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人親述:在羅傑斯家做中文保姆是啥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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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旭萍,一個滿腦子都是教師夢的孩子王。當年以優異成績考入福州師專讀書,畢業後如願以償地做了一名中學老師。後來舉家移民香港,因誤以為自己不會粵語而無法勝任當地為人師表的工作,結果錯失了一份中學的教職。2003年來到美國,一個偶然的機會讓她開始在金融大鱷羅傑斯家擔任中文保姆,教他的女兒快樂·羅傑斯學中文,由此引來眾多媒體的關注和報道。十幾年下來,倪旭萍已成為紐約成績最卓越的中文保姆,並為上流社會的中文熱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如今以一口流利、標準的普通話而名聲大操的快樂·羅傑斯依舊將她稱為“我的中國媽媽”。】
 

  

  喜歡中華文化的快樂·羅傑斯和倪旭萍在紐約。


  圓夢做老師

  我出生在六一兒童節這一天,似乎命中注定就和孩子有不解之緣。小時候我就特別喜歡孩子,還自願幫助鄰居帶孩子,帶著他們玩遊戲,教他們讀書寫字,甚至還動手為他們設計和縫製童裝。

  1981年,我以優異成績考入心儀的福州師範專科學校,在校期間因學業優秀而被推薦到省級重點學校-福州三中實習,並因教學方法特別而在實習期間被當地媒體報道。畢業後,我自然被要到福州三中做老師,實現了自己從小的夢想。

  福州三中是一所令人羨慕的學校,我在那裏教英文,這是一個令人羨慕的職業。我在三中工作了5年,那段時光美好而難忘!1989年,我告別心愛的學校,隨丈夫舉家遷往香港定居。

 

 

  

  倪旭萍和年幼時的小樂樂及羅傑斯夫婦在一起。(除署名外均為倪旭萍提供)


  錯失香港教職工作

  當我帶著孩子抵達香港時,做海員的丈夫已在前一天隨船去了美國,留下我一人開始在陌生環境裏打拚。那時我的大女兒隻有2歲多,我把她送到幼稚園後便開始找工。

  我去一個酒樓應聘,人家看了看我說你還是回家當少奶奶吧。我不服氣,又去一家衣廠車衣。做了2、3天,忙得滿頭大汗的我還是完不成定額,很快被辭了工。辭工時,我連工錢都沒敢要。

  後來我又去香港勞工處申請工作,1989年時在香港很好找工,很快我進入一家進出口公司做了文員。不久,我原來工作的福州三中校長來訪,他專門向香港福建中學校長推薦了我。但當時我誤以為自己連粵語都不會說,怎麽能做老師,於是便回絕了。幾年後在為一個鄰居孩子輔導英語時,我問剛來的他不會粵語怎麽上課?孩子說我們學校講普通話,就這樣我與這份教職工作失之交臂。

  被孩子“逼”到美國

  我在香港那家進出口公司做了快14年,工作很得心應手。這期間提前來美的老公已為我們申請好了綠卡,那時為了保住綠卡,幾乎每半年我都必須帶著孩子們來美國“報到”一次,像遊客一樣轉轉,然後又匆忙返回香港。

  在大女兒14、15歲進入了青春叛逆期之後,原先讀書很好的她在家除了電腦就是電話,每天忙到深夜,而課堂則成了她補覺的地方。在幾番努力都效果不大後,我決定讓她換個環境生活學習。經過一番商量,女兒選擇了到法國的交換生計劃。我則決心已定,把法國當跳板,然後讓女兒著陸美國。

  就這樣,我毅然放棄了香港的一切,匆忙準備好,帶著二女兒在2003年夏末移居到美國,那年我44歲。在我們抵達紐約的第二天,大女兒結束了法國的學習飛來和我們團聚。當吃完晚飯後,大女兒不僅動手將桌上的碗筷收拾幹淨,還將桌子抹幹淨,完全換了一個人。我簡直不敢相信,由此也堅定了自己來美“舍命陪孩子”的決心。

 

 

 

 

  

