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一個間諜的自我修養 給政治局常委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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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標題 潛伏者:一個間諜的自我修養

國家廣電總局的幾位官員把《潛伏》大大誇獎了一番,稱“總局領導看完以後反映都是好的,還給中央政治局常委都看了。”

在《潛伏》中反反複複談信仰,談了不下10次吧

編劇薑偉:要彌補的話,我就讓餘則成出走!脫黨!左藍死了,他也不幹了,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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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紀周刊》封麵《潛伏者:一個間諜的自我修養》

在台北,餘則成對著牆上的結婚照,緩緩流下兩行熱淚——電視劇《潛伏》的結局,定格於此。潛伏者不知道自己還將潛伏多久,觀眾也無法預知他和翠平今後的命運。

和那部名片《卡薩布蘭卡》一樣,《潛伏》留了一個悲傷的結局,讓觀眾的情緒揮之不去,念念不忘。

一部毫不掩飾其商業性的電視劇,卻迎來了觀眾和評論的雙重熱情,總會讓人問一句:為什麽?

國家、生命、信仰、愛情、犧牲、理想與命運,《潛伏》裏有所有讓我們熱血沸騰的東西。無論是正麵人物餘則成、左藍,還是反麵人物李涯,他們都忠誠於自己的信仰,作為大反派,你可以說後者的頑固和執著愚蠢,但觀眾依舊會為這樣一個人的眼淚而動容。

正像電視劇裏餘則成、翠平的代號“深海”。在特殊的年代裏,“潛伏者”們功勳卓著,卻因特殊的工作性質,除了幾個大人物外,幾乎都是默默無聞的無名英雄。

從《潛伏》中,你可以看到信仰的力量,對那些無名英雄有更深的敬仰。

你也可以看到生存學,會意於那些官場中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潛規則。

你可以看到愛情的多樣。左藍、翠平、晚秋三個女人加在一起,就是一個理想的完美伴侶。

從前蘇聯的《春天的十七個瞬間》,朝鮮的《無名英雄》,到更近的電影《竊聽風暴》、《色·戒》,《潛伏》悄無聲息地巧妙借用了那些經典細節,尊重了觀眾的智商,也留給了觀眾挑刺的餘地。

為了智慧的力量,為了那些深海無言的無名英雄,讓我們矚目潛伏者。

《潛伏》背後,故事更精彩

從一萬多字的原著,到30集的電視劇,這背後的故事,就夠精彩。


電視劇《潛伏》最近大熱。2009年4月11日,製片方開了個專家研討會。這個研討會更像是慶功會,國家廣電總局的幾位官員把《潛伏》大大誇獎了一番,稱“總局領導看完以後反映都是好的,還給中央政治局常委都看了。”總局辦公廳主任朱虹評價說“ 這部戲是我們國家近年來最好看的一部電視劇”。次日,該劇在北京衛視黃金時段收視率突破10.15%。

除幾位大學教授和媒體外,與會者多數有政府背景,毫無疑問他們是“組織”的代表。領導勉勵編劇兼導演薑偉“再做一個《潛伏2》,完全有可能做好”,薑偉會意地點點頭。但在會後麵對記者采訪時,他堅決否認會拍續集,“對我來說,這個故事已經結束了。”

大家比較集中的意見是結尾“共產黨人宣布結局的方式”。中國電視藝術委員會副秘書長張效岩說,她先生看了以後,第二天早晨很氣憤地跟她講:這個結局我實在接受不了。

張效岩說,“那個表情,給人的感覺太冷酷了。”薑偉給出的解釋是:觀眾期待談話人的語氣是80度,大家習慣了影視作品裏黨組織和顏悅色地跟下級說話;演員表演出的是50度,屬於正常上下級對話口氣;但到了觀眾那裏,他們接收到的是20度,自然就覺得有點“冷酷”。

龍一的小說原著隻有14000字,沒有左藍和晚秋,主要反派也就老馬一人。薑偉拿到劇本後在家憋了10個月,最終擴成40多萬字的劇本。龍一說:“薑偉拿了我這一點點小鬆子,如果這鬆子放我手裏,炒炒也就吃了,在薑偉那兒,他給種成了一棵大樹。”

薑偉偏愛改短篇小說,“你可以天馬行空,展開你的思路,這是短篇小說的優勢。字多內容多,改編量也大,取舍起來更麻煩。”他之前的路子多是都市情感劇,對古裝戲或年代戲並不感冒。原著最終打動他的是餘則成與翠平的假夫妻,這種擰巴和別扭的關係戲劇性極強,打破了過去地下鬥爭影視作品默契配合的模式。

《人民日報》文藝部主任郭運德說,諜戰劇自從《暗算》到如今“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他還總結出“三大俗”來:特務勝似美嬌娘,恐怖起來嚇得慌,敵我之間鬥狠忙。但他認為《潛伏》“整個設計非常緊密、精巧,環環相扣,有條不紊,這確實是進行了一個智力的操練。”


這些細節看著眼熟

《潛伏》裏沒有一個閑棋冷子,每個人物出場,都會在情節推進中發揮作用。薑偉的說法是“做局 ”,要賦予戲“智慧感”。“其實觀眾是很善良的,他看戲潛意識裏願意相信戲是真的。什麽時候忍無可忍就不看了呢?就是太假啦!假的太多了就不看了,有一點假影響不大。把合理性的硬茬想辦法抹一抹,拐個彎,就過去了。”

在原著裏,餘則成一出場就是個中共地下黨安插在軍統局裏的情報員,在改編後,餘的初始身份變成了國民黨。“我覺得他走入革命陣營就是個誤會。曆史也不乏這樣的先例,你聽老革命家口述曆史的時候,會發現恰恰是他們嘴裏沒有口號,而有很多逼上梁山的坦誠,令人肅然起敬。餘則成是因為左藍走上革命道路,剛走上來左藍死了,那你還走不走?”

為強化這種“盲目性”,薑偉讓餘則成“想著去延安”,在見到李克農的時候還留了封信給左藍。“他並不是清清楚楚知道進來了要幹什麽,為什麽。左藍就是個等他上路的人,他一上路左藍就死掉了,把人物置於尷尬的局麵。”

三個女人一台戲,一個標準革命女青年,一個鄉下女人,一個漂亮的嬌小姐。左藍、翠平、晚秋加一塊,就是薑偉認為的“當時理想的革命者完美的妻子形象”:吃苦耐勞,有文化涵養,追求進步,漂亮,還懂生活情調。

翠平的到來也是一個“意外”。餘則成對她說:“你們遊擊隊員不就是打個冷槍,埋個地雷,送個雞毛信什麽的嗎。”為什麽組織會派這樣一個遊擊隊隊長來配合餘則成的工作呢?薑偉承認這“有點說不過去”,盡管設置了翠平有個去過延安的妹妹。“那個時候肯定有很多荒唐的事,人們認知它的時候會認為,既然是這樣一個嚴密的機構,那組織工作就應該嚴密。‘咣’就派翠平下來了,沒有派她來的理由就不太合時宜了。所以我就在這個戲裏加上她妹妹死掉了。這是受到《玉觀音》的影響,因為那個人不能來了,所以才派她來。”

《潛伏》一開頭的監聽戲,就直接從《竊聽風暴》來的,薑偉表示,通過竊聽來反映餘則成的心理變化,也是來自這部德國電影。天津站的四個太太打麻將則是受到《色。戒》的影響。“四個太太穿著旗袍打麻將,不是挺舒服的嗎?而且桌上還會發生點事,產生一個話題。”大量旁白的應用,是薑偉從頭腦庫存中調出的兩部諜戰戲的結果:前蘇聯的《春天的十七個瞬間》和北朝鮮的《無名英雄》。“他的職業放在這兒,不能跟任何人交流最真實的東西,這也是這兩部諜戰戲的特點,我特別喜歡,所以特別堅定用旁白。”

