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兵三十年
李公尚
十七
在伊拉克首都巴格達執行勤務的美軍憲兵,經常遭到伊拉克抵抗組織自殺炸彈、車輛襲擊和遊擊隊迫擊炮火箭筒的攻擊,人員傷亡嚴重,這讓薩莎經常為我提心吊膽。每次薩莎和我見麵,都喜不自禁地撫摸著我身體的每個部位,查看我有沒有受傷。每次和我相聚後分離時,又都憂心忡忡囑咐我一定多加小心。我和薩莎結婚一周年時,薩莎為了慶祝我們的結婚一周年紀念日,提前三天就預定好了一家賓館,我們打算下班後一起前往團聚慶祝。但就在那一天,我帶領一個分隊在伊拉克臨時政府和議會選舉現場周圍擔任警戒,我駕駛了一輛悍馬吉普車到各個警戒哨位巡視時,汽車遭到了路邊炸彈的襲擊,我的頭部和肩部以及腿部多處受傷,車上與我在一起的三名士兵兩死一傷。當天我和那名受傷的士兵一起被飛機送往沙特阿拉伯利雅得的美軍醫療中心救治。
我受傷後,薩莎非常焦急。兩個星期後,她所在的部門給她批準了一星期的假,讓她前往沙特利雅得去探視我。剛好瑪格麗特上尉要到利雅得的美軍醫療中心去調查兩名涉嫌參與虐囚的傷員士兵,就和薩莎一起搭乘軍用飛機來到了利雅得。那一個星期是我和薩莎婚後相聚最長的一段時光,她經常用輪椅推著我散步,一起聽椰風,看日落,盡享夕陽流金、晚風飄馨的恬靜。瑪格麗特有時也來到醫院和我們一起共進晚餐。她稱薩莎和我是在“度蜜周”。
三個月後我傷愈出院時,美軍駐伊拉克部隊指揮部批準我退役。按照美軍退役規定,正常情況下被派往戰場的士兵不能申請退役,隻有其所在部隊調離戰場返回原基地後,才能申請退役。而在戰場上受傷的士兵傷愈後應盡快批準退役。一想到我退役離開伊拉克後,薩莎還留在伊拉克,我放心不下她一個人留在伊拉克戰場,於是要求返回伊拉克戰場和我妻子在一起,很快得到了批準。我回到憲兵第728營後,又和在美軍第三裝甲步兵師師部工作的薩莎團聚了。久別勝新婚,我們再次幸福過起了“周末夫妻”的生活。
2005年年底,我和薩莎終於同時申請到了一個月的探親休假,我們兩人一起返回美國去探望薩莎的父母和我的繼父。薩莎的父親是一名美軍空軍上校,見到我後對我上下打量一番,聽說我參軍八年,從一名士兵晉升到了三級軍士長,捶打著我的肩膀表示讚賞。他說士兵從上士晉升到軍士長,是跨過了一個階級,百分之九十的士兵晉升到上士就到頭了,然後退役回家。我能升到軍士長,說明我的人品和性格都得到了軍隊的認可,適合軍隊的集體生活,而且比絕大多數士兵都付出了艱辛的努力。
我和薩莎去見我繼父,繼父已經老態龍鍾。他為我能娶到薩莎這樣的好姑娘感到由衷的高興。他囑咐我一定盡快把我和薩莎的照片寄回到中國山東老家去,讓我舅姥爺和大舅以及家鄉的父老鄉親都看到,讓他們為我在美國娶了妻子感到高興。他再三囑咐我,等我和薩莎有了孩子,一定帶著薩莎和孩子回中國去給我父母上墳磕頭,告祭祖宗有了後人。他說他一輩子沒有娶妻生子,對不住家鄉的列祖列宗,好在有了我,延續了他這一枝的血脈。
我和薩莎在美國休假結束後返回伊拉克,繼續戰區的緊張生活。伊拉克各派遊擊隊一直都在抵抗美英占領軍,使得美軍部署在伊拉克的兵力經常捉襟見肘,美國政府不得不從美國雇傭大量裝備先進、武器優良的私人保安武裝前往伊拉克,擔任美軍營區的安全保衛和隨軍警戒等任務。這些被雇傭的私人保安公司的成員,大都是各國前雇傭軍成員或者美軍陸戰隊的退役士兵,好勇鬥狠,嗜殺成性。2007年9月16日,被美國政府派到伊拉克的美國私人保安承包商“黑水國際保鏢”,護送美國國務院的一個車隊前往巴格達西部一處地點去會見美國國際開發署的官員,當車隊駛近到巴格達納蘇爾廣場時,坐在前麵開路車輛上的一名黑水保安公司雇傭的伊拉克警察兼翻譯,看到前方遠處有一輛載著一名婦女和一個青年的汽車迎麵緩緩駛來,就吹哨子示意那輛車讓路回避,由他引導的車隊迅速通過。迎麵駛來的那輛汽車沒有理會繼續向前行駛,於是黑水公司的一名保鏢鳴槍示警,車隊中所有護衛車輛的保鏢們聽到槍聲後,不管不顧地一起向這輛駛近的汽車開火。
