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盛夏光陰）
第二學年已將近結束。 屠兵忙著實驗和新東方的課，暑假沒有打算回老家。
這天早上，大舅軸如鬆打來電話，問屠兵什麽時候回去。以往每年屠兵回老家總要去大舅家住幾天。聽屠兵說不回去，大舅有些失望。姥姥正好在大舅家，屠兵順便問候了姥姥幾句。母親去世後，屠兵很怕見到姥姥，因為他每次都不得不配合著姥姥說那些謊話。
“你娘還好吧？她在北京住得慣嗎？告訴她，我身體好著呢，不要掛念我。”
母親去世那年，姥爺去世還不到一周年，為了不讓已70多歲的姥姥傷心過度，大家一直瞞著她，說母親去北京給大姐看孩子了。屠兵相信，身體健康、頭腦聰明的姥姥早已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她隻是不敢去想，也不願去想。
“她身體好得很。在北京住得慣。”屠兵說著謊話。
掛斷電話，屠兵有些恍惚，覺得母親似乎就在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一樣。但突然又覺得如此想念母親，這個世界上他最親近的人。他不禁蹲坐在宿舍的地上像個孩子一樣抽泣起來。
哭了一陣子，屠兵起身去衛生間洗了一把臉，換了身衣服，起身去實驗室。
他們實驗室裏有三位技術員，都是上海姑娘，雖然她們隻有大學文憑，但作為研究生的屠兵他們都尊稱她們為老師。其中有一個叫蘇曼的技術員用流式細胞儀幫屠兵分離淋巴細胞。蘇曼是複旦大學生物係畢業的學生，在這裏工作不到兩年。她中等個兒，大眼睛，白皮膚，是他們技術員中最漂亮的。
蘇曼舉止得體，打扮時尚，工作也做得不錯，在所裏人緣很好。除了屠兵之外，她好像和所裏的人都挺熟。屠兵有一次在細胞室做實驗，隔著玻璃牆，他看到蘇曼和另外兩個技術員在聊天，隻聽蘇曼說：“我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老學究，除了看書，做實驗，一句閑話都沒有。”
屠兵也注意到，在蘇曼說這話時，那三個女人都向他這個方向看著。屠兵知道她們在聊自己，心裏有些無奈，他覺得他和她們之間真是一點共同語言都找不到。
屠兵來到實驗室，看到蘇曼一個人坐在休息室內的沙發上，手裏拿著一本小說。
“屠兵，你好！”看到屠兵，蘇曼放下小說，笑著向屠兵問好。
“蘇老師好！”屠兵回了一句，便坐在一台電腦前，準備自己的實驗。
“屠兵，你喜歡看電影嗎？”蘇曼問。
“還行。”屠兵回了一句，繼續在電腦上寫著自己的實驗計劃。
“還行，是什麽意思？”蘇曼說著，走到屠兵跟前，放到屠兵桌上一塊彩紙包著的小巧克力糖。
“就是喜歡。”屠兵看著站在自己麵前一臉嫵媚的蘇曼和桌上的巧克力糖，有些不知所措。
“那我幫你分這麽多次細胞了，你該不該請我看場電影？”蘇曼說這話的聲音有些嗲。
“該！該！”屠兵不明白這個上海女子的心意，他隱隱約約感覺到這可能是一個人的獵奇心裏在作怪，可能正是因為自己對蘇曼的視而不見的態度，才激發了她的一種興趣。屠兵相信蘇曼絕對不會看上自己。
屠兵當天就花了10元錢給蘇曼買了一張電影票，是《坦坦尼克號》。屠兵下午把票給蘇曼時，看到了她詫異又尷尬的表情。
上海的夏天熱起來，濕乎乎的讓人難受。
屠兵騎著自行車奔波於幾個醫院之間收標本，常常渾身被汗濕透。
晚上新東方上課的教室因沒有空調，也經常悶熱難耐。
宿舍裏也沒有空調，屠兵開著電扇，但還是常常滿身是汗。
屠兵一點也沒有在乎。這是屠兵從母親那裏學來的，艱難困苦都是人想出來的，隻要有一顆無視艱難的心，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難也沒有苦。
水又紅也已放暑假，不過她學校要求他們做暑期實習，她也周一到周五都有事兒。他們還是隻在老時間老地點見麵。
這個周六上午，他們來在鬆鶴公園。屠兵穿著黑色的西式短褲和純白的T恤衫，水又紅穿著白色的長裙和白色的涼鞋。兩個人在一起黑黑白白，屠兵突然覺得他們好像是千年的知己，又好像是兩個完全陌生的人。
屠兵想要更多地進入水又紅的世界。
“你舅舅對你要求很嚴嗎？” 自從水又紅上次說自己無父無母後，屠兵一直避開家庭這個話題，怕勾起水又紅的傷心事。
水又紅沒有吱聲。算是默認吧，屠兵心想。
水又紅皺起了眉，好像一下子又神情凝重起來。
屠兵有些後悔，想著不該提這個話題。
