不可能給人那麽大的心理壓力的,如果對修者都造成了一驚一乍這種影響,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在這裏絕對隱藏著什麽?

我默默的防備,因為隨身的背包早已不在身上,從早上出來換衣服時,我就悄悄的把它藏在了屋裏,我剩下可以依靠的隻有自己。

隻是背包裏有很多的傳承法器,也不知道這樣做能不能有用,但願肖承乾能幫我保住它,我也隻能寄希望於此了。

在刻意的轉移思緒下,我的情緒果然平靜了很多,林建國莫名的轉身,似乎是向我看了一眼,但是他戴著鬥笠,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在看我,如果是,眼神裏又是什麽意思?

但我已經注意到了,在前方朦朧的霧氣中,出現了一個巨大黑影的輪廓...這就是林建國說的來了嗎?那來的到底是什麽?

甲板上安靜,每個人幾乎都屏住了呼吸,除了林建國和我相對平靜,其他人都緊張到了一個極限,因為誰也不知道霧氣中將要竄出來的到底是什麽?

時間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下流逝,本來恍如仙境的美景,在我眼裏也變成了一幅乏味的死板油畫一般,莫名的想快點兒逃離這個地方,哪怕是刀山火海的地獄,至少我還知道自己在麵對什麽...

可是,再難受的等待也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隨著‘嘩啦啦’的破水聲漸漸的清晰,那個巨大的黑影終於在霧氣中露出了它真麵目的一角,那是一個華麗的船頭,但是船頭的裝飾卻顯得詭異和恐怖,竟然是一個在掙紮嚎叫,栩栩如生的骷髏頭。

我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先我們之前的那艘大船,隻是我在當時離得太遠,根本就看不出來它的船頭裝飾原來是這樣詭異恐怖的圖案。

船滑行的速度不慢,在露出了船頭以後,很快就漸漸的露出了整個船身。

和我們所在的這艘小船比起來,那艘大船顯得龐大了很多,我們船的船高大概隻有它的一般,在寬闊的河麵上,這艘巨大的船和我們錯身而過,我們能看見的隻能是巨大的船體。

可是,這船體卻顯得那麽觸目驚心,大片大片的血跡就像隨意的潑灑上去的一般,可是船體卻沒有任何的傷痕。

這又是什麽意思?我看得目瞪口呆,沒想過獻祭是如此殘酷的一件事情。

由於看不到甲板,我也不知道具體上麵的人怎麽樣了,但船的船槳還在詭異的動著,說明船內一定有人存在....我就這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艘大船,腦子裏忽然就亂成了一團麻。

沒有任何預兆的,林建國忽然衝著那艘大船揮了揮手,結果那一艘大船竟然無聲的,詭異的就停了下來。

林建國也沒有多餘的解釋,衝著那艘大船吹了一聲口哨,那大船上也不知道是誰,詭異的扔了一捆繩梯過來....林建國試了試那繩梯,然後對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我有些疑惑,但是還是跟了上去。

“和我一起過去。”林建國聲音低沉的對我說了一句。

話剛落音,身後就傳來了紀清有些惱怒的聲音,衝著林建國喊到:“你這樣做怕是不合規矩吧?”

林建國讓我抓住繩梯,示意我蕩過去,然後一轉頭,對紀清說到:“在我的船上,我就是規矩!”

“你不怕我去告發你這些行為嗎?”紀清依舊不依不饒的樣子,這個時候我已經抓住繩子蕩了過去,有些沉悶的撞在船體上,但到底穩住了身子,接著就聽見了紀清的話。

這讓我有些無語,有些懷疑紀清這二十幾年是怎麽活過來的?怎麽說話非常沒有智商的樣子,在門派裏他這種愣頭青的性格,難道不被別人所討厭嗎?還是說,他是真的‘天才’慣了,已經習慣了這樣?

我抓著繩梯開始往上爬,對於紀清這個人有些莫名的擔心,雖然他屢次對我非常的不友好,可是我對他還真的說不上討厭,但願他在鬼打灣能活下去。

“如果你能活著回去,再想告發我的事吧。”好像林建國也不願意和紀清過多的糾纏,平靜的說了一句。

可是紀清在那一刻卻好像有些崩潰的樣子,開始大吼著,你說什麽?什麽叫活著回去?不是在裏麵有著道家最高級的傳承嗎?之類的話,可任由紀清說什麽,林建國也不再開口。

聽著這些,我心裏忽然有些明悟,大概知道了這些修者是怎麽來的了,以聖村的資源,要去騙一些修者來到此地,心甘情願的獻祭,還是能做到的。

但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個時候,我非常突兀的想到了雪山一脈,或者....想到這裏,我卻想不下去了,因為我真的想不出這裏的一切和雪山一脈有什麽關係?

在這個時候,我已經爬到了船舷的位置,一個伸手,就翻了過去...我還沒來得及看眼前的一切,林建國就衝著我大喊到:“站在那裏別動,把繩梯扔給我。”

我不敢怠慢,隻得趕緊把手中的繩梯扔了過去,而伴隨著林建國聲音的,是那些修者的大吵大鬧,想來他們和紀清一樣,也是被‘忽悠’過來的。

我突然對他們有一些同情,可是我在這裏都是自身難保,我又能為他們做些什麽呢?

我是背對著大船的甲板的,莫名的就感覺後背隱隱的發涼,我不敢多想,隻能看著林建國也蕩了過來,跟著爬上了大船.....

“走吧,我為你解開最後一道謎題,然後你就進入真正的鬼打灣吧,你能感覺到這裏的異常,讓我多看到了一絲希望。”上船以後,林建國如此對我說到。

 

第七十六章 最後一個秘密

 

最後一道謎題?那會是什麽?

