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安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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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安遊記《暢遊祖國好河山》第二十六篇:風華正茂恰少年

(2022-09-26 00:05:28) 下一個

老安遊記《暢遊祖國好河山》第二十六篇:風華正茂恰少年

今天是9月26日,是我小兒子“木匠熊”的49歲周年紀念,我的《暢遊祖國好河山》末篇,就用來紀念他的生日吧。以前都是講我18歲以後的經曆,那麽18歲以前呢?本篇文章就從我的家世講起,題目暫且叫做“風華正茂恰少年”吧。

我的家世

我叫安長發,1944年5月16日出生在黑龍江省安達縣第三區的一個偏僻鄉村,叫做朝陽堡(讀捕)。上個世的紀60年代,地下發現了石油,於是居民遷移,房屋拆掉,村落盡毀,變成了大慶油田,下麵的兩圖是大慶的地理位置和大慶油田的采油井。

圖1. 大慶的地理位置

圖2. 大慶油田的采油井

我的父親安國忠,生於1911(辛亥)年,母親蔣金童,生於1916年,都是出身貧苦的農民之家。我在家中排行第二,上麵還有一個哥哥(安長富,大我10歲),下麵還有一個妹妹(安桂清,小我3歲)和兩個弟弟(安長才,小我6歲,安長月,小我12歲)。

由於我家的家譜已經失傳,我的先祖在文字上已不可考,隻有父親對我口耳相傳,我才知道一些大概。我家的原籍是河北省昌黎縣某某鄉,五甲二舍八裏莊。與鄰縣樂(讀澇)亭,說話是一個口音,帶拐彎兒,俗稱 “老毯兒”。

前清年間(哪個皇帝不知道),有個老罕王(讀han1,那個親王不知道)掃北,帶著許多人家從關內來到東北,我家先祖就是其中的一家。首先來到遼寧省(哪個縣不知道),其次又到吉林省扶餘縣(我父親的出生地),最後落戶在黑龍江省安達縣第三區的朝陽堡。

我的太祖父(名字不記得)有兩個兒子,長子安榮(我的曾祖父),次子安福(我的曾叔公)。安榮有兩個兒子,長子安鳳海(我的祖父),次子安鳳江(早夭)。安福隻有一個兒子,叫安鳳河(我的叔公,我叫他三爺)。

安鳳海有四個兒子,長子安國忠(我父親),次子安國臣(我二叔),三子安國清(我三叔),四子安國明(我四叔,早夭)。安鳳河隻有一個兒子安國純(我叫老叔)。一個典型的農民之家,“忠臣清明純”,很像朝廷的功勳大臣之家。下圖是人到老年時的兄弟四人。

圖3.(從右至左)安國忠,安國臣,安國清,安國純

我的父親安國忠,幾十年來,都是一個窮苦的農民,依靠著給當地地主扛活(長工),耪青(短工)和租田種地(佃戶)維持全家的生活。農閑季節到甸子打洋草,到水塘割蘆葦,到鹽堿地熬堿,除了自用還到集市出售,有時與人合夥做豆腐,做麻花沿街叫賣。

我家外屋除了鍋台柴堆之外,還有一塊空地,安裝磨豆腐的小磨,大棚架子和豆腐盤子。我父親負責外賣,“點鹵水”的技術活由老麻頭(不記得是麻臉還是姓麻)負責。每天早上,我一起來就喊著要吃豆腐邊子,他就給我一大碗,養成了我一生愛吃豆腐的習慣。

1947或1948年,延安派遣大批幹部到東北開辟革命根據地,24歲的共產黨員劉根起被派到安達縣第三區當政委。他是南方人,不熟悉環境,於是發展有威望的當地人入黨,我的父親被選中,成為安達縣第三區區長,主要任務是肅清土匪和搞土地改革。

圖4. 父親當時是安達縣第三區區長

當時共產黨在安達縣還是秘密組織(地下黨),有自己的武工隊,他們常常在我家開會,南北大炕坐滿了人,都帶著槍。那時我虛歲四五歲,剛剛記點事兒,就在炕上拖著長槍來回走,把炕席都給磨破了。

當時的土匪頭子都被國民黨授予頭銜,團長旅長什麽的,所以很猖狂,經常下山燒殺掠奪,對於共產黨的幹部更是凶殘。我的父親就曾經遇到過危險,因此我的母親被嚇成精神病,終生都沒有治愈。我的妹妹剛出生不久,她就抱著到處跑,說胡子(土匪)來了。

我的父親解放前參加革命,解放後成了執政共產黨的基層幹部,曾任安達縣第三區區長,紅色草原牧場場長,安達縣林業局局長,林業站站長,林場場長,苗圃主任等職務。幸好文化大革命前已經退休,沒有被關被押遭到迫害。

我的童年(1944-1950)

我出生於1944年5月16日,在我五六歲的時候(1949或1950),由於我的二叔沒有兒子,把我過繼給他當兒子。當時我父親在紅色草原牧場當場長,我家住在牧場的機關大院裏,我的二叔住在程家窩棚,兩地大約相隔二裏地,於是我就兩頭住兩頭跑。

大人們讓我把父親叫大爺(大伯),把二叔叫爹,我都照做了。但是把母親叫大娘,把二嬸叫媽,我就不幹了,嫌二嬸太年輕(大約20歲左右)。所以,我大爺與媽是一家人,我爹與二嬸是一家人,就成了我那時候的認知。

我二嬸的娘家姓董,住在鄰村,家中有幾畝地,她的幾個哥哥身強力壯很能幹,所以自己種地不雇人。因為又有房又有地,不是貧農。又因為不雇人,沒有剝削,所以不是富農,更不是地主,應該算是標準的中農吧。

我雖然與她家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還是叫他們“舅舅”,時常去玩兒,幾個“表哥”也很友善。記得春耕的時候,我們常常跟著大人們去田裏玩。大人們幹活耕地,我們打麻雀,打到麻雀燒著吃,大半天下來,每人吃了好幾隻。

在我過繼給二叔的時候,正值朝鮮戰爭,上頭說美帝在搞細菌戰,投擲細菌瓶,我在兩頭跑的路上,看到一些閃閃發光的玻璃碎片,以為是細菌瓶,於是就繞道走。現在想起來,可能是破碎的熱水瓶,當時我不知道,因為我家沒有熱水瓶。

大約1950年春,我虛歲七歲的時候,程家窩棚辦起了一個小學校,女老師叫李月桂,孩子們都上學了,我也跟著上了學。課程隻有國語和算術,“一個人,兩隻手,人有手,會做工”是啟蒙識字,“一加二等於三”是啟蒙識數。

但是本村的一些頑童認為我是外來人,經常聚眾欺負我,我打不過一群人,就在他們落單的時候偷襲。有一次,用“土嘎達”打中了一個孩子,頭上打起了一個大包,孩子的家長來告狀,把李老師也叫來了。

我二叔護仔,但二嬸訓我,最後李老師說:“孩子太小,不懂事,明年再念書吧”。就這樣,我在程家窩棚的小學生涯就告吹了。因為不上學,我兩頭跑得更勤了,在母親家住的時間就更多了,對紅色草原牧場的情況,也就了解的更多了。

我家住在紅色草原牧場的機關大院裏,有一次,一條小牛從附近的牛棚跑了出來,到我家門口,把窗戶紙舔破了(當時沒有玻璃,窗欞上糊著窗戶紙),我母親很生氣,恨從心頭起,怒從膽邊生,拿了把菜刀跑出來就砍,把小牛的後腿給砍傷了。

