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

肥貓永遠是肥貓, 愛不愛它隨便你,你不愛它能愛誰,你不愛它它愛你
正文

等愛的女人2(zt)

(2006-08-01 20:42:16) 下一個

第二章 這是愛情嗎?

 

1

 

我把四十七頁的稿紙交到變態女人手裏,心裏暗暗佩服自己竟然整理出了四十七頁,簡直可以當小說出版了。

“不錯,按時完成工作,就放這兒吧。”變態女人翻了翻稿紙,對我說。我分明在她臉上看到了一絲得意。

她得意什麽?我該得意才對,有幾個人能像我這樣把活兒幹得這麽出色

幾天後,我才知道那得意意味著什麽。

那天找她簽字,剛進門,我就赫然看到垃圾筒裏扔著我一字一句整理出 的四十七頁稿紙。

簽完字,我壓住火,平靜地問:“方總,我整理的錄音,您怎麽放到垃圾筒裏了?”

“噢,總經理說不需要了,所以也沒用了。”完全一副輕描淡寫的口吻

一轉身,我絕塵而去。

太過分了!!我直接跑到廁所大叫:“啊——啊——”

另一個女同事走出來,被我這一吼嚇了一跳。

“小沈,你沒事吧?”

“……沒事。”

我苦笑著恢複了平靜。

寧子勸我:工作嘛,又不是生活的全部,想開點,你越是生氣,她越覺得成功了。所以你還就要開開心心地活,讓自己快樂,這是對付惡人的最好方法。況且,你現在又有帥男鄰居做伴,還愁什麽?趕快打扮自己,談場戀愛!

寧子永遠都是戀愛第一,戀愛是她的精神勝利法。看來我也要學習一下了。

 

晚上又收到了陳峰的郵件,問我是否收到照片,如果沒收到他會再郵寄過來。

真是瘋子。

點了刪除鍵,關機,睡覺。

夜裏出奇地平靜,樓上的嘩嘩聲也沒來煩我。今晚我可以安安靜靜地想那個味道。如果下一次邂逅我一定不能再錯過機會,一定要多跟他說幾句話,至少要問出他的樓層,然後再邀請他來家裏做客,然後……

有個聲音告訴我想多了。是寧子的聲音?不,她一定不會打擊我有關戀愛的任何想法。那分明是我自己的聲音。是啊,我怎麽也會一廂情願了?都是陳峰害的,近墨者黑啊。

連他有沒有女朋友都不知,多大也不知,可能他根本就有妻有子,那我還惦記什麽?白癡!

罵完自己後,我決定下次遇到他一定把我的疑問全部問透透!

遺憾的是,那之後的一星期,盡管我守住了五點半這個幸運時間,可帥男鄰居再沒碰到。

為此我又沮喪了一星期。

寧子的消息也不妙,她說班上終於有了追求者,可對方37歲,又離異,又有孩子,又其貌不揚,簡直令她錯愕。離異的,倒不是不能接受,可小孩子,她就不喜歡了。很早寧子就對我說過她不喜歡小孩,她這輩子也不會要小孩,她恨父母把她生出來受罪。

我知道寧子對父母的事有陰影,這種陰影也許會跟隨她的一生。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個心魔。我現在的心魔是隻想趕快談場戀愛。

忘記了誰對我說過,人的一生桃花就這麽多,要麽在你的前半生,要麽在你的後半生。如果前半生你桃花太多,後半生一定會比較寂寞;如果你前半生根本沒有桃花,那麽老來你有福了。

後者說的應該是我吧,看來我注定要黃昏戀了。寧子總笑我將來是黃昏戀。我也笑她老年寂寞。我們總是互相取笑,最後又握手言和。

我記得上大學時她跟我一樣開朗無憂,直到快畢業的那個月突然跑來告訴我,說她交往了一個不錯的男孩,那男孩比她大七歲,已是事業成功人士。從來沒見她誇過哪個男孩,就連我一直暗戀的學長,她都覺得是小兒科。這一次,她告訴我,她真的戀愛了!

