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奔流
為普通人立言
注：周蔚生先生是省贛中老校長，寬容，開明，民主，貢獻很大。他的教育理念，值得後輩深思。
周蔚生先生瑣憶
肖 昌 璜
周蔚生先生是我中學時期的校長。五十多年過去了, 舊 時同學偶爾相聚，總是喜歡爭說先生的風範．回憶先生和當 年的老師，沉浸在學生時代的精神享受之中。
先生樸實寡言，說話的聲音很小。初次見麵，給人的印象隻是一個專心治學的老頭子。然而，先生不僅長於文史研究，而且是一個有開創精神的教育家。在數十年的辦學道路上，兢兢業業，不斷探索，留下了珍貴的腳印。例如，重視開發智力，培養學生的自學能力，重視潛移默化，啟迪學生自我教育的意識。先生都傾注了他畢生的心血。
先生在任職江西省立第三中學和贛縣中學校長時期，都曾兼任附屬的實驗小學校長，推行道爾頓製，主持開發智力，培養學生自學能力的係統實驗。道爾頓製創白美舊，是試圖廢除班級教學，以學生自學為主，教師在輔導學生自學過程巾，因材施教，發揮主導作用的一種教學組織形式。我在三中實小讀高小，就是在這種教學組織形式下學習的。學校實施道爾頓製的情況，大致如下；國文、數學、自然、社會，這四門主要課程，都以學生自學為主。時間安排在上午。英語、圖畫、音樂、體育，勞作五門課程，則以教師講授基本知識為主，指導學生邊學邊練，進行班級教學。時間安排在下午。勞作又分理髮、縫紉、飼養、手工工藝(竹木製作、藤器編織等等)、蔬菜栽培幾個門類，山學生任選一門，分組教學。教師把自學為主的四門課程每個學期的教學內容，分為四個學月編成係統的作業題，印發給學生，據以先看教科書和有關參考書，然後做作業。作業量很大。作業逐日批改，登記進度，不合要求的立即發問重作。各門課程的作業逐月完成了，符合質員標準的，方可申請口試，口試及格，申請筆試。四門課程都及格，便領取下個學月的作業。學習能力特別強的學生，往往一個學期的學習任務，半個學期便能完成。剩下大量時間，可憑自己的愛好，更廣泛地自學。老師在指導和批改作業，命題口試、筆試，都注意分析學生自學能力，進行因材施教。各門課程的指導老師，每周都會綜合分析學生的學習情況，講一次輔導課。這種製度的教學，老師很辛苦，學生也很緊張，但卻學得靈活，主動。當時的第三中學設有高師(即今之中師)，高師畢業班學生來實小實習，先生與高師部主任均親臨指導，並同時檢查小學生的學習質量。有一次，我解答一道數學難題，向實習老師提出許多疑問，先生在旁邊認真觀察，傾聽很久，直至我傲完這道題，出去上課間操。下了課間操，我便和幾個同學去慈雲塔下的籃球場打球了。不料先生也悄悄地來看我們打球，待我們打完後，才走前來對著我們每一個人慈祥地看了一眼，輕輕地教導我們注意安排時間，望著我們回作業室去。我們當時都還不懂事，但先生輕輕的一句話，卻在我們幼稚的心靈中產生了激勵的力量。我們理解他愛學生的心情，從此再也不願在上午做作業的時間去打球了。
小學畢業，我剛升入第三中學的初中，便因病休學。兩 年以後，又再就讀(學校已更名為省立贛縣中學)。學校陶冶美的情操的學習環境，似有一種強烈的感人力量，使我們對各門功課的學習都充滿興趣。現在回過頭來思考，大概主要還是由於學校的教學，在講和練，學和做，課內和課外各個環節上，配合比較得體，重視培養學生學習的興趣和能力吧。
