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群雄傳（59）

第五十九回 連升遭辭退四爺再救人

連升打周蓮香那回來可沒敢去龔慶有那回稟，蓮香要的價碼太高了。

筒子六又不是皇上親叔二大爺，怎麽了就要一萬兩，就這娘們兒那倔勁兒，自己還勸不了，回頭龔師爺一定怪罪自己辦事不利，這事也說不清啊。
再者說，日後自己與蓮香成婚，龔師爺得怎麽看自己。這是勾結外人蒙騙主子，榨取錢財謀取私利，這事傳出去哪還有臉見人呢。
在屋裏悶了一下午，直到晚上龔師爺回府，連升掩蓋不住了，到在龔師爺房裏把今天的事一說，連升豁出來被龔慶有訓斥。
哪曾想龔慶有麵無表情，從抽屜裏拿出張銀票遞給連升：“這是一萬兩，你明天把錢送過去，撤案的狀子拿回來。”
連升沒弄明白龔師爺為什麽這麽痛快，按理說這數目他不會答應，還得讓自己再跑一趟，怎麽就掏錢了呢。
連升收好銀票，龔慶有沒讓他走，他也不敢挪窩。龔慶有從袖口裏又拿出一張銀票放在桌子上。
“連升啊，咱們哥倆一起有多久了。”
這句話把連升嚇了一跳，哥倆？龔師爺跟自己稱兄道弟，這是從沒有的事。倆人分明是主仆關係，主子跟仆人叫兄弟，那就是要辭人了。
“回師爺的話，從您帶我出來那天起，已是八年有餘。小的承蒙師爺厚愛，感激之情無以言表，小的願意鞍前馬後服侍大人……”
沒等連升說完，龔慶有擺擺手：“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眼下時局紛亂，奉天恐已不是久留之所。這有二百兩銀子，你辦好筒子六這事，就回老家吧。過段日子我也要離開奉天，再不走隻怕有大難臨頭。”
龔慶有從不跟連升玩笑，今天的話句句是真，雖說連升不知道什麽原因，可已經預感到要出大事。龔師爺這人做事辦差滴水不漏，平常也沒有什麽能難住他的，剛才他那副神態極不尋常，連升也不敢不走了。
“師爺，既然您已萌生退意，何苦把這一大筆銀子便宜了外人。明日我再去一趟，殺下一半贖金，也好做您日後用度。”
花錢撈人這事，連升不是頭一回跑腿。既然主家肯出一萬兩銀子，那也就是說如果少於這個數，剩下的就都是中間人的了，就是說如果隻花了八千，那麽多餘的兩千就是龔慶有的。
大老黑那邊到底出了多少錢連升不知道，但多給龔慶有剩點是連升的真心意。龔師爺孤身一人，除了做師爺也不會別的，此一去哪還有做師爺的差事，身上沒錢如何度日呢。
要麽說連升這人很義氣，他是想說服周蓮香要五千兩就不少了，剩下一半留給龔慶有。龔師爺人不錯，照顧自己小十來年，現在他有難處，不能眼瞅著不管。
龔慶有不想往下聊了，又擺擺手，示意連升退下。連升不敢多說，揣著兩張銀票走了。
今晚的龔慶有好像在料理後事，大老黑那事花多少錢他都不在乎，他也不想從中餘利。
他心裏清楚，在尤府的那頓宴席上，尤仲文太丟麵子，而且還有性命之憂。私放革命黨這事，本是為了留條後路，時下後路沒了，正路都堵死了。
以尤知府的秉性，他一定會把那倆人抓回來，殺人滅口。而後把過錯算在自己頭上，如此一來不但洗清了尤大人的罪責，還報了硯台一事的仇。
這麽做也是堵巡防營的嘴，張統領沒了尤仲文的把柄，日後不會要挾，況且尤知府手裏還有張統領的案子，張作霖隻能聽命與他了。
想到巡防營在遼陽冒充土匪那事，龔慶有很是納悶。街麵兒上傳說張作霖因是土匪出身，最恨土匪擾民，可那高字號遠離奉天，也沒騷擾奉天地麵，張作霖為什麽要剿滅高才承呢。
還有傳言說張作霖本想詔安高字號，山上的不從，張統領一怒之下妄圖斬草除根，故此痛下殺手。
猜測臆斷都靠不住，龔慶有隻想早日離開奉天。夜長夢多，抓到那倆革命黨之時，就是他龔慶有落難之日，不著急不成啊。