龍一很喜歡劇中的台詞,每個人的話都特色鮮明,比如站長一張嘴就是動物:“時間就像頭野驢呀,跑起來就不停”,“你們是大肥豬怕宰呀都躲到這來”。龍一說:“大家都說這個戲搞笑,你仔細看台詞,沒有任何人在搞笑,大家都是很認真很正常地演繹生活。那種戲劇感是結構性喜劇,這是喜劇的最高境界啊。這個笑不是搞出來的。”

薑偉覺得《潛伏》拍出來應該是這樣:有一點喜劇的感覺在裏麵,但是不能讓人太樂了的那種笑,“因為他們夫妻肯定是有一些荒誕的喜劇色彩,有些東西是隨機應變的。”比如討論生小孩,餘則成調侃翠平“跟你商量個事兒,你以後能不能生個嘴巴小點兒的女兒”,翠平則回應“我還想生個眼睛大點的小子呢。”

開始沒敢想孫紅雷

對於餘則成這個角色的演員人選,薑偉跟製片人張靜有段時間曾“頂”得厲害。薑偉傾向於辛柏青和朱媛媛兩口子來演餘則成和翠平。他覺得辛有文人氣,可以強化餘則成的小職員氣質。而張靜想用李光潔,薑偉也同意,《特殊使命》裏的李光潔在很大程度上像餘則成,但薑偉認為如果用了李會“沒有一點新鮮感”,他心裏很抵觸。

辛柏青打電話給薑偉說,朱媛媛要生孩子,不能上這個戲了。薑偉想:也好,就死心了。之後還考慮過王學兵、林熙越、富大龍,都不理想。這時候張靜告訴薑偉,孫紅雷有興趣,但是檔期很緊,可能就一個月。過了幾天張靜又說,孫紅雷想跟你單獨談談。孫紅雷問張靜:導演愛吃什麽,張靜說海鮮。孫就找了個海鮮館,早早地去了等薑偉。“我一點也不排斥他,能來演最好了。”薑偉說,為什麽早期沒想到他,“說句不好聽的話,沒敢想!”

見麵那天,孫紅雷一上來就說,餘則成這個人太可演了,老薑你劇本留給演員的表演空間特別大,我知道你台詞什麽意思了,我怎麽演都成,而且肯定能演好。孫紅雷要了一瓶五糧液,兩個人就喝起來。薑偉也很高興,原本是沒打算喝酒的,“因為在我頭腦裏沒有用不用他這個問題,但是有一點我是擔心的,就是時間不夠。我想跟他要時間,他答應得非常痛快。他說老薑,時間你不用想,不是你想的事,我孫紅雷還沒拍過沒拍完的戲呢。他很簡單,那次談話大家都很平靜,但是出奇的愉快。”

那頓飯吃得超長,大大超過預期。又過了一星期,孫紅雷約薑偉去他家,說劇本已經看完了,再細談。“他站起來跟我比劃對人物的理解,還有左藍,他希望是個什麽樣的人等等。我又跟他談到時間問題。因為上次他隻是口頭承諾,跟合同不一樣。合同規定他超期要加錢不少。他還是說,老薑,絕對沒有問題。我希望他說:沒事,合同改了。但他沒有。所以對他的承諾一直就擔心,包括拍到後期肯定要超時間了,但究竟他們能不能給時間?一直懸著。”

最終,孫紅雷還是從下一部戲檔期裏抽了10天給《潛伏》。2008年3月18號開機,4天後孫紅雷到片場,5月20號關機。30集的戲前後63天就拍完了。薑偉一再感歎《潛伏》是他拍的戲裏“最糙的”。軍統天津站的辦公室一直陰森森的,“那裏不是攝影棚你知道吧,本來就低,沒有地方掛燈。戲裏麵所有走廊的戲,都隻能開著門往裏進光。你注意看就會發現,所有辦公室的門都是開著的,為了透光。實際這肯定是不合理的。”

但是薑偉認為演員的發揮大大彌補了外在條件的簡陋。“除了孫紅雷,其他演員也非常好,包括天津站那些人,當初設想天津站這一坨人有一兩個人戲往下掉我都不意外。因為整個投資擺在那兒,演員不可能都是一線的,跟大腕演戲往下掉也正常。沒往下掉是因為陸橋山和站長是戲油子,很能把握戲,而且他們也會巧妙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又處理得特別有個性。”薑偉說。

“姚堅強”被摧殘

在電影《梅蘭芳》裏,孫紅雷就戴著個圓骨隆冬的眼鏡。這回餘則成的眼鏡是孫紅雷自己要求加上去的,半圓半方的造型是個折中產物。“為了眼鏡差點打起來,我不讓戴,他非要戴。因為那個年代隻有圓眼鏡,沒法看。後來中和了一下,比現在的方框眼鏡稍微橢圓一點。裏麵有很多戲他不戴眼鏡的,都是前麵拍的。後來中間拍一場戲,他要冒充記者,戴了個特製的眼鏡。結果他一戴上就不摘了,說:我不摘,我就不摘。他之前跟我談過眼鏡的事我一直沒答應,我老覺得他是找借口。他堅持說老薑,我看了回放,我覺得我凶了。”

拍攝時很多戲的處理方式是孫紅雷自己想出來的。餘則成在跟左藍遺體告別後,從安息間出來碰見李涯,很難看地笑了一下。翠平出事後餘則成收到密電,他寫到翠平犧牲的“犧”字,就寫不下去,幹嘔起來。“這是他跟我提的,他說鏡頭能不能不動,他說他要嘔。我說你來,自己喊停。他後來嘔了很長呢,口水全下來了,稀裏嘩啦的。後來我想看電視的觀眾都在飯桌上,不太好,就把後麵一點剪掉了。”

“他有很多理解都非常好!我都不知道這人上學演戲是怎麽過來的。”薑偉說,“他太不想跟別人一樣了,但他又知道不能胡演。他會在適當的共性下,找一點點個性,去區別開別人。這一點是他處心積慮的。每一點我都感受到,他這樣演的目的是什麽。”

對孫紅雷和姚晨這組搭檔,薑偉的評價是“還成”。薑偉看過《武林外傳》,他覺得郭芙蓉的“二”勁兒,跟翠平是通的。“後來見了麵說話,問一句答一句,話很少,特淑女。”薑偉想:這下瞎了,但姚晨給他留的印象特別好,可能“稍微一扮上的話,會挺粗的,有點野勁兒也有可能”。

薑偉給姚晨起了個外號叫“姚堅強”。“跟孫紅雷在現場拍的時候才是一出戲呢,彼此折磨呀,孫紅雷對她的要求比我嚴格,他太喜歡翠平的戲了,現場上手說戲也多,弄得她有點無所適從。我也折磨她,也被她折磨,她太堅強了,姚堅強。”薑偉說,“她是太努力了,要是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勁兒也好了。可能是她聽的建議太多了,她老想著遊擊隊長的事兒,粗獷的、強悍的那種勁兒。”

薑偉不斷地跟姚晨分析,讓她不要老想著自己是一個遊擊隊長,而是一個農村姑娘,“老想遊擊隊長,她的思想負擔就非常重,很多精力放在外部動作上了,怎麽放腿,怎麽捋袖子,大口吃飯。這個人一寧靜思考一判斷,她就覺得不對。我敢說她心裏一直在堅持這個遊擊隊長的勁兒,後來她自己習慣了就好了,演員也有她自己的理兒。”

餘則成入黨的問題一直拖到了最後。在結尾,跟餘則成接頭的人宣布“經組織研究,正式接受你為中國共產黨黨員”。劇本上寫道:餘則成苦苦一笑:我會奮鬥終身的。薑偉對孫紅雷此段表演甚為讚賞:“他聽到這消息,然後沉了一下,說:我會奮鬥終身。然後看看窗外,他的表演本來有一種無言的、費解的感覺,但這樣處理戲,我怕有敏感的東西在裏麵,就拿掉了。”