應該就是在這間屋子裏他們同居了。幸好我已將被子、床單一並換掉,不然想想他們在這張床做愛,還是讓人無從接受。

寧子從小父母離異,又各自組建新的家庭,父母留給寧子的可能僅僅是這一間房子。

我知道寧子一直都需要人來愛,也直到寧子與這個叫海的男人在一起後,她才告訴我海並不是她的初戀。她第一個男朋友是在初中,後來搬到這間房子後兩人就散了,她笑著說那時年紀太小,接吻都不會。她的第一次是在高中,那個男生就是她的同班同學,兩個人不知為什麽就走在了一起。也許是父母離異後,她太孤單了。寧子說那個人在那方麵很有經驗,所以他們在一起似乎隻有性。至今寧子也說不清是否喜歡他,或許那個時期更喜歡他的身體。後來畢業後那人就莫名其妙地跟她分手了。寧子也不可惜,她覺得隻有性的愛不是愛。海是她第三個男朋友,也是她最喜歡最認 真的一個。她說海非常完美,很會接吻,很會做愛,成熟有成就,由裏到外都充滿男人的味道。她幾乎認定了這個男人。可沒想到隻維持了一年半,這段戀情就無疾而終了。

見過海兩次。第一次是寧子正式介紹我們認識。可我對他印象差極了。說話有口音不說,脾氣還很壞。不知寧子為什麽會喜歡他,還會覺得他完美?不就是開公司有車有房嗎?條件再好都不如人好來得實在。

寧子總對我說,等你愛上一個人,你就會明白我了。

可到今天我也沒明白她,確實到今天我也沒愛上誰。

第二次見到海是在寧子家,就在這間屋裏我們三人沉默而坐。寧子剛做完流產手術,虛弱地躺著。我想痛快地罵出來,寧子製止我,最後我看不下去,摔門而去。

從那以後,我沒有再見過海。永生不想再見,仿佛受傷害的不隻是寧子,還有我。

寧子想結婚,那男人不想。我一直以為那次手術之後,寧子會放棄,沒想到有一天看到她正在熨男人的衣服。我瘋了似的把衣服扔到地上,什麽臭男人的衣服還給他熨?!那次我是真生氣了,我們兩個頭一次吵架,竟是為一個臭男人。

寧子默默地把衣服撿起來重新熨。她說男人給她錢了,一個月兩千塊呢,幹這麽點活兒就能掙兩千塊,多劃算。

“寧子,你瘋了是不是?你忘了他怎麽傷害你了,連去醫院做手術都是我陪你去的,要他有什麽用,就為了做愛?還是為了錢?!”我說得很難聽,可我控製不住自己。

寧子也不生氣,她仍舊默默地熨衣服。

“我都不生氣,你氣什麽?他愛我,我也愛他,你不明白的。”

那天本想給寧子過生日,可放下蛋糕我就走了。我這個火爆脾氣就是這樣。

可寧子一點脾氣都沒用,更令我著急。

“我隻是怕你再受傷害。”第二天我又去找她。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放心,我會避孕。你還不知道我嘛,我那方麵真的需求挺強的,我都管不住自己。”

“喂,你說話的表情好淫蕩啊。”我罵她。

寧子不理會我,隻是看著我平靜地說:

“瑞君,我要像你多好,其實沒有性生活的女孩倒也不會想,可一旦有了性生活,還真是不能停了。”

“是嗎?真的是這樣?”我們的眼神沒有交集,那一刻我覺得我們的差距真的拉大了。

寧子突然認真起來,“所以,瑞君,你一定不要學我,你一定要守住,決不能輕易跟男人上床。等你交了男朋友你就知道,男人就想要這個。太輕易地給他真不是好事,但你不給他你們可能又交往不下去。……記住,瑞君,除非你已經死心塌地地愛他,否則一定不要輕易給他。明白嗎?”

“放心,你還不知道我,男人不敢打我主意。”

“那倒也是,像你這樣的女孩真的沒有了。你知道海說你什麽嗎,他說你是機器,不是女人。”寧子的臉上浮出壞笑。

“好啊,你們還在背後說我,討厭——”

我們都緩和了情緒,為一個男人破壞姐妹的情緒確實犯不上。可一想起寧子與那個男人的事我就有種挫敗感,總覺得是自己口才不好,才沒能說服寧子。寧子和我骨子裏都是倔強的,我們誰也無法說服誰。

後來我才能明白愛情不是能被說服的,愛情不是說停就能停的。陷在愛裏不能抽離的女人並不隻有寧子一個。遇上愛情就像中了蠱,情令智昏的道理隻有我真正愛上一個男人時才能真正明白。

2

 

莉莉向我報告了最新消息:變態女人出差一周。謝天謝地。能一天不見到她我都要謝天謝地了。看來夏天最能帶給我好運。

就在我穿上連衣裙的那天終於夢境重現了。我們相互交談了,當然是與帥男鄰居。

謝天謝地!我不得不再一次感謝夏天。

他叫池原,池水的池,平原的原(好奇怪的名字。),最大的驚喜是他竟然沒有結婚,廣東人(怪不得是這種長相,廣東人向來不難看啊,可喜的是他居然那麽高!),是位畫家(很好的職業啊,我也是喜歡繪畫的呀!哈,怪不得他身上有那股特殊的味道,原來就是顏料的味道啊,我竟然為顏料的味道癡迷了好一陣,真是好笑!),主要畫油畫,偶爾也為雜誌畫些插圖。