我父親回來後一看,這小牛廢了,即使長大也不能幹活了。於是就與幹部們商量怎麽處理。最後由我父親出錢,買下了小牛,算是賠償牧場損失。然後找人殺了,牛肉分給全場職工,我家也分得了一份,吃了好幾天,因為平時吃不到肉,所以至今還記得。

大約1950年的夏秋之季,我們搬家了,原因是我父親調離紅色草原牧場,到安達縣林業局當局長。但是我不知道,沒人通知我,因為我是二叔的兒子。當我回到牧場大院的時候,有人告訴我搬家的事,並且告訴我說,牛車剛走不久,我決定馬上去追。

跑了幾裏路之後,還真叫我給追上了。我的父親不在車上,他早已去安達縣了,車上隻有母親和弟弟妹妹,還有趕車的老板。我毫不猶豫地跳上車。母親說,她給我留一些粘豆包,放在家中沒帶走的櫃子裏,我說不吃了,跟車走就行。

就這樣,我離開了二叔的家,兒子也不當了,回到我原來的家,從而結束了兩頭跑的童年生活。後來,我二嬸還真的生了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也就不計較我中途逃跑了,等到再見麵的時候,已經十幾年過去了。

我的小學,任民完小(1951-1956)

1950年夏秋之季,我家搬到了安達縣第五區(任民鎮),我緊趕慢趕趕上了搬家的車,在路上晃蕩了一整天,終於到了新家,任民鎮東南二道街一排朝陽麵的大房子。共有四戶人家,我家是最西頭的一套房,西山牆外麵還有一個小院套。

任民鎮是安達縣除了縣城之外最大的一個市鎮,是安達縣第五區。在安達鎮的東麵偏北點,大約有六十裏,不通火車,隻有公路相連。安達縣第四區老虎崗,第六區吉星崗,第七區火石山,都是呈放射線形狀,以第五區任民鎮為中心。

任民鎮是個田字型的市鎮,東西南北各五裏,東西方向叫街(讀該),南北方向叫胡同。四個小方塊分別是西北域,東北域,東南域和西南域。除了中央街之外,每個域裏又有二道街,三道街等。我家的地址就在西南域二道街的一個大排房子中的一套。

據說這個大排房子是偽滿時期的“區公所”(即區政府)。解放後分配給當地居民。因為我父親是革命幹部,所以政府買下來一套給家屬住。另外三套是當地居民,靠近我家的姓丁,是個趕車的老板,常年在外跑生意,很少見麵,最裏邊的叫徐慶,也是趕車老板見不到。

任民鎮有一所學校,叫任民鎮完全小學校,簡稱“完小”,是四年初小和兩年高小都有的那種學校。1951年春節之後學校開學,我又重新開始了我的小學生涯,進入一年級。

任民鎮的名字來源於一個革命烈士王任民。他和第三區的政委劉根起一樣,都是延安派來的幹部,到安達縣第五區當政委,開展剿匪和土地改革。有一次,他帶著一個警衛員從縣裏開會回來,中途在一片小樹林裏,遭到土匪的襲擊,子彈打光後,二人壯烈犧牲。

他們死後被埋在犧牲的地方,建了一座烈士陵園,兩個墳墓一大一小,作為紀念,第五區的名字也改為任民鎮。我們學校在清明節為他們掃墓,老師給我們講起他們的英雄事跡,我們都恭恭敬敬地獻上花圈。

從我家到學校,要穿過兩三道街,但是也不覺得遠,邊走邊玩,路上經過小鋪(小賣部),還可以買點零食吃,有時與同學搭伴同行。班級裏的同學有20來個,同學名字記不全了,畢喜良,楊玉盤,陳亞群,曲錄發等。

1951年,當我家剛搬到任民鎮的時候,因為父親不常在家,家裏的常住人口隻有四個人:母親與我,還有妹妹和弟弟。當時三兄妹常在一起玩耍,1952年,虛歲年齡正好是三六九。下圖是我人生的第一張照片,在任民鎮小學上一年級,還戴著學生的名簽。

圖5. 我在任民鎮小學一年級

由於我母親有精神病,家裏吃飯不規律。有時做得太多,吃不完壞了,有時又常常不做。我父親怕影響我們發育,就請他的一個堂叔來幫忙,就是我的叔公安鳳河(叫三爺)來到我們家,時間大概是1952年的年初吧。

我這個三爺有個嗜好,愛喝酒,但是不多。父親也知道,留些錢給我,幫助三爺打酒喝,我也可以留些錢做零花。除了吃零食之外,我最感興趣的是百貨商店櫃台下麵的小人書,還有小孩的玩具“pia4 ji1”,與同伴扇著玩,上畫著古代的人物,秦瓊羅成什麽的。

“pia4 ji1”上的人物與小人書裏的人物相對應,這些東西卻成了我的第一次文化啟蒙,幾十年後還是念念不忘。還有一些兒童讀物,印象最深的是《青蛙少年》,我常躺在被窩裏,在昏暗的豆油燈下看,眼睛都看近視了,自己也不知道。

我三爺過去給一個團長當過馬弁(勤務兵),那個團長是吳大帥(吳俊生,吳大舌頭)部下,我三爺跟著那個團長東征西討地打胡子(土匪),他講得有聲有色,我聽得如醉如癡。

當時我家有南北炕,母親帶著弟弟妹妹睡南炕,我三爺睡北炕,兩炕前都掛著幔簾。我積極主動地要求和三爺睡在一起,我給他打酒喝,他給我講故事,前後大概有一年多的時間,這些經曆使我終生難忘。

後來他回到了他兒子的家,安達縣第八區南來鄉(區鄉一體),據說在三年自然災害的時候,餓得受不了,上吊自殺了。我聽到消息時,非常難過,那時我已經上大學了。

1952年中期,實行教育體製改革,由春季入學改為秋季入學。當時我在二年級,暑假之後,直接跳到三年級,是成績好的一半,轉到東南域的第二分校。另一半成績差的,留在二年級再讀一年,轉到西南域的第一分校。就這樣,一直到1954年夏,四年級初小畢業。

1954年暑假後,我升到高小五年級,回到了本校(完小)。好像這時期在搞普選,大人們在大操場上投票選舉領導人。我也跑去騎在大樹杈上看熱鬧,搞不清在選誰。還有一件事情“高饒反黨聯盟”,在黑板報上看到的,但是搞不清高崗和饒漱石是誰。

當時我的父親是安達縣林業站的站長,我三爺離開後,就托人時不時送些米(小米)和麵(苞米麵)。來人叫老匡大叔和老羅大叔,其實他們不老,也就二十多歲,是我父親林業站裏的職工。不過,自從三爺走後,我也能到糧店買糧,到市場買菜了。

圖6. 父親當時是安達縣林業站站長

1954年,母親又生了一個弟弟,是死胎。父親不在家,母親把他包好,叫我抱出去埋到後院的大坑裏,這件事我不確定父親是不是知道。1956年秋,母親又生了一個弟弟(安長月),這次存活了,但是發育得很慢,很久以後才會說話。

還有一件事,我小時候有個玩伴,叫劉彩霞,是我家鄰居張大娘的外甥女。張大娘是漢族,張大爺是回族,不殺生,連殺小雞也到清真寺的阿渹那裏。這個殺小雞任務就落在小彩霞的身上,清真寺在東南域的邊角處,要走二裏多路。

