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洲紀行-0：Mumbai/ㄅㄛㄇㄅㄟ/孟買機場

2023年3月15日，得知進入中國的10年簽證重新恢複為有效，我立即著手訂購機票回渝。因為必須轉機，我選擇在以前沒有訪問過的新加坡為中轉地。在選擇購買機票時，我進而決定搭乘India/ㄧㄣㄉㄧㄚ/印度航空公司經ㄧㄣㄉㄧㄚ最大城市Bombay/ボンベイ/（1995年改名為）Mumbai/ムンバイ/ㄇㄨㄇㄅㄞ/孟買中轉的航班去新加坡，計劃利用在ㄇㄨㄇㄅㄞ的21小時轉機停留期間對ㄇㄨㄇㄅㄞ的幾大著名的寺廟進行實地考察。

我在德國的同學剛去過ㄧㄣㄉㄧㄚ旅遊，提醒我必須、也可以在網上很容易地申請進入ㄧㄣㄉㄧㄚ的簡易簽證e-Visa。我16日立即申請，編號為I001V1C32723，但對表格中F. Purpose Details第13項的政治問題猶豫了很久。我隱約感到這個敏感的問題歧視來自Pakistan/ㄆㄚㄎㄧㄙㄊㄢ/巴基斯坦或者Sikh/ㄙㄧㄎ/錫克教的申請者，但這是我與ㄧㄣㄉㄧㄚ這個國家政權的第一次政治對話，也是第一次對它實施考察的機會。我如實填寫並添加進一步的說明，考試一下ㄧㄣㄉㄧㄚ國家權力的性質。

17日，我收到來自nic.in的電郵通知，Rejected/拒絕了我的申請。雖然這個結果不是不可預測，我還是為這個具有長遠文明並深深影響漢文明（去“西天取經”）、擁有現代世界性非暴力運動領袖Gandhi/ㄍㄢㄉㄧ/甘地的南亞大陸的政府深感惋惜，按照電郵提供的信息連續幾天向ㄧㄣㄉㄧㄚ政府機構（包括ㄧㄣㄉㄧㄚ駐舊金山領事館）申訴，都石沉大海。大概我從來沒有得到一個真實的ㄧㄣㄉㄧㄚ人的審查，而隻是被AI機器程序作為一個ㄆㄚㄎㄧㄙㄊㄢ或ㄙㄧㄎ申請者處理了。我猶豫是否放棄ㄧㄣㄉㄧㄚ航空公司的這次航班。

26日晚，我最終決定按計劃飛行，到達舊金山機場，去ㄧㄣㄉㄧㄚ航空公司的櫃台登記。櫃台的女士向我索取e-Visa，我解釋說我隻是在ㄇㄨㄇㄅㄞ機場轉機，沒有計劃出機場進入ㄧㄣㄉㄧㄚ本土。她讓我在邊上等候。

我已經習慣了這種待遇。約半個小時後，一位看起來頗有教養的中年女士過來詢問我。我解釋自己去新加坡的旅程，並掏出漢音元素範例-1《印度文明（含佛教）新譯注》一書[1]，說明我是偉大的古代ㄧㄣㄉㄧㄚ文明的崇拜者和譯注學者。她看懂了書中的The Rig Veda、Manu、Bhagavad Gita、Upanishads等ㄧㄣㄉㄧㄚ經典的名字，同意我登機。

沒想到巨大的飛機充滿了旅客，幾乎全是ㄧㄣㄉㄧㄚ人，可以感受到舊金山/矽穀與ㄇㄨㄇㄅㄞ的密切聯係，超越與上海、東京、台北的聯係。漫長的飛行後，飛機到達ㄇㄨㄇㄅㄞ時已經 是當地28日淩晨，我立即被機場人員引導到21小時後下一班起飛航班的候機廳，完全沒有機會去海關試試出關的可能性。我剛踏上ㄧㄣㄉㄧㄚ領地的第一張紀念照的背景WELCOME TO [M]UMBAI正是一幅曆史性的寫照：ㄧㄣㄉㄧㄚ政府歡迎G20這樣的國家權力貴賓，拒絕普通的世界公民。

