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5月2日下午3時許,又去公園散步減肥,一圈兜下來,回到租船碼頭,卻見堆著皮劃艇的屯船處草地上,幾隻剛出殼不久的小天鵝在嗮著太陽,鵝媽媽守在一邊,十分警覺,見人靠近便低頭伸頸,似乎要進攻的模樣,鵝爸爸則在水中巡遊,防止天敵或其它鵝鴨靠近其領地。時近四點多,鵝媽喚起小鵝們,跟在她的身後,一個個跳入水中。仔細看去,居然有9隻小天鵝。2022年新冠封控時,見過一窩6隻小天鵝的,現在此地的水上運動絡繹不絕,附近幾個高中的皮劃艇隊,大學的皮劃艇隊每天訓練,租皮劃艇,腳踏船的也是很多。這對天鵝父母在小天鵝成長時的春夏期間,要與人類和其它動物爭奪自然資源,領地,賦育這麽多的後代,實屬難事。僅僅夏季雷雨後,天氣造成的小鵝失溫,急性肺炎,還有狐狸,狗獾,老鷹等天敵的獵殺,便會使80%的小鵝們在其第一年的生活中喪生。新冠期間,此地的人類活動很少,天鵝數目由以前的六七隻增加到目前的二十一隻,有限的環境資源能否負擔這麽多的小天鵝,自然選擇法則究竟如何起作用,倒是有趣的故事。看著湖中粼粼波光中,煽動起小的翅膀,毛茸茸一團的小動物,禁不住的好奇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隻要去公園散步,便去尋找天鵝一家的蹤跡。一段時間,也知道它們全家的作息製度。早上到下午2點左右,它們步行去遠處的田地池塘丘陵處覓食,然後回到租船碼頭附近的草地上棲息,整理羽毛,嗮嗮太陽。在水中遊不動時,或者水溫太低,小天鵝們就爬到父母的背上,護在溫暖避雨的父母雙翼下,又回小島,草地,岸邊。每天小天鵝們的步行距離至少兩三英裏,要識別可以食用的植物種類,蝸牛,小魚等小動物,學會躲避天敵的方法,盡快地安全長大。我第一次在5月7日接近它們,喂食麵包時,小天鵝們先是不吃,看其父母吃下麵包後,再慢慢前來,一個個試探著吃了起來。隨著我在8日,10日的下午,來到不同的地方喂食這些天鵝時,小天鵝也知道這個中國人不會吃燒鵝的,而且喂它們的也隻有這個中國人,以至於我一出現它們的麵前,不等其父母招呼,便排成一堆接近,斜著頭用小眼睛看我,一有麵包便爭先恐後的搶著。而它們的父母,則自己不吃,讓它們先吃,仿佛是叫花子的媽媽,把最後一口留給兒女。天鵝的母親,總是圍著它的子女們,而天鵝父親,常在遠處巡遊著,護衛著一家鵝的安全。有時候,一家11隻天鵝聚在一起,還是讓小天鵝們吃食,如果是天鵝父親值班,它會大著膽子,一直走到或遊到我麵前,低頭作伊乞討,我扔給它的麵包,它是無睹,讓它身後的小字輩前來取食。動物們為了繁衍後代的責任,常常是有非常利他的行為,非常盡心盡職。記得弗洛裏達的公雞們有了小雞們後,便會咯咕咯咕地叫著,讓母雞和小雞們前來,有時還叼著食物,咯咯叫著,放在它們麵前,自己則餓著肚子警戒。三年自然災害的饑餓歲月中,也有許多這樣的故事。我的一個朋友,便是他的母親在臨逝前,托付給一位教友,而她自己則眼巴巴地看著3歲的兒子拉著她的手告別,拉著教友的手離去。而放在福利院門口,車站,公安局門口,甚至裏弄居委會門口的嬰兒,幼兒,我也見過好幾個。2000年,2001年在上海福利院替美國醫生領養的兩個女孩子,11個月的“萍萍”,10個月大的“芳芳”,現在也已是大學生和研究生了,她們如果還在上海福利院內生活,命運會不一樣的。隻是剛領養時,用上海話喊一聲她們的名字,她們會回頭看著,笑著,現在是“ I don’t know Chinese.”
5月20日的下午,陽光明媚,9隻小天鵝長大了一些,和它們的父母一起遊來,吃著麵包。6月12日,母天鵝與9隻小天鵝一起遊著,可是6月19日卻少了一隻,隻有八隻小天鵝了。那對天鵝父母倒沒有幾分悲傷,或許在它們自己的生活中,已見證過許多次生離死別。
然而,令人震驚的小天鵝數目變化發生在7月22日。那天下午,我去喂天鵝,在停車場上,一名老者告訴我,那個樹叢裏有個死去的小天鵝,在木橋上,小河邊尋找天鵝蹤跡時,一個美國老太說,或許是水裏的大烏龜,大王八,會把小天鵝吃了吧?我是不信,畢竟大學學位是動物學,在公園裏喂過野外救回的一隻四個月的大熊貓,兩隻三個月大的西伯利亞小老虎,一隻渾身細絨毛的亞洲象孤兒。烏龜吃天鵝?巨型鷹嘴旱龜晚上偷襲?這龜兒子爬的極慢,天鵝父母十分警覺,不大可能,生病或給其他動物叼走了,是唯一可信的解釋。但是對這一家子,無疑是極大的打擊。7月22,23日,鵝媽也沒見到,是否也遇不測?所幸的是7月25日,30日,一家六口都出現了。好像現在是鵝爸與小鵝的時間多了,鵝媽媽自己覓食的時間多了。8月3日,5日,9日,15日,4小2大,集體報到。8月19日,25日,隻見1大2小,8月29日,又是1大4小,似乎隨著小鵝們的長大,它們自己的獨立活動時間也多了,有時是兩隻小天鵝一起遠遊,有時是三隻小天鵝一起學飛,鵝媽的陪伴不多了,隻有鵝爸,總在一邊,見到了我,總是搖搖擺擺,走來或遊來,小鵝們也是老熟人啦,我站在橋頭,岸邊,河邊,揮起有麵包的塑料袋,或者叫上幾聲怪音,“鵝,鵝,鵝,曲項向天歌,” 嘰嘰咕咕,它們便排成一字長蛇陣,向我靠攏,共進晚餐。
9月5日,7日,11日,15日,2大4小,9月19日,1大4小,9月22日,1大4小。我不知道,哪一天它們會離開此地,往南飛去,明年春天還再會有幾隻返回故居繁衍,不知道它們那時還會認出我這個喂過它們麵包的中國老頭嗎?它們會帶著下一代小天鵝在此安家嗎?不知道。似乎隻有柴可夫斯基的4小天鵝的數目是經得起自然淘汰的,百年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