盡管在《潛伏》裏談了“信仰”,薑偉還是覺得比起幾年前他寫的劇本《錦衣衛》時要務實了很多,台詞也從“朗朗型”變成現在的“樸實型”。“那個時候對好的理解跟現在不一樣,在劇本上濾出了很多那個時候覺得好但是現在看偏文學的東西。電視劇究竟是什麽?娛樂快餐。這個我明白。有段時間藝術導演流連於哲學的觀點,留戀於俯視蒼生的那種高度。我覺得電視劇一定要剔除這種東西,全都剔除。”(文中部分資料引自《<�潛伏>創事紀》)


《潛伏》人物譜

一部《潛伏》,讓我們牢牢記住了這些人,他們讓我們熟悉,又讓我們覺得新鮮

餘則成:我會奮鬥終身

二婚那天,餘則成對著牆上的結婚照流下兩行清淚。孫紅雷說,這眼淚流給已經為組織犧牲的左藍,給被組織藏在深山裏的翠平,給被他鼓動投靠了組織完成脫胎換骨的晚秋,也是給他自己。餘則成認命了,他因愛情被組織俘虜,終因組織而失卻愛人。薑偉說,餘則成從一個當初隻想跟愛人過小日子的青年,變成了一個“純戰士”——何謂純?從身體到靈魂,都由組織代為保管。也就是說,餘則成哪天成仁了,他是有資格說“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怎樣怎樣”的人。

共產主義的摧枯拉朽絕不僅僅隻在三年內戰的戰場,國民政府的潰敗也絕不僅僅是土地的淪陷。人心是個微妙的東西,愛屋及烏,屋倒了那隻好更愛烏了。有人說,左藍其實是呂宗方安排的美人計,你信不信?

在飛機上,餘則成牛哄哄地對站長說:“我喜歡潛伏,刺激!”這大概是他在劇裏最刺激的一句話。站長微微一笑就給他消解了:你心重,手不狠,不適合潛伏。餘則成立馬回歸老實下屬本色,配合地笑了笑,點點頭。過了一會軍官跑過來告訴他倆:計劃有變,您二位不能去廣州,要去台灣。站長痛苦地說:在天上也受支配啊。這會兒餘則成倒是淡然了,隻輕歎一聲:命。

一身本事的餘則成大概就在那會兒知了天命。他能當一個好下屬,好間諜,好戰士。可是在黨國的飛機上,他隻能和所有人一起祈禱別做了戴老板第二。餘則成終於被宣布成為黨員,但他再也提不起攛掇晚秋時“一隻雄壯的隊伍邁著大步高唱著戰歌”的那股心氣,他隻會苦苦一笑:我會奮鬥終身的。

翠平:其實她也很能裝

倘若不是她那苦命的妹妹連人帶馬掉下懸崖,她也用不著費那麽大勁做個有名無實(後有實,太晚)的“太太”受洋罪,完了還得帶著小眼睛的女兒站在山上望眼欲穿。就憑著遊擊隊長的資曆,至少可以當個風光體麵的“鄉長”——要認識餘則成做什麽呢?

站長說她“蠢得掛相”,餘則成肯定一開始也是這想法,而且保留了很久,所以一直跟交通站要求把她調回去。她麵對馬奎的試探大聲嚷嚷著要吃大碗麵,用麻將牌“紅中”暗示餘則成去找洪秘書,她還學會了認字。她對餘則成說:我看就你最能裝!餘應該回她一句:你也是啊。

她打心眼裏心疼她的情敵。在餘則成承認他跟左藍是“相好”後,翠平一巴掌扇在餘則成胳膊上:“我要是知道你們是這種關係,我在她犧牲前我就告訴她,我跟你是假的,你肚子裏隻有他。她閉眼之前有個名分,心裏會美的。”晚秋請求做餘家的丫鬟被翠平罵跑。翠平流著淚看著晚秋背影,喃喃道:“你傻啊,他心裏根本沒你。”

在郊外,彈無虛發帥得颯颯響的翠平徹底迷死了餘則成,倆人終於水到渠成。多年後餘則成一定會想起那個甜蜜的夜晚,翠平指著那九個字念給他聽:“餘則成,大雞蛋,我煮你。”

翠平肯定是故意念錯的,不然怎麽會在另一張紙上,把那個“愛”字寫那麽大,跟結婚證書放在一起呢。

吳站長:請看我為官之道

像吳敬中這樣的上司,是不好對付的。他深諳官場之道,時而精明淩厲,時而假裝糊塗。他像一個拳擊台上的裁判員,看著幾個下級像拳擊手一樣在擂台上打鬥,等參賽選手扭打在一起拚得血肉橫飛的時候,再出麵“調停”,讓手下人多餘的精力全都耗在同級爭鬥上,免得與他爭權奪利,回過頭來還得對他服服帖帖。

站長是軍統的資深人員,按他的話講曾經也熱血沸騰激情澎湃過,不過他儼然已經“看破紅塵”,變成了一個利己主義者。他不是不懷疑餘則成,而是知道餘則成對他而言有利用價值,可以為他撈撈油水,打理財務,保守秘密,才不管餘則成究竟是不是共黨分子那些勞什子事。他是在體製內為自己謀利益的人,主義在他眼裏也不管用,打發了上級,製服了下級,就可以在中間為自己盤點財物。

吳敬中預言了國民黨的失敗,他看到龐大的國民黨官僚體係從上至下的腐爛潰敗,而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個瘡口。亂世間,他隻為明哲保身,享受青春歲月孜孜追求過後的富庶生活。

李涯:我運即國運

隻蟄伏,不啟用。待戰事,見奇效——戴笠生前對李涯下過這樣的批示。重慶派去延安的九個特務被抓了八個,碩果僅存的李涯卻因站長的違規操作而暴露,隻得蓬頭垢麵地被遣返。

李涯說:我運即國運。又說:我的理想,是想讓孩子們能過上好日子。這句話說得很真誠,盡管實際上他還沒孩子,天津站裏也就他還是個單身漢,每天睡在辦公室。所以當餘副站長那一巴掌打過來,他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流眼淚,曾文正公說:打落牙齒和血吞,就是這個意思。

在信仰問題上,李涯比餘則成還堅定。他的勤勉,忠誠,執著,堅忍,在天津站蠅營狗苟一幹人等麵前顯得格格不入。他並不是豬頭一個,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他知道遲早要被人算計。陸橋山回天津,他絕望地對站長說:“我已經做好準備被報複了。大不了押送我到南京,上了軍事法庭我也要說:黨國不公,為黨不義。我李涯一片赤誠,問心無愧。”餘則成在暗處,李涯在明處。一個是團隊協作,一個是孤軍奮戰。李涯縱有天大本事也難挽敗局。餘則成覺悟再高些的話,何不將這位優秀的對手策一個反?