幾分鍾後,728憲兵營收到了黑水保安公司從對講機裏傳來的警報,稱他們護送的國務院車隊駛經伊拉克遜尼派控製的阿爾米蘇地區時受到襲擊,他們被迫還擊,吸引來身穿伊拉克警察服裝和安全部隊服裝的武裝人員向他們開火,他們不得已使用了肩扛式迫擊炮發射震爆彈進行清場開路,被護送的車隊在奪路駛向會議地點時,又遭到了路邊炸彈的襲擊。728憲兵營收到報告後,營指揮部立即命令我帶領一個突擊分隊,前往出事地點支援。
我帶領坐滿突擊隊員的六輛裝甲運兵車趕往事發地點,在接近事發地點的時,受到了來自伊拉克警察部門和安全部隊的汽車及武裝人員的包圍,他們告訴我們,剛才護送美國政府官員的警衛車隊肆意向路邊平民開火,並向前去製止開火的伊拉克警方和安全部隊發射迫擊炮和火箭筒,打死打傷多人。
為了防止和麵前的伊拉克警方和安全部隊發生衝突,我立即命令突擊隊停止前進,並和黑水保安公司聯係,但卻無論如何也聯係不上黑水保安公司。我當即請示調集728憲兵營的直升機分隊趕往事發地點支援。數架支奴幹直升機到達事發現場上空後,發現了驚慌失措的國務院官員,向我報告情況。我命令他們立即降落,把他們全部接到直升機上,護送他們返回伊拉克安全綠區。隨後,我邀請伊拉克警方和安全部隊派出代表,和我一起到達現場查看情況。我指揮我帶領的分隊封鎖事件現場,展開實地調查,發現有十七名伊拉克平民在這次事件中被打死,二十四名軍警人員受傷。我把現場的調查情況迅速寫成報告,傳回728憲兵營指揮部,營裏的各位指揮官看後,不敢耽擱,立即上報駐伊美軍指揮部。時任伊拉克臨時政府總理努裏馬利基接到伊拉克警方上報的情況後,要求美國政府對此事展開調查,要求黑水國際保安向伊拉克民眾認罪。
此事引起國際輿論的軒然大波。美國沒有經過聯合國授權,派出美軍和英軍、澳大利亞軍隊、波蘭軍隊組成“國際聯軍”,以消除伊拉克大型殺傷性武器為由入侵伊拉克,而在伊拉克卻沒有找到所謂的大型殺傷性武器,已經遭到國際社會的強烈譴責,此次黑水公司殺害平民事件,再次受到國際社會的指責和抨擊。美國政府接到報告後,立即指示駐伊美軍指揮部吊銷黑水國際保安公司在伊拉克的營業執照,並先後向伊拉克派了包括聯邦調查局在內的五個調查組,對此事進行詳細調查。伊拉克政府也成立了自己的調查組展開調查。各個調查組經過了三個星期的細致調查,匯總的結果和我最初上報的調查報告相符,於是我被邀請去華盛頓參加美國國會的聽證會,就此次事件向美國國會作證。時任美國國防部長的羅伯特蓋茨聽了我的作證後,向國會作證說:“美國國防部有充足的法律權限管控在戰區的所有私人承包商,但缺乏途徑和資源對這些承包商實施足夠的監管”,要求國會對由軍隊監管私人承包公司增加撥款。隨後,美國參眾兩院通過一項法案,規定所有在伊拉克戰區運營的私人承包商,必須接受戰區憲兵部隊的監管,並由美國法院對戰區的美國承包商實施審判權。
這次事件後來一直拖到2014年10月22日,才由美國聯邦法院陪審團對事件中的黑水公司四名責任人員做出故意殺人、濫殺無辜等罪行做出判決,分別判處四名責任人員終身監禁和三十年監禁。2020年12月22日,這四名在獄中服刑的罪犯,被時任美國總統的特朗普特赦出獄。
在我返回美國參加國會作證期間,正趕上我繼父病重住院。我在醫院裏陪同了他一個星期,他去世後,我為他辦理了後事,並按照他的遺囑處理了他的財產。期間我又去看望的薩莎的父母,陪同嶽父嶽母度過了一個周末,期間見到了薩莎在德國美軍基地當美軍飛行員返回美國探親的哥哥和隨軍的嫂嫂,以及他們的兩個孩子。他們一家都為薩莎準備了禮物。