我的脊背後心都還在隱隱的發冷,但是林建國已經輕輕的拉著我的手臂,讓我同他一起轉身。

“嘶。”我的牙縫間下意識的發出倒吸涼氣的聲音,在轉身的瞬間,我以為我看到了人間煉獄。

扯破的喜服,大片的血跡,碎肉,還有已經變成了一俱俱骷髏的人,在幾個小時之前,他們都還是活生生的啊。

“你是一個道士,你肯定能明白,如果一個人冤死在什麽地方,他的魂魄總會在這片兒地方徘回不去。但你仔細感覺一下,你能感覺到絲毫的痕跡嗎?哪怕是殘留的靈魂碎片?還是一些其它的什麽,我不懂的。”相比於我,林建國比較平靜,或者這樣的場景他已經看多了,所以能夠平靜的麵對了。

我忍住胃裏一陣陣的翻騰,真的仔細去感應了一下,才發現比死氣環繞的地方更可怕的是一片死寂的荒涼,在這船上除了我和林建國,根本沒有絲毫生命存在的跡象,即便我指的生命並不是活生生的人命,而是一些生命的痕跡,就比如逸散的靈魂氣息,人在這世上活著自身所帶的各種氣運等等。

有的,就隻是荒涼。

“感覺到了嗎?”林建國看我睜開了眼睛,看著我問到。

“什麽都沒有了,唯一剩下的就是這些骷髏。”我的聲音低沉,帶著些許的苦澀。

“知道那些人為什麽會祭拜這些骷髏了嗎?因為承受過神恩的都是這副模樣!當然,這些骷髏也並不是什麽讓人愉快的事情,想讓人對自己的行為徹底認可,可以用一種別的方式。”林建國拉著我的手臂,繼續的在甲板上行走著。

腳下的一些血已經半凝固,從鞋底傳來的觸感,用一種黏糊糊的滑膩感,我的雞皮疙瘩從脖子上一直蔓延到臉上,可是我還在兀自強忍著。

林建國的話讓我思考,他雖然語焉不詳,但我能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告訴我神做了一些事情,讓人們自主的對恐怖的骷髏都能崇拜,他是讓我猜測神到底對人們做了什麽...

可是我根本一點兒都不了解這個行事詭異的神行為模式到底是什麽?如何能猜測的到答案?

林建國也沒指望我能猜測出事情的真相,隻是自顧自的說到:“為了讓人們認可他的行為模式,他做了這麽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製造出了一些不一樣的骷髏!就比如一些顏色是黑色的骷髏,在上麵附著著一些他不需要的‘食物’殘渣。”

“‘食物’殘渣指的是什麽?”我微微皺起了眉頭,此刻,我們已經穿過了如同人間煉獄的甲板,進入了船艙之中。

“這個我不太懂,我隻是偶爾從我兒子在的時候聽說過一種說法,那就是一個命裏不該這樣死的人,被強行奪走了自己的命,除了本質的靈魂外,還有屬於這個人的一些氣運,神用不上這些普通人的氣運,所以就附著在了骷髏上...隨著這艘船送出去。就說是神恩....供奉這些骷髏,等於把另外一個人的氣運加諸在自己的身上,那麽自己的氣運自然更強,這種事情其實表現很明顯的。久而久之,這船上的每一具骷髏都成了人們爭相供奉的對象。第一,他們生前畢竟近距離的接觸過神。第二,承載有所謂的神恩。不僅這裏有這種骷髏,偶爾鎮子也會得到這種骷髏,你懂我的意思了嗎?”林建國望著我說到。

我當然懂了,把自己殘忍的行為掩飾為神恩,那個神做的就是這種事情。

此刻,我們已經身處在這艘船華麗的廳堂內了,整個廳堂裏擺著好幾張大桌子,桌子上還有剩下的殘酒剩菜,非常豐富,而整個廳堂也布置的很美,就像一個真正的喜堂,可是本質上卻和死刑犯臨死之前吃一段好的一個道理。

而在一個角落裏,堆著幾口像棺材一樣的大箱子,林建國指著那些對我說到:“我想你不會有興趣去看的,那些箱子裏裝得就是不一樣的骷髏。有的骷髏裏甚至會付有神封印的一些能力,但那個就不同了,使用是需要代價的。內村的那些修者自然會懂得說明分配。”

我搖搖頭說到:“別人的氣運哪裏是那麽好用的,不付出代價,一個人怎麽可能兩個人氣運加身?”

之前,林建國跟我說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的地方,此刻終於反應過來,不對勁兒的地方在哪裏了。

麵對我的問題,林建國皺眉思考了一陣子,然後才說到:“你知道我本質上是一個普通人,懂得根本就不多,所知的也是偶爾從我兒子口中得知的。總之,神是一定有自己的辦法,你不要以為所有送去的人都會變成一具骷髏,有的也不是的,就比如下麵劃船的這些人,他們就會變成那種類似於追蹤者的存在。”

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我輕輕敲打著自己的眉心思考著,說是活屍,絕對不可能!那種逆天的東西,就算是昆侖殘魂我相信也沒有能力造出來,那應該是什麽?

一切的謎題都太多了,恐怕隻有到了鬼打灣才能迎刃而解。

“船艙之下就不去了,劃船的是傀儡,就算是以我的身份,也不能輕易的冒險。我之所以帶你來參觀這裏,說是為了解開我能知道的最後一個謎題,實際上我是為了引出一個秘密告訴你。”說話間,林建國停下了腳步,隨意找了一張凳子坐下,並且示意我也跟著坐下。

我依言坐在了他的麵前,他取下了鬥笠,神情嚴肅的看著我,從他的表情上來看,這個所謂的秘密一定非常的重要。

“陳承一,我必須要告訴的秘密,隻有一句話,那就是小心骷髏。”在我坐下以後,林建國是附在我耳邊對我說這個秘密的,聲音非常的小,幾乎隻是一種氣聲,來告訴我這個秘密的。