左藍:完美愛人

左藍跟餘則成戀愛的動機似乎已不可考,倆人在重慶時,一個是美麗英勇、積極上進、心向延安的女青年,一個是國民黨軍統裏隻想過幸福小日子的監聽員。“美人計”的說法也不是完全沒根據。

她太完美,完美得有些單調。當初劇組找人試這個角色,不下二三十人,都不合適。最後製片人張靜看《金婚》,一眼相中了沈傲君:溫柔而不具侵略性的美麗,自信沉著,溫情脈脈,但不能是小女人。她需要被餘則成追著、仰慕著,又不能顯得氣場過於強大。在犧牲那場戲裏,背後中了致命一槍,還硬撐著對翠平微笑讓她離開,頗具革命浪漫主義氣質。這樣一個女神般的形象,暗合了劇中“信仰”的主題,成為餘則成進入共產黨的領路人。

左藍死後,餘則成在她的遺物裏找到老三篇,魔障般反複念叨吟誦,終於完成思想上的最後改造。

陸橋山: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陸橋山是天津站裏的笑麵虎。他受過很好的教育,服飾發型很講究,語速慢,一板一眼。他的工作壓力很大,因為周遭的各種競爭非常激烈,但他要流露出遊刃有餘、不著痕跡的樣子。

他不關心剿共的進展,誰是他的競爭對手以及如何對付,這才是他的工作重心。眼神飄忽,笑容諂媚,口是心非,背後使絆子,在性格上他跟馬奎正好截然相反。陸橋山的人生哲學是:誰壞了他的官運,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他讓馬奎變成“峨眉峰”,讓李涯每次行動都撲空。在被李涯算計一把之後卷土重來,在天津城大開殺戒猛抖威風。

陸橋山雖然狡詐,但對餘則成始終敬重有加,並把他當成最好的朋友。臨死的一瞬間,還帶著一臉對朋友的熱誠。

謝若林:沒有主義,隻談生意

“滿口的主義,滿肚子的生意。”回味這句台詞的時候,一定不能口齒清晰、語氣連貫,否則就沒有劇中人謝若林說這句話時的最佳效果。謝若林的結巴搞笑,連餘則成都忍不住要學幾句。謝若林對著李涯的一張忠字臉,不屑地說“兩根金條放在這裏,你說哪一根高貴?”在他的眼裏,金條隻用純金度來衡量,談主義無關高貴,生存就是信仰。他一手握著情報,一手攥著金條,小心髒跳動的是交易成功後的“成就感”。

相比餘則成和李涯的忠誠,謝若林隻是混跡於亂世的投機者,不過,也是他借著小聰明覺察出了餘則成的破綻,讓觀眾緊張了好多集。主義和生意糾纏在一起,最終成了一場陰謀。謝若林機關算盡太聰明,被李涯和餘則成先後利用,終誤了卿卿性命。


他是外表柔弱、內心強大的純戰士

作為編劇的薑偉,對於《潛伏》在很多細節上存在的疑問,給予了“薑式”回應


在《潛伏》中反反複複談信仰,談了不下10次吧。現在很少有電視劇這麽做。

我就追求兩個東西:好看,向上。好看當然是第一位的,言情劇已經做了上百年了,諜戰劇才10 年,可發揮空間很大。我是60年代生人,向上,是我們這個年紀的創作者骨子裏根深蒂固的東西,再想去迎合市場,再想去迎合一些娛樂的氛圍,可能我們也很難丟掉骨子裏對於傳統教育的向上的東西。

我們現在是一個大談“得到”的環境。餘則成這個人,在失去與得到之間,他看起來幾乎一直是在失去。這樣一思考就會出來信仰的問題。大家現在談信仰的問題,是不是沒有意思啦?不是那樣的,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不同的追求。我不是說現代人就必須要有信仰。生活在和平年代,我們對生活有追求就很好了。信仰是精神高度的升華,沒必要讓每個人都有。當你的認識和曆練經曆有一定的發展和豐滿之後,自然而然就有 ——或者自然而然就沒有。

有好結局的人是少數

這部劇結尾內涵非常豐富,也是全劇被議論得最多的部分。你要表達的是個什麽樣的意思?

我沒有一個準確的意圖。我的感受和觀眾感受比較像,是一種比較模糊的感受。我隻是覺得這種結局,會有色彩,它會照亮全劇,跟全劇風格有個統一和協調。

很多人接受不了這種分手的結局,大家習慣大團圓。可是看十個大團圓,看一個不團圓的,也沒事嘛,可以調節一下啊。你想地下工作者那麽多人,人生結局好的,熊向暉、李克農這樣的不多。這是職業特點決定的。曆史都有局限性,宣傳也是這樣。在一個曆史時期之內,就不怎麽宣傳這些人。一直以來我們的調子都是,我們是代表人民的立場,我們得道多助,國民黨失道寡助。我們不希望別人知道除正麵戰場之外,還有千百個秘密工作戰線的人。要是他們都站出來,會讓人覺得:特務怎麽那麽多呀!好像手段性太強了點。所以他們不怎麽被宣傳,不怎麽被在意,結局就不怎麽好。

這個戲30集,隻用63天就拍完了。你一再說這是你最糙的戲,剛才你談到了一些容易被忽略的問題,比如國民黨廣播員語速。

國民黨廣播這個,看過一些老資料片的人都知道是什麽樣子。當時的共產黨廣播其實應該是有口音的。國民黨播音員可能是經過專業訓練,但共產黨播音員是簡單訓練,應該糙一點才對。我拍的時候,做這種模仿很難,有口音的人是想努力把普通話說好。但是普通話說得很好的人,你往歪了偏是偏不好的。

我說很糙,這就跟丟東西一樣,誰丟了東西誰心裏知道,你怎麽知道我丟了多少錢呢?在播的時候觀眾還是抓到很多小紕漏。很多細小的地方,本來沒有太認真,竟然被觀眾抓到了,我想再認真一下,就更好了。

還有美中不足就是有些鏡頭,有些角度給省略了,雙機拍的那些鏡頭景別、構圖,極其不匹配。可能普通觀眾不會感覺到,但專業搞創作的人會覺得不太舒服吧。有時候戲拍得很細膩,很講究,觀眾卻感受不到,他們隻關注情節,確實有這個問題。可是作為專業人來說,就不能這樣要求自己。

很多人,包括主管部門的官員都表達了希望你拍《潛伏2》的願望,《潛伏》貼吧上網民給你設計了續集的N種可能。不知道你自己是什麽想法?

絕對沒有,我排斥拍續集。對我來講這個故事已經結束了,是很完整的。我實在沒法回答那些假如。假如太多了,說不定餘則成第二天就從台灣回來啦。很難說的。


我想讓餘則成脫黨出走


在機場撤退那場戲,餘則成模仿老母雞打轉擋住汽車。我覺得餘的動作沒有必要:翠平還藏著金條在雞窩裏呢,不用餘則成提醒她也會回去拿。再說眾目睽睽之下,搞出這麽大動靜為什麽沒有人懷疑他?

如果讓我重拍一遍我還這樣拍。眾目睽睽之下,餘則成那個旋轉動作,如果你是目擊者你會怎麽想?你會猜他是共產黨嗎?所有人都很詫異。詫異是正常的。除了詫異還能得出什麽結論呢。你頂多猜他是精神病,這人腦子進水了有毛病。因此就暴露了嗎?在那種情況下,餘則成想的是完成我的任務就行了,完成與我心愛的人分手,這就完成了這個戲的任務。

站長對餘則成的態度,一直是有所袒護。到最後還一定要拖著餘一起去台灣。是不是他其實已經知道餘是共黨,但已經懶得去管。而且餘則成掌握他那麽多秘密,放在身邊最安全?

他不可能知道,我在戲裏麵也沒有點,證明他知道餘是共黨。要真是共黨那最危險了,怎麽會安全呢?我要是站長,知道餘則成是共黨,要麽直接消滅,要麽把他留在大陸,絕對不能帶到台灣去。

左藍死了之後餘則成有個精神信仰危機。很多人覺得,餘從一個國民黨軍統特務轉變為共黨這過程快了點。你覺得呢?

我也是這個意見。其實在劇本完成的時候,我就跟製片人說過,可能這個劇,在這個地方有點弱,但當時已經不好修改調整了。餘則成讀《為人民服務》那場戲,是後來加上去的,我為了強化他那個轉變的狀態。那個時候在國民黨陣營裏麵,這種東西是看不到的,它很新鮮,對餘則成來講。

要彌補的話,我就讓餘則成出走!脫黨!左藍死了,他也不幹了,逃了。然後再有個回歸的過程,就好解釋了。

我有一個坐標係

劇中幾乎每一個細節都跟曆史掛鉤,找曆史顧問了沒有?

