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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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奉山的民國歲月(42)

(2019-07-11 13:31:24) 下一個

文瀾進院子說了聲餓,文珊趕忙捅開爐火做飯。吃飽喝得文瀾一抹嘴,開始央求石奉山找韋向天把金佛要回來。
石奉山忍住氣,聽文瀾把這事說完全,琢磨半天才捋清來龍去脈,可並不知道文瀾帶來奉天的不是家裏那件鎏金佛,而是盜墓所得的純金佛。
文珊見弟弟回來安然無恙長出了口氣,什麽金佛銀佛的她不在乎。奉山卻想文家的東西不能就這麽沒了,這次文瀾大不了是敗霍家裏東西,不是偷不是騙,也沒欠別人賭債,遭此一劫本是活該,可也沒有不管的道理。
石奉山不說幫也不說不幫,坐那一言不發。文瀾倒是學的奸詐,跟他姐姐沒完沒了的絮叨,最後文珊求情讓奉山出個頭,幫文瀾一次。奉山讓文瀾在家不要出去,明天他自己先打聽打聽,不知道找田五牛能不能舍來這張臉,難啊。
韋向天與石家有仇,當年奉山他爹沒少與胡子為敵,想盡一切辦法剿滅。上次是賣田五牛的麵子搭救文瀾一把,這回的事麻煩,到土匪嘴裏的肉再想搶出來,便如同平地摳餅對麵拿賊,不容易。
文瀾一出現,何庭的事奉山也知道了,第二天早起直接去找老何。
跟老何把他兒子盜取文瀾的金佛逃跑途中被胡子劫走的事一說,老何喜憂參半,喜的是兒子跑了,憂的是欠官兵的帳可怎麽還。
奉山勸老何不用急,奉軍那邊他去想轍,告訴那軍官金佛已被胡子搶走,想清帳隻能找胡子。老何覺得這麽辦不靠譜,奉山讓他別管了,如果何庭回來告訴他還得跑,被逮著沒好。
老何琢磨半天,他也知道田五牛跟土匪有舊,可這種事他田五牛也不好開口,人家土匪那是買賣,如果搶劫的東西總是被熟人要回去,那弟兄們還吃不吃飯了。
把想麻煩田五牛又不好意思開口的事跟奉山說了,奉山也覺得這個人情不好搭,現在是豁出來文家的金佛不要了,隻要能讓那營長放過何庭咱們就算沒白折騰。可石奉山沒想到,這裏麵還有幫會的事,人家幫會入股一百大洋,等著分利呢。

鐵鷹知道幫會那哥倆饒不了他,可還想去警局報告何庭的著落,若是賞金是一百大洋,拿回來還給大頭二頭就行了。如此一來解了難,再要索要自己算命的家什,攤子一擺跟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繼續賣嘴賺錢。
“王掌櫃,警局給多少賞錢,要是夠口我得出去打聽打聽。”
“給多少錢不清楚,艾捕頭常打門口過,我去把他叫來你自己問問。”
鐵鷹嚇的又往裏麵挪了一步:“你總嚇唬我幹啥,我欠著人家錢呢,你也知道那夥人都是什麽玩意,我打艾捕頭這拿賞錢,艾捕頭也從幫會那拿賞錢,你可別坑我了你。”
王老好逗鐵鷹那是開心的不得了,也明白鐵鷹知道些什麽,同時也揣著好奇,答應幫鐵鷹問問。
鐵鷹還是躲在後麵,他能看清外麵,外麵看不清裏頭。過了一盞茶的工夫,王老好忽然走到茶館門口,高聲叫道:“艾捕頭,艾捕頭,進來喝杯茶歇歇腳兒,瞧把您累的,別太為我們操勞了。”話音一落,艾捕頭出現在門口,王老好連拉帶拽把他讓進來,找了張桌按他坐下,夥計上來茶,王老好又給點上煙。艾捕頭背對著鐵鷹,鐵鷹探出半個頭想仔細聽聽。
王老好問艾捕頭:“艾爺,您說警局懸賞老何他兒子,這事是真的?”艾捕頭抽了口煙,端起茶杯:“那是,我老艾口裏能傳出假信?懸賞何庭,知道信的賞一百大洋,抓到人的給五百大洋,人贓俱獲的給一千,怎麽了,你知道他在哪啊?”
王老好一吐舌頭:“我哪知道,我要有那能耐還開茶館幹嘛,見天抓賊,早成奉天首富了。”艾捕頭呸了一聲,喝了口茶。王老好又問:“您上次還說大頭二頭懸賞鐵鷹,這事真嗎?”艾捕頭覺得王老好今天實在話多,不覺起了疑:“王掌櫃,我看你這麽打聽想必知道不少,要是知情不報與案犯同罪,可別說到時候我保不了你。”
這話說的極重,同案犯不是鬧著玩的。王老好忙打哈哈把話頭岔過去,艾捕頭又道:“這案子可插不得手,都他媽亂了套了,幫會來人又把文瀾告了,告他詐騙合夥人獲利兩萬,我們還得逮他,真他媽累的荒。”
王老好卡巴半天眼睛,想不出來文瀾有什麽買賣能賺兩萬,跟幫會合夥還敢揣著錢跑。鐵鷹在後麵聽的清楚,心想壞了,大頭二頭那一百大洋真算入股了,現在幫會也在索要金佛,官軍也在索要金佛,而金佛已在土匪手裏,這可真夠熱鬧的。
抽完煙,喝罷茶,艾捕頭起身要走。王老好一邊送一邊沒話找話:“文瀾是石少爺的小舅子,當年與您是同僚,想抓他不是難事。”艾捕頭罵道:“你懂個屁,正是因為這樣我才下不了手,沒什麽好處我犯不著登門得罪石奉山,街麵上遇著了我不能不管,文瀾家在鄉下,那破地方誰他媽愛去。”
送走了艾捕頭,鐵鷹也從後麵轉出來,剛要跟王老好說幾句,忽然石奉山站在茶館門口,鐵大爺一時不知所措。