小心骷髏?這算什麽秘密?我疑惑的抬起頭,看著林建國。

而林建國卻搖頭說到:“詳細的意思我也不知道,這是一次我兒子無意中給我透露的一件事情,透露以後,他就喊著完了,完了,說了不能說的,一定會很痛苦的。總之,那一次他說了這一句話以後,我就隔了很長的歲月都沒能見一次我兒子。後來,我兒子也再也沒提起過這件事情。我知道這一定是很重要的一句話,所以我必須給你帶到....上一次,你說可能有你師父的一行人,我都忘記了告訴他們這句話。”

我沉思了一陣,發現此刻我根本理不出這句話的任何頭緒在哪兒?隻能暫時作罷,因為要進入鬼打灣了,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林建國。

“你說所謂的神,為什麽會那麽殘忍,食人血肉?直到剩下的全是一具具的骷髏?”這是我最想問的問題。

大船上的血跡,小船幹脆就被染成了一艘血船,所以我認為在裏麵一定會有非常慘烈的搏鬥,我必須要問清楚。

“鬼打灣不是神一個存在的地方,這些人可以說是合理的分配給了他以及另外一些存在,神或許不食人血肉,但是另外的一些存在對血肉可是非常的感興趣。”林建國認真的對我說到。

“那到底另外一些存在是什麽?”我認真的問到,心裏忽然沉重,原來我要麵對的敵人根本不止所謂的神一個。

“我不知道,我隻能生活在鬼打灣外圍一個很小片的地方,剩下的路要你們自己去闖。”

“那麽為什麽要分兩條船進出?”這個問題我是一直很想問的。

“因為前麵那些普通人並不珍貴,他們就是神用來和某些存在瓜分的,死亡了也沒關係,反正神要的東西隻是一些對於常人來說飄渺虛無的東西。而你們修者卻是珍貴的,不是每次獻祭都能有修者,懂嗎?如果可以的話,神想讓你們活著到他的麵前。”林建國認真的說到。

我摸著下巴,仔細的思考了一番,這話裏的意思我恐怕還要好好琢磨一下,盡管林建國並不想把話說的深奧,他隻是所知有限。

而且,那裏有什麽所謂的神,有的,不過是來自昆侖的遺禍罷了!比帕泰爾更厲害的昆侖殘魂....

 

第七十七章 鬼打灣

 

我和林建國的談話到這裏就基本上結束了,因為能解釋的,林建國都對我解釋了。

其實,我想問問所謂的神是什麽模樣?我到了鬼打灣又該去哪裏找他?可在這時,整個大船忽然開始震蕩,林建國一下子站起來,臉色有些難看的說到:“不能再說下去了,時間差不多了。”

說話間,林建國就已經站了起來,急匆匆的朝外走去,我很納悶,但也隻有跟上他的步伐。

“時間耽誤的太長,裏麵的存在已經在提醒我了。”林建國不忘給我解釋一句,因為甲板上太滑膩,走得急,他好幾次差點兒摔倒,都是我及時拉住了他。

“你是說那個神?”我追問了一句。

“嗬,除了他,還能有誰?”林建國淡淡的回應了我一句,這個時候雙手已經抓住了繩梯,開始往下爬。

“神在鬼打灣的什麽地方?”我這時也抓住了繩梯,開始往下爬,看林建國的樣子,時間緊迫,我也不敢耽誤,但是我還是抓緊時間問我想問的問題。

“你不問,在下船之前我也會告訴你的。”林建國顯得非常著急。

“那神是..什麽樣子的存在?”我再追問了一句。

林建國抓住繩梯的手忽然抖了一下,然後才說到:“我兒子什麽樣子,他就是什麽樣子。”

我一下子就沉默了,因為這個問題顯然觸動了林建國的傷心事,即便我不是故意的。

‘咚’‘咚’兩聲沉悶的響聲,我和林建國又跳回了這條船上,船上那些修者的臉色一個個都很難看,剛才他們吵吵嚷嚷了很久,並沒有得到林建國的任何回應,也是知道吵吵嚷嚷沒用。

而進入鬼打灣的時的詭異經曆,讓這些人又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那麽大的動靜,傻子才會相信水下是平安無事的。

“該走了。”林建國歎息了一聲,然後打了一聲呼哨,這條血船就開始再次劃行起來。

林建國站在甲板上對我說到:“不用好奇,這船裏劃船的人也和那條大船是一樣的。”

我點點頭,注意到在小船劃動的開始,大船也同時開始劃動...林建國是要告訴我,這些劃船的都應該是類似於活屍那種存在。

“你要給我們說清楚,到底是要帶我們去哪兒?不然我們不會下船的,我們會一直跟著你。”我和林建國簡單的對話,顯然引起了紀清的注意,他一步上前,開始再一次找林建國交談起來。

和剛才的態度比起來,這一次的語氣雖然也不太好,到底是不敢這麽囂張了,話中也多了幾分理智的感覺,應該是他們幾個人共同商量出來的結果。

“你是想得到什麽而來的,可是這世界上哪有這樣就輕易讓你得到的好事兒?下船與不下船其實都一樣,剩下的你自己去想吧。”林建國這次沒有不理會紀清,而是簡短的說了一句。

“你是說,我想要得到我渴望的,我就一定要承受危險的代價,是這意思嗎?哦,哦,我懂了!哈哈...我還以為是什麽呢?”紀清自己好像把林建國的話悟出了另外一種意思,豁然就開朗的樣子。

“但是,你也不能隻幫他啊,你好歹也得幫幫我們啊,我的天賦其實不比他差的...你的主人說不定就比較滿意我的。”在他自以為是的領悟之後,他的態度變得積極了很多,開始按照自己想象的那樣和林建國攀附起關係來。

林建國好像被紀清打敗了,除了回應了一聲歎息,就不再言語。

其實,那感覺就像不怕水清澈魚被逮住,就怕魚自己蠢,根本就不知道躲避...

我看得有些著急,如果不提醒紀清和這幾個修者幾句,我覺得我良心過意不去,想了一下,我說到:“紀清,他的意思好像並不是告訴你,要經過什麽考驗和磨難,才能得到所謂的傳承。他是在告訴你,這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兒,這....”

