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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背影】霸王別姬

(2008-12-23 19:42:55) 下一個
命運裏。人事與山河一樣,蜿蜒至遠,情意綿延。所以許多故事如此,花蒂落去,
已然遲暮時分,卻根脈豐沛,盤錯在下一世,依舊妖嬈盛開不息。

累經世間的種種輪回,情愛漸漸萌動,在陽春時節忽然又花開滿樹:就象那一刻,
大幕拉開,鐃鈸響起,鼓點急驟的落下。戲詞裏,字字明烈有節,唱的分明是楚漢
年間遺事,那拈然翻卷其間的生動枝條,卻是梨園裏你與我的故事。

二十年代的北平。
喜福成戲班裏,訓詞朗朗。帔冠鸞袖的重重油彩之下,他們是新瓷般光潔的少年。
他叫小石頭;他叫小豆子。

故事就是這樣開始的:那一天,滿堂熙攘,他初試啼聲。錦紅羅衣,襟上兩朵淡粉
色的牡丹如微熏的春陽。他長身玉立,眉目如畫,象清筍般的溫潤出塵。

起調唱的是[思凡]:“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傅削去了頭發。我本是男兒郎,
又不是女嬌娥。。。”  唱錯了的戲詞,黃酈打轉般驚措的停刹在半空,夾雜在混
亂的噓聲裏,嘩然全場。

他是小豆子。
嘴角的血水,一滴一滴淌下來。一瞬間,在廣大殘酷的靜寂裏,他緩緩開口,唱出
了今生刻骨銘心的一句: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從此的他,人戲不分,陰陽兩換。

光陰數載而過。他與他,已是光華名伶,冠蓋滿京華。
他是段曉樓,眉宇軒闊;他是程蝶衣,形容嫵媚。

戲台上,他是撼動山河的楚霸王,揚眉獵獵;他是千年前的美姬,眼波流轉。前世
的情,在今世粉墨登場,被濃彩勾勒。水袖翻卷,鳳翎鸞動,廂樓裏的一出戲,半
明半昧,被他蘭花指遙遙一點,性命之外,竟是抵死的纏綿。

民國的春夢裏,他們的盛名就象煙花怒放。

光線迷朦的後堂間。
他素衣相望,麵容若水,心中漸漸抽出不為人知的枝蔓。所有的情都是魔。心念一
動,就開出妖孽的花。大幕拉開,他是令眾生顛倒的虞姬;大幕落下,他是世間如
此寂寞的男子。任由一份情意顛沛其間,苦苦不能自己。

轉眼是日據年代。處處風聲鶴唳。

紅燭微動,簾帳低垂。段曉樓與菊仙的喜宴上,他穿過那些張燈結彩的熱鬧,孑然
一身,寥落中行。此間的淒楚與無奈,象煙花一樣,在他心底一遍遍無聲的綻放。

也許焚心蝕骨。卻始終不能夠說出來給你聽。
因為人生。就是廣大寂寞的。

所以劍梢落地的一刹那,他心中定然是電閃雷鳴。

四麵楚歌的雨夜,在袁四爺的府宅。他舉步潦倒,醉眼迷離,分不清他是程蝶衣,
還是前世的虞姬。耳邊的氣息漸漸渾濁不清,心意已崩潰,就如山河淪喪。

站在中庭,紅唇這樣嫵媚。那是絕望到底的嫵媚,那樣令人窒息那樣驚心動魄的不
可收拾。電影裏的張國榮,風華絕代。一個眼神就足以落寞到地老天荒。

他身後的遺言裏,曾有一句令人禁不住唏噓落淚:“我一生未作壞事,為何(會)這
樣?”

沒有對錯。
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
命運裏。其實所有的結局都已寫好,隻是我們徒然掙紮其間,不能坦然。

“虞姬總是要死的。”程蝶衣的命運,其實千年前就已經注定。

水袖紛飛。翻雲覆雨般的一個個年代就這樣過去了。

暮年的時候,他們又不期而遇。

在寂寞廣大的舞台上,這是他們最後的一出戲。

“依孤看來,今日是你我分別之日了。”

“大王!快將寶劍賜與妾身。”

。。。。

寶劍咣鐺一聲落在地上,濺起流金片片。生死輪回之間,他與他的故事,終於落幕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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