她害怕不敢單獨走,就拉上我一起去,這樣我們就認識了。她父母家住在西北域的一道街,在拐角處開一個小雜貨鋪,我也經常光顧,買點鉛筆,橡皮,筆記本什麽的。一來二去,我們差不多每天都在一起玩兒。

有一些頑皮的孩子就起哄喊:“小兩口,不知羞”,她蹬起雙眼:“就小兩口,你管不著”,我趕緊拉她:“走吧,別理他們”。有時我到她家去玩,有時她到我家來玩,一天不見麵,就很想念。她甚至不常回父母家,經常住在張大娘家。

我還有個鄰居姓何,與張大娘住在同一排房子,但是開門的方向相反,是新婚的小兩口。春節期間感到寂寞,就拉我們到他家打撲克玩,還開玩笑叫我們小兩口,我們也不反感。其實八九歲的孩子,哪裏懂得 “小兩口”是什麽意思。

我哥哥常年在外念書很少回家,我們也沒有任何合影,大家好像忽略了他的存在。常在家的隻有我們兄妹四人,我雖然是“二哥”,卻成了事實上的“長兄”。下圖是1967年的文化大革命後期,我們兄妹四個人的合影。

圖7. 1967年我們兄妹四個人的合影

我的初一,任民中學(1956-1957)

1956年夏,我高小畢業了,畢業前就有好消息傳來:任民鎮開始有中學了。中學地點就在“完小”西廂房,那裏又建了幾間房子,作為學校的教室,教師辦公室和學生宿舍,教室後麵還有學生食堂。當時也沒有什麽競爭考試,隻要本人願意,家長支持,就可以可入學。

我們幾個從任民完小畢業的同學,為了慶祝升上初中,到校園西邊的菜地埂上慶祝。老人們都說,現在的中學就是前清時的秀才。我們就朝東邊拱手參拜了三次,那是學校的方向,算是我們進了“秀才”的門。

有些農村來的同學,家長認為孩子大了,可以幫助家裏幹活,就自動不念了,回鄉生產。我的情況不同,父親本來就不是普通農民,我也沒幹過農業活兒,這麽方便的學校,理所當然地進入中學。同學中除了完小的畢業生外,還從安達鎮和各鄉招來了一些同學。

這時我們又要搬家了,父親是安達縣林業站站長,負責第四區的植樹造林,所以我家要搬到第四區老虎崗鄉(區鄉一體)。但是老虎崗鄉沒有中學,任民鎮不僅有中學,還可以住校,有宿舍有食堂。就這樣,我家搬到老虎崗,我自己住校吃食堂。

學校的宿舍就在本校的西廂房,食堂就在教室的後麵。雖然住房不花錢,但是吃飯要花錢。食堂的主食是小米飯和窩窩頭,菜是豆芽湯,沒有肉和蛋,但是很便宜,一兩分錢一份。我沒有問題,因為父親有工資。

但是許多農村來的同學,買不起飯票,就從家裏帶來粘豆包和鹹菜吃。有時我用飯票換他們的粘豆包吃,他們用飯票到食堂買豆芽湯喝。

當年同學的名字大多數都忘了,隻有幾個特殊的還記得名字。一個叫孫慶山,他大哥是個村幹部,與我父親相識。他的妹妹叫孫慶雲,是我後來“相親”的對象(1962年)。不知是什麽原因,孫慶山的人緣不太好,有人說他賊眉鼠眼,姓孫,叫他“損賊”(諧音)。

還有一個同學叫李尊生(李也),是個“跩子”,左臂短,左手殘,但右手卻寫得一手好字。我們開學時,學校發給每人一個墨水瓶和蘸水鋼筆,我們小學時隻用鉛筆或自來水鋼筆,不會用蘸水鋼筆。李尊生卻運用得靈活自如,顯然是下過功夫的,可能還有高人指點。

那時的語文分為兩門課:漢語和文學。李尊生不僅在漢語課上,字寫得好,而且在文學課上,也很突出,會用很多“歇後語”。但是文學老師不喜歡他的風格,常常在課堂上當眾點評,當然是貶損的,弄得他很尷尬。後來他好像離開了,不知去了哪裏。

還有一個同學叫紀成仁,他的父親叫紀義,是個老學究,家裏有很多古典書籍。紀成仁經常偷偷地借給我們看,有《說嶽全傳》,《封神演義》和《隋唐英雄傳》什麽的。這些書籍就成了我第二次文化啟蒙的讀物。

我還有一個同學,叫馮秀山,後來成了任民鎮的鎮長,算是比較有出息的。這是我三弟告訴我的,三弟在任民鎮當過廣播站站長,在馮秀山手下工作。他還打聽我的情況,三弟說我在上大學,他說同學中我是最優秀的。

同學中有幾個從安達鎮來的比較特殊。其中有一對男女同學,男的叫於發,女的叫霍桂榮。從安達鎮到任民鎮,大城市來的,有點瞧不起人。兩人正在談戀愛,也算是班上的奇聞了。我不大懂,也沒費什麽心思去想,反正不關我什麽事。

同學中還有一個從安達鎮來的,名叫高明岐。不知道他們為什麽不在安達鎮,大老遠的跑到我們小鎮上來念書。他自認為見過世麵,行為舉止有些特殊,比如照相時,我們幾個前排的都挺直了腰板兒,他在第一排蹲著腰身彎的很低,看起來格外不同。

講完同學講老師,初中一年級開學後,班主任老師是教曆史課的苗福田,他對學生很和藹,鑲著一顆金牙,總是笑嗬嗬的,大家都很喜歡他,後來苗老師調走了,大家感到難舍難分,於是照了一張歡送他的合影。

這張照片記錄了我們全班同學,第二排中間坐著的是苗老師,他的右邊是於發,第一排蹲著的右數第三人是我,第五人是高明岐,第七人是霍桂榮,第三排站著的右數第二人是紀成仁,第三排站著的左數第四人是馮秀山,第四排站著的左數第四人是孫慶山。

圖8. 任民鎮初級中學歡送苗福田老師師生合影

苗老師調走後,來了個姓薑的曆史老師,是個性格鮮明的人,對曆史上的民族英雄,崇拜之至,尤其是嶽飛和文天祥。他把《滿江紅》和《正氣歌》倒背如流:“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對我的人生觀有著深刻的影響。

有一對男女老師,也是從安達鎮來的,男的名叫林忠章,教數學,很帥,女的名叫寇秀文,教音樂,很漂亮,當時他們正在談戀愛。其實並不奇怪,二十歲上下的年紀,郎才女貌,十分般配。雖然沒有人說三道四,倒也成了同學們的談資。

最後講一下我的美術老師,姓唐,名字忘了。他叫我們畫素描,物體是一片楓樹的葉子,平放在桌麵上,在陽光的照射下,葉梗棱角分明,立體感很強,與平時畫的平麵人物很不同。從而激起了我對繪畫的興趣,畫得比同學好,人人稱我為“大畫家”。

我雖然平時住在學校,但是放假或星期天,常常回到老虎崗的家裏。老虎崗是一個小鎮,也叫“小房身兒”,離任民鎮20多裏,隻有一條街,是通往任民鎮的公路,十幾戶人家就在公路的兩旁。我每次回家都先買幾本小人書,路上邊走邊看,到家時就看完了。