可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紀清就粗暴的一揮手打斷了我,說到:“陳承一,你不用用言語來迷惑我,你有那麽好的傳承,還冒險來這裏做什麽?可見你這個人有多貪心?你是想故意這樣說,讓我放棄吧?我告訴你,山不轉水轉,這一次的機會是我的!我根本就不必你差。”

我一下子無言了,下意識的就問到:“你至於那麽討厭我?”

“如果一個人莫名其妙的出現,改變了你的命運,你覺得你會討厭他嗎?”紀清反問了我一句。

我一愣,下意識的說到:“那就是命運啊,是命裏有或者沒的,是你的總是你的啊。”

“哼,虛偽。”紀清一甩袖子,一副我得了便宜賣乖的樣子,看來已經是根深蒂固的不會聽我說什麽了。

而他強硬的態度自然影響了那些修者,於是那些修者以為我們之間是有恩怨的,而紀清多半說的是真的....所以,也就一個個老神在在的安心下來。

我沒有辦法,隻能說了一句:“總之,你們自己小心,這裏根本沒有什麽所謂的傳承,有的隻是無盡的危險。”

可是,根本就沒有人理會我。

船在這時,已經航行進了那片迷霧,整個船身就像被一個巨大的怪物完全的吞噬掉了。

在迷霧之內,能見度並不好,但是我隱約能看見和迷霧之外沒有什麽不同,兩岸隱隱約約的還是那種原始密林一般的存在,霧氣籠罩的水麵依舊是安靜的,天色卻顯得更藍,藍得讓人有一些不適應,這種天空根本就隻該存在於動畫片兒裏啊。

和外麵的安靜不同的是,這裏充斥著各種聲音,隱隱的水流聲,就像有什麽大型的動物在水下遊過,密林裏的怪聲,讓你根本沒有辦法判斷那是什麽?

讓人不得不緊張的來麵對這一切。

“知道我為什麽對你抱著一絲希望嗎?”林建國忽然再次開口了。

“為什麽?”我不明白林建國該告訴我的,已經告訴我了,為什麽又忽然提起這個。

“其實剛才在外麵隱藏著一個可怕的存在,所以那裏才會寂靜無聲。這個鬼打灣根本不是完全封閉的,說不定什麽時候,這裏麵的存在就可以出去。就是因為那個存在在外麵霸了入口處,所以...”林建國低聲的說到。

“外麵有什麽?”不知道為什麽,林建國一提起這個,我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靈覺告訴我外麵這個存在應該非常的厲害,才會讓我起了如此的反應。

“你最好還是不要看見,不要多打聽。我隻是想告訴你,這個存在非常的隱秘,一般人根本就察覺不到,可是在當時,我在觀察你,你卻異常敏感的察覺到了它的存在,我當時看了你一眼,是非常讚賞的看你一眼的。”林建國淡淡的說起。

“隻不過是感覺敏銳一些而已。”紀清又不服氣的插嘴了一句。

可是林建國根本不理他,而是自顧自的對我說到:“其它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卻知道,好像神對這樣的人非常的忌諱,至於為什麽忌諱我卻是不知道的。”

“唔。”我點了點頭,其實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麽?

而在這時,船忽然晃蕩了一下,停靠在了一塊兒靠近岸邊的礁石處,然後林建國對我們說到:“到了,你們可以下船了。”

在這裏就到了嗎?看這個地方,除了迷霧多一些以外,其它的根本也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啊?

“下船之後,你們隻管朝著南麵的山坡走,而在那裏,有一片木屋,就是你們最終要達到的目的地。”林建國簡單的吩咐了我們一句。

而修者們麵麵相覷,顯然對於如此簡單的交代並不滿意,但林建國不理會,隻是叫住我對我說到:“在這裏,沒有什麽不可能的,你要記得,黃河上的傳說很多,黃河中見過奇怪水怪之類的人不是一個兩個,你有想過這些東西從哪兒來的嗎?多的就不說了,你知道應該小心什麽?”

“水怪?”我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也不盡然,黃河上飄蕩著多少的冤魂和奇怪的東西,並不一定隻存在於水裏。可能老天才會安排這麽一個地方存在來收納吧。”林建國認真的對我說到。

“我知道了。”我回應了林建國一句,盡管現在我也沒有搞清楚,這船為什麽會被鮮血染紅。

然後,我就告別了林建國準備下船,卻不想還沒有邁出步子,就聽見了一陣兒非常不正常的喧鬧聲,很原始的那種鼓聲。


第七十八章 灰眼人


聽見這樣的聲音,我本能的站住了,那幾個原本準備下船的修者也停住了腳步,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林建國。

這也怪不得他們,因為在這個詭異的地方,任何風聲鶴唳,都會讓人草木皆兵...不是連我也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嗎?

“怎麽來的是他們?”林建國皺起的眉頭,從他沉重的語氣上來看,這次來得恐怕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在那鼓聲之下,還有人聲鼎沸的嘈雜之聲....隻能從這個判斷是來了一群人,可是單純的來一群人,怎麽會讓林建國的語氣如此的沉重?

“你們最好合作一下,如果抵抗不過就分頭跑吧。”林建國如是的說到,我想也是因為我的存在,林建國才說了這麽一句話來提醒所有人。

這個時候還能怎麽辦?林建國分明就是在告訴我,這個事情不能善了,所以就隻能動手。

我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發現這些存在都是來自於密林,在這種情況下,最好用的就是用引火之術來阻擋他們一下,說做就做,我在船上就開始踏動步罡,掐動手訣...而相反,另外幾個人則不停的要林建國開船離開這個地方。

但林建國一直默然無語,顯然他也是有著什麽顧忌,行動並不能自由,隻是到最後被催的急了,隻是答了一句:“你們最好抓緊時間,這裏的任何一個存在都不是好相與的,如果你們還想活著的話。”

“你如果不開船離開這裏,我就不客氣了。”終於有一個心機相對深沉的修者,對林建國發難了。

畢竟修者之間互相都有感應,對於林建國不是一個修者這種事情,恐怕每個人都心知肚明,之前是因為在人家地盤上,必須表現的低調點兒,如今在莫名的危機下,自然會露出了本來的麵目。

也恐怕隻有這種翻臉無情的人才會被騙來這種地方吧?