他真的也住這座樓,他也是跟朋友租的房子,哈哈,我們經曆相似啊。

那天短短的幾句交談,我竟然弄得臉紅脖子粗的,回到家趕緊縛麵膜。真是小鹿亂撞啊。

可我竟又忘了問他住幾號。

寧子在信中笑我笨,讓我主動出擊,邀請他來家裏做客。

我哪會使出這一招,太不矜持了吧。

可我知道寧子的話沒錯。其實我也在想如何才能再拉近關係,或許下次見麵真的可以試試這招。

嘩,嘩,樓上的那位又開始洗了,怎麽時間又變了?現在才十點而已。

我倒頭就睡了,那一晚伴著嘩嘩聲,我竟然睡得很香。

 

變態女人不在的一周,莉莉的話更緊更密,句句都是猛料。

“瑞君,不得了了,我今天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想不想聽啊?”

“我不想聽,你還不得憋壞了?”我逗她。

“哎,你知道嗎,方總和總經理是大學同學。”

“咳,就這個驚人消息啊?我早知道了。”我不屑地。

“當然不是這個,是方總追過總經理,沒成。”莉莉表情誇張。

“不會吧?”我嘴上說不信,心裏倒覺得太有可能了。

“當然是真的,我這可是絕密資料。哎,你可要替我保密啊。這種事不能亂說。你知道嗎,聽說方總追了總經理好幾年,總經理愣是沒看上她。沒想到畢業後,他們還分在了一個公司。你想,總經理那麽帥,又是北京的,怎麽能看上她這麽一個外地土包子。”

“那後來呢?”我興趣來了。

“後來,方總心灰意冷,找了個介紹的就結了。咳,其實她也挺可憐的。你沒見過她老公吧?我可見了,簡直比她還老土。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是安徽老鄉。真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啊。”

我差點把剛喝到嘴裏的茶水噴出來。

“噓——”莉莉做了個手勢,“小聲點兒,讓別人聽見,咱倆可慘了。”

“那總經理後來找的誰啊?”

“總經理的老婆我還真沒見過,聽說是校花呢。人長得漂亮又能幹。”

“是嗎?”

正聊得起勁,一個電話把莉莉招了過去。

“來了——”莉莉一轉身,還不忘囑咐我,“絕密啊!”

看著她那張有點卡通的可愛臉蛋,我繃不住地笑了。

 

3

 

寧子開始向我抱怨英國男人太保守,從不主動與她搭訕。班裏的同學也都熟悉了,沒有一個是她的STYLE。她反而開始羨慕我擁有帥男鄰居。

“八字還沒一捌呢。羨慕個鬼。”

我們倆在MSN上碰到,開始鬥嘴。

“你不是帶了比基尼嗎?怎麽沒用上派場。”我逗她。

“別提了,那天真想穿來著,結果在宿舍裏一試,把帶子給弄斷了。我還沒功夫收拾它呢。看來為了我的終生幸福,我也得趕快把它修補好,下個月一定得穿上。”

“那你下個月肯定有戲,誰能敵得過你的火辣身材。”

“但願!你那個帥男鄰居呢,還沒搞定啊?”

“我可不像你,我要細水長流。”

“小心被別人捷足先登。”

“烏鴉嘴!”

“你們周末可以約著一起郊遊啊,拉他去寫生,順便給你畫一幅,多好啊!”

“那太明顯了吧。除非他主動約我。”

“大小姐,都什麽年代了,你還這樣?!小家碧玉早不流行了。”

“那我做不出來啊。我會不自在。”

“枉費你跟我在一起那麽多年,皮毛都沒學到。”

“你還說我,好了傷疤忘了疼。”

“你說找老外好嗎?我還真沒跟外國人談過。”

“可能倒跟你的性格合適,英國人還可以吧。”

“我也是這麽想的。上帝保佑我,快出現一個好男人,金發碧眼 ,身材高大……”

“德行!”

還記得出國前幫寧子收拾行李,突然翻出一條大紅色的比基尼,嚇了我一跳。

“你帶它幹嗎?”

寧子得意地說:“你這都不懂,在國外當然要穿這個了,不然怎麽有豔遇啊?”

“我看你幹脆裸泳算了,這樣豈不更快。”我損她。

“我還真這麽想的。”

“變態!”

