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upho Cafe 愛在廚房
烘焙美食與幸福的廚房
以前一直想寫點關於豚豚的小片段，但總是被很多生活瑣事打斷，隻寫了一半就擱置。豚豚過世後，更覺得急切地想完成，但幾次打開來想寫，卻總是寫不了幾行就淚眼婆娑而不得不停筆。花了好幾天時間才終於寫完。希望可以為豚豚多留下點生活紀錄，畢竟她是我們家庭的一份子、一隻無可取代的貓咪…
豚豚是在我家出生的貓咪，她的媽媽叫Neko，是我從街上撿回來的流浪小貓。記得當時剛剛下過雨，台北的空氣很潮涼，我在樓下鄰居的門口聽到微弱的貓叫聲，彎腰查看，發現一隻黑白花的小貓蜷縮在汽車底盤下，全身發抖，我敲敲門、拜托鄰居挪動車子，然後把小貓抱回家。仔細端詳一會兒後，發現她的眼角膜布滿一層紅色的薄膜，似乎是淤血造成的，再看著她隻有手掌大、被雨淋濕而顫抖的身軀，心裏充滿憐惜。立刻帶回家並用溫水幫她洗澡，沒想到洗出來的水也混著血紅色，我猜她的背上可能有傷口吧~無從得知Neko究竟遭遇過何種劫難，眼前隻想著怎麽樣讓她開始新生活…洗完澡後，吹幹毛發，喂了點溫牛奶，然後用台燈的光線幫她保暖。認真努力地照顧了幾周，Neko眼睛上那層紅色的血膜漸漸褪去，終於還給了她原本清亮的眼眸。
從她閃躲不安的眼神與動作猜測，Neko以前可能受過極大的驚嚇，不論我怎麽表示友好，都抹不掉她眼裏的恐懼和猜疑。每次家裏有客人來，她就悄悄地藏起自己，不過，當我主動抱起她放在膝上，Neko仍會像其他貓咪一樣呼嚕呼嚕地撒嬌，可見她還是明白我對她的關愛之情吧!!^^
豚豚的爸爸，是另一隻流浪母貓住在我家的時候生下的小貓。那隻流浪母貓是哥哥撿回來的，因為在家裏待不住，每晚都鑽出紗窗門逃出去玩，隔天早上才又鑽回來，有一天發現她懷孕了，臨盆那幾天很認真本份地在家生產，不過，剛生完小貓咪沒兩天，她待不住，又跑了出去，這次再回來，卻是無精打采的模樣，嘴角拖著整排的涶液，我心急地馬上打電話四處找獸醫，當時正值農曆春節期間，翻遍電話簿隻找到一家獸醫院願意看診，緊急帶去就醫後，發現是神經性中毒…估計是出外玩的時候誤食了清潔劑之類有毒的化學藥劑，醫生說要是能活過今晚，應該就沒問題了。回到家之後，我把全身無力的她仔細放在一個鋪了衣服的紙箱裏，然後整夜打開台燈來幫她取暖維持體溫。坐在紙箱旁邊的我，束手無策，隻有飲泣祝福，希望她能平安渡過難關。不過，她還是走了，留下一窩初生不久的四隻小貓。
看著四隻小貓，我真不知如何照顧，想盡辦法喂他們喝貓咪專用的牛奶，晚上打開暖氣幫他們取暖，能做的我都做了，但是最終還是一一早夭，隻剩一隻貓咪活下來，他就是豚豚的爸爸，他沒有特別的名字，我們都叫他喵喵。
可能因為喵喵從小就缺乏母愛與手足之情，他的個性一直是很倔的，你要是抱著他，還試圖要讓另一隻貓咪爬上來，他會立即傲然求去…他不願與別人分享，是占有欲很強的貓咪。
不知不覺中，喵喵和Neko都長大了，我打算等他們滿周歲就帶去獸醫院做絕育手術，因為台灣的流浪動物問題很嚴重，不希望萬一有一天我家的貓咪出外走失了，會成為流浪貓咪、生出更多可憐的小貓，所以我家的貓咪隻要成年了都會帶去結紮。沒想到喵喵還沒滿足歲，就讓Neko懷了孕，我們家立刻多了四隻小貓咪~兩男兩女，豚豚是其中一隻。
奴奴和斑斑先後送人了，四隻小貓剩下豚豚和襪襪兩兄妹。豚豚是四隻貓咪裏最害羞怕生的，每次有人想看貓咪，她都率先躲起來不見蹤影，所以始終送不出去；襪襪倒是很隨和的小貓，但是因為妹妹喜歡、堅持不肯送走襪襪，最後還是把他留了下來。
2000年我決定出國，把襪襪托付給妹妹照顧，豚豚則隨我一起搭機來到美國定居。知道豚豚很粘我，所以堅持把她帶來，也多虧了我做事勇往直前的性格，憑著單純的信心與直覺就這樣來了美國。
豚豚陪伴我，從出生到離世，從台灣到美國，認識她的時間比認識我家老公還久。她見證我們一家人從無到有的過程，經曆了結婚、念書、工作、生小孩、買房子…等等許多人生難忘的關卡。當我失意難過時，會抱住豚豚痛哭，雖然她不會說安慰的話，但總是靜靜地留在我懷裏，直到我哭夠了、放開手才緩步離開。冬天的夜晚，她喜歡窩在我枕邊睡覺，仿佛我是她的小暖爐，而她總是配合著我的呼吸，呼嚕呼嚕地發出撒嬌聲應和，對我來說，她真是世界上最可愛、最會撒嬌的貓咪了。
2001年10月，豚豚大病了一場，那時的她虛弱得幾乎喪命，所幸最後把她救回來了，也許，是她舍不得我的疼惜，願意奮力一搏，才從死神手中逃回來吧~