那時許多學科的教學都注意結合實際，可以說，學生基本上學得比較生動活潑。例如國文教學，占文分量很重，但由於採取了講讀和寫作緊密結合的辦法，在講讀教學上山淺入深，步步引導，既注意基本知識的分析，又注意朗讀的語感訓練，學生的學習興趣還是濃厚的。老師的作文命題，大都與講讀和生活實際有聯繫，因此不少同學都喜歡藉助工具書和參考書，廣泛地開展課外閱讀和寫作練習。又如我們在初中一年級學動、植物，便很重視野外觀察和採集標本、製作標本。高中學生物、動物的活體解剖和有關生物方麵的實驗，都由學生親手操作，初中二年級一開始學物理、化學，就講究實驗，直至高中實驗隻能根據教材適當增加，不能減少。地理教學，非常重視以繪製地圖為中心講授地理知識。我們在初中時，極大部分同學都能隨時默畫全國和各省地圖，準確地標明它的山河，城市，交通要道的地理位置。還能畫贛南十七縣的地圖。在高中學世界地理，由於結合實際和聯係近、現代史的學習，同學們對當時國際時事的發展都很關注，常常自發地展開議論。圖畫課，則以室外風景寫生和室內靜物寫生為主，學習作畫。凡此種種，不能盡舉。每逢春和日雨或秋高氣爽之時，學校組織野遊，同學們興致勃勃，縱情「創作」，一日之內，便有不少好的遊記、風景畫、動 植物標本的豐收。從課堂教學到課外活動，先生為我們創造了一係列良好的學習條仆。省贛中的圖書館，藏書豐富，學生們讀，非常方便。各種報刊，名目繁多，每天下午課外活動時間和星期日，閱覽室經常坐滿了學生。校內的環境布置，也竭盡教學之能事。文清樓、陽明院、綠漪亭，桂泉院、夜話亭、靜觀堂，大都有先生之題記。走廓上、牆壁上，書寫有贛南歷史上十大鄉賢的事跡，繪製有贛由十七縣的地圖。在先生的辦學實踐中，鼓舞學生熱爰鄉土，與引導學生關心國家命運和民族前途，激發學習熱情，是一個完整的係統機製。省贛中的校歌，從「蕩蕩章貢，巍巍崆峒」唱起，便是一支召喚學生愛家鄉、愛祖國，勤奮自勵的學習進行曲。
省贛中的校刊，有一個很大的特色，就是它在傳遞學校各方麵的信息中，不僅發表老師的文章，而且發表學生許多習作。先生在引導學生努力學習，培養學生獨立工作能力方麵，採取了不少有效的措施。例如，邀請校外人士來校作學術性的講演，都由學生當記錄，並請老師指導整理記錄，交校刊發表。這不僅鍛鍊了擔任記錄的學生，也激勵了其他學生的上進心。學校經常組織學生舉行講演會，辯論會和其它各種帶比賽性質的學習活動，給學生以物質的精神的獎勵。又還為優秀學生設了獎學金，每學期評定一次。在這樣的環境下，很多同學的求知慾望非常強烈，在開發知識的征途上，的確有一股不怕艱險困難的拚搏精神。我們有些同學在初中二年級剛開始學習物理的時候，竟然敢參加物理科學的講演比賽。我也參加了。講演之前，先生問我講什麼，我說講阿基米德原理。又問我怎樣講，我說先講什麼是阿基米德 原理，再講他怎樣發現這個原理，給我們帶來了什麼啟示。先生叮囑我，講完以後可以寫出一篇文章來。我有些膽怯。
先生很重視教育對象的心理．也就不多說了。
先生除處理校務，潛心研先文史，並講授高中文之外，常常會到各班教室和學生自習室、寢室中來，到圖¨館，運動場和學生其它活動場所小米，隨住走走，看看。他往往獨自…個人，象在思考一個什麼問題的樣子，緩綏地樸動著步子，默默地觀察著學生。發現我們仃什麼不符合要求的事，從來不以批評的口氣立刻指出，而是慈母般地輕輕地先問一問。隻要先生一問，我們埂肅然起敬，自覺自重地們；出誠實的回答。先生帶著滿足的心情走了。我們便在「依依惜別」中，牢記先生的教誨，把它化為—上進的力量。我們從來都以能得先生的耳提麵命，直接指出我們的缺點和錯誤而引以為幸。
先生對學生的品德教育，可以說是高效果的。這大概是得力於他熱愛學生的至誠，得力於他的德高望重，以身作則，重視身教。省贛中有一棟學生宿舍，名為「身教齋」，就是先生這種品德教育的一個標誌。
他是在1914-1943任省贛中（贛州一中前身）校長達三十年之久。我父親江少華老師在一中讀書時，曾見過周蔚生先生，並被他關懷，故有淵源。作者肖昌璜是八十年代寫的回憶，我少年時就讀過這篇文章。這是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