  2012年倪旭萍和長大的小樂樂及羅傑斯在日本。  倪旭萍和丈夫及兩個女兒。


  找工的酸甜苦辣

  在家陪伴孩子們一段時間後我又坐不住了,嚐試著開始找工學習新技能。我在住家附近的CVS做過兼職收銀員,也到老公的餐館幹過,曾嚐試著接外賣電話和打餐包。但因不熟悉,再加上動作慢,總被大家“推來搡去”的。

  在老公的餐館學不會,別人指點我可以到別家餐館學。在一個冰天雪地的日子裏我到一家餐館見工,當時人家要的是熟手,能接聽電話,還能處理油鍋和打包等,結果半個小時後我就被人家打發回家了。

  有了這次經驗,我又到一家僅要半熟手的墨西哥餐館見工,麵對店裏各式各樣的醬汁我問個沒完。老板在一一回答後,塞給我20元錢,讓我搭車回家了。

  多次碰壁後,我自責自己沒用,也下定決心一定要學會。這回,我到羅德島找了一家自助餐廳做生手看台,做了一星期我便成了熟手看台,也拿到了自己辛苦6天掙來的工資,當時我將那幾張鈔票緊緊地攥在手裏,生怕被別人搶走似的。

  應聘中文保姆

  在羅德島打工時,有一天表弟來電話說報紙上有個廣告要請人帶孩子並教中文,表弟認為這份工適合我。於是,我趁空撥通了那個電話,對方是經紀人,他用英文、中文問了一堆問題,尤其對我做過教師的背景感興趣。但當得知我有兩個十幾歲的孩子後,對方的興趣驟減,也不聽我解釋兩個女兒已可自己照顧自己了,便拋下一句“不誠實”就毫不客氣地掛了電話。

  這句“不誠實”實在讓我窩火。有一天我忍不住了,找到那個號碼又撥了過去,對方沒人接聽,讓留言。於是,我就對著電話數落一通對方無知,說他根本不了解我們這個階層等,然後就重重地甩了電話。過了好久,等自己平複下來,便過去把電話重新掛好。誰知,電話鈴馬上響了起來,是那個經紀人,他說過會兒有人會聯係我。電話如期而知,我慌忙拿起,對方是個女人,沒報任何希望的我是問一句答一句,沒想到對方竟讓我去見工。

  那天,我早早趕到曼哈頓那個人家門前等候。當黑色的大鐵門準點打開,一個滿頭金發的女人抱著她十個月大的女兒出現在我麵前,並把我帶進到廚房坐下,開始了我的麵試。因為去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要準備簡曆,隻能口頭述說了自己的履曆。然後我又被問到是否會煮飯、洗衣、燙衣等一堆問題,除了洗衣外,我都如實地回答說不會。

  就在我準備被打發走時,孩子的爸爸(羅傑斯)出現了,請我先去看看孩子的房間,我喜出望外。在好像迷宮般的大房子裏穿梭時,我聽到孩子爸爸說的最清楚一句話就是“我要她會說中文!”看過孩子的房間,他問我“你明天可以來嗎?”我想都沒想就回答到“當然!”

 

 

 

 

  

  主流媒體對倪旭萍教中文的報道。(崔國萁攝)


  開始中文保姆生涯

  在試工通過後的幾周裏,我每天披星戴月地在羅傑斯家和自己家之間往返6個小時的車程。直到有一天,我被要求入住了。我記得當時孩子的媽媽緩緩地對我說道“你知道嗎,這份工需要長期做下去,起碼幾年” 。 我有些驚訝,心想重返教壇才是自己的理想!盡管心裏這麽想著,但我嘴上卻回答說“知道”。就這樣,我稀裏糊塗地開始了全職中文保姆的工作。

  那時羅傑斯演講總是說19世紀是屬於英國的,20 世紀屬於美國,而21世紀是屬於中國的。因此,他要讓女兒從小學中文,並以此做為送給她人生的最好禮物。

  羅傑斯的女兒是個快樂的孩子,每天從早到晚都在笑,因此父母為她取了個小名叫Happy,中文就是快樂。那時小樂樂還不會說話,但當過老師的我知道可以通過各種方式為她學習中文奠定基礎。我給她閱讀配有大幅插圖的中文書,對著她唱中文兒歌,和她一起玩遊戲,一起爬,一起跳,製造著一切說中文的場景和環境。

