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妹

"Art is the depth, the passion, the desire,
the courage to be myself and myself
alone."
~ Pat Schnei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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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前妻的前未婚夫

(2022-01-04 08:36:23) 下一個

乾筠背著簡單的行李上了船。出發前他已脫去襯衣西褲,換上一身石青色道袍。除了無法挽髻的一頭短發外,幾乎就是從前那個自己了。

嗯,還是穿回家鄉的衣服舒服,他的長相原本就屬於清朗、剛硬的舊式君子類型。其實去兜率天讀大學隻是短短一個學期,但截然不同的環境,浩瀚無邊的科技人文知識,性格多樣有趣的朋友,鄙夷所思的價值觀和生活方式,讓他再回家園時恍若隔世。

“乾筠道長,”一進船艙,便聽到有人叫他。“肯賞臉過來喝一杯嗎?”

此時飛船已離地升空,艙裏除了仆人,隻有一個相貌出眾、衣著華貴的紳士獨自坐在小圓桌前。深邃的雙目中透著曆經滄桑後的疲倦,笑容裏卻夾著若有若無的諷刺。那身奧羅菲斯的褐色襯衣配白色西褲看著眼熟,同兜率天富可敵國的漣靳公子最近一次在媒體上露麵時,穿的是一個係列。

這人乾筠認識,是來自高維世界的百石。乾筠最後一次見喬依兒,還是在百石家舉辦的聚會上。想到喬依兒,心頭刺痛了一下。自打那次同她鬧翻,就再也沒碰過麵。聽說她換了所大學,自然是為了要避開他,估計今生今世也不會再重遇了吧?

當時是他衝動了嗎?誰能想到一個看起來如蝴蝶般美麗可愛的女大學生,竟是那樣一個不知廉恥的拜金主義者?每次在夜深人靜時想起她,受騙後的憤怒與羞辱便填滿他的胸腔,讓他呼吸困難,無法入睡。他反複告誡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終究走不到一處。可他也知道,想要徹底忘記那個女人,隻怕要等到自己永久離開兜率天那日。

當然,此時此地不是琢磨這些的時候。他在百石家時雖未有機會同主人說話,彼此還是有一定了解的。反正他也是一個人,旅途上有人作伴解個悶兒也不錯。想著,便走過去,在桌旁坐下。

“若是我沒猜錯的話,”百石衝附近的侍者揮了下手,讓添隻杯子,“道長這次也是去西蓬浮國做客的,對吧?”

近距離看百石,乾筠意識到他越來越不似記憶中的陌岩了,雖然這是陌岩的軀體。相由心生,靈魂變了,人的樣子也會跟著調整,不是嗎?

“還沒決定去不去。打算先回觀,請示一下師父,看他老人家怎麽說。怎麽百石兄也收到了邀請?”

現在大學放冬假,本來早一個星期就能回家,卻聽說兜率天被封了,同其他世界的聯係都被切斷。還好不知怎麽的,又被解封了。冬假並不長,一個月後就得回校。乾筠真的希望將這段時間全部用來同師父和家人團聚。而且王母和靈寶大婚後宴請好友,為何要請他?他們張家是玉帝在人間的旁支,王母既然和玉帝分道揚鑣了,沒理由再去宴請玉帝的家人。他連王母的麵都還沒見過呢,更談不上交情。

當然多半還是要去赴會的,身為道門後輩,豈能連三清的麵子都不給?船是天庭派來的,他已從接他的天官那裏得知,明日還會有一班。

“我隻是去看熱鬧的,”百石說著,給乾筠的酒杯裏斟滿酒,“其實我知道,沒人歡迎我,隻是不請我又不好。道長才是這次聚會的主角。”

乾筠不解地問:“百石兄何出此言?”

百石掃了眼一旁的侍者,大概是不想給外人聽到過多內幕,所以並未答話。兩人喝了幾口悶酒,百石像是想起什麽,饒有興趣地盯著乾筠說:“道長若是坐明日那班船的話,可能會和喬依兒同船的哦。”

是麽?這乾筠倒沒料到。看樣子百石和喬依兒很熟啊,他倆是什麽關係?哼,難不成是見百石有錢,她又“轉投名主”了吧?

百石多半是見他臉上陰晴不定,笑了。“道長別誤會,她現在是我的秘書。本來要和我一道前來的,因為家裏有事還沒安排妥當,我讓她明日和隴艮一同過去。隴艮你見過吧?他也收到邀請了。”

乾筠怔住了。喬依兒怎麽會成了百石的秘書?那次聚會上還發生了些什麽,他不知道的?想到明日會和她一同乘船,有些頭大。她見到自己會作何反應?他又該說些什麽?

“唉,咱哥倆可謂同病相憐啊,”百石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口。“我要是和別人說,原本屬於我的老婆忽然由一個人變作兩個,你說別人會怎麽想?多半會以為我有兩個老婆吧,嗬嗬,可事實呢?”