我們倆個笑成了一團。

“哎,你看,還有這個。”寧子神秘兮兮地拎出一雙滾軸旱冰鞋。

“你不會要把它也帶去吧?”我的眼睛瞪成銅鈴大。

“當然要帶了,昨天我好不容易才買到的。現在國外都流行穿它,這叫代步工具。”

“天哪,你這是去留學,還是去勾引老外啊?”

“二者並不衝突啊。”

“你最好身穿比基尼,腳踩旱冰鞋去上課,那場麵真是一道風景了。”我止不住地笑起來,“估計當天你就出名了。老外得排隊向你求婚了。哈哈!”

“哎,你這是幫我收拾行李,還是來取笑我呀?看我走後誰還管你。”

…………

轉眼寧子都出國兩個月了。我們鬥嘴的日子還真讓人有些懷念。

這房子每一處似乎都有她的氣息。我的鼻子突然有些發酸,險些落下淚來。

 

好景不長,一星期一眨眼而過。辦公室裏的空氣又變得凝重起來。

一早變態女人就把我叫到了辦公室。看樣子又有“美差”了。

“沈瑞君,公司準備辦一份內部報紙,宣傳公司的產品和報道一些資訊。你以前不是學過美術嗎,這件事就交給你來做吧。”

我剛要應答,那女人又說:“我是這份報紙的主編,你是文字編輯兼美術編輯。你聽明白了吧?現在你就去宣傳科要一些資料,再跟廣告部聯係一下做兩版內部廣告,其餘兩版做內部資訊,具體做什麽你去做個方案,明天交給我。”

天哪,根本不容我說話。

我也不想說話,你出招我就接招。

“那好吧,明天給你方案。”

那女人有點震驚地看著我,她以為我會發作,我偏不。

正要離開,總經理走了進來。隻見過總經理幾麵,這次突然碰到我竟莫名地緊張起來。

有一種眉毛很濃、眼神銳利的男人叫人看著就生畏。總經理就屬於這種男人。盡管見我時他臉上總有笑容,但我仍會不寒而栗。不知我怕的是他的威嚴,還是那種咄咄逼人的氣質。

“張總,你好!”我先打招呼。

“沈瑞君,工作還順利吧?”

“挺順利的。”我不自然地笑笑,要知道這是在變態女人的房間。

“有什麽不明白的多問問方潔,直接問我也可以啊。”

“好的。我出去了。”不用看就知道,此刻方潔的臉色一定很難看。我不忘加一句,“方總,我出去了,明天把方案交給你。”

關門時,我隱隱聽到總經理的聲音:“這個沈瑞君很能幹啊。”

接下來,我猜那女人會是一聲不屑的冷笑。

做報紙可難不倒我,在大學時我就辦報紙,畫版、排版、編輯、校對都是我。這下我可是有發揮空間了。我的另一個小算盤是想借報紙這件事找帥男鄰居請教。誰讓我也當了一回美編了呢。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方案交了上去。方潔沒有疑問,這可不像她以往的作風。她讓我一周之內把稿組好,再把版畫好。

我全部允諾。

不就是想讓我出糗嗎?我怕就怕別人激我。這活兒還一定得幹得出色。

 

晚上匆匆回家,竟然連邂逅這件事都忘了。

吃了一碗西紅柿雞蛋麵,我就開始大幹特幹了。

找來鉛筆、橡皮、版式紙,我一點不敢馬虎,一個版很快就畫出來。

沈瑞君,你還真是厲害啊。我沾沾自喜地伸了伸腰。正要畫第二版,門鈴聲嚇了我一跳,不會又是收電費的吧。打開門,毫無準備地我竟然看到了他——帥男鄰居!

“怎麽是你?”我邊問邊整理頭發,天哪,我的褲鏈還沒拉啊。我狼狽地用手掩飾著,邊誇張地做表情,分散他的注意力。真是慘了,白天見到的是美女,晚上竟讓他看到了巫婆。

“你家裏有調味料嗎?我總想去買,卻總又忘。”

“有,有,我,我這就拿給你。”我跑到廚房,趁機拉上褲鏈。照鏡子是來不及了。我硬著頭皮就出來了。

“噢,我不用整瓶子都拿走,倒一點就可以啦。不如我自己倒吧,我進去方便嗎?”

“噢,方便,方便,那你進來吧。不好意思,我這裏很亂。”我給他拿了拖鞋。趁他倒醬油的功夫,我把沙發上的衣服收了起來。

“咦,你在畫版嗎?”池原看到我桌上的那一攤。

“噢,是啊。”我的表情一定滑稽死了。

“你怎麽還用這種老土的方法畫版,你不用電腦的嗎?”

