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e You Ready ( 19 )

十九、

就像為了淡忘十多年前那種活生生“被拋棄”的自我感覺淒涼一樣，這些年，無論是誰，無論何時，她都沒流露過對大學生活的任何情意，別說這個深藏在記憶的最深處的他，就連母校，她都壓根就沒流露過自己和這所學校有啥關係、和鄰居大學又有啥關係——浮雲散去餘音難覓；就是同學間，她都主動斷了聯係失去消息，參加所謂的同學聚會，今年也不過偶遇學習小組三人行。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她突然決定提前退房，提前離去，本來，她是要在新疆小住幾天的；本來，他還約好了今天會帶她去看一個巴紮，還有接下來去南疆的預定……

但是她突然覺得必須要走，必須要離開新疆，趁她自己還能放手抬腳……

想了想，她還是在前台留下了一箋短信：

“ 有一首古老的歌裏說：穿過千山，穿過萬水，共赴心靈之約——這歌還真像在說我（也許還是我們？我不敢肯定，但我自己一定是來赴這場冥冥中注定跟你的約了：心靈之約，我們從沒曾約定什麽，我聽從自己靈魂的呼喚。），我不僅看到了你，還觸到了你，真的感覺你是那麽地那麽地近，近到你的溫度你的熱量你的心跳你的氣息都在我的懷裏。

我覺得我好像耗盡我所有的熱情——那是一種甚至超過愛情的狂熱，有點像信念，多少年我不曾有這樣的澎湃激蕩，多少年我覺得自己平靜如水不動聲色可以遊刃有餘地，看人看事，直到你的出現，瞬間我又被喚醒或者點燃，而我甘願：人生這樣的安排，命運這樣的布局，呼嘯而來，又迅忽而去，就像手掌捧起的水那樣慢慢散盡，沒有人知道我們的掌心曾經怎樣地，被打濕過；就像隻有我知道，我的手如何被你的手溫暖過嗬護過，我的人是如何地被你心疼過愛惜過……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覺得我很充實，也很強大：被你照顧；被你疼愛；被你關注；被你摟在懷裏；你的唇劃過我的臉，你的手遊過我的人，你的溫暖罩著我的全部……

我喜歡這一切的一切，令我顫栗，過電的感覺……這就是踏踏實實的，幸福啊！

因為有你，感謝有你。

依然不會有約定。

因為有信念，信念的意義就是融在血液裏，藏在心跳裏，堅不可摧，無需言語。

同時，信念也是：我以自己的方式，在遙遠的地方，惦記著你——你總是和我在一起。”

    把信封交給前台的服務生，小帥哥親切地說：不留個名字和電話嗎？她這才想起：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電話；而他，估計也隻記得她的房號……

猶豫了一下，她打開信封，留下了自己的e-mail，然後肯定地對小帥哥笑了：沒問題，三天沒人來取的話你當垃圾處理好了。

至於他是否能收到這封信、收到後會做何感想，那不管她的事了——她已在千山外水長流的地方，快樂著自己的快樂，也可以說孤獨著自己的孤獨。

    日子水波不興地淌著，她隨遇而安地過著：乘著人才大會的東風，好幾個獵頭公司找到了她，最後她選擇了紐約這家谘詢機構，為的就是有個自由出入國門的身份，同時可以永遠在路上，想不明白的事情總也沒有時間去想。

咚咚海龜了，如願以償地當上了專家級公務員，坐鎮北京，常常在MSN上跟她嬌嗔今天又被哪家企業接去講座吃大閘蟹吃得牙累，明天又要出訪東歐某國坐飛機坐的腿廢；曬他事業家庭雙豐收平時美女陪伴好辦公的同時也不忘親切地叮嚀她“還剩著呢？別等我了，我真的不值得你守候哇哢哢卡……”。

阿土選擇了一家500強裏的日企或幹脆說是被這家日企用未來型發展眼光的戰術詔安了：因為據他自己透露他當前的年薪才剛過50萬人民幣嘛！“你也知道老子不缺錢老子看好的是印鈔機……”——她當然知道，一天到晚把錢錢錢掛在嘴上的阿土其實最渴望的是被一群小女孩圍住嘰嘰喳喳地要他跟他們去KTV去遠足去上山下海然後給他們講那過去的事情……而日企剛好能滿足阿土的精神需求，那麽物質也就稍微看淡一點吧人總是應該有點追求的……阿土自己都這麽寬容地說。

唯一的交集是他們三個經常都有出差的機會，出差的地點經常都會在國內。

他呢？不知道……

杳無音訊，沒有消息——他是有她的郵箱的啊……開始的那兩年，她總是小心地檢查郵箱，不漏掉任何一個垃圾郵件廣告信息，但是沒有他的音訊。慢慢的，也就淡了，反正都是淡淡地來的，就讓他淡淡地去吧，時光刷地就飛到了2011年，現在。

今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晚。今年春天的災難不間斷：2011年3月11日，震驚世界的日本大地震牽動了全世界人的心，尤其是她這樣在日本學習過生活過對日本相當有感情的人，那些日子沒有辦法能片刻安寧，沒有辦法不去關注所有最新的報道——因為，還有個他也許同樣還在日本啊！

他沒事吧？

他應該結婚了吧？有孩子了吧？

他的家裏都平安無事吧？

……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過，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眼皮淺過：人家遭遇不測家破人亡她看了流淚，人家同心協力互幫互助她看了也流淚，人家努力抗災有條不紊的自救，她看了還是流淚……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感同身受麽？

這就是人的成熟或者叫脆弱或者就是衰老吧，她自己說。

也是靈光一現：她打開了那個好久不用的郵箱，不抱希望但是也是一條條地瀏覽過去——忽然，她看到了一條來自不熟悉名字的郵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