乾筠這才反應過來,百石是在說魅羽。上次在百石家,大小魅羽一同出現,各自挽著一個男人,搞得百石鬱鬱不樂,在其後的聚會上都沒再露麵。

轉念又一想,他自己和魅羽也有過婚約,所以魅羽算是他的前未婚妻,而他就是百石的前妻的前未婚夫了吧?真夠亂的……

“主人此言差矣!”背後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

乾筠暗暗吃驚。船艙裏多了個人,他居然不知道?轉身,見角落一張小桌邊,坐著個一身黑袍、披散著長發的男人。男人的臉是個俊俏書生樣,此刻的表情是恭敬、隱忍,又怒不可遏。不知為什麽,乾筠總覺得這不是他的本來麵目。

“真不知道主人看中的那個瘋丫頭有什麽好?成天東奔西跑,滿世界都是她的影子,和賢良淑德半點兒沾不上邊,嘴尖得能捅死人,一肚子壞水。要是給我,哼,倒貼都不要!”

百石倒是毫不介意的樣子,隻是略帶奚落地說:“嶸鑫,我看你是到了該娶媳婦的年齡了。要是看上誰家賢良淑德的女兒,我給你提親去,也省得一天到晚看那些雜誌和視頻。”

嶸鑫羞愧得一張臉瞬間變換了幾十副麵孔。真不愧是高維人,乾筠心道,多一個維度,就多這麽些臉嗎?

“有王母在,”百石說著,目光望向舷窗外的天空,“那倆姐妹多半也會出席吧?這次可熱鬧嘍。”

******

出了飛船,符淼山就在眼前。山如符紙一般的土黃色,一條瀑布從山頂飛流而下,於半山腰處左右分為兩條,“淼”字就是這麽來的。雖是嚴冬時節,位於風水寶地的仙山翠色不減,偶有奇花怒開,最是能撫平遊子的疲憊。乾筠繞到後山,抬步踏著熟悉的石階,可以說,齊姥觀是比宜梅莊更讓他感到親切和放鬆的所在。

“師叔,你可回來了,觀主正等著你呢。”

乾筠抬頭,見娃娃臉的諧實正在下山。由於家世顯赫,乾筠幼時便能直接拜觀主為師,所以他在觀裏的輩分還是蠻高的。同他年紀差不多的師侄們都很尊敬他,比他年長許多的師兄們對他格外照顧。直到三年前——也就是第一次見到魅羽那時候——生活還單純平靜得如同後山那潭池水。每天就是修煉、習武、讀經,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觀裏度過的,隻有節假日回宜梅莊同父母、大伯、哥嫂一家人團聚。

當下笑著同諧實問好。半天前乾筠還置身於頭戴鴨舌帽、身穿牛仔褲、一到假期滿世界玩的年輕人中,此刻見到差不多年齡,但規矩有禮的師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這兩種不同命運的年輕人,到底哪種更幸運呢?

別了諧實,乾筠加快了上山的步伐,進觀後直奔觀主的靜室。寒穀已命人備好茶,正在客廳裏笑眯眯地等著他,估計在他下船時就知道他回來了。還是那身黑色布袍,正直的骨架撐著正直的人格,和藹又智慧的雙目如夜空中的星,能為人驅散黑暗。

“來,我瞅瞅。”乾筠還未行完禮,寒穀已走了過來,上下打量著他。“是不是又長高了?”

乾筠忍俊不禁,他都多少歲了,怎麽還會長高?但師父就是這樣一個人,無論你有什麽疑難事、糟心事,到了他那裏都會春風化雨、一片祥和。

還未答話,寒穀又問:“咱家筠兒如此一表人才,有沒有在學校交個女朋友?”

乾筠又一次想起喬依兒。他的心事自然瞞不過師父的慧眼,寒穀歎了口氣,入座後說:“你呀,從小就這樣,認死理兒,不會變通。還好入了道門,若是做生意定會虧個底兒朝天,混官場搞不好會入大獄呢。”

“師父說的是,”這點兒乾筠絕不否認。不過他是改不了了,寒穀也隻是說說,沒有讓他改的意思。

“聽說你轉到什麽……生物化學係去了?都有什麽心得?”

“回師父,我是想從科學的角度去研究丹藥與人體的關係。目前還處在打基礎的階段,談不上進展。不過,在讀了一些書籍之後,我覺得、我懷疑……師父,我下麵的想法太過離經叛道,不知該不該說出口。”

寒穀笑了,“筠兒,大部分人的問題不是離經叛道,而是自我設限。就像很多人做事失敗,不是因為走得太遠太偏,而是因為火候還未到。”

受到鼓舞,乾筠便如實說道:“是這樣的,我懷疑我們丹藥界的某些先知和藥聖,在好多年前就已經掌握了先進的生化知識。”

寒穀又笑了,這次笑得比先前更有深意。“誰說不能呢?你這次去赴宴,說不定就能驗證你的假設。對了,你已收到請柬了吧?”