“我用啊,不過做圖的軟件我還不太熟悉。”

“我可以教你啊,很容易學。這樣,我先拿幾本書你看看,找時間我再上機教你。”

“好啊。”我興奮得有點失態。

“你怎麽知道我住這間?”我開始有點輕鬆了。

“有時會看到啊。”

啊,他竟然在背後看到我,真是好糗,也不知是否做了什麽不雅的動作沒有。

“那你住幾號啊?”我終於有機會問出來。

“我就在你樓上。”

“啊,真的啊,那前一段搬家那個就是你了?”

“是啊,我一定吵到你了吧。”

我臉色一整,“那倒不會。”

哈,原來有潔癖的人是他,真是巧!

“你的水龍頭沒事吧?”我故意問。

“水龍頭沒事,是不是我洗澡吵到你?”

我連忙擺手。

“我們畫畫的身上會有點味道,不洗澡好像很難受。”

原來是這樣啊,整潔的男人又要加上一分。

“你是廣東人嗎?怎麽說話沒有廣東口音?”我問。

“噢,我媽媽是北京人。”

說到這裏池原的表情沉重了,他說媽媽去年過世了,現在父親一個人在廣東,身體也不太好,妹妹在照顧他。

我真後悔這一問。看來池原也不是像外表看起來那麽陽光,他也是有過苦日子的。

那晚我竟然失眠了。伴著那股特殊的味道,我失眠了。

 

4

 

第二天池原給了我一本PHOTOSHOP的書,我便開始謀劃更緊密的接觸計劃。

寧子說我勝利在望了。我可沒那麽樂觀。雖說女追男隔層紗吧,但我也不是那種能豁出去的人啊。要是寧子在就好了,三個人在一起就比較自然了。

可寧子也從來沒讓我陪她跟什麽男人在一起,我這個想法是否有點怪異

連續幾晚都在加班,我還總盼著池原能突然出現,給我加點馬力。可越是做好了準備,他卻再不來了。

睡前還要看PHOTOSHOP,一星期下來,熊貓眼凸現。

“喂,你不會那麽賣命吧?你看你這眼睛。”莉莉怪怪地看著我。

“沒辦法,不加班怎麽交差,早晚我得被她折磨死。”我趁周圍沒人,悄悄問她,“哎,你上次不是說她正鬧離婚嗎?怎麽還沒動靜?”

“咳,又辟謠了。”

“弄了半天沒這事啊,那她那麽折騰我幹嗎?我還一直以為拿我撒氣呢。”一聲空歎。

“關於你跟方總之間的恩怨,鑒於狀況太複雜,我準備專門立案搞調查,等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一定第一個告訴你。”

“討厭。”我被莉莉的怪樣子逗樂了。

 

報紙終於在一星期之後出了一校樣。我滿意地拿給方潔。

“這是你做的版式?”方潔永遠是這種質問的口氣。

“是啊。”我理直氣壯地。

“拿回去重畫,什麽呀,太差了!”

一句話把我打暈過去,這可是我熬了一星期的夜加班加點弄出來的,她一句話竟將我的辛苦全盤否定。

“有什麽地方不好了,請你說明白。”我氣不過。

“哪不好你看不出來啊?你去看看書攤上的報紙,哪家辦成這樣?你別以為內部報紙就可以應付,達不到報攤的標準你別再拿給我看。再給你三天時間。”

我深吸一口氣,回到座位上。再吸一口氣,跑進了廁所。

“啊——啊——”

從那次被她羞辱後,我發誓再不在她麵前流淚。幸好這淚撐到了這裏,廁所永遠是最安全的地方。

 

回到家我也無心吃飯了,直接走到樓上,敲池原的門。

“怎麽是你?”這回輪到池原吃驚了。

“你方便嗎?我想跟你請教請教。”

“進來吧,我正在下麵條。”我這才發現池原一手拿著筷子,“你也沒吃飯吧,一起吃?”

“好啊,不如我來下吧,肯定比你下的要好吃。”白天的不快見到池原便豁然開朗了。

“光煮白麵條怎麽吃啊”我邊說邊幹起來,池原家和寧子家方位一致,所以倒一點不覺得陌生,我熟門熟路地在廚房施展開。先把雞蛋在油鍋裏攤開,焦黃時放入西紅柿塊,炒幾個回合,再加入水,燒開後,再下麵條。這樣比較入味。我一邊給池原講解,一邊期待他能吃上我做的麵條,再大大誇讚我一番。

“聞起來還挺香的,可吃起來好像就一般了。”池原的評價讓我大大受挫。

“真的不好吃嗎?”我緊張兮兮的。

“也不是很難吃了,還可以吧。”

我抒了一口氣,差點被他嚇到。

吃完飯我才有功夫仔細觀察池原的房間。我想像中他的家應該布滿油畫,而且色彩豔麗。沒想到客廳隻有一副淡雅的風景畫,沙發、窗簾都是淡色係的。

“這幅畫是你畫的吧?”我問。

“噢,是上個月畫的。”

“那你在哪兒畫?你應該有個畫室吧?”