有時在路上遇到馬車,就上前請求搭車,多數情況會得到允許。嘮起嗑來知道我是安站長的兒子,頓時熱情起來。我的父親是縣裏的幹部,十裏八鄉都認識,也很尊敬。我也感到很自豪,覺得當“縣太爺”的“太子”很有麵子。

我對自己的啟蒙讀物小人書很愛惜,做個小木匣鎖起來,免得被弟妹們弄破。有一年夏天,我哥哥從“江省”回來探親,把鎖撬開看書,弟妹們怕我回來挨訓。但哥哥說,不關你們的事,要訓訓我,我當然不會去訓大哥,長兄如父麽。

就這樣,我在任民鎮中學度過了初中一年級的時光。到1957年暑假時,又有好消息傳來了:秋季開學後,全校搬到安達縣城,改為“安達二中”,原來的安達中學改為“安達一中”。於是,又有一批同學“退伍”了,我們這些毫無牽掛的同學又一次開始新的“闖蕩江湖”。

我的初二,安達二中(1957-1958)

1957年的暑假之後,我從老虎崗的家中出發去安達二中。行李很簡單,一套被褥和幾件衣服打進背包,背包是解放軍的式樣,三橫兩豎,布鞋打在背包上,腳上穿一雙膠鞋。臉盆牙缸和毛巾裝在一個網兜裏提上。

從老虎崗到安達鎮沒有公共汽車,隻有膠輪馬車,鄉裏委派一個老板送學生,不用預約來車就上。由於是雨季,公路上坑坑窪窪有泥有水,車過不去的時候,還得下來推車。有些時候還下雨,沒帶雨衣和傘,就用外衣披上。就這樣走走停停一整天,後半夜才到安達鎮。

由於天黑,就在“票房子”(火車站)裏呆了一夜。由於在火車站裏,同學之間互不認識,還發生過誤會:一個女生年齡比我大,對自己的行李看管得很嚴,見我靠得很近,以為是小偷,經過解釋才知道我們是坐同一輛大車來的,於是盡釋前嫌,大家耐心地等待天明。

來到了安達二中後,發現大多數同學都不認識,有安達鎮本地的,還有外鄉來的,原來任民初中的同學都不見了。幸好紀成仁還在,我又可以借書來看,記得我看過《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等名著,繼續我的第二次文化啟蒙。下圖是我在安達二中時的照片。

圖9. 我在安達縣第二中學時的照片

初二的課程比初一時要多,除了語文算術之外,又加上了自然,地理和曆史。我對語文老師印象最深,他又高又瘦,身穿長袍,腳蹬皮鞋,第一堂課,走上講台就說:“我叫吳殿甲,今年49歲,某某(忘了)大學畢業”,說完就把這些信息寫在黑板上,顯然是個老學究。

地理和曆史是同一個老師,他在地理課上講地球的時候說,喜馬拉雅山在地球上,就像一個按釘按在一個西瓜上,同時右手拇指還在地球儀上認真地“按”了一下。他在曆史課上講了些什麽,現在全都記不得了。

自然課裏包括動物和植物,對我來說很新鮮,尤其是草履蟲,即是植物,也是動物,是植物和動物的分界點。課上還帶來了標本,恐龍,猛獁象,劍齒虎什麽的。這個自然課大大的開闊了我的視野,至今都令我印象深刻。

1957年的夏天,是反右派的時候,雖然我們學校沒有什麽活動,但是廣播喇叭裏常常聽到“右派”這個詞,不大明白是什麽意思。食堂裏帶肉的菜比較貴,需要購買特殊的飯票,叫“肉牌”(東北話“肉”讀“右)”,於是我們就把這種飯票叫做“右派”(諧音)。

1958年的春天,是大躍進的時候,我們學校也參加了大躍進:到附近的地區挖運河,其實是個沒有水的“水渠”。老師和學生班長都有“軍銜”,排長連長什麽的,校長鄭萬全的軍銜最大,叫“司令”。他是個老革命,做過牢,受過電刑,後遺症是兩手不斷地發抖。

我當時被派去參加活動報導,是個“記者”,拿著個小本本到處跑,采訪先進人物,寫出新聞稿,送到廣播站去,反倒沒有幹多少活。這是我第一次參加課外的“社會活動”,讓我覺得人生可以活得很有意義。

在安達二中的時候,我看了電影《南島風雲》,講海南島遊擊隊的故事。主演是上官雲珠,三十年代上海的電影明星,在電影裏飾演遊擊隊的指導員。據說在下連隊體驗生活的時候,很能吃苦,是個好演員,可惜在文化大革命中含冤去世。

這是我第一次看電影,以前在任民鎮的時候,隻看過二人轉和評劇,都是當地的文化站編排演出的。劇情,演員和道具都很粗糙,不像電影裏那麽逼真。所以,對這部電影的印象很深,在以後的初高中學時期,我都特別喜歡看電影。

1957年夏,我哥哥到老虎崗家中探親後,到安達二中來看我。作為家長,他從教導處得知,我的學習成績名列前茅。於是對我說:“明年到我那兒去念書吧,在這裏會把你給耽誤了”。在得到父親的同意之後,讓我轉學到“江省”念初三,他是我人生的第一個“伯樂”。

下圖是在1994年,我回國探望老父時,50歲的我與60歲哥哥的合影。

圖10. 1994年我與哥哥的合影

我的初三,齊齊哈爾實驗中學(1958-1959)

1958年的暑假時期,父親給了我一筆錢,叫我自己到“江省”去上學。我們在安達火車站分手後,開始了我又一次的“闖蕩江湖”。所謂的“江省”,指的是齊齊哈爾市。剛解放時,東邊的哈爾濱是鬆江省的省會,西邊的齊齊哈爾是黑龍江省的省會,簡稱“江省”。

後來兩省合並,合並後的省名仍然叫黑龍江省,但是省會卻設在哈爾濱。出於慣性,齊齊哈爾周圍各縣的人們。還是把齊齊哈爾當作省會,仍然把齊齊哈爾叫做“江省”。

火車在昂昂溪調換車頭,開往齊齊哈爾,原來在座位上看是朝前開,後來在同一座位上看是朝後開。不過不遠,一個多小時就到了齊齊哈爾。下車後,我找人問去市立醫院怎麽走,人家告訴我乘公共汽車(當時隻有一路汽車),在大魚市(中市場)下車後再往西走。

我照做了,順利地到達了齊齊哈爾市立第一醫院放射線科,我哥哥的工作單位。哥哥不在,他的同事王誌田接待我,並把我送到宿舍,他也是外縣來的職工,與我哥哥住同一個宿舍。不久我哥哥回來了,說是去實驗中學聯係轉學的事了,明天帶我去實驗中學。

第二天,我哥哥帶我去實驗中學,先到醫務室去見校醫王恩普。他與哥哥同在醫務界工作,相識多年,這次轉學,就是他幫的忙。他帶我們見教導主任張學忠,張主任說到初三二吧。接著就帶我們去見班主任老師史跡,就這樣,我成了實驗中學初三二的插班生。

與我同時轉學到實驗中學的,還有我後來的妻子楊素華,因為她父親工作調動,從哈爾濱十三中轉學到這裏,被分配到初三一,班主任是數學老師李淑芸,這是我後來聽她說的。

當時的實驗中學以高中為主,每個年級有六個班,初中為輔,每個年級隻有兩個班。初三一好學生多,初三二差學生多,而且普遍年齡偏大,有的學生談戀愛,有的學生流裏流氣,在校外打架,還常常曠課,老師也管不了,學校也不愛管,因為初中不重要。