我返回伊拉克後,把薩莎的哥哥送給薩莎的禮物轉交給薩莎。薩莎告訴我,她有兩個哥哥,還有一個哥哥在荷蘭北約軍隊的美軍飛行隊當飛行員,她已經好幾年沒見過這兩個哥哥了。2008年奧巴馬總統上台後,為了兌現他競選時提出的“當選後結束伊拉克戰爭”的承諾,宣布在2011年底美軍從伊拉克撤軍,結束進行了近九年的伊拉克戰爭。同時下達行政命令,禁止媒體刊發和播放尚未公開的大量美軍在各地的虐囚照片和錄像,不再對此事作出討論。2010年,駐伊美軍憲兵部隊開始將一些警衛伊拉克政府機關和國際組織的勤務和崗位逐步移交給由美軍憲兵訓練出的伊拉克警察部門和安全部隊接替。
不久,一名美軍中士外出執行完任務後,違紀帶著隨身的裝備、武器和文件去了“國際人員交際處”找“快樂女”去“消遣娛樂”,在他忘乎所以的翻雲覆雨時,他執行任務時隨身攜帶的裝備、武器和文件被人偷走了,他知道後非常惱怒,當場傷人毀物。之後不敢返回營區,就帶著一名平日交歡甚密的快樂女逃往土耳其。這名士兵的失蹤,引起駐伊美軍的警惕,我奉命帶領幾名憲兵尋蹤追查,調查到“國際人員交際處”,發現是交際處的一名快樂女勾結交際處的安保人員,偷走了他的美軍設備、武器和文件轉手賣給了伊拉克的反政府遊擊隊。我把調查結果報告上級後,上級讓我深入調查這個交際處是否和反政府遊擊隊有秘密聯係。結果我調查出交際處的幾個安保人員經常向反政府遊擊隊出賣前去娛樂的美軍士兵的信息,以換取錢財。有時,前去娛樂的美軍士兵為了炫耀自己的能量和重要性,把自己從事的一些工作和執行的任務也泄露給快樂女。我把調查結果報告給上級後,上級認為一般士兵沒有掌握什麽機密,所以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幾天後,那名出逃的美軍中士在途中被伊拉克ISIS(伊斯蘭國)遊擊隊抓住,ISIS的武裝人員把和這名士兵一起被抓住的那名伊拉克女性當場輪奸,並拍攝成了視頻,再將那名美軍士兵推到鏡頭前,逼迫他承認美軍在伊拉克犯下的嚴重罪行,承認他挾持伊拉克婦女潛逃國外準備拐賣,然後準備將他斬首示眾。這段視頻通過阿拉伯半島電視台對外播放後,ISIS讓半島電視台播出消息稱,伊斯蘭國武裝組織願意向美軍交還這名美軍戰俘,條件是駐伊美軍同時釋放一名被美軍關在監獄裏的名叫默罕默德西亞德的遊擊隊領導人。
不久,駐伊美軍決定把被ISIS抓住的這名美軍中士交換回來。美軍通過半島電視台的人員斡旋,和ISIS派出的代表進行了接觸。ISIS向美方代表播放了被抓的美軍中士拿著當天的報紙麵對鏡頭,請求美軍把他救出去的錄像,美軍代表向對方談判人員轉交了被關押在監獄裏的莫罕默德西亞德用暗號寫的親筆信。我作為美方代表的隨從人員,參加了幾次和ISIS代表的秘密交涉。最終雙方商定了人員交換的日期、時間、地點和前往接應被交換人員的人數和方式。
我奉命去參加這次雙方交換人質的行動,行動前我秘密前往交換地點查看了地形地物等情況,然後暗中安排了六名狙擊手秘密參加行動,把他們安排在交換地點周圍有利地形的隱秘處。我陪同美方接收人質的代表前往交換地點後,在雙方交換人質前,我先到對方所在地去查驗我方要接收的人質是否健康和安全,結果發現被俘的美軍中士一隻眼睛被打傷,幾顆牙齒被敲掉。對方也派人前來美方處對被交換的人員驗明正身。我回到美方代表身邊後,向美方代表匯報了被接受人員的狀況。雙方最終同意交換人員,由被交換的人員自行走向接收方的地點。那名美軍中士被交換回來後,我把他送往駐伊美軍基地醫院去治療傷病,然後移交軍事法庭審理。
2010年,我和薩莎結婚並在伊拉克戰區生活近六年了。一個周末,我和薩莎在一個賓館裏相聚,薩莎告訴我她懷孕了。她興奮地說:“能想象的到嗎?我去基地醫院檢查,醫生告訴我肚子裏的生命現在隻有草莓那麽大,但兩個星期後就會長成拳頭那麽大,簡直太神奇了。”我聽了無比欣喜,趴在她的肚子上不停地親吻,和她肚子裏的生命說話,那一夜我對著薩莎的肚子和新生命說了很多話,不知不覺枕著薩莎的大腿根睡著了。第二天,薩莎告訴我說,她打算申請退役,我聽了堅決支持她的想法,對她說讓她先退役回到父母身邊,我會在2011年底美軍從伊拉克全部撤軍後提出申請退役,回美國去和她團聚。那個周末,我們一直在熱烈地談論著我們的孩子和退役後的生活。