沒有,都是自己弄的。我個人比較願意閱讀這方麵的東西,中央特科的,秘密戰線上的這些事,碰到了就看。“凝聚精神,保衛領袖”這類標語,翻一些軍統的書都能看得到。

如果你心裏有結構,有個網絡,或者說坐標係的話,這個事就不難做。你拿出一個點來不知道往哪裏放,有坐標係的話就放到具體點上去了。我的坐標係就是三年解放戰爭,在中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我就放個大時間表,1945年5月發生了什麽,6月發生了什麽。曆史事件可能在運用上不是那麽的精確,但是有一個大致的判斷,事情前後順序是不能變的。

對你有用的史料,你就拿過來。比如廣播裏就是那一天的事:胡長官占領延安,失利讓餘則成感到很迷茫。那一天發生了很多事,你需要什麽,就去選擇什麽。而不是說到了那天延安失利,你就不得不去寫延安。

有些台詞對當下似乎有所暗示。比如餘則成說到裙帶關係,“秦皇漢武,唐宗宋祖,明十七高清十四朝,哪一天不是這樣?——將來也是這樣。”你寫劇本的時候,希望觀眾能讀到這層意思嗎?

讀到這層意思很正常。但有一點,就是觀眾對當時的國民政府不懂,不夠了解。你可以看看馬歇爾在軍調的時候,他當時跟美國國會有個建議,說不要再援助這個政府了,沒希望,明目張膽的貪汙,一塌糊塗。觀眾可能對那個時候國民黨在政治上的落後,沒有清醒的認識。而那個時候共產黨有先進之處。大家都知道共產黨打敗國民黨是軍事上的勝利,卻不知道也是政治上的勝利。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愛情

秋掌櫃咬舌那場戲,很血腥,對於餘則成這樣一個組織外的人而言,是很驚悚的。有人說,如果他是餘則成,一定會被嚇著。

其實秋老板直接表達的信息是:我不說了。如果不采取措施,他很有可能叛變。他這一行為就是告訴餘則成,你就放心堅持下去。劇裏麵所有共產黨人的犧牲和付出,對餘則成都是促成他轉變的刺激。左藍是,秋掌櫃也是。

餘則成對這份工作的動力有兩種說法,他跟翠平說,等解放了跟你過好日子。但他又對站長說,我就喜歡潛伏,因為刺激。

這兩種想法他都有。對他來講,潛伏成為一種工作,一種習慣。信仰是說我既然代表了這個集團的利益,那麽我就要幹下去,因為我喜歡這個集團的理想和他們這些人。國民黨那些人我已經不喜歡了,我就要讓我喜歡的人打敗我不喜歡的。他就是轉變了。成了一個純戰士,一個外表柔弱內心強大的純戰士。

可是如果他真是純戰士的話,為什麽會在二婚的晚上流眼淚呢?會不會有這樣的想法:我這麽牛,命運卻不在我手裏?

不是,這種想法是現在年紀低一點的孩子對那個時代的陌生感造成的。他們會覺得:你餘則成被人家玩成什麽樣了?在那個年代,鬥爭性那麽強,許多的安排是不執行也得執行的。為什麽有督戰隊,拿著槍頂著你,往回退就打死你。你的同誌,戰友,因你恐懼、逃避而死亡,你多不人道啊。餘則成必須得堅持,他流淚是對翠平,對他們生活的那段時間的懷念。也有對自己的命運,命運滄桑感的感慨。

在香港,跟餘則成接頭的人說翠平沒找著。這是真話嗎?組織都已經跟翠平接頭了,說你在這鎮子裏呆著不能出去。

當然是真話了!一個山區的、河北的地方組織,跟在廣州的人,他們怎麽能見到呢,都是秘密戰線的是沒錯,可是你知道秘密戰線有多少條線索嗎?總參二部的人掌握什麽情況,社會部的人掌握什麽情況,怎麽可能找得到?《集結號》裏也是啊,仗打完了之後,那麽多人都找不著了啊。

很多劇評說《潛伏》講的是辦公室兵法,這樣的說法你喜歡嗎?

我不喜歡,這是觀眾認識上的問題。我在寫的時候沒有這樣想,你提到了,我可以理解。我是覺得——這樣的解讀太窄了。

姚晨曾問過你,餘則成到底愛不愛翠平,你當時的回答是:不知道。你是怕有個明確回答會限製她的發揮,還是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你看看60歲以上的老人,中國的老夫老妻,他們是怎麽樣走過一生的,相扶相攜走過一輩子。對很多人來說,洞房裏掀開紅蓋頭,那是人生第一麵,這樣的情況在中國廣為存在。他們在一起過,是什麽感情?你能說是愛情嗎?你能說那樣的情感不讓人尊重嗎? 當然你可以理解為愛情。你要讓我給他個界定,就是愛情,或者就不是愛情,我做不到。


曆史上的軍統天津站

出現在《潛伏》裏的軍統天津站刀光劍影,各種人物粉墨登場。曆史上真正的天津站果真如此嗎?


近期,薑偉導演的諜戰大戲《潛伏》持續熱播。這部反映40年代軍統天津站地下鬥爭的電視劇,場麵扣人心弦,情節曲折離奇。而由孫紅雷、馮恩鶴等塑造的人物形象,更是鮮明生動。觀片之餘,觀眾可能會萌生好奇:真的有過這樣一個軍統天津站嗎?如果有,真的是如電視劇所表現的那樣嗎?

軍統天津站在曆史上的確存在。關於建立軍統天津站的由來,在原著小說《潛伏》裏,作者龍一是這樣寫的:“如今,日本人被打敗了,他跟隨上司來到天津建立軍統局天津站,上司任少將站長,他是少校副官兼機要室主任。”小說的這段描寫並不確切。實際上,早在1932年,軍統天津站就已經設立。日據時期的天津站身處淪陷區,曾為抗日戰爭做出過傑出的貢獻。

天津站浮出水麵

在電視劇中,孫紅雷扮演的主人公餘則成,是1937年加入上海青浦特訓班,從此踏上特工之路的。而軍統特訓班的曆史,始自“力行社”所主辦的各種訓練機構中,其中就有“情報人員訓練班”。當時戴笠是主任,成立於1932年3月底。當時的學員都是考自軍校各期畢業生,還有其他有情報性的各界人士。這個訓練班的正式名稱是“參謀本部特務警員訓練班”。班主任由當時參謀本部第二廳廳長申聽禪兼任;副主任由首都警察廳廳長王固盤兼任。鄭介民主管教務,戴笠以“事務”名義主持班務,李士珍主管訓育兼任隊長。上述這些,就是軍統特務訓練的初級形態。這個訓練班由戴笠負實際責任,卻隻掛了辦事務的名義,有些讓人不解,大概是他唯恐暴露身份吧。

1932年9月,“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成立,當時還屬於非編製單位。戴笠擔任第二處處長。不久,又在北平和天津建立情報工作站。天津站的第一任站長是鄭士鬆。1933年5月7日,北平東交民巷的六國飯店,發生了一場震驚天下的大案。正是這場大案,讓軍統在淪陷區的“天津站”浮出了水麵。

天津站首任站長鄭士鬆,其實姓王,原名仁鏘,後來改名王天木。鄭士鬆曾先後在保定軍官學校、日本陸軍士官學校裏學習過。後來在西北軍裏當過參議,還在河南一帶收編過土匪。鄭士鬆體型適中,五官端正,渾身上下找不出什麽特別之處,頗為符合秘密工作的身份。他喜歡穿最時興的窄褲腿的西裝,方頭皮鞋、呢子鞋罩,高領白襯衫、絲質花領帶,是講究的紳士派。“王大哥”混跡於社會各界,頗有人緣。

鄭士鬆是戴笠的老朋友。他們交情深厚,差點成了兒女親家。在鄭士鬆的努力下,天津的工作很快就頗具規模。鄭士鬆常常教導手下:“從事特務工作的人,不一定是專才,但必須是通才。因為在工作活動的過程中,往往要置身於各種不同的環境之內;接觸各種不同身份的人物;也會遭遇到各種不同的事故。所以必須要見聞廣博,常識豐富,方能隨機應變,應付裕如。”他自己也常帶領手下,深入各地,了解風土人情和社會眾生相。