我臨行前查閱ㄇㄨㄇㄅㄞ機場的介紹，說機場內部有漫長的壁畫藝術和博物館，就沿著有藝術標識的地點觀看，不僅失望。藝術品的數量不多，質量淺顯，沒有曆史價值，一兩個小時的觀摩足夠了。除了我，還有一個來自Spain/ㄙㄆㄟㄣ/西班牙的佛教徒旅客在觀摩Hinduism/ㄏㄧㄣㄉㄨ教/印度教壁畫，他熱心地為我拍照。我注意到ㄇㄨㄇㄅㄞ機場的開發被那幾天廣為英文媒體報道的醜聞纏身的超大公司Adani/ㄚㄉㄚㄋㄧ集團壟斷，不符合ㄧㄣㄉㄧㄚ最大城市的聲望和實力，餐館選擇有限，書店裏也沒有我想買的Wall Street Journal書報，wifi聯結也很困難。

憑社會調查方法論的訓練習慣，我默默地坐在候機廳，一邊品嚐著不算可口的南亞食物，一邊觀察匆匆進出的絕大多數ㄧㄣㄉㄧㄚ旅客構成的群體，湧現出至今為止的關於ㄧㄣㄉㄧㄚ的知識和思考，不冤枉這次代價最高的實地調查。幸好機場內有按小時計價的旅館，wifi聯結通暢，房間也很清潔，我得以在這個小旅館的房間裏度過了第一次親臨ㄧㄣㄉㄧㄚ的大部分時光。

ㄧㄣㄉㄧㄚ今年取代中國成為世界上最大人口國家，各種國際條件也惠顧ㄧㄣㄉㄧㄚ，朝著幾十年前中國崛起的模式發展，同時也必然會強勢地顯現出nationalist/民族主義的國家權力的性格。興許，天運安排我“危邦莫入”，在ㄇㄨㄇㄅㄞ機場滯留，既接近又被隔離開ㄧㄣㄉㄧㄚ，預示了ㄧㄣㄉㄧㄚ今後不會朝著國際社會期待的普世價值方向發展。例如，最近Canada/ㄎㄚㄋㄚㄉㄚ/加拿大政府指責ㄧㄣㄉㄧㄚ政府謀殺在ㄎㄚㄋㄚㄉㄚ的主張Sikh/ㄙㄧㄎ/錫克獨立的ㄙㄧㄎ教徒，初聽起來覺得不可思議，其實完全符合ㄧㄣㄉㄧㄚ式的政治思考。ㄧㄣㄉㄧㄚ如果在世界秩序崩潰之際崛起，不會是世界公民們的福音，將會引發與國際社會難以相處的“具有ㄧㄣㄉㄧㄚ特色的”價值觀與秩序。實際上，Indian Americans/ㄧㄣㄉㄧㄚ裔在美國高科技、金融、商業、學界和政界（除了軍界）的咄咄逼人的大批量接管性湧現，已經為我們提示了預警，但美國公眾、特別是ㄧㄣㄉㄧㄚ裔之外的亞裔，還沒有足夠的準備。

我幸運地經曆過不少與國家權力的遭遇考驗，也珍惜實地調查的艱辛代價。2023年亞洲紀行的第一站經曆的國際政治的Machiavelli/ㄇㄚㄎㄧㄚㄨㄟㄌㄧ/馬基雅維利現實，讓我“0距離”考察ㄧㄣㄉㄧㄚ，比“身在叢林”中更能認識ㄧㄣㄉㄧㄚ式“叢林法規”，補充了從ㄧㄣㄉㄧㄚ書本研究得不到的寶貴體驗，也算不虛此行。

 

[趙京，中日美比較政策研究所，2023年1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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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趙京，2022年1月1日第8版。目錄：1. 中文表示裏導入漢音元素的方案 2. The Rig Veda《ㄌㄧㄍ•ㄨㄟㄉㄚ/頌讚智識》火神六頌 3. 《Manu/ㄇㄚㄋㄨ法典》試譯引子 4. Bhagavad Gita《ㄅㄚㄍㄚㄨㄟㄉㄜ•ㄐㄧㄊㄚ天神之歌》翻譯要點 5. Upanishads《ㄨㄆㄚㄋㄧㄒㄧㄚㄉ/奧義書集》的翻譯筆記 6. 佛教基本概念翻譯的新嚐試 7. 《大唐西域記》主要地名發音新譯 8. 首次參拜ㄙㄧㄎ（Sikh錫克）教寺 9. India/ㄧㄣㄉㄧㄚ/南亞文明簡史 10. 藏文書寫係統轉寫與藏文明譯注初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