老何得知兒子的著落,懸著的心放下一半,可這還欠著官軍的帳呢,若不還上永無寧日。本來想找田五牛幫忙,張不開嘴,籌措再三厚下臉皮,還得跟田大哥說說,能幫忙出個主意也好,石奉山雖說願意幫忙,可他已然沒了功名,想幫自己也難了。
田五牛家離祥德旅館不遠,進到院子正看見田大哥正與房東說話,見老何來了,老田對房東說了句:“你說這個價忒黑。”房東回了句:“渾河堡那便宜,這價夠買院子。”

老田不再理會房東,把老何讓進屋裏。老何問:“田大哥,買房啊?”老田笑了:“這不在奉軍那得了幾個餉銀,攢了個整數,想把這間買下來,自己一人,夠住就行了。”
老何看田大哥心氣這麽高,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想說的事張不開嘴了。老田那是混江湖的人,一眼就看出來老何有事,再三追問老何才把何庭的事說了。
田五牛緊皺眉頭沉吟半天:“老何,這事你想怎麽辦?”這話問的有門道,老何找田五牛說這些事,就是想讓老田幫忙,幫到什麽程度得聽老何的意思。
老何眼下已經是心慌意亂,哪有什麽想好的主意,說了半天全無一點說書人的章法,語無倫次,前言不搭後語。老田能聽明白,問老何是不是隻要官軍那邊不找何庭麻煩這事就算了了,老何點頭稱是。田五牛說懂了。

鐵鷹在泰峰茶館看見石奉山,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王老好看見奉山忙過去招呼,把鐵鷹晾在一邊。
石奉山找了張桌,麵對著鐵鷹,夥計給上完茶,奉山看著鐵鷹目不轉睛,鐵鷹實在尷尬不住,向前幾步在奉山對麵坐下。
“石少爺,文瀾的事真不怪我,我也是好心幫他,想報達您的恩惠,您可別想歪咯。”鐵鷹不打自招,奉山反到笑了:“鐵鷹,你跟文瀾有交情,你肯幫他我信,可你怎麽把他幫到如此田地?”
石奉山好像沒弄明白鐵鷹在這事兒裏麵耍什麽心眼,鐵鷹也不敢和盤托出,這事既然石奉山知道了,那就說明文瀾已經落腳於他奉山家裏,這要是日後跟文瀾見了麵,多人對質,自己想獨吞金佛的事準露,得想個法子讓文瀾遠離奉天城,最好是永遠都別回來。
想到這鐵鷹換到奉山旁邊那張凳子上,往奉山身邊湊了湊,奉山頭向後仰不願意離他那麽近。鐵鷹也不在乎遭人嫌棄,壓低聲音:“奉山,咱倆朋友一場,雖說我帶著文瀾做了不光彩的事,可你石大少爺還是有恩與我,要不是你周濟惦念,我鐵鷹早完了。”
石奉山明白鐵鷹這話僅是開頭,後麵的才是緊要。“這次的事我不瞞你,我攪和進去也是為了賺點辛苦錢,這裏麵還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我是怕文瀾出了大事才跑前跑後照應著他,沒我盯著他恐怕現在蹲大獄呢。”
奉山嗯了一聲,鐵鷹說話總是故弄玄虛,他的話隻能信一少半。奉山端起茶:“怎麽個說法?”鐵鷹湊到奉山耳邊:“他那金佛是從墳裏盜出來的。”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文瀾背著自己不是因為敗家,而是因為盜墓。盜墓可是大罪,逮住就沒好,可那金佛明明是文府裏的物件,在鐵鷹嘴裏怎麽成了賊贓。
“鐵鷹,你見過金佛,是實金還是鎏金?”奉山這句把鐵鷹問的一楞,“實金呀,單那塊金子就值兩萬,再加上是遼代的東西,四萬出手都不算貴。”石奉山想著前前後後這些事,終於想通了文瀾這段日子都幹了什麽事,盜墓所得被胡子搶了還不自認倒黴,多虧自己沒冒冒失失托人去要,這事隻要出手必定做實,到那時不但文瀾有罪,連自己都牽連其中,這小舅子是真坑人啊。
奉山假裝沒聽懂鐵鷹說什麽,說了句金佛是文家祖傳的物件,鐵鷹你不要胡說八道。
起身扔了兩塊大洋,石奉山急匆匆出了茶館。鐵鷹嘴角露出笑模樣,文瀾出奉天那是板上釘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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