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小蘭投毒?
1,
保險單的出現,讓一個屋簷的他們關係微妙。
美娟跟兒子李想說了此事。
晚上要開家庭會議投票,你小叔支持咱家,關鍵就看你三嬸三叔那邊的表決了。
李想從微信上給母親發來一個聊天截圖。
這是李想和李成的的聊天記錄。
前幾年,李成深陷網貸,被黑社會訛詐,一家人沒少給他擦屁股。有一次李成找二哥借錢,李想沒給。李成偷著找爺爺奶奶借了三萬塊,解了燃眉之急。李成在後來的聊天裏說了這事,並表示這是最後一次。
李想說:不知道這筆錢三嬸和三叔知道嗎?知道的話,有沒有還給爺爺奶奶。
從聊天截圖看,借錢是李老頭去世前不久。沒還的可能性很大。
美娟看到這個聊天截圖,心裏想,爺爺奶奶看似偏心老二家,但各家的事,都是暗中出力。因為大家庭人口多,一碗水難以端平,因此做了好事不敢聲張。要不是自己穿了那件大衣,發現了保險的事,那保險單子也會石沉大海。但發現了保險的事兒,也因此引起一場大風波。
管它呢,給兒子的這個保險單,她一定為兒子爭取。截圖就是她手裏的砝碼,關鍵時候她要沈玲看,既然保險單充公,沈玲家欠老太太的錢,也一起還了吧。
也等於給老大出了個難題。看他如何端平一碗水。
李成深陷網貸不是一次兩次,沈玲因此快要瘋了。她以為兒子已經從此洗手了,這次的炸彈再拋出來,炸她個人仰馬翻。
2,
晚飯。
因為這份保單,大家已經各懷心事。因此飯吃的不是飯,是事兒。
學文說,保姆小蘭今天在微信上要工資了。她這個月還差五天幹滿,我們是不是要付她一個月的工資,不差那幾天。
美娟心想,老大對外人看起來很大方,對自己人倒是有些苛刻。
不等她說話,沈玲發言了:大哥,我覺得這事蹊蹺啊,小蘭剛走,咱媽就沒了。小蘭說回家休息兩天,既然是休息,為什麽連鋪蓋都拿走了,家裏連她的腳印都沒了。
學武:難道是小蘭給咱媽投毒了?
沈玲:誰知道呢,現在人心變態,職業保姆殺人的報道也很多。當時說要裝個可以看回放的攝像頭,你們非要買個便宜的,不能回放的。這下好了,省錢出了大事情。
沈玲這麽一說,好像小蘭成了嫌疑人。
攝像頭的事兒當然是老大決定的。幹活的總是擔責任。
學文剛想說話,他手機微信忽然來了視頻鈴聲。
學文一看手機,對學武說:怎麽是你兒打來的?
眾人都有些詫異。
學文接起來,畫麵裏出現的人不是李成,倒是李成的新婚妻子娜娜。
娜娜說:大伯,你把手機朝著我爸媽,讓他們看看他們生的好兒子。
學文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總歸沒啥好事,這對冤家從戀愛起就吵,一直吵到婚姻裏。這兩天小兩口在家隔離,一個窩裏的公雞母雞掐架了。
學文知道說啥都沒用,就把手機畫麵朝著沈玲兩口子。
畫麵裏,李成要來搶手機。娜娜像一頭母牛衝上去。李成想躲躲不開,就聽娜娜大喊:李成你這個大傻X,一天到晚就知道玩遊戲,連飯也不給我做,我快要餓死了。
學文把微信關了。
他不給娜娜撒潑的機會。
他從前做了很多次心理導師,均已失敗告終。
學武把筷子一放,默默回屋去了。
沈玲鼻子一酸:又丟人了,丟人還要直播,不知道咋想的。就算李成不做飯,她自己一個大人不會做點,家裏什麽都有。
眾人都不插話。娜娜突然來一出男女混合雙打,讓沈玲覺得很丟臉。別人家的孩子安分守己,就她家出了幺蛾子。
沈玲又說:這幾年我快要他們折騰死了,咱媽這房子但凡是個二樓,我都想跳下去。如今被關在這裏,跑都跑不出去,甭想跳了。
學智一聽,嘿的一聲笑了。
沈玲:笑啥?