  小樂樂還不會爬樓梯時,會嚷著說“抱、抱”,這是她會說的第一個中文詞。把她抱到秋千上,她會說“高、高”,要求你把秋千再蕩高些。

  隨著孩子一天天長大,我又在家具和用具上貼上中文字卡,給她看《西遊記》等中國影視片,帶著小樂樂去中國城,到茶樓吃中國菜,買有中國特色的小玩意等。每周六還組織固定的中國日活動,請來一些認識的會說中文的孩子一起參加活動。

  小樂樂會說的中文越來越多,3、4歲時她已能說得一口與中國娃娃一樣的中文。他的爸爸常自豪地告訴別人,他的女兒會說的中文比英文還多。

  為自己充電

  盡管我的學生隻有一、二個,但充分的備課是必不可少的。且隨著時間推移,我愈發感到自己非常需要學習,需要掌握更多的技藝。

  那時正好有一個朋友告訴我紐約華僑文教中心將舉辦“海外民俗文化教師培訓”,課程有民族舞蹈、傳統工藝、美食、民俗體育等。我迫切地報了名,並也做好了準備,若沒被篩選上,即使站著旁聽也要去。幸運的是我被錄取了!

  培訓課程隻有3天,被我們戲稱為“魔鬼訓練營”,在這3天裏我抓緊每分每秒學習如何去教授和傳承我們值得驕傲的中華文化。一晃我已連續10年參加這每年一度的培訓,每一次的參與都為我的中文保姆工作增加了靈感,也提高了我的工作質量。

  在小樂樂4歲多時,深信中國將是21世紀最重要國家的羅傑斯為了讓女兒能浸濡在更好的學習中文的環境中,經過多方考察後舉家去了新加坡。我隻能以自己家庭為重,選擇留在了紐約。

 

 

 

 

  

  倪旭萍去年底出版了《我是中文保姆》一書。(崔國萁攝)


  著書《我是中文保姆》

  在他們行前,我提早去了紐約家政中介機構Pavilion Agency找工,其總裁格林豪斯見到我後說“我終於等到你了!”然後從電腦裏調出30多個職位讓我選。我從中找了2個家庭,第一個家庭麵試時說付我全職薪水,每周隻工作4天;第二個家庭開出了更優惠的條件,也是全薪,但每周隻工作3天半。我選擇了後者,並一直工作到今天。

  我的工作為我打開了視野,同時也讓我發現越來越多的家庭想要他們的孩子學習中文,尤其是富有家庭的比例更大,他們希望為將來與強大的中國做交流打下基礎。

  早在幾年前我就有一種強烈的願望,想寫自己的真實經曆和感受,讓大家了解這個行業,樹立新觀念,衝破華人認為保姆是低等行業的傳統理念,號召有誌者進入這個行業,以滿足美國社會對下一代學習中文的需求。於是我開始寫書,前後寫了一年多。2017年底我的願望終於實現:《我是中文保姆》一書麵世。

  回首來美的這14年,一個偶然的機會讓自己做了中文保姆,不知不覺中已全然喜歡上這個行業,它讓我收獲了不一樣的人生,也收獲了高薪。尤其當看到自己教過的孩子能字正腔圓地講中文時,我由衷地感到成功和滿足。

  記得樂樂13歲那年來紐約,我帶她去參加中華文化培訓課,讓她當我的小助手。當老師們齊聚一堂分享文化教學時,大家見她一頭金發怕她聽不懂,有老師就用英文和她解釋。誰知,她一開口,標準的普通話震驚了所有老師。

  有一位老師說:“這孩子讓我想起多年前金融界有位名人叫羅什麽,說他的女兒從不會說話就開始說中文。”我說:“你提到的那位叫羅傑斯吧?”“對對!”那位老師接著說:“我真懷疑那人的女兒中文能學到什麽程度,能有這個女孩說的好?”我說:“不用懷疑,站在你麵前的正是他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