很快,薩莎向她所在的部門提出了退役申請,我和薩莎開始為她離開伊拉克返回美國做準備,我們心中充滿了無比的快樂。在我們等待薩莎的申請被批準時,一天薩莎所在的部門派她隨同師部指揮人員前往伊拉克政府談判向伊拉克安全部隊移交有關裝備和武器事宜,沒想到在這前一天晚上,薩莎所在師部的一名司機到“國際人員交際處”去消遣,無意間向快樂女泄露了第二天他開車送師部人員前往伊拉克政府談判向伊拉克安全部隊移交軍事防區的事宜。第二天,薩莎跟隨師部指揮人員分乘四輛汽車前往時伊拉克政府大樓,途中薩莎乘坐的汽車和另外一輛汽車遭到了事先被安放好的路邊炸彈的襲擊,薩莎和同車內的兩名同事全部被炸身亡。
薩莎的陣亡對我打擊非常大,讓我痛不欲生,一度失去了生活信心。中國人說人生有三大不幸:少年喪父,中年喪妻,老年喪子。至此我已經遭遇了少年喪父,中年喪妻的兩大不幸,真是欲哭無淚,欲悲更痛。“國際人員交際處”的哈莉雅本人和其自建的警察局人員全部遭到逮捕,並繳獲裏麵的所有武裝,交際處受到了美軍憲兵的嚴格搜查。一個月後,鑒於駐伊美軍在全部撤離伊拉克之前,美軍士兵仍需要一個色情場所解決戰時的性需求,於是美軍釋放了哈莉雅,讓她繼續經營“國際人員交際處”。
美軍從伊拉克的撤軍,拖到時任總統奧巴馬即將結束第一個任期的2012年12月18日才完成駐伊作戰部隊的撤離。美軍作戰部隊陸續全部撤出伊拉克時,美國政府為了保障駐伊拉克大使館以及其他一些國際組織的安全,又向伊拉克輸送了近萬名身穿美軍軍裝、使用高科技武器的私人保安承包商雇傭的保安人員進入巴格達,來代替即將撤出伊拉克的美軍憲兵執行勤務。這些保安人員依然是前雇傭兵或退役的美軍特戰隊員,紀律渙散,作風惡劣。美軍憲兵第728營被調離伊拉克前往阿富汗時,我被晉升為二級軍士長(E-8,待遇相當於美軍上尉軍官),美軍憲兵第八旅命令我繼續留駐伊拉克,前往由美國各私人保安承包商在伊拉克組成的“安保協會”,擔任美軍代表兼首席觀察員,
美國“環球保險安保公司”幾名雇傭兵到“國際人員交際處”去消遣和娛樂,遭到伊拉克反政府組織設置在路邊的炸彈襲擊,死了幾個人。環球保險安保公司派人查到是“國際人員交際處”的內部人員給伊拉克反政府組織傳遞的消息,於是派人闖進“國際人員交際處”,監禁了裏麵的所有人員,強行和“快樂女”們發生了性關係。環球保安公司的安保人員故意從這些快樂女們背後進入她們的身體,並拍攝照片和錄像擴散給他們的朋友。我得到這一消息,立即前往安保協會召集在伊拉克的各安保承包商開會,通報這一事件,指出這些身穿美軍士兵服裝的安保人員,讓伊拉克民眾把他們誤認為是美軍士兵,已經給美軍形象造成嚴重的負麵影響。我要求各承包商約束自己的雇員,否則將解除他們在伊拉克的合同。但我的意見沒有引起各承包商的重視。不久半島電視台報道了環球保險安保人員搗毀國際人員交際處的事件,引起了伊拉克政府對美國政府的外交抗議。
2014年,美國政府最終決定將在伊拉克的所有私人安保承包商撤出伊拉克,將其在伊拉克的所有安保業務交由伊拉克安全部隊承擔。在伊拉克承擔安保業務的美國各私人保安公司借口伊拉克安全部隊內部各自為政,爭權奪利,交接不利等,故意拖延交接安全業務的時間,企圖繼續獲得更多的撥款和酬金。我作為美軍駐伊拉克安保協會的觀察員和代表,向美軍駐伊拉顧問團報告了這一情況,不久,美軍美軍顧問團代表美國政府解除了與所有在伊拉克的美國私人安保承包商簽訂的雇用合同,撤銷了所有美國在伊拉克的私人安保公司的業務,將各安保公司承擔的伊拉克安保業務,全部移交給了伊拉克安全部隊。
(根據當事人回憶采寫。未完待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