乾筠聞言,從行李中取出紅色的請柬,恭敬地遞給師父。

寒穀翻了下請柬,道:“地點在西蓬浮國,玄黃山西側。”隨後抬頭,若有深意地望著乾筠。“筠兒,你出門可不隻是學課本上的知識。來,說說你對這次宴會的看法。我可以給你點提示,這次去赴宴的,都不是一般的人物。除了七仙女和二天尊的那些學徒新秀,天庭、佛道二門,甚至高維世界,恐怕都會有代表出席。”

乾筠正想坦言相告,自己就是因為沒什麽主意才趕回來問師父的。聽寒穀提起七仙女,又想起見多識廣、心思靈動的魅羽,如果她在這裏,會怎麽說?腦海中想象著那丫頭眼珠一轉,嘴角扯一個不懷好意的笑。“笨蛋,你去兜率天讀書為了什麽?還不是為半年後競選玉帝做準備?那這些上位之人,目前最關心的又是什麽?”

於是衝寒穀道:“師父,我猜是想在大選前,提前評估一下我們這些候選人。”

寒穀點點頭,似乎對他的答案頗為滿意。“其實六道這麽大,能勝任的人選定然不少,真要是各個都考慮,會是件頭疼的事。如果能從現有的幾人中選個合適的定下,再好不過。要是都不滿意,就得考慮新的候選人。怎麽樣,你有信心嗎?”

乾筠搖搖頭。“我不久前才見過那個境初。雖然沒什麽修為,但風度與天資甚佳,人群中一眼便能看出是個做大事的。玉帝這個職位,原本也無需親上戰場、斬妖除魔什麽的。再說他既已拜靈寶天尊為師,修為提高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反正有的是時間。”

至於無澗,原本是乾筠的師侄,是言遲師兄的徒弟。乾筠一直覺得他資質不錯,卻沒料到去靈寶那裏做學徒後,迅速成為天尊手下最出色的一個。這倒不是說無澗的修為比靈寶的資深弟子們還高,這裏——用高階天界流行的話來說——看的是“潛力”。

當然,如果無澗能當選,乾筠會由衷地為他高興。其實乾筠目前最想做的事就是把生物化學的學位讀完,然後專心修行並研究丹藥。參選玉帝是他不得已而為之,因為自打他很小的時候,大家就把他當做玉帝順理成章的世襲者。還是夭茲人入侵後,天庭才有了選舉的想法。

寒穀道:“有些事,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敢下定論。四個候選人裏,有兩個是我齊姥觀的,無論鹿死誰手我都算對得起祖宗了。境初嘛,據說是陌岩佛陀的轉世之一,無論是在佛國還是六道中的地位都不可小覷。”

哦,原來境初和陌岩還有這層關係?乾筠終於明白魅羽為何在陌岩死後,會和這個人好上了。選玉帝可不隻是道門的事,佛國至少有一半的話語權。能和這兩邊都搭上關係的,勝算又比他乾筠高出一截。

又聽寒穀道:“陌岩在佛國的師父是燃燈,師兄是釋迦。下凡後和空處天、少光天的皇室都沾親帶故,人間的六大寺中也有不少信徒,他本人的能力更是不消說。隻不過他的情況有些複雜,是不是所有人都看好他,尚言之過早。”

直覺告訴乾筠,師父了解這裏麵的一些隱秘,但不方便說出口。

“至於無澗,別人都認為他最大的硬傷是外貌,實則不然。”

乾筠想了想,實在想不出別的問題,除了一樣。“師父莫非是指,無澗出身貧寒?”

寒穀平日對弟子,盡可能做到不分貴賤、一視同仁,可乾筠知道,天庭裏有很多人把出身看得很重。

寒穀歎了口氣,“關於出身這樣東西,對人的影響是很微妙的。簡單說來,你越不在乎它,就越無關緊要。但若是一直耿耿於懷,總覺得要向世人證明什麽,這固然能激勵一個人吃苦耐勞、發憤圖強,也容易使之做出一些不理智的決策。”

乾筠點點頭。道家推崇順其自然的處事方式,尤其是在位者,無為而治是最理想的境界。倘若有事無事總想著建功立業,對民眾未必是福音。無澗聰慧、刻苦、隱忍,這些都沒得說,但眼界如何,有沒有識人、容人的氣度,就不是那麽好判斷的了。

繼而意識到,寒穀剛剛提到有“四個”候選人。“師父,還有一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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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FionaRawson 回複 悄悄話 百石當時是奪了陌岩的體(所以他自稱是魅羽的老公),取了陌岩名字兩個字裏的半截:)他的本名肯定不叫這個。但是魅羽不肯叫他陌岩,而是叫他蟑螂蜈蚣,所以他隻能改了名字
望沙 回複 悄悄話 百石的名字你是有什麽深意吧,未來是孫悟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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