屠兵想說個笑話，逗水又紅開心。但這是屠兵的短板，他想來想去，說：“你知道魏什麽總是叫他為什麽？”水又紅愣了一下。
“因為他叫魏什麽。”屠兵說完自己哈哈大笑。水又紅方才會意，也跟著笑了。
屠兵第一次看到水又紅笑出聲，心裏像開了花一樣。
這時水塘裏飛來幾隻海鷗，有幾位老者拿麵包去喂，海鷗毫不羞澀地爭搶著。屠兵握住了水又紅的手，倆人靜靜地站著，看著海鷗。這時又飛來一對鴨子，停在水上也仰頭看著爭搶食物的海鷗。
屠兵印象中，所有他看到的成雙配對的鳥都不會去搶食，隻有這些亂配的鳥禽才會不顧一切地去爭搶食品。
“你在想什麽？”屠兵看著水又紅說。
“我想我該走了。”
屠兵看了一下手表，馬上就要到11點半。
水又紅抓了一下屠兵的手，匆匆走了。
屠兵回到空無一人的宿舍，吃著買來的套餐，聽著萊昂納爾·裏奇的 《Say You， Say Me》，他突然感到生活可以如此美好。
Say you, say me 說出你，說出我
Say it for always, that's the way it should be 永遠這樣，本來就該是這樣
Say you, say me 說出你，說出我
Say it together, naturally 大家一起來自然地說出來
I had a dream, I had an awesome dream 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可怕的夢
People in the park playing games in the dark 人們像在公園的黑暗裏玩著遊戲
And what they played was a masquerade 那個遊戲就像是個假麵舞會
And from behind of walls of doubt a voice was crying out 一個聲音在滿是迷惑的厚牆外哭喊著
Say you, say me 說出你，說出我
Say it for always, that's the way it should be 永遠這樣，本來就該是這樣
Say you, say me說出你，說出我
Say it together, naturally 大家一起來自然地說出來
As we go down life's lonesome highway 當我們驅使在生活的孤寂高速公路上
Seems the hardest thing to do is to find a friend or two 最難的就是找到一兩個朋友
A helping hand - someone who understands 一隻援助之手和理解自己的的知己
That when you feel you've lost your way 當你感到迷茫時
You've got some one there to say I'll show you 他們會在那裏對你說
我給你指路
Say you, say me說出你，說出我
Say it for always, that's the way it should be 永遠這樣，本來就該是這樣
Say you, say me 說出你，說出我
Say it together, naturally 大家一起來自然地說出來
So you think you know the answers - oh no 也許你認為你知道了答案
-不，不
Because the whole world has got you dancing, that's right 整個世界正使你變得瘋狂，是的
I'm telling you 這正是我要告訴你的
It's time to start believing - oh yes 現在是開始重新建立自信的時候 -噢，是的
Believing who you are - you are a shining star 相信你自己
-你自己就是一顆閃耀的星
Say you, say me 說出你，說出我
Say it for always, that's the way it should be 永遠這樣
，本來就該是這樣
Say you, say me 說出你，說出我
Say it together, naturally 大家一起來自然地說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