史跡老師看我學習成績好,而且比較老實聽話,所以對我格外青睞,出個黑板報什麽的,都讓我去做。1958年秋季到郊區查哈陽農場勞動,割水稻。史老師讓我幫助搞宣傳,刻鋼板,每天出版一期小報叫《豐收》。他親自編輯寫稿,有時我也幫他寫稿。

1958年的齊齊哈爾市與安達縣很不一樣,大躍進搞得熱火朝天,到處都是大煉鋼鐵的標語口號,“1080萬噸”和“超英趕美”什麽的。我們初中學生參加得不多,一來年齡小,二來人數少,學校不在乎。我們班裏隻有一個崔增義,學習不太好,卻是大煉鋼鐵的模範。

初三的中期,班主任史跡調走了,來了一個新班主任,李桂初,也是語文老師。他是個南方人,課堂上講賀綠汀的詩“寶塔山”時,“… 心口呀莫要這麽快的跳 … ”,口音聽起來很好笑。他原來的是英語老師,因為當時齊齊哈爾市的中學都開俄語,所以改教語文。

李桂初老師與史跡老師一樣,對我也是青睞有加。因為班裏的問題學生太多,學習成績好又比較聽話的學生就顯得很突出。所以在初中畢業時,決定把我保送到本校上高中,不必參加升學考試,下麵是我們初三二的畢業紀念照,全班同學都在照片上。

第二排坐著的左數第六人是校長韓書文,第五人是教導主任張學忠,第三人是班主任李桂初,右數第五人是原班主任史跡,第三排站著的左數第一人是我,右數第六人是王守信,他哥哥與我哥哥是同事,都在齊齊哈爾市第一醫院工作。

圖11. 齊齊哈爾市實驗中學初中三年二班畢業紀念

由於不必參加升學考試,就讓我填寫全班的成績表,所以我們班畢業證書背麵的成績表都是出自我的手筆。這也是我的第一次獲得畢業證書,以前都是“跟班走”,沒有畢業證書。

圖12. 我的初中畢業證書(正麵)

圖13. 我的初中畢業證書(背麵)

第一學年的成績是空白,任民初中的成績沒有轉過來。第二學年的成績是從安達二中轉過來的,隻有一個4分,11個5分。第三學年的成績是實驗中學的,隻有兩個4分,8個5分。毫無疑問,我的成績全班第一。

但是暑假後李桂初老師也調走了,因為齊齊哈爾第三中學將要開英語課,他去三中教英語。後來我在高一的時候,突然對英語感興趣,就請他教我。他說每星期三下午有時間,於是我就自發地給自己開了一門新的外語課。

再後來上大學時,發現他的發音滿口是英式英語,我費了很大勁才習慣了美式英語,原來他是在英國人辦的教會學校裏學的英語。

1958年秋,我剛到齊齊哈爾的時候,我哥哥覺得應該給我一個“家”,安排我住在他女朋友王力的家裏。王力是同一個醫院裏的護士,兩人戀愛多年,他們十分浪漫,照了很多相。還都有筆名:曉黎和曉明,就是拂曉黎明的意思。

我在安達二中讀書的時候,她寄給我很多書,有保爾-柯察金,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吳運鐸,把一切獻給黨等等,所以我對她的印象還不錯。

1956-1957年,我哥哥去北京參加中央衛生部舉辦的放射線科培訓班,相當於大專的水平。這期間,王力耐不住寂寞,移情別戀,鍾情於本院的一個醫生,還發生了關係。這在當時可是大事情,作風不好,開出團籍,下放到“查哈陽農場”勞動。

我哥哥回來後,她痛哭流涕,發誓改過,我哥哥原諒了她,仍然保持男女朋友之間的關係。現在我來了就把我安排住在她家裏。她還在查哈陽勞動,家裏隻有三口人:寡居的母親,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妹妹在市京劇院跑龍套,弟弟在雜貨鋪當搬運工。

王力的母親是個極端刁鑽自私虛偽的人,當著哥哥的麵,對我很慈善,轉過臉來就翻臉不認人。走路嫌我聲音大了,吃飯嫌我吃多了,洗臉嫌我噴到牆上水了等等。我幾次都想告訴哥哥,但是怕影響他與王力的關係,我都忍住了。

最後當父親來看我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告訴了實情。父親看到我穿一條吊著腿的棉褲,非常生氣:當初買了足夠的黑布,白布和棉花,她卻偷偷剪下來留下,剩下的做成了一條“七分褲”。一個冬天下來,我得了很嚴重的關節炎,於是,父親決定讓我住校。

當時實驗中學是全齊齊哈爾市唯一的一個能住校的中學,有學生宿舍和食堂。學生中有一半家在本市,是“走讀生”,一半家在外縣,是“住校生”。於是我從走讀生變成了住校生。後來,哥哥與王力的戀愛關係也斷了,我就再也沒去過她的家。

我在齊齊哈爾實驗中學讀書的時候,我家又搬了,從老虎崗搬到林場,原來叫“尹家屯兒”。由於隻栽種樹苗,上繳國家,不種莊稼,不交公糧,所以叫林場。通信處寫老虎崗鄉林場,我父親是林場場長。我在學校住校,節假日到哥哥那裏,所以很少回家。

1959年初中畢業後,我第一次去林場的新家。我家是一套朝陽的正房,東廂房是劉大娘家。有時我到她家去玩兒。還有個鄰居叫修建,是林業部門的女職工,我父親的屬下。她有個妹妹叫修晶蘭,也放暑假,到姐姐家小住,有時也到劉大娘家來玩兒。

劉大娘是個熱心人,見我倆年紀相仿,就要給我們“保媒”,就是介紹對象。女孩子好像挺樂意,我卻不太上心,心思都在實驗中學的課業上。臨走時,她送我到村口,眼睛紅紅的,有點不舍,但還是分手了,以後再也沒見麵。是沒有正式開始“談”就結束了的“戀愛”。

圖14. 父親那時是林場場長

聽我妹妹講,我父親那時負責植樹造林,造防風林,以阻擋風沙,保護莊稼。他主管安達縣東麵的幾個鄉,老虎崗,吉星崗和火石山。有一年,上邊派人來拍電影,叫《綠色長城》。那些年我父親經常被評為先進工作者,下麵是他在授獎大會上拍攝的照片。

圖15. 父親被評為先進工作者

我的高中,齊齊哈爾實驗中學(1959-1962)

1959年,暑假過後,我進入本校高中,分配到高一五。班主任是數學老師李淑芸。她仔細認真地挑選了一整班的“好學生”,我後來的妻子楊素華也被挑選到這個班。

從高一開始,我成為住校生,宿舍裏上下床住十來個人,都是各縣來的:周景林,劉達午,蘇強等同學。他們的年齡都比我大,社會經驗也比我多,但是學習成績都沒有我好,上進心也不大。有些方麵我受到他們的影響,比如晚上歸宿遲,早上睡懶覺等。

