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傀儡”

　　作為西南地區最早的一批跳水國際裁判，林海自然也是全運會的常客，然而2005年十運會，卻成為他裁判生涯的終結———原因很簡單，他“沒有聽招呼”，違背“上麵”意思沒“壓”田亮之後，他還失去了本屬於自己的“最佳裁判榮譽”。“說白了，我們都是傀儡，像跳水這樣的打分項目，上麵想讓誰得金牌，就會授意我們給他多打分，壓其他對手的分數。所以你經常可以看到，就算有些選手動作做得並不好，但分數卻比其他對手高。”

　　以十運會的田亮為例，據林海回憶，由於當時田亮和周繼紅“不對路”，“壓田亮”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當時有種說法是：“如果田亮拿了冠軍，那周繼紅把他從國家隊除名的舉動不是自打耳光嗎？”作為當事人，林海也證實了這個說法：“田亮參加男子10米台之前，在我們裁判休息室裏，一位我不能透露姓名的人直接對我們說：‘不管田亮跳得多好，一律都是8.5(分)’！當時我就覺得很悲哀：‘說起來我們是決定比賽歸屬的裁判，但實際上隻是一群傀儡而已！’”

　　林海透露：“這樣做的高明之處在於，很多東西都是點到為止，要靠我們自己去領會。比如說領導是很少像壓田亮那樣明確指示的，他們隻會派人來放出一點口風，下麵的人自然知道該怎麽做了。就算後麵有人來查，也查不來任何證據。”對於跳水裁判的傀儡地位，林海也表示確實無能為力：“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如果我們都不聽招呼，那我們怎麽養家糊口？比賽都是有很多替補裁判的，你不聽話，不用你就行了，很多人在那等著呢。何況上麵想撤掉你，還不是舉手之勞？所以很多比賽，我們都是帶著耳朵去：不用看比賽，聽領導招呼就是了。”

　　“我沒違背良心”

　　果不其然，十運會男子決賽首輪，盡管田亮的動作完成得非常完美，但除了林海之外的所有裁判都隻打出了8.5分的偏低分數。“隻有我按照標準打出了9.5分，周圍的裁判還用詫異的目光看著我，認為我一定是瘋了。惟一支持我的竟然是一名外籍國際裁判，他說：‘隻有你的分數才是正確的！’”接下來的幾輪，林海都沒聽領導“壓分”的招呼，一直按照田亮的表現自主打分。之後的事情大家都是耳熟能詳———盡管半決賽時領先10多分，但田亮最大競爭對手胡佳在決賽中兩次出現失誤，最終隻能將十運會男子跳水十米台金牌拱手送給田亮。“我並不是刻意要幫助田亮，作為一名老裁判，我是不願意昧著良心去毀掉他。畢竟他曾是我們中國跳水的標誌性人物，我們應該還他公平的競賽環境。”

　　對於曾經熱愛的裁判工作，林海還透露了相關的“潛規則”：“其實我們裁判都是帶著任務的———對於本省的參賽選手，我們不指望其他裁判給我們多打分，但至少不要壓我們的分數，否則我也會壓你。公平競賽的環境竟然要靠這樣的方式來實現，我感到很悲哀。”

　　“惹不起我躲得起”

　　由於違背了“上麵”的旨意，林海賽後也失去了本該到手的“全運會最佳裁判”獎項。“一開始無記名投票時是有我的，但後來我的名字不知怎麽就被叉掉了，換成了一個和周繼紅關係不錯的裁判。”林海表示，“不過我問心無愧，我之前得過兩次全運會的最佳裁判獎，也是世界跳水大賽的常客，這已經足以證明大家對我的認可。”

　　十運會結束後，有媒體曝料，周繼紅專門把“不聽話”的裁判叫到北京去，臭罵了一頓，其中自然包括了林海。自覺得罪了周繼紅，當時58歲的林海也主動選擇退出跳水裁判圈，“惹不起你，我總躲得起你吧！”不過盡管歸隱，但很多省市隊伍並沒忘記他：“雖然很多跳水隊都希望聯係我，某支西部跳水隊甚至表態：‘林老你就放心地來，就算沒出成績也沒啥！’但為了不給他們帶去麻煩，我隻有全部拒絕了。”現在的林海，就呆在家過著普通人的生活：“我已經退休了，再也不想趟這些渾水了。”

　　而對於在中國跳水界說一不二的周繼紅，林海表示，她確實該反思一下了：“中國跳水的成功，是跳水這個係統工程的勝利，並不是你周繼紅一個人的功勞。實際上從徐益明開始，中國跳水就已經取得全麵優勢。無論誰來當領導，都不會比你幹得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