“不用管我,你繼續施術。”在這種情況下,林建國開口提醒了我一句,可能他也察覺到了我要打斷術法來救他。

我閉著眼睛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感覺船兒一陣劇烈的波動,然後像是一件兒重物落在了船的甲板上,然後就是那個修者慘叫的聲音。

這樣動蕩的環境下,讓我踏動的步罡都差點兒被打亂,可是讓我驚喜且慶幸的是,在這裏和外部的世界不同,在這裏溝通天地的力量要容易許多,可以說隻需要一半的力量就可以辦到同樣效果的事情。

所以在術法差點被打斷的同時,那股被我溝通的力量還沒有逸散。

“求你,我知道錯了,你放過我吧?”在這個時候,那個慘叫的修者聲音再次響起在我的耳畔,不過聲音怪異的像是從空中傳來。

“你們最好快點兒動手,別怪我沒提醒你們。”林建國不理那個修者,而是極快的催促到。

在這個時候,我已經開始掐動起了手訣,那施展引火之術時,所熟悉的炙熱開始在空氣中波動,同時我再次驚醒的從這種波動中感覺出來,在這裏施展術法的效果比外麵又要強上那麽一些,這引火之術如果能夠順利的施展出來,恐怕就不止一條‘火龍’那麽簡單。

與此同時,我感覺到了空氣中另外幾股能量的波動,應該是另外幾個修者也終於出手了....從這裏的環境來看,我們並非毫無勝算的。

“這些家夥非常的卑鄙,惡毒。承一,等一下不要手下留情。”林建國衝我大喊了一句,他或許並不知道,在施術的時候,根本不可能接收外界的一切事物,我隻是本能的聽見。

可是,當下一刻,隨著手訣和行咒的完畢,所有的炙熱都聚攏在一起,隻等我最後一個手訣掐出時,引火之術就會徹底的完成...我就已經從那種存思的狀態中剝離出來,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林建國話裏的意思,那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隻要等待著那些存在出現,我含而不發的引火之術就會徹底的爆發。

“放我下來啊,求求你了.....”因為太過專注,我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事情,這個時候,那個修者的再次慘叫,讓我才想起有那麽一茬事兒,下意識的回頭一看,我用手訣聚集的天地之力差點兒逸散。

因為我看見一個巨大腦袋,出現在離我上空差不多三米遠的地方,那個修者就被這個腦袋叼在了空中,或者是林建國不想讓他死,所以他被叼著的就是衣服而已。

但是我發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怪物,那個巨大的腦袋滑膩膩的,輪廓像蛇,實際上又更像一種魚,或者是像鯰魚?我根本就無法形容。

它的脖子很長,所以才會把那個修者叼起來三米高的高度...至於脖子底下是怎麽樣的存在,我根本就不知道?

大量的粘液從它的口中逸出,偶爾會有那麽一團滴落在船上,從它冰冷卻貪婪的眼神來看,它分明想吞了這個修者,隻是一直忍著。

我無法形容這種驚心動魄,還有巨大的壓力...林建國卻對我說到:“它一直在我們的船下,跟著過來的。否則,怎麽可能憑我押送了無數的修者?我跟你說過黃河之中很多水怪,它也算...承一,注意...”

林建國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陡然的變化給打斷了,我有些麻木的轉過頭,簡直無法想象,在我乘坐的這條血船之下,竟然隱藏著這麽一個存在。

可是,當我轉頭的瞬間,卻更加的震驚了,連續變化了好幾次補救的手訣,才穩住了自己的心神!

灰眼人!是他們,我不會看錯,曾經在長白山天池下的那個洞中,我們查探幾個鬼物的記憶,在那記憶力看見的灰眼人。

侏儒一般的個子,冰冷無情的灰色眼睛,其它和人類並沒有多大的區別!那個時候肖承乾會想和我說灰眼人的事兒,卻因為後來的各種變故,我已經忘記了這件事情,沒想到,我在這裏竟然會看見灰眼人的存在!!

可是,我根本就沒有聽說過他們,肖承乾是如何知道的?想起他的出生,我有一些恍惚...

但是在這個時候,林建國卻大聲的再次提醒我:“陳承一,快點兒,不要手下留情!他們就是惡毒,陰狠,殘忍的化身,殺一個都是替天行道,快啊,不然等他們的大巫衝出來就來不及了。”

是這樣嗎?其實我從來沒有親自動手去殺過‘人’,灰眼人也算人的一種?

我稍許有一些猶豫..但是已經衝出了密林的十幾個灰眼人看見我們,忽然開始興奮的大叫,他們就像人類拍攝的紀錄片中,那種原始人一般的打扮,身上畫著奇怪的圖騰,看起來是分外的猙獰。

就是那麽一小下的猶豫,‘澎’‘澎’‘澎’,甲板上就多了好個綁著石頭的所謂像石矛的武器....那個叼著修者的水怪憤怒的一聲大吼,‘咚’的一下扔下了那個修者,衝著灰眼人咆哮了一聲。

那是像牛吼的一聲大叫,震得我耳朵都在發麻!

這隻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我隻是慶幸灰眼人個子如此的矮小,否則那幾個石矛會真的扔中我們,在沒有熱武器的世界裏,根本不要懷疑它們的殺傷力!

我根本不可能猶豫了,索性的眼睛一閉,掐動了最後一個手訣。

‘轟’的一聲悶響,熱氣聚集,憑空出現的一道火焰,一下子在離我們不遠的岸邊燃燒起來,並且逐漸蔓延,行程了一條龐大的火龍....

這就是在這裏施展術法的威力!

因為是朝著灰眼人去的,火勢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朝著他們蔓延..那些灰眼人開始驚惶的吼叫我聽不懂的語言,而望向我們的眼光更加的憤怒仇恨!