周景林家在附近的甘南縣,由於離齊齊哈爾不太遠,所以常回家,還帶來一些粘豆包給我。我們的關係也一直比較好,畢業之前還去照相館照了個合影作為紀念。

圖16. 高中一年級的同班同學,周景林

劉達午是個孤兒,與姐姐相依為命,姐姐是解放軍某個醫院的護士,非常關心她的弟弟,常把節約下來的解放鞋和襪子給她穿,劉達午也經常去他姐姐那裏度周末。

圖17. 高中一年級的同班同學,劉達午

梁義芳是“走讀生”,家住在齊齊哈爾市南邊的郊區,每天走路到學校來上課,我也曾經到過他家,他的父母熱情地招待我,有時星期天我們還一起去看電影。

圖18. 高中一年級的同班同學,梁義芳

蘇強是河南人,哥哥在解放軍某部當兵,常把軍大衣,大頭鞋等給他用。蘇強對我很關懷,曾經給過我一雙舊軍用大頭鞋。後來他轉走了,不記得他去了哪裏。

圖19. 高中一年級的同班同學,蘇強

宿舍的舍監是美術老師張春光,此人對學生極其嚴格,每天早操時都站在大門口,看誰早操遲到。他的記憶力很好,誰遲到幾次,他都記得。一次警告,二次記過,三次開除宿舍。我們都很怕他,每天小心翼翼生怕被開除,弄得我高一的成績,也沒有初三好了。

據說1957年反右時,張春光畫過一套連環漫畫,叫《阿關外轉》,批判劃成右派的關老師。我轉學來時,關老師不知道弄到哪兒去了。但是,從北京的某個大學又弄來一個右派學生,來勞動改造,當勤雜工,姓張。大家叫他“小右派”,後來也不知道弄到哪兒去了。

高一時的俄語老師叫張冬群,家住中俄邊境的黑河鎮,有俄語的語言環境。他講課很幽默,比如俄語單詞的“星期天”(Воскресенье),被他說成“襪子擱在鞋裏耶”,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他還愛好打冰球,後來好像又調回黑河鎮了。

接替他的俄語老師叫項強,比張冬群的俄語語言環境還好。參加過抗聯(東北抗日聯軍),在黑河對麵的蘇聯呆過幾年,俄語講得很地道,還帶著拐彎兒口音。後來我與蘇聯小朋友所通的第一封信,就是他給正規翻譯的。

我們沒有音樂課,但是音樂老師於大中很出名,尤其是小提琴拉的好。1959年國慶十周年,在工人文化宮集會慶祝。實驗中學全體師生表演大型團體操“太極拳”,於大中用小提琴伴奏“良宵”,悠揚悅耳的音樂旋律和剛柔並集的太極拳舞步,把慶祝大會推向到高潮。

體育課的老師姓王,名字忘了,五短身材,但很結實,對學生也很嚴。我們幾個年齡小,體育差的同學,暗地裏叫他“王老狠兒”。他的兒子王大中也與我同班,長得極像了一個縮小版的“王老狠兒”,不過我們的關係並不壞。

1960年春季,李淑芸老師帶領我們到查哈陽農場勞動(鏟地)。不知怎麽的,我雖然沒幹過農業活,但是鏟地比誰都快。於是李老師把我樹立為標兵,叫大家向我學習。我誠惶誠恐,更加努力,回來之後不久,就加入了共青團。

代數老師高義臣,個子不高,課講得好,使我印象最深的是排列組合,當人多房子少時,排列組合的思維比較困難。他說:“你可以想象,把房子往人頭上扣”。果然,邏輯關係清楚得多了。還有一些其他的精彩例子,所以他每年都被評為優秀教師。

物理老師叫李秉仁,眼睛好像總是睡不醒,頭腦可是清楚得很。尤其講到物理學家錢三強及其夫人何澤慧,對他們的貢獻欽佩有加,這使得我第一次對科學家有了一個初步的概念。他的弟弟李秉誠是我們同級的學生。

幾何老師叫謝群,是個老學究。把幾何中的公理定理講的清清楚楚,深入淺出,很易理解。他的拿手好戲是畫圓圈,不用圓規,右手一轉,規規矩矩的一個圓圈就出來了,然後在中間點一個點,算是圓心。

化學老師叫謝飆,是個從泰國回來的華僑。講課時帶有一種特別的口音,但是神氣十足,能把有機化學中的分子式,甲烷乙烯苯環烴基什麽的,長長的分子式分子鏈,能在黑板上一口氣背著寫出來。

政治老師張若力,是個很能理解別人的人,見我們住校生接觸社會較少,對時事政治缺乏環境,就列舉出當時國內國外發生的大事,印成講義讓我們背。到現在我還能背出“古巴總理卡斯特羅”幹了些什麽,“尼泊爾首相柯伊拉蠟”幹了些什麽。

語文老師潘一鳴,教文言文。在課文“臥薪嚐膽”中,他告訴我們,伍子胥是吳王闔閭的“兵部尚書”,是當時的“國防部長”,越王勾踐的“宰相”文種,是當時的“政府總理”。他把古代的國家機構,形象地與現代聯係在了一起,從而加深了我們的理解。

另外,他在講李白的“蜀道難”時,神情激動地引頸高歌:“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 … 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 … … ”。略帶南方口音的普通話,把我們引入李白的浪漫狂想之中。

高中二年級的時候,班主任老師又換了,從齊齊哈爾一中調來一個俄語老師王潔敏。她是山東人,講話略帶山東口音,把我叫做“俺長法”。我的俄語課成績好,就讓我當俄語科代表,不久又當學習委員,這使我更加努力,她成了我人生的第二個“伯樂”。

圖20. 我的高中班主任老師王潔敏

有了這些優秀的老師,再加上我自己的努力,我的學習成績急速上升。到了高二下學期,我的成績在班裏已經名列前茅。在全年級的六個班裏,也總是排在前五六名,幾個班的學習尖子輪流坐莊,有時候這個班的第一,有時候那個班的第一。

就這樣,我的成績除了體育和三角之外,都上升為5分。三角課的老師高述義,是個油頭粉麵,吹吹呼呼,講課玄乎的人。把三角課講得亂七八糟,我們根本得不到要領,以至於一些基本知識都沒搞懂,直到上大學時才自學補了上來,不然高等數學課就跟不上。

前麵談了班裏的“住校生”,下麵再講班裏的“走讀生”。張錦龍是上海人,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從齊齊哈爾一中轉學到實驗中學。長得白白淨淨的,又有一口白牙,還寫得一手好字。後來又轉學到別校去了,聽說考上了哈爾濱師範學院,以後再也沒見到過他。

班裏的團支部書記叫楊維芝,是個思想早熟的學生。在我申請入團的時候,經常找我談話。後來聽別人說,她對我有點好感,在高三時,寫過什麽字條給我,但是我沒收到過。後來她考上了大連工學院,分配到富拉爾基重型機械廠,不久提升為中層幹部。

王亞光是班長,小個子,八字腳,為人比較油滑,家住昂昂溪,後來考入黑龍江農業機械化學院。高中時,追求同樣家在昂昂溪的崔瑞芝(考入哈醫大),後來又追求殷豔芹(考入黑龍江中醫學院),兩個女生在哈爾濱一碰頭,才知道他腳踩兩隻船,所以兩邊都告吹了。

張凱清是團委委員,學習不太好,但是會拉手風琴,沒考上大學,成立了一個家庭小樂隊,婚喪嫁娶演奏為生。薑聲年齡大,會唱歌,學習成績不太好,大學沒考上,到青年宮工作。吳寶琪擅長拉小提琴,曾經在市文工團工作過,沒有考上大學,後來不知去了哪裏。

李寶福的母親開了個月宮小吃部,所以1960年困難時期沒餓著,經常帶燒餅來吃。後來考到東北林學院。1963年,大學的第一個暑期,我們三個人(還有高三六的秦鴻興)曾經在龍沙公園一起玩了一整天。

