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聲書：https://youtu.be/T8Bw8oit2VA ）
89） 布朗先生
仍然是華盛頓。1942年6月初。※ 史實時間
日前秘密趕來此地商討和簽署第二輪《美蘇援助協定及供應議定書》的蘇聯外交人民委員～莫洛托夫，在羅斯福麵前，能夠沒有顧忌地使用“第二戰場”這個詞匯。
而在丘吉爾那裏這樣說的時候，他聽到的是咆哮。
關於開辟第二戰場，在這裏得到了總統肯定的答複。這是本次訪問的核心目的。化名“布朗先生”的莫洛托夫，感到很滿意。隨後順便客氣道：“那麽，我們又能為你們，做點什麽？”
蓄謀已久的馬歇爾將軍，於是提出了“小小的附加條件”：
～在蘇聯遠東方向，經過蒙古，幫我們轉運少量物資。包括一些輕武器，給中國～遊擊隊。
素以風度得體聞名的外交人民委員，沉默半晌，麵有難色。
“可是這……是否會使蘇聯陷入兩麵戰爭？”
“不。不會。”
“那麽理由是？”
“你知道目前唯一有效的針對日本的戰場，就是中國。如果中國投降（！），日本也許謀求與德國在印度會師，更可能謀求在西伯利亞會師。這才是你們兩麵作戰的真正危險。”
“他們，真的會很快失敗、或者投降麽，我是說～中國？”
“日本已控製了緬甸。中國失去最後的外界通道。對任何人來說，麵臨困死的話，投降是一種合理選擇。”
莫洛托夫雙手放在了胸前：“但我擔心的是，通過我們領土輸送武器，反而會給日本人提供戰爭借口。”
“可是幾個月前你們還在向中國輸送武器，數量還比這大得多~而且是飛機坦克這些重武器。最後一批是德國對蘇聯開戰後的11月份。你們的軍事顧問團長剛撤離中國……日本人並沒有把你們怎麽樣嘛。”
麵對馬歇爾犀利的目光，莫洛托夫沉吟：
“可我和日本人一年前……簽訂了協議。”
見馬歇爾準備反駁，外交人民委員舉起手指：
“是的是的！雙方都不會相信這種協議的真正約束力，這個誰都明白。但我們不想……惹火燒身。”
“恰恰相反。火，在中國燒得越旺，蘇聯才能夠越安全。不是嗎？這也是前不久你們的政策啊，和我們的要求，並不矛盾。”哈裏·霍普金斯也開言勸道。
布朗先生～莫洛托夫聳聳肩膀，沒搭腔。
90） 疑慮重重
馬歇爾繼續：“情報顯示，日本關東軍兵力在進一步削減。它目前攻擊矛頭在南方。我們這麽做，也正是使他們加速離開滿州。因此實際是減輕你們的壓力。”
“日本人一旦發現，切斷這條航路，豈不是得不償失？”
“隻要前期做到迅速、保密，完全可以搶在日本行動之前占據主動。這在軍事上十分重要。”
見“布朗先生”疑慮重重，霍普金斯用親切的口吻問道：
“維亞切斯拉夫·米哈伊洛維奇！我們承諾了開辟第二戰場。可難道，你們這麽一點義務都不想承擔麽？”
馬歇爾也說：“我們了解，蘇軍遠東兵力122萬人，大大超過日本關東軍的75萬人。而裝備，日本隻有少量坦克。斯大林元帥說過他不怕德國人。既如此，我想他更不怕日本人。”
“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莫洛托夫擺手，轉問：“那麽我倒想知道，接受者是誰？可靠麽？”
“是～你們的盟友，中國共產黨人。”
對方眼睛不易覺察地閃動了一下。馬歇爾感到，有戲了。
91） 計劃周密
“布朗先生”把鏡片後的眼神轉向天花板。“將軍，這倒是出乎意料。可你們真的了解那支軍隊嗎？我是說中國紅軍～現在叫八路軍～他們的戰鬥力？他們能吸引多少日本兵？”
“根據最新考察報告，他們有42萬人。已相當於美國現役陸軍的一半。這還不夠可觀麽？我們計劃武裝他們100個輕裝戰鬥營。至於戰鬥力，你看，正在進行的日軍‘華北大掃蕩’，使用了20萬兵力。這說明日本人也已經認真對待了。”
“將軍你，為何選擇了他們？”莫洛托夫問。
“位置。首先是位置。”
“位置？”
“布朗先生你看，華北。他們處在一個如果出擊，日本就必須防禦的位置上。而且自從緬甸運輸線被切斷，也隻有從華北這裏，才能有效援助中國。”
莫洛托夫打量幾眼地圖，躊躇半分鍾，又提出新問題：“但他們，和你們完全不是同樣的……意識形態。”
馬歇爾注視他：“那麽，我們和你們也不是。但我們正在援助你們。不用避諱地說，敵人的敵人，理應成為朋友，不是嗎？”
外交人民委員攤開雙手：
“好吧。欣賞參謀長閣下的坦率。丘吉爾不是說過嗎？為戰勝希特勒，他可以同魔鬼～這是指我們～合作。”
這時羅斯福總統打了個手勢：“不能這麽說。在共同的戰爭中，我們之間都是誠實的盟友。他們，中國共產黨人，也是我們的夥伴。雖然眼下是個小夥伴。”
“完全讚成總統的話。”馬歇爾和霍普金斯，鄭重點頭。
