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流音

心思所至,情緒緣起,感懷執念,聊以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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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時刻】打噴嚏的講究

(2020-05-21 22:24:33) 下一個

 

小時候,正是破四舊的期間。“迷信”總是和“封建”連在一起叫“封建迷信”,也在破除之列。

但實際上,迷信是最古老的心理現象,隻要人間有禍福的發生,隻要世上的禍福有發生的預期,就不可能沒有迷信,除非每個人都不期待福的降臨,也不在乎禍的光顧。

迷信與巫術和宗教一樣,都是對人間禍福的歸因,都是為了解釋禍與福的起因,進而勸誡人們如何趨利辟邪。

迷信是最基礎的信仰,很多情況下,人們可以根據自身或族群需要做出解釋,然後眾口鑠金。比如中國民間的許多禁忌等。而巫術與宗教則在其之上發展完善並係統化,權威化。

比如很多文化中都有對數字的迷信。2500年前的古希臘哲學家畢達哥拉斯就認為有些數字比如無理數,具有某種神秘力量,而令他及其學派成員不敢正視,不敢說出來,更不要說使用。據說,正因如此,才致使數學發展晚了幾乎一千年才達到幾何解決問題的水平。

很多星象術士認為數字7統治著宇宙,因而也管控著地上的人類。比如人的一生以7歲為一個階段,每過一個7歲,就會發生一次變化。

古巴比倫人認為3是吉祥數,因其代表生、存與死三個階段。有人還相信,同樣的夢做三遍就會實現。

埃及人認為5是吉祥數,而加納人則認為5很不吉利。古希臘人把4看作吉利,代表統一與平衡,而在中國,因4的發音和死一樣,而被看作不吉利。

因宗教傳播的關係,13成了很多人眼裏不吉利的數字。北美有很多居民區的門牌號不設13,而以12A替代。有些公寓的13樓也有用14取代。做遊戲時,13是每個人都不想要的號。在英國,聚餐時一張桌子坐13個人據說很不吉利。不是第一個起身,就是最後一位起身離開的人會遇有不測之事。

迷信與宗教一樣,利用人們祈求幸福,恐懼災禍的心理,達到規範人們行為的目的。

新冠病毒的光臨,極大地強化了人們對於周圍人打噴嚏的恐懼感。這種恐懼感衍生出對打噴嚏者不加遮擋行為的厭惡感,進而是歧視感。因為似乎頭一次在這麽廣泛的人口中,感覺到了來自噴嚏中的病毒的恐怖。

於是,一個十分古老的習慣,不論東方還是西方,即在打噴嚏時要遮擋口鼻的習慣,被重新提到防止病毒擴撒的高度來認識,來實踐。

在中國,自古就有用手帕、香巾及長袖或胳膊遮擋咳嗽、噴嚏的傳統。隻是隨著貴族群體的消失,隨著大家族的消散,隨著祖母式家長製的解體,隨著俗民文化的流行,特別是隨著文革“破四舊”以來“我是大老粗”文化風氣的蔓延,這種傳統教育與行為規範在家庭層麵上幾乎消失殆盡。

結果是:在任何公眾場合,都可以看到各種身份的男女老少,毫無禁忌旁若無人地張開河馬般大口打著哈欠。不加任何掩飾神態各異地打著噴嚏,噴完之後,還做出各式自我解嘲的聲音和動作,常常會引來周圍人的開心大笑。

一個人群的文化發展到這種對於某種有違公德的習慣行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地步,也是十分奇葩。

往好裏期待,希望新冠疫情能夠在結束後繼續起到約束人們打噴嚏行為的作用,幫助一些人改變自己的不良習慣,並使之養成一種習慣的常態,進而改良粗俗的文化風尚,使人們有一種起碼的公共場合行為意識,相互督促遵守良好習慣。

如今,有相當多的年輕人,見識到了西方發達的法律規範之後,回過頭來貶斥道德規範的作用,認為道德規範束縛人們的思想和行為。這是當年“五四”青年們共有的意識,所以,大家一起奮鬥,要消滅自己的文化傳統。他們以為隻有西方的科學和法律才是正道,以為科學與法律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借用文革中的一句話,叫作“初讀馬列主義”。就是讓全民對馬列主義有那麽一點兒了解,這樣,就可以跟著領導齊心向前走了。

今天詆毀道德規範的人們與昨天詆毀道德規範的人們就是這樣一群人(當初的西方崇拜者有著深厚的中國文化底蘊),叫初讀西方理論,這樣,就很容易跟著自己認識的那麽丁點兒的東西四處呐喊。