當時日本軍方正企圖在華北製造“滿洲國第二”的傀儡政權,以逐步實現他們的侵略野心。日本在華北派遣有大量特情人員,他們分屬參謀本部、陸軍省、關東軍、天津駐屯軍、天津特務機關、北平特務機關,以及日本駐中國公使館武官室等單位。他們策反的對象是北洋舊軍閥,前湖南督軍張敬堯。他從天津潛入北平東交民巷外國使館區,與日本勾結。軍統向平津站發布命令,秘密除掉張敬堯。

1933年秋,軍統北平站擴大編組,由白世維任行動組長。與此同時,天津站也成立了行動組。由王天木兼任組長,組員有七八人,如馬河圖、嶽清江、丁寶齡等。至此,北平站與天津站都正式建立了行動單位,同時增補武器裝備。天津的特別行動人員,全部是河南省籍的人。他們大都追隨過王天木出生入死。就其特情素質而言,顯著強於北平站。這些人對於玩槍這一套,個個都有曆練。相比之下,北平的行動員則更具有政治意識。

實際上,當時整個軍統的華北地區特別行動,都由王天木負責。他是刺殺張敬堯計劃的主導者。王天木在天津、北平兩地奔波,最終將張敬堯擊殺於東交民巷的六國飯店。而當年平津的軍統情報站,人力單薄,設備簡陋,在倉促領命的情況下,能不辱使命,在華北淪陷區鏟除內奸,大快人心,的確是一件相當不容易的事情。

天津站剛剛慶賀完勝利,不料風波又起。最終導致了天津站站長易人,特別行動組也被解散。

王天木與“箱屍”案

不久,北平又發生了一樁驚人事件。天津站的行動組員在北平闖了大禍,鬧得滿城風雨,一時間成為最受矚目的新聞。甚至還驚動了蔣介石,讓戴笠親自來北平處理此事。這就是至今還眾說紛紜的“箱屍”案。

1934年春,據說在刺殺張敬堯成功後,王天木與天津行動隊員胡大虎等人去前門逛八大胡同。不想在青樓,他們與人發生衝突,胡大虎本是黑道出身,結果把對方給打死了。屍首放到一個裝衣服的大箱子裏,從妓院後門帶出街外,用黃包車運走。他們本以為這事能無聲無息地擺平,可沒想到“箱屍案”竟然轟動了北平城。大報小報紛紛刊登,最後傳到了蔣介石耳朵中。

結果,胡大虎被捕正法。王天木被處無期徒刑,在南京老虎橋陸軍監獄服刑。天津站站長,改派王子襄繼任。天津站全麵進行改組,所有人事進行大調整。至此,原天津站行動組無形解體,那些行動人員,也分別予以安置或處分。王天木實際上服刑兩年。到了抗戰時,軍統急於用人,這才釋放了王天木。

早年曾有過一本紀實小說《箱屍案》,就是影射的這件案子。不過據史實研究,當年北平偵緝隊的偵破結果證明這是一場假案。這場北平的刑事案,真的是王天木與天津站行動組隊員犯下的嗎?特情人員行事一貫縝密,可為什麽這事能如此快地傳到了新聞媒體那裏?在事實調查不充分的情況下,蔣介石又為什麽這樣嚴厲地處分軍統平津區的情報人員?這些疑問,如今都已經湮沒在真假莫辨的曆史檔案中了。

天津站的第二任站長是王子襄。

王子襄,畢業於北平協和醫大。他在天津英國租界工部局領有行醫執照,是一位正式的西醫。王子襄生於1904年。身材高大,眉清目秀,挺拔俊逸。他的家境很富裕,個人行醫的收入亦頗可觀。王子襄任職天津站新站長時,還是單身。戴笠為什麽會讓王子襄出任天津站,可能是因為他忠誠可靠,又具有相當的學識能力和職業地位。

1934年,軍統又接連下了好幾道製裁令,其中包括石友三、吉鴻昌、張璧等。石友三一向反複無常,聯共反共,抗日投日。當時石友三在日本支持下,出任國民政府冀北保安司令。吉鴻昌一向被宣傳成抗日英雄,可是他留下的“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的詩句,卻頗為耐人尋味。張璧則是天津勢力最大的。

此時的天津站青黃不接。原有的行動組員己全部調離,而新的行動單位尚在建立之中。特別行動主要由北平站負責。而偵察任務,按組織體係則由天津站負責。因為天津站新站長王子襄本人剛剛著手工作,具體情況由天津情報組組長呂一民與北平站站長協調,聽其調配。當時的北平站站長是陳恭澍。此人也很有爭議。他與王天木、沈醉等一道,被稱為戴笠手下的“四大凶”。陳恭澍後來去了台灣,還寫了本厚厚的回憶錄《英雄無名》。

王子襄的神秘死亡

1934年夏天,軍統平津情報站在組織係統上和作業程序上,都有了改變。原先主持華北地區工作的特派員鄭介民,奉命調回南京。特派員一職,暫由邢山代理,不久又由張行深接任。北平站和天津站的對上關係,也由單線傳達改為雙線來往。平津兩站的工作,不一定非經特派員進行傳達,因此兩站的獨立性與地位也得到了提高。

然而,就在天津站組織重建成功,即將開始新工作的時候,第二任站長王子襄卻離奇死亡了。

王子襄是西醫出身,有一種職業醫生的認真勁兒。他的家也就是他的診所,客廳平時招待客人,有病人前來就醫,就成了診室。客廳有幾個大玻璃櫃,裏麵擺著各式各樣的藥瓶。王子襄有個愛好叫“試藥”。他常常一個人拿自己作試驗,有時是服藥,有時是打針。有人勸說他這很冒險,可是他卻處之泰然,我行我素,試驗如故。

除了槍殺與用刀,毒殺也是除奸的方式之一。因此,往往有軍統特工愛開玩笑問他,能不能找一種無臭無色無味,微量水溶就能殺人於無形的毒藥。就是那種隨便弄一點放湯裏茶裏什麽的,能立即溶解不留渣滓,喝下去讓人立馬翹辮子。結果王子襄很認真地說有,還找出兔子來給大家做實驗演示。王子襄性格中的純樸率真,可見一斑。可是這樣的純真性格,並不符合情報站長的身份,似乎也預示著某種命運的殺機。

一天傍晚,天津站人員吳萍發現王子襄獨自倒斃於家中。床頭的小凳子上,還擺著幾個小瓶子,旁邊還有一個玻璃針筒。當他們把王子襄送醫院急救時,已宣告不治。事後證實,那幾個小瓶裏以及針筒中的殘餘物,都有毒性。王子襄的死,究竟是他自行配製和試驗毒藥時,不慎出的差錯?還是遭人陷害?這又是一樁湮滅在曆史中的懸案。

1934年是天津站的災年。先是老站長王天木入獄,半年不到,新站長王子襄又意外身亡。結果,天津站的站長,空缺了好久,軍統也沒有派出適當的人前來接任。平津的特情工作,由北平站站長陳恭澍指揮監督,其人事經費亦由北平站承轉。除了天津站屬下的情報組與兩名直屬員也撥歸北平站暫行聯係外,其餘人員均由南京局本部直接領導。等到吳賡恕任職天津站長,已經是1935年到1936年的事情了。

天津站的日常工作由情報組組長呂一民和軍情組組長鄭恩普共同負責。而呂一民的侄子呂問友則是天津站直屬通信員,駐在塘沽。另一位聯絡員是楊玉珊,是天津站所屬情報組的聯絡員。後來她嫁給了鄭恩普,成就了一樁特工姻緣。此時的陳恭澍往來於平津,負責整個華北區的日常情治事務。實際上,陳恭澍身兼著北平站與天津站站長的雙重角色。正當陳恭澍意氣風發,準備大幹一場時,卻又出了意外。他在老虎橋陸軍監獄被關了半年。到1936年,陳恭澍才出獄複職,擔任天津站站長。也就是說,陳恭澍既是吳賡恕的後任,也是他的前任。