祥德旅館裏頭即將發生大事，郎桐已然打探清楚，倆革命黨就在店內。現如今逼問店老板，不管他怎麽答話都是有罪，今天這一功想不立都不行了。
闞雲祥都快站不住了，一旦捕快在後院找到那倆禍害，再搬出烏四爺唯恐不及，要是自己連同二德、呂師傅都被帶到衙門，可真無人搭救。
都說那位烏四爺在奉天城有勢力，可人家要搭救也是救那二位，跟祥德旅館的幾個人非親非故，他也不能管啊。
正此危難之時，旅館門外梁山高聲喊了幾句，聲音之大明顯是給店裏的人傳信兒。
大祥聞聽如釋重負，救星來了。
郎桐一聽，轉頭向外看，心說怎麽這麽巧，這邊剛要得手，那瘟神就來了。
烏老四這類人怎麽會來老合們群聚的地方，他不可能有熟人住這啊。烏老四最愛瞎攪和，不能當他麵兒拿人，得等他走了再辦事。
郎桐討厭烏四爺，倆人有過過節，雖然上次在聚雅軒抓洪熙的時候有所緩和，但郎捕頭還是打心眼裏隔應四爺。
烏四爺在小酒鋪子送走郭副官，忙三火四的就到祥德旅館了，他得趕在衙門和巡防營之前送那倆人出奉天。
門外話音一落，店門分開左右，烏四爺一個大步走進來，後麵跟著梁山。
四爺一進門就看見郎桐，心中已經有了預備。他在店門口看見梁山，就知道衙門的人到了，郎桐必定在裏麵。
郎桐想不到烏四爺是來搭救革命黨的，想應付幾句，等四爺走了再說，於是說道：“四爺，您的大駕怎麽到這來了，想聽大鼓書差手下去喚就是，犯不著登門來請呀。”

四爺先看看大祥，大祥一臉的惶恐，四爺有點明白了。
“郎捕頭，本王可沒心思找樂，咱們大清朝日日不得安生，做臣子的不為朝廷盡力必定寢食難安。我呀，有倆朋友住這，今兒請他們喝酒，郎頭要不要一同前往啊。”
郎桐聽四爺有朋友住這兒，心中起疑。憑四爺的身份，就算有下九流的朋友，輕易也不會親自前往。莫非這旅館裏還住著顯赫之人？
見郎桐沒有答話，四爺也不等了，跟大祥說了句：還住那間呢吧。大祥點點頭，四爺就往後邊走。
走了幾步站住，回頭問道：“郎頭，你是到這辦差的吧，我也別誤了你的公事。要不你先來，等你走了我再請人。”
好嘛，倆人都是一肚子心眼，都等對方走了再辦事，足以見得都見不得人。
郎桐的事不能耽擱，早早辦好回去擎賞，這就沒跟四爺客氣，喊上梁山開始挨個屋的找。
這哥倆一走，大祥連忙從攔櫃後頭轉出來，湊到四爺身邊小聲道：“四爺，大事不好了，那二位官差是來逮後院那哥倆的，多虧您來了，您要是不來，店裏的幾個人都得吃官司，您可得救救我們呀。”
大祥的話把四爺也嚇著了，要是郎桐先找到那二位，再想從他們手裏搶人出來可就難了。
唯一的法子就是先把二人帶在身邊，強行出旅館，郎桐若敢阻攔……
倘若衙門官差攔著四爺，四爺還真沒轍。他不能為了革命黨跟官府拚命，與理不通，這可怎麽辦呢。
郎桐二人還在前廳的通鋪裏尋找，進展緩慢。四爺轉了幾圈眼珠，想出個主意，在大祥耳邊囑咐了幾句，快步往後院走去。
大祥聽完四爺的主意不置可否，想想也沒別的辦法，喊來二德在前麵照應，自己也奔後院了。
郎桐在前麵仔仔細細搜了一圈，沒發現那倆革命黨，這就奔後院。
一進後院撞見了大祥，郎桐道：“後麵有多少間房？”
大祥道：“北房五間，西廂五間，東廂五間，攏共一十五間。”
郎桐看大祥麵色怪異，恐怕他去通風報信，這就讓梁山帶著大祥在後院門口守著，他自己進去搜。
郎捕頭真是個人物，隻身搜捕革命黨，這可是玩兒命的勾當。郎桐掏出火槍，打開板機。
梁山見郎桐掏槍，他也把槍掏出來，頂上火。一旁的大祥嚇壞了，過會兒要是鬧出人命，這買賣又不用幹了。
郎桐先打西廂房開始搜，挨間屋的敲門。這五間房裏有的有人，有的沒人，有人的進去看看，沒人的就讓大祥過來開門，再進去搜。
後麵跟前麵不一樣，前麵都是大通鋪，還算好搜。後麵的屋子裏有床，有炕，有衣櫃，這些地方都得搜搜。
尚三旗是郎桐抓的，還審了一宿，所以隻要看見一準認出來。
西廂搜完了搜北房，北房五間也搜完了，沒有發現屁股挨板子那位。
郎桐琢磨會不會孔祖仁的消息有假，祥德旅館是住老合的地方，平常人住不進來。那倆人又不是藝人，怎麽可能住這呢。
北房搜完了開始搜東廂，這時候大祥臉上有些緊張。郎桐心中暗笑，有門。
當倆人搜到第三間，郎桐上前敲門，過了一會兒房門才開，一貌美女子立在門口，媚笑道：“這位爺，是找我的嗎？”
郎桐一看，頭皮發麻，生意下處住一窯姐兒，這他媽算是什麽 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