池原將窗簾拉開,我看到了由半個客廳改造的畫室。

“這裏采光比較好,這些畫都是沒賣出去的,就先堆在這兒了。”

“是嗎?這些畫挺好的,怎麽賣不出去?”我邊翻看邊說,“我看都挺好的。”

翻到最後一幅時,我本能地停住了。是一張裸體畫,那女人胸部突出,頭發長到腰際。我沒敢再細看。趕忙岔開話題,“對了,沒看見你的電腦啊?”

“在那間臥室。”

跟著池原走進臥室的過程仿佛是在窺探他的內心世界。頭一次走進一個男人的臥室,感覺異樣又有點緊張。

我們這才進入今晚的主題。池原幫我分析了報紙版式的問題,更在PAGEMAKE上為我做了個樣本。我盡量不讓自己去想那幅畫,控製自己的注意力。

“其實這個東西也是熟練工種,多做幾次就會了。”池原那麽近地挨著我,偶爾動鼠標的時候胳膊肘會碰到我。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令我的臉色陣陣潮紅。我偷偷地瞄他的頭發、鼻子、眼睫、下巴,甚至嘴唇,每個部位都讓人心儀。我盼著時間能在今晚為我多做停留。

“來,你來做一遍。”池原打斷我。

開小差的我大腦還在別處,“你操作得太快了,你再演示一遍吧。我可是挺笨的。”趕緊為自己找台階。

就這樣整晚我在做一個好學生,如果寧子在,她一定會嘲笑我上學時也不見得會這麽認真。

“哎呀,都十一點了,太晚了,害得你一晚上什麽都沒做成。”我不好意思地站起來。

“沒事,反正我也沒什麽要緊事,還吃了你做的麵條。”

那以後我天天給你做好不好?這句話我默念了一遍,還是沒勇氣說出口。真是沒用的家夥。

“那我下去了,可能明天還要麻煩你呢。”說出這句還算符合我的風格

“沒關係,我這幾天正好也有空。”

告別後,我在樓道裏差點蹦起來。

寧子啊,寧子,真要謝謝你的寶貝屋子,不然哪有機會跟他做鄰居。

剛躺到床上,就聽見嘩,嘩的聲音來了。我甜蜜地笑起來。那個空間,我們仿佛近到沒有距離。此刻他在洗澡,我在偷笑。這是愛情嗎?這應該就是愛情了吧,還是又一次的暗戀?

不想再想下去,隻想快快進入夢鄉,或許在那裏我們會有一場真切的擁抱。

可那幅畫總是鬼使神差地跑來騷擾我。我一遍遍回憶那女人的樣子,豐滿的胸部,頭發長到腰際,眼睛細長,神態迷離。那是個怎樣的女人?他們又會是一種怎樣的關係?

寧子在信中告訴我,畫家畫人體是太正常不過的事,讓我千萬別大驚小怪。

我知道我是大驚小怪,可任何事放在池原身上我都會把它放大。我管不住自己不去大驚小怪。

寧子說這種感覺是對的,她後來又鼓勵我要繼續大驚小怪下去。

真搞不懂她。

 

在池原的幫助下,我將全新一稿的校樣拿給方潔。

這次她沒有瞪起眼睛質問,隻是淡淡說了句:“注意校對,別留著滿篇錯字讓別人看笑話。這可是關係到我們部門的聲譽問題。”

這已經算是好聽的話了。

我覺得自己開始一點點變得堅強,不知這種堅強從何而來,我分明地感到內心有股力量,它一直默默地支撐著我。那股力量是愛情嗎?

寧了告訴我:最偉大的力量一定來自愛情。我相信,並且有了一種真切的體會。

 

5

 

前腳邁進家門,後腳門鈴就響了。哈,今天池原不會這麽早就來蹭飯吧

打開房門,我咧開的嘴迅速收斂了。是郵遞員。

有一份特快專遞,有一個包裹。

特快專遞發自廣西,一看就知道是陳峰發來的。那個包裹卻有點奇怪,是寄給寧子的。寄出的日期都快一個月了,怎麽現在才收到?