以身殉國的烈士們

1939年初,抗戰正是艱難時期。軍統緊急電令陳恭澍克日赴港。天津站的站務,交由天津站書記曾澈暫為代理。後因人事調動頻繁,工作也日趨繁重,曾澈升格為天津區區長,直接領導淪陷區的“抗日殺奸團”。不幸的是,1939年9月27日,曾澈在天津市區河北大經路失事被捕。曾被捕後,慘遭日本憲兵非刑蹂躪長達300多天,終於1930年9月9日在北平慷慨就義,時年僅僅27歲。

某些網絡文章稱“匪軍統特務王文,因刺殺有功,被國民黨政府提升為天津站站長,1939年又升為軍統局華北區區長。”這樣的說法並不符合曆史。王文是天津區行動組組長兼灤榆總部直屬大隊大隊長,在平津、冀東等處開展敵後特工行動,痛擊敵偽。讓日本人和敵偽憲警都恨之入骨,一心想把他緝拿歸案。1939年9月間,王文再次奉令冒險潛入北平工作,因身份暴露失事被鬼子逮捕。他受盡種種酷刑,堅貞不屈,被折磨得遍體鱗傷,不成人形。最終從容就義於北平,時年剛滿30歲。

在陳恭澍被調走之後的8個月裏,平津兩地特情組織損失慘重,接二連三受到敵偽的破壞。為國捐軀的人員計有:從北平第一站調任天津站站長的陳資一;由副站長升任北平站站長的周世光;還有“抗日殺奸團”成員多達數十人。前任站長吳賡恕後來也在上海為國捐軀。

過去的書籍與影視作品,總是以負麵或反派的角色來刻劃軍統情報人員。其實,在各個敵後淪陷區,也有不少軍統特工人員上演壯烈的英雄故事。正如曆史重新公正評價國軍的抗戰一樣,軍統特情人員也應當得到更為公正的曆史評價。


一個間諜的自我修養

和《潛伏》裏的驚心動魄相比,真正的間諜戰沒有那麽多回合,一次失誤,命就沒了


這個行業容忍不了錯誤。

這就是情報工作,從事這類工作的人員,一般被稱作間諜。

《潛伏》裏餘則成曾經教育過翠平:夢話可能會害死自己和好幾名同誌。以此讓遊擊隊出身的翠平能夠認識到言行要足夠謹慎,不能露出馬腳。之前,當周圍的人提到共產黨、八路軍等名詞時,翠平就會勃然變色,還會在西餐廳裏喊著要吃撈麵條。

這是文藝創作,這樣戲劇性的場麵是觀眾所喜歡的,不過在真實的諜戰當中,姚晨這種相貌的女人根本就無法被派去搞情報——標誌性的大嘴,會讓她成為一個令人記憶深刻的人。

擁有平常的外貌有助於從事秘密工作,這並非玩笑,一戰期間,戴高樂曾經5次從德國戰俘營裏越獄都失敗了,原因就是,想要抓一個外號叫“兩米”的大個子,實在是太簡單了。

一個好的情報人員必須要有許多獨特的品質,還要堅持學習業務,才有可能盡量保全自己並提供情報。

忍受孤獨

一個好間諜必須能夠忍受孤獨寂寞,工作之餘不能四處找人聊閑天。就算不聊天,隨便寫日記也可能暴露自己。

二戰時期的美國為了反間諜,曾經發動了數萬名郵政檢查員(多數是警惕的家庭婦女)來負責開拆各類郵件,其中一位檢查員發現了一封可疑的信件,這封信所寄往的地址,是國外反諜報人員提供的“間諜地址”。

這封信看似聊一些普通家常事,但明信上同時又用密寫藥水寫了暗信,內容是紐約港商船艦隊的護航配置,這樣的信件自然不會寫真正的發信人地址,聯邦調查局唯一的線索是:打字機。他們排查了全紐約的同一品牌打字機,幾乎要累死了。

不過這位德國間諜顯然有點太寂寞了,在先後截獲了他的十幾封信之後,一位美國特工仔細閱讀了明信部分的內容,盡管裏麵有虛構內容,但小說總有原型,這位間諜描述的自己非常熱愛生活,已婚,有一條得過瘟熱病的狗,7點到8點之間上班,有漂亮的菜園子,最近換了一副眼鏡,是一個空襲民防人員,還有,他是一個外國移民。

特工們查詢了1914年以來紐約移民部門的全部資料,尋找和此人的簽名(雖然是假名字)的相同筆跡者,終於在第4881張,發現了筆跡相同的人,跟蹤之後發現,他真的有病狗、菜園子、搞民防,於是特工逮捕了他。

抓走這個棕色頭發、溜肩膀、名叫歐內斯特的間諜時,他的許多鄰居都來寬慰他的太太,因為他看上去非常老實,樣子極其普通。該間諜招供出了另外一名間諜,他們都被判了30年的有期徒刑。

注意防盜

有些時候,因為法律和政治的原因,反間諜人員無法公開搜索某個間諜的住處,這個時候他們往往求助於秘密行動。

在珍珠港事件之後,美軍海軍情報官威利斯·喬治曾經領導過一支職業偷盜小分隊,專門偷偷潛入紐約的領事館盜取文件碎片和灰燼。美國的反間諜人員很少,這時候的喬治連撬鎖都不會。

他找了全紐約最好的鎖匠、開保險櫃的專家、一個語言學家、一個會拍微縮照片的攝影家。此外還向英國的情報部門借來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處女”,據說這位大姐精通打開所有蠟封的信,用個暖瓶或者火鍋就能拆開,拍攝完畢還能輕鬆複原,就連紫外線檢查都發現不了。

這支半業餘隊伍成功地進出了領事館數次,有一天被一個警惕的警衛所察覺,萬幸他們穿著清潔工製服。後來喬治就多次深夜在樓道裏弄出響動就跑,讓這個優秀警衛打電話叫來領事。領事多次被吵醒之後,警衛被辭退了。

多次得手之後,上級要求這支小分隊去芝加哥偵查一個間諜嫌疑人,這個體麵的商人有可能操縱著一個納粹間諜網。此時,這支隊伍已經有了許多新技術,比如學會無聲工作以防備錄音機,在落滿灰塵的信封表麵,用放塵槍來噴灑炭粉和滑石粉做的灰塵。這支隊伍化裝成測試大樓傾斜度的工程人員,潛入了4小時,並成功地拍攝了近2000頁的文件。

這次潛入成功地蒙蔽了間諜,他的一切物品都看上去像沒有動過一樣。不久之後,他和他的情報網被一網打盡。

睡著和灌醉

在不恰當的時候睡著和喝醉,在情報工作中很容易出事故。即使周恩來這樣謹慎的人,也曾經有過睡著丟失了東西的記錄。

1946年6月7日,周恩來坐馬歇爾(美方調停國共內戰的代表)的專機去延安,把一個記事本放在了襯衣口袋裏,開會太累,他在飛機上睡著了。沒想到襯衣口袋沒有蓋,本子就丟在了飛機上。本子上記錄的最重要的一樣東西,是熊向暉在南京的地址。

熊向暉是胡宗南的秘書,1936年秘密加入中國共產黨,是周恩來親自安排的一個重要情報員。當時周恩來希望找一個名校學生、出身名門、不怕犧牲的好青年打入敵人內部,熊向暉18歲就獲得了胡宗南的賞識,後來胡宗南大舉進攻延安時,毛澤東帶著黨中央在幾十萬敵人中間穿來穿去,毫無畏懼,主要就是因為熊向暉把幾乎所有作戰指令都告訴了周恩來。