郭金鎖是“走讀生”,家住鐵路員工住宅,每天騎自行車上學,腿力煉得很結實。1962年,也考入哈軍工,在航空工程係。他的平均分數是78,比哈軍工的最低分數線差2分,屬於破格錄取。不巧被家在哈爾濱的同學看到了,弄得他壓力很大,直到文化大革命才淡化。

李秀芝的姐姐李秀琴是齊齊哈爾市第一醫院的護士,嫁給了王誌田,我哥哥的同事,關係顯得比別的同學近一些。她家住在西大橋的東邊,叫西下坎兒,有時候我也去她家坐坐,但是沒有發展出任何進一步的關係。

張慧敏是團支部委員,我在申請入團的時候,曾經與她談過話。她與楊維芝一樣,都是比較早熟的學生,能夠遇事不亂,對我也有過思想上的幫助。但她是否上大學,我記不住了。臧學君學習很認真,也是個中等生,不知她是否考上大學,或者到什麽地方去了。

陳繼先在班裏的學習中等,後來考到哈爾濱建築工程學院,我在哈軍工的第二年,曾經與幾個同學一起走訪過幾個大學,包括她的學校。李素蘭是個“小不點”,一年級的時候,跟著班主任李淑芸的身後轉。後來好像考到哈醫大,畢業後分配到齊齊哈爾第一醫院。

1962年,高中三年級的時候,全校的中心任務是全力應付高考。由於實驗中學是重點中學,追求高考升學率,全國的主要大學都寄來了招生廣告,花花綠綠,十分精美,掛在教學樓的天井大廳裏,非常顯眼,這是外縣的中學沒有的條件,我在安達二中從來都沒見過。

從高三開始,差不多每周都有各科的模擬考試,成績還張貼出來。共有六個班,每班都有成績最好的,我是五班第一名,與其他各班的第一名分享全年級的前五六名。在近200名的同學裏,第一名是什麽感覺,別人可能不知道,我自己卻認為名列前茅是理所當然的。

高三下學期,我們班自發地組成學習小組,找個小教室,埋下頭苦讀。我們小組五六個人,我自己一直都是信心滿滿的,從來都沒想過考不上怎麽辦。我們小組還來了兩個實驗中學的往屆生一起複習,但是高考時,他們好像又落榜了,他們的名字我忘了。

高考前,實驗中學照例給畢業班同學合影,下麵是高三五的全體同學的合影。

圖21. 齊齊哈爾市實驗中學高三五班畢業合影

第二排中間坐著穿白衣服的是校長蓋亞麟,他的右邊是班主任老師王潔敏,他左邊隔一個的是教導主任張學忠。第二排最右邊的是數學老師高義臣,第二個是化學老師謝飆,第二排最左邊的是政治老師張若力,還有些老師的名字記不住了。

學生中第三排最右邊站著的是王亞光,接著是王朝誌,再接著的是梁義芳。第三排最左邊的是我後來的妻子楊素華,第三個是崔瑞芝,第六個是楊維芝。後排最左邊的是劉達午。第二個是我,第六個是張凱清,第九個穿白衣服的是郭金鎖。

後排右數第一個是李寶福,第二個是楊子占,第三個是李非,第四個是楊建聲,第五個是薑聲,第六個是周景林,第七個是張中祥,還有些同學的名字記不住了。

然後是高中畢業證書,又是由我來填寫全班的畢業證書和成績單。下圖是我的高中畢業證書(正麵),再下圖是我的高中畢業證書(封麵與成績單)。

圖22. 我的高中畢業證書(正麵)

圖23. 我的高中畢業證書(封麵與成績單)

從成績單上可以看出,我的高一成績不太好,高二成績大有進步,隻是體育成績差些,絕大多數都是5分,高三是全5分,不然怎麽能全班第一?從蓋章上來看,班主任是王潔敏,教導主任是張學忠,校長是蓋亞麟。

其實,我的數理化和外語的5分是實打實過硬的,體育,語文和政治的5分都有點水分。任課老師都不願意因為他的課程,把本校的“優秀學生”拉下水,所以才給了我5分。

後來我設法得到了自己的高考成績,數理化和外語都是90多分,語文和政治才60多分,所以把平均分數給拉下來了:六科總分是510(當時每科滿分都是100,沒有加權),平均分數是85。不過這在當時已經很高了,哈軍工與北大清華一樣,錄取分數線都是80分。

畢業證書弄完了,該是準考證了,下圖是1962年齊齊哈爾考區的準考證,從照片上來看,幾個月的埋頭苦讀,弄得我幾乎“蓬頭垢麵”,但我還是自信滿滿地去應試了。

圖24. 1962年齊齊哈爾考區的準考證

高考之前,有一件事讓我又難過又感動:我母親隨父親來齊齊哈爾,但在半路上走丟了。於是,我哥哥在齊齊哈爾的報紙上和廣播裏,登尋人啟事。我們班裏的“走讀生”家裏有收音機,聽到了消息,有的“住校生”也知道了,隻有我不知道。

他們怕影響我高考,不約而同地向我保密,所以我是考完試之後才知道的。我後來知道了,非常感動,我的成績那麽好,他們也不嫉妒,希望我能考好。後來聽說團支部書記楊維芝做了工作,叫大家對我保密,免得影響高考,我心裏默默地感激她。

再後來,我母親被找到了,直接送回安達老家,不去齊齊哈爾了。在她丟失的那些日子裏,餓了就吃生土豆,生玉米,渴了就喝溝裏的水,把腸胃都弄壞了,身體變得越來越差了,老得也越來越快了,我知道之後非常難過。

高考結束後,我沒有回安達老家,仍然呆在學校等待發榜。有一天在解放門遇到了楊維芝的姐姐楊維霞,她也曾經在我們班,後來不念了,出去工作養家。她熱情地邀請我去她家,他的父親熱情地接待了我,說哈軍工管吃又管穿,畢業當軍官,是中尉(東北話讀“玉”)。

呆在學校等候高考發榜,太實在無聊,我們幾個要好的同學,決定找個地方去做義務勞動,一來可以消磨時間,二來可以免費吃飯。同年級有一個同學,父親是某個農場場長,我們決定到那個農場去鏟地。睡大炕,吃窩頭,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倒也痛快淋漓。

在齊齊哈爾實驗中學高中的時候,我看過很多電影,幾乎每個星期天都出去看,除了解放門的《群眾電影院》(最近),中市場的《大光明》,龍沙公園門外的《青年宮》,還有比較遠的《工人文化宮》。

記得看過的中國電影有:林海雪原,青春之歌,洪湖赤衛隊,寂靜的山林,紅色娘子軍,女藍五號,護士日記,甲午海戰,林則徐等等。

還有一些外國電影:蘇聯的列寧在十月,列寧在1918,牛虻,英國的霧都孤兒,法國的巴黎聖母院,德國的科倫上尉,捷克的好兵帥克,印度的流浪者和大篷車等等。

這些電影使得我大開眼界,知道在中國之外,還有更廣泛的世界。那時我的零花錢不夠了,我就“節衣縮食”,少吃零嘴,省下錢來買電影票。

另外在高中時期,我對俄語的興趣擴展到校外,在第一百貨商店附近,有一個新華書店,一樓是普通圖書,二樓是影印外文書,即未獲版權的“盜版書”,價格很便宜,那是我經常光顧的地方。高爾基的童年,卓婭和舒拉的故事等,都為我打開了向外看的一扇大門。

