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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在春天遠去——生離死別( 1 )

(2007-03-26 20:50:57) 下一個

(爸爸走了,我發現自己也變得空洞。

我跟自己說,什麽時候不再一想起爸爸就淚流滿麵悲痛不已,就什麽時候寫一點東西——我紀錄這些文字,不是為了傳達或者轉移悲傷哀痛,而是為了紀念,還沒法能紀念父親在天之靈,權當是紀錄我自己這一段不平凡的經曆,這種經曆,叫做生離死別。

爸爸這一走,我們就沒有選擇地長大了;當無邊無際的悲痛沉澱下來,就凝成了肩上實實在在的責任。餘後的人生,我還將沒有選擇地麵對生離死別。)


當我趕到成都的時候,已經是 3 月 6 日晚上 10 點。

經曆了暖冬的成都,春寒分外料峭。

來接我的是濤哥,我的中學同學,一直的摯友。濤哥父母本來也跟我爸媽是曾經的同事和現在常來常往的好友,他們已經去看過爸爸,但還停留在 3 月 4 日下午最佳狀態的記憶上,所以濤哥拍拍我的肩,說堅強些,伯父一直在努力,你也要有信心!

濤哥不知道的是,幾個小時前,哥哥在電話裏叮囑我:你一定要冷靜要堅強!我和你是同樣的難過悲傷……但現在,我們還必須要照顧媽媽!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去處理!你哭完了再回來,不能在媽媽麵前失控,不能再崩潰……

濤哥直接把我送到省醫院,哥哥和 Zing 在那裏等我,嫂子在家裏照顧媽媽。

ICU 每天隻準許親屬在下午 4 點半到 5 點鍾探視病人,哥哥給主治醫生打了電話,值班醫生和護士從裏麵出來,輕輕說,去看看爸爸吧!為了不打擾 ICU 裏其他病人,哥哥他們留在外麵等我。

更衣換鞋,護士帶我到爸爸的窗前。監一床上,渾身插滿管子連著機器嘴裏插著呼吸機麵目全非的那個人,就是我最愛的爸爸。呼吸機的繃帶勒著他腫脹的臉,口腔鼻腔湧出的鮮血已經把繃帶浸染成了紫紅色。由於眼底也在出血,爸爸無神的眼睛半睜著……爸爸啊爸爸,您怎麽這麽遭罪啊!

爸爸,我回來了。總覺得呼吸機勒得爸爸很疼,我不敢去碰,隻能輕輕地摸摸爸爸的臉,一直輸液讓爸爸的臉很腫,以前老被我取笑的深刻皺紋都不見了……爸爸,您痛嗎?您真的受苦了!爸爸,您的臉很溫暖啊,還有您的手,都是暖暖的,我都不由自主地習慣性地想把自己冰涼的手放進爸爸的手裏取暖……

貼貼爸爸的臉頰,陌生中回來一絲親切:爸爸!我有幾十年沒有親親您的臉了吧?看看您的胡子,參差不齊地又冒出來了,明天我們把須刨給您帶過來……爸爸灰白的頭發有些亂,我隻能盡量不驚擾爸爸地,一點一點地幫他整理。爸爸的頭發軟軟的,還有些自來卷,這樣的頭發,完整地遺傳給了我……

眼淚婆娑中,我似乎看到爸爸的右下眼簾跳了一下!定定神在看,真的!一下,一下,又一下!差不多跳了 4 下!是爸爸知道我回來了?一定是爸爸知道我回來了!我趕緊告訴醫生和護士,你們看,快看啊,我爸爸他還有意識,他都知道是我回來了……我爸爸不是腦死亡!他會好起來的……對吧?對吧?啊?

醫生歎了口氣,輕輕地說:就算是爸爸知道你來了吧!然後護士勸我說,早點回家看媽媽吧,爸爸要休息了……

爸爸,晚安!您好好休息,我們明天來看您。

醫院的夜晚,安靜得可怕。走廊房間的燈光都沒有光明的感覺,更添一種昏黃的無力與冷清。省醫院的走廊怎麽那麽多那麽長啊,拐來拐去,我們這時要去向何方?!

一首久遠的歌突然清晰地從記憶中想起:

落雨不怕
落雪也不怕
就算寒冷大風雪落下
能夠見到他
可以日日見到他麵
如何大風雪也不怕
我要我要找我爸爸
去到那裏也要找我爸爸
我的好爸爸沒找到
若你見到他就勸他回家
我要我要找我爸爸
去到那裏也要找我爸爸
我的好爸爸沒找到
若你見到他就勸他回家


從那一刻起,這首歌就一直一直在我心頭縈繞,一直一直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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