疫情以來,網絡上充斥著“你是誰?你從哪裏來?你到哪裏去?”這類庸俗無知地對哲學的嘲笑,這反映的是幾十年來淺薄落後的哲學教育失敗的結果,即便很多哲學專業的人也不清楚哲學哪裏去了。

所以才有了那麽一群對道德規範發出質疑的人。他們似乎不了解,西方文明所構建的現代文明的主體中,科學不僅僅是自然科學,大量的社會科學內容涉及的就是人們的日常行為。無處不在的哲學意識及其衍生的心理行為科學和教育學,不但在中小學擔負著道德文化修養的使命,而且延伸到社會及各類“企業文化”之中,嚴格地規範著員工的行為。公共衛生內容及其分化出來的營養保健學科更是直接關係到人們的行為及健康的人際關係。

公共衛生規範中的一點,就是要求人們在咳嗽及打噴嚏時要遮擋口鼻,而且不應用手掌遮擋,而應用胳膊遮擋。如果用手遮擋,就要立即洗手。

這都是古老的傳統的道德規範的現代延續,這些年輕人不了解,更多是不了解哲學的範疇,便認為不存在,以為西方社會完全憑借日益泛濫失效的法律來規範人們的行為。

在北美,另一個傳統文化規範的主持維護者就是宗教。遍及社區的教堂寺廟,聚集著周圍各個族裔的信眾,通過教會的傳教活動,提高信眾對天主或神主宰一切的意識覺悟,以天神或天主的懲戒甚至審判的恐怖性來規範信眾的言行,進而改善信眾的行為習慣。這是西方道德規範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蔑視詆毀道德規範的人似乎不知道。

說到宗教,自然會想到開始提及的迷信。迷信之深入人心已經到了一種本能的程度,已經是21世紀的今天,一遇到自然災害,相當多的人自然而然地想到老天或上帝的懲罰。新冠疫情就是眼前一例,不是說老天懲罰人類破壞大自然的行為,就是說人類因野蠻不開化而吃一些奇詭的動物而遭到懲罰。連昨天北京召開“兩會”時發生的天象,也不乏迷信聯想者。

更有甚者,已經到了人們不能提醒或警告一件事情的發生。比如,2015年比爾蓋茨因注意到SARS疫情後開始的病毒研究中斷,而在一次TED演講中提醒各國政府應加大對病毒研究的投入,以防更大規模的病毒的來臨。善意的警告,如今成為一大批人攻擊蓋茨的罪過。說他事先知道,還算用了點邏輯。而那麽多人說他“烏鴉嘴”,就完全是迷信在作怪。

迷信與科技發展無關,也與個人的教育及知識積累無關。迷信完全取決於一個人相信一件事與其他事件之間難以說清的關聯上。隻要相信其中有關聯,就會迷信。

很多人對有關自己不吉利的說法,常常采取“寧信其有”的態度,謹慎行事,盡量規避。就是這樣的關聯性迷信在起作用。

拋開公共衛生提倡的打噴嚏要遮擋的宣傳,在北美,我們早已熟悉當地人打噴嚏遮擋的習慣。也常常會聽到一個人打噴嚏後,其他人說God bless you,或簡單的Bless you。

我們可能想當然地將其看作西方的文明禮貌行為,甚至自己也學會了這樣的做法。可否知道這其實來源於迷信呢?

按古老的西方說法,嘴與鼻子都是體內的靈魂通往外邊的出口。打噴嚏時,如果不遮擋口鼻,靈魂就會被噴出來,而令魔鬼妖魂鑽了進去。人人害怕靈魂出竅,魔鬼侵入,所以,打噴嚏必遮擋口鼻。還要親人給以祝福,祈求上天保佑靈魂留在體內。

這就是迷信規範人們行為的一個典型例子。這種迷信入民心之深之久,以至於人們並不知道其來自迷信,並已成為人們日常打噴嚏時本能的行為。進而被我們看作是現代文明的一種標誌,學而時習之。

其實,我們的文化中有著很多類似的規範行為的迷信說法,如果我們能像西方人那樣,幾百年幾千年不受破壞中斷地延續這些帶有禁忌色彩的迷信,來持續不斷地規範我們的行為,我們也不至於麵對現代文明而自慚形穢。也不至於在自己學會人家的“文明”後,轉過身來嘲笑自家人的不“文明”。

(圖片取自世衛網站宣傳片)

2020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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