學智:現在流行直播帶貨,什麽開始流行直播男女混合雙打?大哥你不該關了,總要分個輸贏。
沈玲指著小叔子罵:你侄子沒出息,討個老婆還被欺負,哪裏有你家點點有出息,還跑到加拿大去了。你們是祖墳冒煙,我們是祖墳爆炸。
學智一聽,又笑了。這次打了哈哈。
學智說:三嫂,首先咱是一個祖墳吧,祖墳這麽熱鬧,在哪啊?其次,咱都關在這裏,插翅難逃,想跳樓連個窗台都不夠高。
學文提醒他:學智,你考慮下三嫂的感受。
沈玲突然拿起沙發上一條毛巾,做出要打小叔子的樣子。學智見狀不好,一溜煙跑出客廳到了院子裏。
沈玲揮舞著毛巾跟出來。她對小叔子的嘲笑很生氣。
院子裏有兩個小房,因此空間很小,學智又不能往外跑,於是就跑上梯子,他身子輕巧,一下鑽到小房頂去了。
還露出腦袋來衝三嫂一笑。
學智真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他這麽一跑,沈玲倒是不生氣了。
衝著小房頂喊:老大不小了,還是個猴子。
3,
學智爬上夜晚的小房頂,頓覺神清氣爽。
燈光下,小房頂被大哥收拾的很幹淨,隻有兩個種韭菜的泡沫箱子還在。
他覺得家裏太吵了,女人們話太多了,小房頂是個世外桃源,可以逃離家務事,在這裏安靜的抽支煙。
病了這兩天,都沒有抽煙,抽支煙真是活神仙啊。
香煙彈到院子裏外麵的胡同裏。貼著牆根有兩棵高大香椿樹。香椿樹跟學智的女兒點點一樣大,點點小時候的屎尿曾經當肥料喂養過這樹。
點點今年19歲,學智已經快三年沒有見到她了。
19歲的香椿樹枝探上小房頂來。白天大哥收拾垃圾的時候,並沒有修理那些樹枝。
這些年,春天的頭茬香椿,都是學智跑來采摘,李老太拄著拐杖站在早春的胡同裏,仰頭看著他小兒,小兒就是她的頭茬菜。小兒對她的指揮不服氣,說:有本事你上來摘,你來啊你來啊。
學智抽完煙,想他跟母親說:你來啊你來啊。
母親永不再來。
明年春天的頭茬香椿,就20歲了, 綠色很年輕,誰來摘呢?
他鼻子又酸了。
鄰居家也有一樣的小房頂,東鄰是老張家,西鄰是老吳家,但他們的小房頂亂七八糟的。
學智抽完煙,想溜達溜達腿,到老張家老吳家的地盤看看。
這時候,沈玲在院子裏喊:小四,快下來,嫂子沒有打你的意思,你剛發完高燒,我怕你再受風寒。
東鄰院子裏燈亮了,傳來老張的咳嗽聲。
學智的自由被入侵了。他隻好聽了嫂子的話,從小房頂下來了。
4,
這晚,因為突然而來的直播事件,破壞了一家子的心情,他們的家庭會議要等到明晚進行。
學武早睡了。他從餐桌離席就直奔床了,他仿佛長在床上,沒有起來過。
沈玲在客廳裏坐著,臉上掛霜。
美娟陪在她身邊。 女人鬱悶的時候,都需要一個垃圾桶。
但垃圾桶不傻,她準備在恰當的時候出手,爭取偏向她的那張投票。
母雞必須護犢子,天經地義。
沈玲向垃圾桶裏倒兒媳婦兒子的事,一點都不新鮮。這對冤家從戀愛打到婚姻裏,奇怪的是一直打不散。
沈玲說很擔心學武。
學武其實這幾年有些抑鬱。抑鬱當然來自家事。兒子的網貸,也讓他們家底快空了。李成雖說戒了,好好的了結婚,但小兩口三天兩頭吵,又加上老頭老太太接二連三去世,學武的心事很重。特別是他母親的去世,學武一直以為是他的責任。
沈玲擔心跳樓的那個人,不是李成不是娜娜,而是學武。
她生氣學智調侃她跳樓的事,是因為動了學武心裏的秘密。所以才把小叔子趕上房頂。
其實她沒有跟小叔子打架的意思。
美娟看人也算火眼金睛,唯獨沒有看出學武的抑鬱。學武勤快,愛做飯,聽老婆話,愛講笑話,怎麽能跟抑鬱沾邊呢。
但卓別林也抑鬱,小崔也是,他們都很幽默。
深淵有底,人心難測。
美娟為學武的狀況擔心。她決定,無論他們投什麽票,她可以跟大哥據理力爭甚至吵一架,但絕對不會拋出那張聊天記錄,給脆弱的學武一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