讓我莫名的有一種心驚的感覺。


第七十九章 逃散


“不要手下留情。”林建國就像不放心一般,再次的對我強調了一句。

亦或者,是那些灰眼人仇恨的目光讓我心驚之餘更加的心悸,所以我一個衝動,手中掐動的手訣控製著的力量異常幹脆的完全釋放,那條本已經看起來十分壯觀的火龍,猛然的又發出了兩聲類似於風助火勢的悶響,忽然就爆發般的一下子再次壯大了很多。

原本衝在前麵的灰眼人已經在逃跑,隻有少數幾個灰眼人被蔓延的火勢傷到,吱哇亂叫著在掙紮,但如今火勢忽然的蔓延,一下子幾乎把所有的灰眼人都淹沒了,卷入了大火之中。

再加上是密林的原因,給了引火之術最得天獨厚的條件,就算我收了術法,火勢一樣會順勢蔓延開去,至於怎麽會熄滅,就不是我能夠操心的事情了。

在這樣的火勢中,那些灰眼人根本沒有逃脫的可能,加上被大火吞沒的密林,我的心裏一下充滿了一種罪惡加上震驚的感覺,我從來沒有想過術法在到了一定的程度上能有如此的威力,更沒有想過在刻意的運用下會如此的殘忍。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承一,你不必有罪惡感,因為在這裏的存在,幾乎都是把人當做食物,或者食物都有它應得的尊重,在這裏是沒有的,是你想象不到的殘酷...至於這裏是你這一場區區的火勢毀不去的,這裏是天造存在的地方,你就安心吧。”仿佛是看出了我的所想,林建國忽然開口安慰到,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

莫非以前也有到這裏的修者,做過同樣的事情?所以林建國才能猜測到這份心事?

當然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細節,我相信的隻是這個地方是天造的,不然怎麽會術法的威力在這裏提升了一倍有餘的樣子?

在這個時候,另外一個修者也施術完畢了,非常巧妙的是他運用的是呼風之術,在這裏得天獨厚的條件下,在他施術完畢的同時,一陣兒狂風就席卷著朝著我之前引出的火龍而去....風助火勢,讓這一帶沿岸的一片,全部被大火熊熊的包圍了。

果然是不能小看任何人,這個修者出手心思縝密,知道與我的引火之術配合,施術的威力也不低,陣陣的狂風到現在都沒有停歇,看來也不是一個簡單的存在。

看著如今的形勢,我的心頭微送,這樣的情況足以嚇跑這些奇怪的灰眼人了吧?

另外幾個修者的術法還在施展,其實我心底隱約有些期待一向自傲的紀清會施展什麽樣的術法,可是當我轉頭時,卻看見的是林建國顯得有些憂慮的神情。

“怎麽?”我忍不住下意識的問了一句,關於紀清會施展什麽術法,也不關心了。

“如果來得是他們的一個小部落,這種程度就足以阻止了,就算他們之中最厲害的大巫來了,也不足為慮。但如果來得是一個大型部落,那就...”林建國的臉色越發的難看。

“那就怎麽樣?”我追問了一句,在那邊的密林裏雖然是逆風,但在這時,也隱約傳來了焦臭味兒,估計是已經燒死了幾個灰眼人,我的心跳很厲害...畢竟用術法這樣,我是第一次。

“那就分頭跑吧,憑你們是敵不過的,跑入林子是生是死,就看命了!如果你真的是那個可以解決這一切的人,你總會活著的。”林建國聲音低沉的說到。

說話間,第二個修者的術法也完畢了,相對於引火之術,和呼風之術,這個修者可能能力有限,施展的術法也平淡無奇,他施展的是類似於請神術,是召喚力量,融合自身,不像是華夏特色濃重的術法,更像是東南亞那邊的‘神打’。

會在第一時間變得力大,抗打擊能力也會強大,也就是說是一種近身防備的術法,當然和曾經的老回,還有慧根兒施展的術法威力不可同日而語。

不過,也不一定是他要施展這種平淡無奇的術法,細想起來,這個人可能更加的‘狡猾’,選擇的是最有利於自身,明哲保身的術法?

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他施展一個毫無幫助的術法,我自然會忍不住多想一下...但在這時,一陣陣震天的奇異鼓聲和一種說不出是什麽樂器發出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密林,伴隨著的還有更加喧鬧的灰眼人的嘶喊聲。

“果然是來了。”林建國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進入鬼打灣以後,他就取下了鬥笠,所以他這個表情,幾乎施術完畢的所有人都看在了眼裏。

我第一時間就知道是林建國口中的那個大部落來了,而在之前林建國就給我打過招呼,如果遇見這種情況,最好就是分頭跑路,我轉頭下意識的問林建國:“你要怎麽辦?”

林建國搖頭說到:“他們是這個地方最不講規矩的怪物,但是也不至於敢動我!你們快點分頭跑吧?別在這船上再掙紮了,知道這條船為什麽是這樣的血紅嗎?就是曾經的修者和這裏的各種怪物搏鬥的鮮血染紅的...隻要遇見了,就一定是一場血戰!但這一次遇見的是這種灰眼人,就真的沒必要了,他們是最討厭的垃圾。”

從語氣中,我發覺林建國對這種灰眼人幾乎是深惡痛絕,可是我卻來不及問原因了,在林建國說完分頭跑以後,那兩個施術完畢的修者已經匆忙的跳下船,在淺水中飛快的,跌跌撞撞的朝著岸邊跑去了,另外一個剛才被那巨大水怪叼在口中的修者也是同樣,翻身起來就跑,此時剛剛跳入水中,哪裏還有之前那副被嚇傻的樣子?