莫洛托夫又提出新問題：“中國政府是否認可？你我都了解～蔣。這一點怎麽考慮？他難道肯配合？”
“請不必擔心。已有周密計劃。隻是目前不宜披露。”
莫洛托夫聳肩膀：“好吧理解。這方麵我不打算操心……還有，遠東鐵路運力並不充分。機車、車皮……”
“在援助清單裏，這些都做了詳盡考慮。運力，我們負責補充。”
“謝謝。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是：蘇聯使用寬軌鐵路。”
“絕非微不足道。但請放心，改造機車和車廂軌距的訂單已下達到生產企業。有些已在西海岸裝船。”
莫洛托夫點頭：“此外，蒙古。那是個正在……不，已經獨立的國家。你們卻要求通過那個人民共和國，將軍。”
“是為了效率。為使援助盡早到達戰區～蒙古是最短、最平坦的路線，遠好於漫長的新疆，或崎嶇的緬甸。”
羅斯福總統再次插言：“當然，我們也會感謝蒙古那裏的……人民。我們願意做出適當補償。”
望著躊躇的外交人民委員，馬歇爾再次解釋：“請相信，我們所有的考慮和做法，都是基於戰爭形勢。是為了從這裏打擊日本。我們沒有其它意圖，布朗先生。”
“就是說，美國無意插手蘇聯勢力範圍。”霍普金斯明確道。
92） 打定主意
“對八路軍，你們真的有信心？他們最近～似乎沒怎麽同日本人作戰嘛。”莫洛托夫又質疑。
馬歇爾使勁搖頭：“不，人民委員先生。看來長途旅行使您消息不大靈通。就在10天前，八路軍總部被日軍重兵包圍，一位高級將領～左權參謀長，犧牲了。”
“什麽級別？”
“少將或者中將。你知道他們沒有軍銜。但這樣的犧牲，還不算血戰麽？”
“我看這倒是戰鬥力欠佳的證明。保護不了自己的將軍……”莫洛托夫隨口辯道。
馬歇爾再次搖頭。“不，不，先生。你是否知道～阿部規秀中將？日本的‘名將之花’卻也被八路軍擊斃。難道這，算是日軍戰鬥力也欠佳的證明？”
莫洛托夫想起蘇聯陣亡、被俘的許多將領~感到了自己的邏輯漏洞，解嘲地笑了：“將軍，您的雄辯，令我欽佩之至。我得承認你們的調查精神和占有的資料是有說服力的。”停了停又補充：“相比之下，我們對中國紅軍的關心，顯得不足。”
馬歇爾哂笑搖頭：“先生，看來我需要再次申明：我們的全部目的，隻是為了對日作戰。並非對誰特別關心。”
“這我不懷疑。那麽就是說，華盛頓對此已打定主意？”
得到的示意是肯定的。莫洛托夫思索一下，又遲疑地指著地圖：“那麽，在華北，你們不打算派出軍隊？”
“經過蘇聯國土？恐怕首先是你們不同意。外長先生，我們十分樂於在蘇聯遠東設立轟炸基地～馬上可以打擊日本。那樣，戰局就會很快改觀！”史汀生從旁開言。
“但你們未必肯答應。”馬歇爾坦率指出。
“唉，肯定的。這是我們的原則，”莫洛托夫笑著再次攤開雙手。“你看，我也是十分坦率的。”
“我也不敢想象。美國軍隊會跑到中國、跑到蒙古，實施一場遊擊戰？”霍普金斯大笑起來。
“那麽～你們所希望的過境物資～那數量，是多少？”外交人民委員的問話越來越實際。
“總量，隻是給你們那些噸位的零頭。”馬歇爾解釋。
“可那麽一點東西，就能支撐八路軍戰鬥？”
“他們的節省和忍耐，超乎所有的預料，外長先生。但如果閣下出於同情，願意增加數量的話，我一點也不反對。”
莫洛托夫有一種進入圈套的無奈：
“將軍啊，您真是一位機敏又老練的談判高手。”
“協商！布朗先生，”霍普金斯強調，“這是隻協商。”
告辭時外交委員表示：“我必須在報告後才能答複。”
這時總統插了一句：
“相信貴國，不必拒絕這個建議～或者說，條件。”
莫洛托夫掂量著這句話的分量，同時委婉地反擊了一下：
“謝謝總統先生。我定會一並轉告。我國政府表示再次感謝～您對第二戰場的承諾。”
93） 餘量分流
1942年6月11日。華盛頓。
這一天，蘇美雙方在此簽署了《關於在反侵略戰爭中相互援助適用原則的協定》。※史實日期
在附加條款中，有了一個被稱之為“餘量分流”的條款。並被處理成對蘇聯有利的“逆向租借物資”中的份額。
蘇聯同意了這個叫做《香格裏拉·施工作業》的計劃。也願意承擔轉運義務。但把“占援蘇物資總量的1/10”改成了“占太平洋航線上援蘇物資總量的1/7”。
馬歇爾皺了皺眉頭，迅速加上了“1942年內”的字樣。
簽字儀式後是祝酒會。
鑒於“布朗先生”已於6月4日飛往倫敦，代表他出席的是蘇聯大使～李維諾夫。大使先生首先向歐內斯特·金海軍上將舉杯，為“剛剛取得的中途島大捷”慶祝。
國務卿赫爾也祝酒～順便高度評價了蘇聯人民和軍隊抵抗法西斯侵略者的英勇無畏。
馬歇爾則為協議達成本身，向大使祝酒。倆人都是一飲而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