我突然想起寧子很早寫信問我有沒有她的信,或許她知道有人給她寫信。她已有這個預感?信沒有落款,我無從判斷。當晚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她。

發完E-MAIL,我才記起要拆那個瘋子的信。正如我所料,陳峰又把E-MAIL中說過的話打印了一遍,說不敢手寫是怕我笑他寫字難看。還把那張一寸照,他竟放大了五倍寄來。

看著他那張圓圓的臉,直覺得後脊背發涼。

我把信放回信袋子裏,丟到了一邊。

第二天寧子竟然給我打來了電話。她急切地要知道那個包裹。

“快幫我拆開看看是誰寄來的。”

“喂,你不怕我偷看你的情書啊?”

“快點拆,那麽多話。”

我邊拆包裹邊說:“寧子,你說不會是炸彈吧,好恐怖啊。”

“你小說看多了吧?快看看到底是什麽呀?”寧子焦急地。

拆開包裝紙,我看到了一本書。

“咳,就一本書。”

“沒有信?”

“什麽也沒寫。”我快速翻了一遍。

“是本什麽書?”

“《好笑的愛》,米蘭.昆德拉的。噢,我看到扉頁上寫了你的名字。我看這筆跡像男生的,應該是你的追求者寫的吧。”

寧子的聲音突然一沉:“那是我寫的。”

“啊。你的書?”

“是他退給我的,真沒想到這本書他竟然還會退給我。”

“那個人寄的?他有病吧?”

寧子這才告訴我就因為這本書她才和海相識。那是在北京圖書館,他們同時拿起了這本書,就這樣,從米蘭.昆德拉開始,他們相戀了。

簡直就是韓劇情節,竟然發生在寧子身上。我怎麽從來就沒遭遇到如此浪漫的場麵。

怪不得那時她總愛往北圖跑,原來那時她就開始戀愛了。大四才告訴我們,好過分。

“那時還沒確定嘛,怎麽開口?追他也是蠻辛苦的……我以為至少這本書他會留下……其實我早有了預感,可沒想到我的預感那麽準……”

我聽到了寧子的啜泣聲,心中一緊。

“寧子,怎麽還忘不掉他?他不配你!”

“我電話卡裏快沒錢了,可能再說幾句就斷了。”

“寧子,你別想以前那些事了。那個壞男人真的不值得你這樣,寧子,別哭了,你的好運馬上就來了,對了,你的比基尼呢?你穿……”

還未說完,“嘟嘟”的盲音切斷了我們的對話。

我知道寧子一定還在哭,她最不願讓我看到她的軟弱。

那次在醫院最大的磨難,她竟然固執地不讓我陪她去。在這個時候她還要逞強。那天她一滴淚也沒流,今天卻哭成這樣。

許多時候我都不能準確地理解寧子。我盼著能早點戀愛,早點為寧子分擔更多。

我翻開那本《好笑的愛》,看到第一章標題:誰都笑不出來。

此刻,真的是誰都笑不出來。

 

晚上池原來找我,我們約好吃完飯後再學一下電腦。

池原一進來就看到了那本書,他翻了翻,問我:“你喜歡米蘭.昆德拉?”

“我一個好朋友非常喜歡,是她的書。今天做炒飯好不好?”我說著去了廚房,為心愛的人做飯,好幸福啊。

“好啊。”池原放下書。片刻,他也走進了廚房,“那張照片是你男朋友?不好意思,我無意中看到了那張照片。”

“什麽照片?”我完全摸不著頭腦。

“是張黑白照片。”池原說得很小聲。

“噢,是那個啊。”我笑起來,“那是我大學同學。”

“追求者吧?”

“那就算是吧。”

“你沒動心?”

“你笑話我吧?我才不喜歡他這類的呢。”飯香撲鼻而來。

“那你喜歡什麽類的?”池原的表情有點認真。

“你啊。”我說得很小聲,自己都沒有聽到。

“你說什麽?”池原追問。

“沒什麽,可以吃飯了。”我喊了一聲。

“瑞君,你真的沒男朋友?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

“沒什麽。”池原也學我故意不說了。

“那你呢?你女朋友呢?”我趁機發問。

“哎,飯好了,我還真餓了,你的手藝有長進啊。”

池原岔開了話題,這個狡猾的家夥。

應該是沒有吧,我有直覺。如果有,他為什麽要到這裏跟我吃飯呢?