隻有紀清不知道為什麽,一臉堅持要施展他的術法,從天空中聚集的雲層來看,他竟然是想要施展雷訣,可是關於雷訣,除非是大規模的聚集,否則對於現在這種情況根本沒有多大的幫助,又不是單打獨鬥。

我下意識的想跑,可是看見紀清那張堅持的臉,又覺得有些於心不忍。

在那邊,又是一群灰眼人衝了出來,很自然的,他們被岸邊蔓延的大火所包圍,同樣是飛蛾撲火一般的被大火所席卷,可是我發現了,這群人就像螞蟻過河一般,根本無所謂‘犧牲’,一個一個所身體去撲火,為後來的灰眼人爭取著一條通道...而他們這樣做,是的確有效果的,至少現在已經有少量的石製武器開始淩亂的拋向我們所在的這條船,砸得船身‘咚咚’作響。

“果然是不講規矩。”林建國有些惱怒,和他同樣惱怒的是那條水怪,再次發出那種牛吼一般的嚎叫,震的我頭暈,似乎是在警告那些灰眼人別太過分,不要惹到他們。

“走,別在施展術法了。”我衝著紀清大聲的喊到,盡管我也很煩自己這樣,可是如果在這個時候不提醒他兩句,見死不救的話,我的心怎麽也過意不去。

可是紀清根本就不理我,依舊堅持在原地不動,如果我去強行打斷他施術,是會讓他被反噬的,雖然他是存思狀態,但憑借對周圍的所感,完全可以做出最基本的判斷,停止施術的。

“你快走吧,你已經盡力了。”林建國很看重我,見我在那裏猶豫,忍不住踢了我一腳,催我快走。

“那個神如此重視修者,難道就任由修者被殺?”我沒有辦法,隻能轉頭朝著船舷跑去,但這個問題我憋了好久,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在這個地方,總不是什麽怪物都怕神的,懂嗎?這種偶爾搶奪食物的小事,不足以讓他們翻臉。”林建國的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總是讓人覺得有幾許悲涼難過的意思,食物,我們隻是食物。

此刻我的雙手已經攀附上了船舷,正準備跳下船去。

可這時從密林裏傳出了一陣古裏古怪的,類似於大巫行咒時,卻又不完全類似的聲音,不過那種暗含天道的節奏感卻是比大巫行咒時更加的強烈。

“糟了!承一,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跑,別再朝著密林跑了,逃過以後再上岸。”林建國忽然對我大聲的喊到。

我原本就要跳下船了,一聽見林建國的呼喊,強行的穩住了身子,但都差點掉下水去。

於此同時,紀清的雷訣終於施術完畢,天空中烏雲滾滾,原本在現實世界裏應該是細雨的雨水到這裏成了瓢潑大雨,一道閃電劃過,第一道落雷就要成型!

“不要!”林建國隻來得及喊了這一句。

而我正好從那邊的船舷跑過來,準備從另外一邊的船舷跑下水...


第八十章 灰眼人的殘酷以及...


林建國的這句不要讓我稍許回了一下頭,正好看見的是林建國伸出手,朝著紀清跑過去的一幕。

可是怎麽還來得及?紀清的第一道落雷已經落下,狠狠的劈在了一個正朝著這邊不知道扔什麽東西的灰眼人身上,那個灰眼人發出了一聲慘叫,然後毫無疑問的就倒地不起...

“算了,你死定了,已經沒救了。”林建國這時收回了手,目光中對紀清多少流露出一絲同情。

可是,紀清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竟然瘋狂的大叫了一聲,天空中的電閃雷鳴更加的厲害,一道道閃電撕破了烏雲,然後一道接一道的落雷一次次的劈在那些衝在最前方的灰眼人身上。

“還不快走?”林建國轉身望著我,目光變得有些淩厲,顯然我三番五次的猶豫讓他非常的惱火。

那一邊那個所謂的大巫行咒已經完畢,很突兀的...從密林中就傳出了一隻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吼聲,按照我的眼力也隻看見了一道灰影飛速的從密林中竄出,然後一下子消失不見。

我可不認為那道灰影是什麽好打發的東西,我也來不及給已經有些惱火的林建國解釋什麽,而是毫無預兆的轉身,然後快速的跑向了紀清。

“啊...”我還沒有跑到紀清的身前,紀清忽然瘋狂的大叫了一聲,然後全身開始顫抖了起來,嘴角也開始抽搐,吐出了一些白沫...我看得出來他想努力的再控製落雷,但是顫抖的全身,連手指也跟著不受控製,如何還能保持掐訣的狀態?

天空中的落雷少了這一層控製,開始胡亂的落下。

如果不是紀清倔強的想要保持雷訣,天空中的雷雲應該散去...自然他也會遭受到反噬。

“陳承一,你做什麽?”林建國對我的怒火已經上升到了一定的程度,以至於所謂的護船獸,那隻水怪也轉頭冰冷的看著我。

我一把就拖過紀清,然後一個耳光強行的把他從某種溝通力量的境界中喚醒,之後就一腳朝著他強行的踢了過去,把他朝著那邊的船舷踢了很遠。

我見識到了紀清這個人的倔強,不得已隻能有這樣的辦法,至於為什麽用那麽粗暴的方式,是因為陳承一也不是聖人,總得發泄一下。

‘澎’,紀清狠狠的摔落在甲板上,由於強行中斷術法的反噬,‘噗’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可是這根本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情況是,他全身已經抽搐到扭曲,十根指頭已經呈一種怪異的姿勢張著,就像十根怪異的樹枝,身體也同樣是扭曲而顫抖,嘴角混著鮮血不停吐著白沫,雙眼已經開始翻白...