從一條不起眼的消息中,我得知一位蘇聯小朋友想要結交中國小朋友。於是我就用有限的俄語,寫了一封信寄出去。一兩個月之後,還真的收到了他的回信,裏麵夾著一大堆郵票,還說,下次會寄來一些照片。他是蘇聯遠東一個工廠主的兒子,比我小,大概十二三歲。

我把信給俄語老師項強看,他給我做了標準翻譯,勸我回信,我照做了,也寄去一些郵票,但是再也沒有收到回信。原來那時中蘇關係已經破裂,兩國的民間通訊中斷了。雖然如此,這些活動依然為我打開了通往外部世界的另一扇大門。

還有一年的冬季,齊齊哈爾市歡迎來自捷克斯洛伐克的滑冰代表團來訪問,這是我第一次參觀滑冰的正式比賽。在悠揚悅耳的音樂聲中,男女花樣滑冰運動員雙雙起舞,讓觀眾們陶醉在這美妙的藝術氛圍之中。

這一切的一切,使得我從國內聯想到國外,心情都的激動起來了,這應該算是我的第三次文化啟蒙。人在高中畢業時,人生觀和世界觀,理想和願望,應該是都確定下來了,以後的道路,隻是如何實現這些理想和願望罷了。

1961年的國慶節,我哥哥結婚了,嫂嫂王煥雲是第一醫院理療科護士,婚後分到一間住房,鄰居是王誌田,是我哥哥科裏的同事,我同學李秀芝的姐夫。哥哥有了家,我去得更勤了,嫂嫂對我很好,像親弟弟一樣。

有時我去哥哥家時,家裏嫌麻煩不做飯,就到醫院裏的食堂買飯吃。困難時期,糧食都是定量,我不能吃他們的口糧,於是我從學校換點糧票給他們。記得有一段時間,醫院食堂裏的白麵饅頭特別好吃,雪白鬆軟又筋道,據說是從加拿大進口的麵粉。

多年後我才知道,當時的加拿大總理,承擔著美國總統肯尼迪的壓力,堅持與中國通商,既幫助中國克服饑荒,又出口過剩的小麥,各取所需,合作雙贏。那個總理的名字叫約翰-迪芬貝克爾(John Diefenbaker)。

也是在1961年的困難時期,中國從伊拉克進口了一些大棗,不像山東大棗那樣幹巴巴的,表麵有一層黏黏的甜甜的包皮,吃起來非常爽口。但不幸的是,這種伊拉克大棗給中國帶來了肝炎,以後人們再也不敢吃了,中國再也不進口這種伊拉克大棗了。

1962年的高考完了,考後的義務勞動也完了,還沒有等到發榜,於是我回家了。是安達縣老虎崗鄉林場。這時,又有人來“相親”了,是我初一同學孫慶山的妹妹,孫慶雲,牽線人是我妹妹的同學楊鳳英,楊家與孫家是什麽親戚關係,我也不太清楚。

在楊家人的催促下,我們在楊家見麵,我倚在南炕沿兒,她倚在北炕沿兒。我說上哈軍工要六年,她說可以等,並願意照顧有精神病的母親。我說未來變數太多,我不願意耽誤你。我上軍工之後,再也沒回過林場的家,就這樣“相親”之後不了了之。

最後哈軍工的“入學通知書”終於來了,是我哥哥專門從齊齊哈爾送來的。於是我與哥哥一同回到齊齊哈爾,準備行裝去哈爾濱。下圖是我的哈軍工“入學通知書”,再下圖是我自己預先填好通信地址的信封。

圖25. 哈軍工的入學通知書(左正麵)和(右背麵)

圖26. 我自己預先填好通信地址的信封

哈軍工到齊齊哈爾招生有個工作組,住在解放門附近的卜奎大旅社。組長是張政委,陸軍少校,副組長是徐指導員,空軍上尉。他們早就拿到我的檔案,看到我的成績,心裏已經認定我是哈軍工的新生了。

但是體檢出現了兩個問題:一是近視比較厲害,二是患副鼻竇炎,按正規程序可能被淘汰。但是張政委說,近視可以佩戴眼鏡,哈軍工有許多學員都戴眼鏡。副鼻竇炎請醫生再檢查一次,如果能夠醫治,也可以錄取,他堅持到醫院再複查一次。

就這樣,我到齊齊哈爾第一醫院又去複查。首先是眼科,兩眼近視程度0.5,佩戴500度的眼鏡,可以矯正到1.0,算是過關了。這是我第一次配戴眼鏡,以前不戴眼鏡,對體育課和美術課都有不良影響,這下好了,我可以戴著眼鏡上大學了。

其次是五官科,耳鼻喉,檢查副鼻竇炎。我哥哥推薦第一醫院的五官科主任,從日本留學回來的關教授。關教授一聽是安長富的弟弟,還是實驗中學的學習尖子,報考的是哈軍工,馬上表示願意幫忙。在診斷書上說,經過治療,可以痊愈,也算過關了。

最後皆大歡喜,我高興,哥哥高興,關教授也高興,張政委更高興了。其實,我的嗅覺一直都不靈光,人家說香,我聞不出來,人家說臭,我也感覺不到。但是,這些都不影響當軍事工程師,體檢過關之後,就等新生全部到齊後,出發去哈爾濱了。

1962年,全齊齊哈爾共招11個哈軍工新生,實驗中學有四個,高三五的我和郭金鎖,高三六的秦鴻興,高三三的殷修安。齊齊哈爾一中有王有為等兩個,八中的張泰,鐵中有一個,還有幾個忘了是哪個學校的了。

就這樣,1962年8月20日,我們跟著張政委和徐指導員,從齊齊哈爾坐火車來到哈爾濱,開始了哈軍工第一年的大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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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主 回複 悄悄話 回複雪中梅:
謝謝你的欣賞,才回複,有點晚了。
從10月19日至11月9日,我到歐洲作了三周的河輪遊。回來後整理記錄,今天才完工。
準備再寫幾篇遊記,歡迎閱讀與點評。
雪中梅 回複 悄悄話 佩服記得那麽清除,寫的很詳細。欣賞了,平安是福。
安主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dengzc1971:
謝謝補充,滿語,漲知識了。
dengzc1971 回複 悄悄話 東北好多地名都有房身二字,尤其遼寧居多。查了一下,是滿語屋頂的意思,也有人說滿語裏的福祿也是這個發音,所以估計是滿語遺留下來的老地名了。

安主 發表評論於 2022-09-26 10:52:32
回複 denggzc1971:
“小房身”是對當地村落的俗稱,不是正規的通信地址。長春的機場叫“大房身”,
我還真不知道,謝謝。
安主 回複 悄悄話 回複山鄉不仕老了:
謝謝你的鼓勵,我還擔心時間過去太久,大家不感興趣。
安主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dengzc1971:
我父親有句口頭禪“一人難得眾人好評”,非常重視群眾關係。是我一生學習的榜樣。


安主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denggzc1971:
“小房身”是對當地村落的俗稱,不是正規的通信地址。長春的機場叫“大房身”,
我還真不知道,謝謝。
山鄉不仕老了 回複 悄悄話 好記性,資料保存的很好。真不容易。
寫得也好。
dengzc1971 回複 悄悄話 從買小牛分肉給大家這件事,看出您父親是個有原則有人緣的好幹部。
dengzc1971 回複 悄悄話 很喜歡這種對過去的敘事。
請問地名的小房身是什麽意思,長春的機場叫大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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