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有俗語:“小孩小孩你別哭,過了臘八就殺豬”。到了殺豬的日子,早起親戚鄰居上門跟著歡天喜地一會兒,等那邊磨刀霍霍,這邊幾個人擼起袖子奔豬圈,就嚇得縮成一團。
兩手狠狠塞住耳朵,低頭閉眼。膽大的妹妹趴在正對著廚房的小窗戶看,邊看邊通報,終於等到她說開始吹氣了,才敢放開塞耳朵的手。一步一步小心湊近窗戶,果然鍋台上一片白花花,幾個人圍著,吹豬的人臉脹的通紅,脖子上的筋都暴起來。
殺豬菜用的肉是豬脖子的肉加上剔下來的碎肉和最不成樣的骨頭之類,幫忙的人替主家著想,不會放成塊的好肉。東北人家冬天的酸菜必有兩三大缸,寬寬的湯,加大量的酸菜,大塊的肉煮熟撈出來切片,酸菜一直咕嘟咕嘟燉在鍋裏。撈出來的肉肥多瘦少,片切得大大的,再放進鍋裏跟酸菜一起燴,酸菜熟爛,起鍋前放血腸。血腸是用豬血加花椒水等調料灌在處理好的小腸裏的。煮血腸的火候很有學問,時間短了不熟,煮過了血腸就不嫩了。
離鄉幾年再回去,朋友備了一堆菜單要帶著一家家吃過去。出門前先問想吃啥,連忙說殺豬菜,人家笑道:“現在誰吃那個。”於是聽從安排。吃到假期結束也沒輪到殺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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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學烹調的青年買了豬頭肉和酸菜,大刀砍去,頭發微卷,青年自豪地把刀扔進鍋裏。榮幸的是淘汰落地的刀,鍋一直溫熱,哪裏才是北方,找他若找不到,隻能是戲弄他。
他砍到好豬脖子的肉,放進鍋裏盡情噪聲。從酸菜壇裏盛出一勺酸菜,放滿肉。放平鍋,拍打刀柄,砍掉一排大蒜。把大蒜丟進鍋裏。
叮叮當當,有些困倦。他拔出血腸,小心翼翼要卷進小腸,當然也不怕著涼,那才是北方的口味。
吃吃停停,香氣濃鬱。那酸菜和肉配合得這麽好,純美的方式。趁早,到家鄉找找感覺吧,他想。
肉塊放在碗裏,蓋上一堆束束的蒜瓣,他看著鍋裏的肉湯還在翻滾,一顆顆汗珠流下額頭,那就是北方的人。他看著肉湯,自然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