任誰看這也是一個將死之人,在這種環境下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沒有回頭,而是衝過去拖著紀清的衣領,對身後惱怒之極的林建國說到:“我知道這樣的陳承一讓人討厭啊,婦人之仁,看不清楚大局!但如果是沒有婦人之仁的陳承一,那也就是不是陳承一了。而且,不管是不是有我主觀的原因,我曾經破滅了這個小子的一個希望,搶走了他夢寐以求的一個師父。”

說話間,我已經把紀清拖到了船舷的邊緣,毫不猶豫的扔了下去,然後我站在船舷邊緣,依舊是沒有回頭的對林建國說了一句:“對不起,讓你看到了希望。可是,我承擔這些的同時,我不能失了本心,我要仍然是我。”

說完,我也跟著跳進了這條看似平靜,霧氣籠罩的河水中,而開始下沉的紀清在這個時候正好浮上來,我再次拉住了他,然後有些吃力順流而下,並且盡量朝著河的對岸劃去。

“陳承一,河裏非常的危險,避開了這些灰眼人以後,就盡快上岸,至少在岸上你還有爭鬥的餘地!這個小子恐怕是活不成了,大巫的詛咒已經降臨在了他的身上....實在不行,記得放棄。”林建國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

我的耳中是‘嘩啦啦’的水聲,而帶著一個全身不停在扭曲顫抖的人,我也根本沒有餘力回應他的話。

“陳承一,我是一個罪人。盡管不是我自己想的,盡管我是為了鎮子的‘毒’不再蔓延下去,可是我還是帶著一批批無辜的生命到了這裏。陳承一,把我從罪惡中解救出來吧,把我從漫長的生命中解救出來,你知道嗎?我...”林建國的聲音忽然停住了。

我怕他出事,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卻看見他痛苦的抱住頭,然後又放下雙手,忽然發泄一般的對我大喊到:“我已經受不了我自己滿身的屍臭味了,我根本就不是一個該活著的人。村子裏的人也是,根本就是一具具的屍體。”

失神之下,我轉過了頭,一口冰冷的河水灌進了我的口中,我忍不住嗆了一口水,可是腦中的思維卻停不下來,原來是這樣嗎?享用別人的壽元,其實自身早已身死...我想起了劉師傅的女兒,想起了我曾經見過的,她腐壞的身體...都是一樣啊!所謂的神也改變不了這個結果!

沒有任何的事情不付出代價,要麽沒有遺憾的死去,要麽腐朽的活著...一生的意義根本不在於時間。

我揮動著雙臂努力的在水中劃動著,就算借助水流的力量,我的速度也不可能太快,剛剛劃出了離船身不到十米的距離,我就再一次的聽見那個大巫的行咒聲停止。

我怕是紀清又會遭殃,忍不住看了一眼他,卻看見已經跑在那邊,避開了火勢,想竄入密林的那個給自身加諸了術法的修者,抱著腦袋痛苦的倒下了。

他仰天長嚎了一聲,然後出現了和紀清同樣的症狀,早已經開始追逐的灰眼人立刻包圍了過去...那個修者也意識到了危險,強忍著,狀若瘋狂的和最開始衝過來的灰眼人搏鬥起來。

我知道他身上加諸了類似於神打的力量,應該說近身的搏鬥占盡了優勢,可是這種灰眼人看似個子矮小,卻凶狠異常,力量也不是我能估算的。

這樣的一個修者,就算有那所謂的詛咒幹擾,竟然也隻是勉強製住了一個灰眼人,就被那些衝在前麵的灰眼人包圍了!

‘嗚吼吼’灰眼人發出興奮的,怪異的,應該算是歡呼的聲音,對著那個修者一擁而上,接著我聽見了這一生聽過的最慘烈的慘嚎聲。

因為那個修者被圍繞著,一時間我看不清楚,但是過了不到五秒,我就看見一個灰眼人竄出來,興奮的舉著一截血淋淋的腸子,在蹦著大吼大叫,然後一邊把那一截腸子塞進口中....

“唔!”盡管泡在冰冷的河水中,我也忍不住一聲幹嘔,更殘酷的是,我終於看見了,那個修者並沒有死去,他被開膛破肚了,還活著,那些灰眼人好像懂行,根本不去碰那個修者最致命的地方。

而且,一些灰眼人對那個完全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的修者一擁而上,趴在他的身上就開始啃噬。

那一幅幅骷髏架子就是這樣形成的嗎?

“咳..咳...”我開始大口的嗆水,怪不得林建國對於這些灰眼人深惡痛絕,他們比動物還要殘忍,動物捕食,都是盡量的咬住咽喉等要害,致命以後再吞吃,沒有那一種動物有喜歡專門吃活物的習慣,聽著獵物的慘嚎聲在享受...怪不得林建國說,他們連對食物的尊重都沒有!

於此同時,那個所謂灰眼人的大巫咒語還在響徹,更糟糕的情況是,這一次行咒的不止一個大巫,而是三個聲音同時響起。

我的冷汗密布了額頭...我怕我也會是中了詛咒的其中一個,我第一次覺得那麽的恐懼害怕,忍不住使出全身的力氣劃水,因為我看見其中一個灰眼人已經在對著水中的我咆哮,但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沒有第一時間追上來。

盡管如此,我抓住紀清的那隻手卻是更緊了緊,沒有絲毫放鬆的意思。

如果我此刻放下紀清,是一件更會讓我恐懼和害怕的事情吧。

我的腦中已經麻木,但一直在發抖的紀清此刻有了一絲微弱的反應,他那扭曲的手,輕輕的碰了一下我抓住他的手臂。

我一開始並沒有在意,我隻想逃出這些可怕的灰眼人的包圍,但在我的耳邊卻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陳..陳承..承一,和..和你..鬥法..,是..是在..鬥..法!你..看..看不起..我,我..我就..就這樣..和..你..你比,我..我的..我的師父..是我..我的。”

我的心一緊,原來他剛才如此的堅持,竟然是要和我鬥法?換這樣的方式在我爭鬥?他的師父?這個人..怎麽...

我不知道是該說他傻,還是怎麽,捫心自問,我是真的有看不起他吧?或許是,我忽然眼眶有些發熱...

紀清忽然一下子劇烈的掙紮起來,大口大口的開始吐出白沫,然後口中詭異的發出了一聲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聲音,但聽起來非常接近於貓叫——瞄...的一聲,但是淒厲無比!

情況非常的糟糕,糟糕到我全然沒有注意,在水中一道黑影已經默默的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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