當時，我還在學校念書，有位同學從街上拾了隻流浪小貓回家，但室友不同意養貓，所以情急之下托我代養，直到她找到合適的人家轉送為止。我想，反正養一隻和養兩隻沒什麽區別，就欣然接下這個任務。這是隻黑白花小貓，隻有幾個月大，非常活潑好動，奔跑時常常像小狗一樣、踩著指甲喀啦喀啦滿地響。因為我們住的出租公寓隔音效果差，樓下鄰居提出抗議，後來不得已隻好把小貓送走。
小貓送走後，這才發現豚豚居然已經絕食抗議一段時間了，隻是因為她和小貓共用貓砂盆、貓食碗，所以我們沒有早點察覺到。當時帶去看了獸醫，醫生說豚豚的牙齦有些紅腫，所以以為是牙疼影響食欲。可是回來幾天後還是不見改善，於是帶去看另一個醫生，這時候豚豚的情況已經很嚴重，叫不出聲音，走也走不動了。醫生檢查後說，她的皮膚有黃疸症狀，並且嚴重脫水，已經快死了… she is dying. 如果我們想做進一步檢查，可以留院一周，但是當然不保證能醫好。我想，既然都快死了，要死也應該死在自己家裏、死在我身邊，怎麽忍心讓她死在冷冰冰的醫院裏？所以我們請醫生開了處方消炎藥，就把豚豚帶回家了。
回家之後，我每天三餐使用粗的注射管將貓食、胃藥和消炎藥灌入豚豚喉嚨裏。長時間斷食的結果，豚豚不但毫無主動進食的食欲，就算有食物放進嘴裏也會立刻嘔吐出來，我不得不用一條大毛巾將豚豚身體四肢整個裹住，避免她掙脫，隻露出她的頭，然後強迫灌食讓她吃東西和喝水。為了幫助她複原，我把貓砂和貓食就近放在她身邊，節約她的體力。我也常陪她說說話、撫摸她，讓她知道我關心她、希望她康複。
幸好當時我還是個學生，可以利用課間空檔跑回家照顧她。就這樣堅持照顧了三個禮拜，終於把豚豚從死神手裏搶回來，她也終於恢複健康可以自己進食。隻是這場大病之後，豚豚的腸胃變得比較弱，如果一次吃太多東西就容易反胃嘔吐。除此之外，她的身體都恢複得很不錯，生病時掉的體重也慢慢長回來了。
今年8月份，我們全家回台灣兩周，這段時間我們雇了一位鄰居的13歲女兒，每周三次過來幫忙清貓砂、喂貓食和水。剛從台灣回到美國的幾個禮拜裏，我發現豚豚食量變小了，但還是吃點東西，所以也就不以為意。9月底開始，豚豚一口飯都不吃，僅僅喝點水而已；她以前就有咳嗽的毛病，但不是很嚴重，隻是偶爾天氣轉涼的時候咳一點，但這次假期回來，感覺她咳的次數變多了，我很擔心。不吃飯是肯定不行的，所以我開始用小湯匙喂她吃罐頭貓食。豚豚明顯瘦了很多，叫聲也沒有力氣，所以喂食沒有太大阻力，強迫喂她吃，她也不太能夠反抗逃走。我不喜歡這樣強迫灌食，我知道她一定也不喜歡，但是我不希望她絕食而死掉，所以還是堅持這樣喂她。有鑒於上次那場大病，醫生束手無策的情況，我這次索性不帶她去看醫生了，相信我還可以把豚豚照顧好、讓她再次恢複健康。
喂了一個多星期，在10/7當天晚上，正當我喂她吃貓食的時候，她咳了幾下，一口貓食噎住喉嚨，我們想辦法都沒能讓她吐出來，就這樣，豚豚走了。看著她沒有氣息的身體，我痛哭了好久、好久… 真的很難相信眼前這一幕，跟了我15年的豚豚竟然就這樣走了…… 她，揪著我的心跑了…
今年回台灣探親之前，豚豚看起來沒有異樣，但是我們旅行回來卻發現她精神和食欲變差了，我猜想，是不是她發現我們不在家，以為我們不要她了，而心情鬱悶？我們幾乎每年都會安排一次回國或旅行，她以前也沒有問題啊？怎麽這次回來就變成這樣了？也許豚豚年紀大了，不希望離開我們？
想到01年那場大病她都熬過來了，我滿心以為這次也沒問題的，但沒想到，她還是走了。我雖然知道自己很努力照顧她，也知道強迫灌她吃東西是不得已的決定，可是，那一口噎在她喉間的貓食還是讓我相當自責。對我來說，豚豚不僅僅是隻貓，更像是家人，我多麽希望她可以安詳地在睡夢中終老離世，那樣我照顧她的責任才算圓滿達成啊！
痛哭幾天之後，我覺得好過多了~現在對豚豚的過世，已經從悲傷轉為思念… 雖然眼睛偶爾還是會不聽話地流淚；而且隻要聽到家裏有點小聲響，就習慣性地轉頭，以為能看到豚豚的身影，沒看到豚豚，還是不太適應。老公問我要不要再養一隻貓？我有點猶豫… 心裏還掛著對豚豚的思念，所以暫時沒辦法再疼愛另一隻貓了，也許等我的思念再升華成對另一段感情的期待之後再說吧~
對不起，豚豚… 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意、希望你覺得陪伴我的這15年是美好的，更希望你離開時也是帶著幸福走的。將來不論家裏還會不會再養其他貓咪，你在我心裏的地位，永遠是無可取代的。
再見了，豚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