看著他把飯吃得那麽開心,我竟然感動得有點心酸。

 

6

 

第一期的報紙終於出爐!一下班我就興奮地跑到樓上拿給池原看。

“不錯,很有悟性。”

池原的誇讚令我如吮蜜般甜蜜。“不如我們出去吃飯吧,慶祝一下!”

“今天……不行,我晚上有點事。”

“是嗎,那……改天好了。那我下去了,你忙吧。”

我的表情刹那間侉下了。這時我才明白我的喜怒哀樂已經跟這個人息息相關了。

自己的勝利果實無人分享,那麽這份喜悅也跟著蕩然無存了。我就是這麽情緒化,悲喜一瞬間。

真想問問池原,他到底有什麽事那麽重要,非要在今晚?

回到家,我連寫E-MAIL的力氣都沒有了。今晚我決定回自己的家。三個星期沒回家了,現在我最想見他們。

打了一輛車就走了。我依稀看到一個長發女人走進了寧子的那座樓,再回頭仔細看,又什麽都沒有。我想一定是幻覺。此時的我落寞得幾近恍惚。

爸爸要給我安排相親,我拒絕。

我怎麽能像那個變態女人那樣跟介紹的人結婚?決不!

晚餐不歡而散。

睡在自己的床上,我卻頭一次覺得陌生。寧子的家仿佛才是我的家。而我真正想念的應該是住那個家樓上的那個人。

難道又是一次暗戀?我不要!

 

白天沒心思上班,我偷偷地給寧子寫信:

 

也許他根本不喜歡我。自始至終都是我一廂情願。是的,他從來也沒說一句超越友情的話,從來也沒有做過超越友情的舉動,連一點暗示都沒有,全部都是我在唱獨角戲。這種感覺好無趣啊。我該怎麽辦?怎麽辦?HELP ME!

 

隻有向寧子求救了。

直到下班時,才收到她的回郵:

 

這點挫折算什麽?你太沒用了,瑞君,給我掙點氣好不好!找機會跟他表白吧,至少你要讓他知道你喜歡他啊。碰到一個你能喜歡的人不容易,越大就越難碰到,你一定要把握這次機會。適當表達你對他的讚美,讓他明白你的心意,這是最重要的,快快行動吧!

 

對,寧子說得沒錯。今晚我決定給他暗示,原諒我寧子,我隻能跟他暗示。

晚上,正當我為如何安排暗示發愁時,奇跡出現了。池原要請我吃飯!

我們去了附近的火鍋城,他說他喜歡吃火鍋,這點竟然與我如此相像。我為他這句話驚喜連連。昨晚的抑鬱,今晚一掃而光。隻因池原的一句話。

我們吃飽喝足走出來,月亮似靜猶動地掛在天邊,幻化出一種迷離的神秘感,正如我的心。

突然,池原握住了我的手,那隻手,如電流一般侵入我神經。

太突然了,我竟戰栗住。

“你真的沒有男朋友?”池原又問。

“是啊。你不是問過了嗎?”我顫顫巍巍的。

突然,池原很近地看著我,近到我無法看清他的臉。他的鼻子碰了碰我的鼻子,我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接下來我完全無法應付了,池原吻了我,那感覺真的無法言喻。

他笑了:“真沒見過你這麽笨的女孩,連接吻都不會。”

被他這麽一說,我的臉更燙了,“討厭。”

“討厭什麽,你討厭我啊……”

那晚真是不可思議,我們竟然接吻了。

分別的時候,池原又吻了我,他說非要教會我。

我把他推開了,讓他快些上樓。盡管心裏不願意,行動上還是把他趕了出去。我怕他再有別的舉動,我會完全淪陷。

晚上接著失眠,樓上嘩嘩的聲音又來了。我的心跳似乎比這個聲音更強烈。我決定不睡了,就伴著這個聲音,等到天亮。

 

寧子對我們的神速發展也頗感意外。她以為她還要一步步教我,沒想到我已掌握接吻技巧了。所以她說,男人是女人的課堂。女人是男人的課外作業。

寧子總能說出有趣的觀點,她說早晚她要寫書聲討男人。她勸我一定要把握尺度,不能輕易上床,她不想我走她的老路。我乖乖地聽話,因為那時我還不能明白,那道防線對男人來說隻是試金石,對女人來說更沒有任何絕對意義。

 

如果星星知道自己背負著所有的願望,那它一定會努力地閃爍。當你看見最亮的一顆時,那是我為你許的願:願你快樂!

 

突然收到了池原的短信,一股恁甜的幸福滋味在心裏錯落翻湧,這是愛情嗎?

我芫爾微笑,我的愛情真的來了啊!

我仰望星空,到處都是池原的笑臉,那一刻,他變成了我的日月星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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