周恩來丟失本子之後立刻向中央請求了處分,同時讓熊向暉到上海躲一陣。當時周秘密會見了熊,對他分析了局勢:如果十幾天之內沒事,你就可以回來,那就說明馬歇爾沒把本子交給蔣介石,如果是馬歇爾交給蔣介石,蔣親自吩咐了查辦,隻怕這事就一查到底了。

不久,馬歇爾的人把本子封在盒子裏送回給周恩來。十幾天後,熊向暉回到南京,有驚無險地度過了這一關。

胡宗南也曾經試圖灌醉周恩來。1943年,胡奉了蔣介石的密令,準備進攻陝北邊區,熊向暉報告了這一計劃,於是周恩來和毛澤東提前識破了胡的陰謀,蔣出於國際壓力沒有開戰。

當時周恩來到西安跟胡宗南交涉,胡宗南就組織了黃埔同學聚會,打算用“學生敬老師”和“太太團”來灌倒周恩來。不過他派去接周恩來的人,正是熊向暉,於是在出門之前,熊向暉用英語輕聲提醒:“今晚小心,別喝醉。”

當晚周恩來麵對一群敬酒的黃埔家屬,和藹地說:“誰能說清楚黃埔精神包括什麽,我就跟她喝。”

結果,他一杯都沒有喝成。

熊向暉最後全身而退,被胡宗南送到美國去讀研究生,1949年回國之後,成為新中國的外交官。1991年,他把自己潛伏在胡宗南身邊的這段曆史寫成回憶錄公布於眾,台灣許多當事人一片嘩然,當時的“行政院長”郝伯村把這篇回憶錄印了數千份,給需要保密的幹部學習參考。


遠離貪婪

《潛伏》裏的謝若林讓很多觀眾印象深刻,他隻認錢,不管是賣給共產黨還是國民黨情報。他對錢的貪婪甚至到了信仰的地步。在間諜界,謝若林並非異類。現實中,就有些人和謝一樣,以出賣情報為生,沒有任何原則和底線。比如一戰時期的著名間諜瑪塔·哈麗。這女人是個脫衣舞娘,和其他聽電台或者拆信封的情報人員相比,也許更符合人們對女間諜的想象。她1914年被德國情報人員盯上,收下了2萬法郎,據說她提供的情報曾經讓法國多損失了5萬士兵。不過她當時早已不再年輕,並非那種長於色誘的尤物,而是利用老客人和過去的交際圈獲取情報。

1917年,瑪塔也為法國人提供德國人的情報,不過最後她被法國判處死刑,法庭沒有采信她1917年幫法國軍方提供情報的證據,不承認她是雙麵間諜。

另一個貪婪的間諜則是一個被德國人稱作“西塞羅”的家夥,此人真名叫迪羅,二戰期間在英國駐土耳其大使館當男仆,由於他擅長唱歌劇,很受大使的信任。不過他的父親是被英國人殺的,所以他很想給英國人點顏色看看。

他在大使喝醉之後偷配了一把保險櫃鑰匙,然後聯係上了德國人。他用照相機拍下了諸如德黑蘭會議上關於第二戰場的討論、開羅會議報告等諸多重要材料,把這些資料陸續賣了150多萬英鎊。後來大使開始覺得有間諜存在,就在保險櫃裏安裝了一條電線,如果有人意外打開,就會弄響警鈴,不幸的是,這個警鈴的安裝工作就是由“西塞羅”完成的。

這個男仆後來因為在德國大使館擔任秘書的英國女間諜舉報而落網,他的下場,卻僅僅是被開除。後來,有人在酒館見過他,據說他移居到了一個拉美國家。而德國人給他的錢,則幾乎全是德國人自行印刷的英鎊假幣,一文不值。

細節問題

細節決定成敗,從事間諜活動一定要特別小心細節。

二戰時期,德國人曾經組織過一群假的美國大兵,以襲擊盟軍的後方。他們找了幾個在美國生活多年的德國人,來訓練和帶領這些隊伍,他們都能說漂亮的美國英語,幾無破綻。他們的隊長特別提醒士兵們,要用英製單位、立正的時候千萬不要磕腳跟,那是普魯士風格的立正,美國人絕對不做。還有敬禮,一定要鬆鬆垮垮、吊兒郎當,太標準了就像德國人。

然後這些假大兵穿上美軍製服(多數還是憲兵製服),到盟軍後方去搞亂交通、破壞鐵軌和電線,襲擊油庫。電影《坦克大決戰》就曾經描摹過這支特殊部隊。根據日內瓦公約,穿敵軍製服作戰屬於間諜行為,被抓住之後是不享受戰俘待遇的,可以被立刻槍決。

這些假大兵初期取得了一些成就,不過很快就被真的美國人發現並且抓捕了許多,有的人和美國人一遭遇,就被美國人開槍亂打。有一位美國軍官曾經問過他警惕的手下:“為什麽你能發現這些人是德國人?”

該軍士非常得意地說:“他們說自己是從3英裏外走過來的,怎麽可能呢?咱們美國大兵超過半英裏就一定要坐吉普車的。這麽不怕累,肯定是德國人了。”

小心演員

除了敵國特工之外,還有一類人也需要間諜特別小心,那就是演員。二戰期間,英國人就曾經用一個陸軍中尉成功地扮演了蒙哥馬利,欺騙了許多以中立國公民身份活動的德國間諜。

由於戰爭,許多各類職業的男人都應征入伍,其中就包括克裏雷頓·詹姆斯中尉,他當過25年的演員,卻在戰時在軍餉部給士兵們發工資。當他接到電影攝影隊的尼文上校的電話,告訴他要拍反映陸軍生活的電影時,非常高興。

不過到了約定的地方,一位在反間諜部隊(IC)工作的上校卻告訴詹姆斯,他得扮演蒙哥馬利,以欺騙德國統帥部。盡管比這位將軍的年紀小很多歲,不過兩人的相貌驚人地相似(這位英國陸軍最高指揮官長著一張典型而普通的大叔臉),中尉和將軍還都在澳大利亞生活過。職業演員詹姆斯中尉很快就讓自己變成了蒙哥馬利。

詹姆斯被派去訪問直布羅陀,在那裏受到地方賢達、各類商人的接待,這裏麵有許多人都是德國人的情報員。英國人故意讓他們向德國發回消息,證明蒙哥馬利在這裏,將領導一次在法國南部而非諾曼底的登陸,這些人都熟識蒙哥馬利的相貌,但是詹姆斯演技出眾,所有人都發回了錯誤信息。

並不是隻有活人才能擔任演員工作,英國人甚至用一位死者成功地欺騙了德國人和意大利人,1943年,盟軍準備攻打西西裏島,為了把德軍的兵力引向別處,英國人征用了一位死於肺炎的男人。

這位死者的肺部有積水,這讓人以為他死於溺水。英國人稱他為“威廉馬丁少校”,在他的身上放上了關於撒丁島登陸準備工作的文件、銀行賬單、情書(專門折疊了很多次,讓人覺得都快翻爛了)、情人照片、戲票、買戒指的發票——以便讓一切更逼真。然後把這具屍體丟棄在了西班牙附近,中立國西班牙找到了屍體,通知了英國領事,當然德國間諜也成功地複製了“馬丁少校”攜帶的文件。德國人果然把部隊調到了撒丁島,艾森豪威爾輕鬆攻克了西西裏島。

二戰結束之後,整理德國檔案的英國情報官曾經吃驚地向高層匯報:“我們的絕密文件因為軍官溺水而丟失,居然還有這樣的事!”隻有參與了這場戲的官員哈哈大笑,從那些德國人匯報給希特勒文件的重視程度上,他們知道馬丁少校才是世界上最牛的演員。

大規模的戰爭早已結束,冷戰時期的諜戰也落下了帷幕,不過各國之間互相刺探情報的事情,仍舊每天都在進行,各國的間諜都必須小心翼翼地做到兩件事:首先是發回真情報,其次是保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