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 歲月如流

在我家的庭院裏，有一棵百年老樹，拔地倚天，根深葉茂，像一把巨大的遮陽傘，網住了我那些數不勝數的五彩繽紛的夢。

春日裏，我坐在老樹下寫生。風和日麗，滿園春色，春天的空氣是粉色的！嬌柔的陽光，透過枝繁葉茂的老樹，斑斑點點地灑在畫紙上，畫麵即刻變得絢麗多彩，花枝招展起來。春神是畫中的精靈，它讓畫幅一寸寸地變得斑斕鮮活。於是，我的夢想，便悄然地飄柔在琪花瑤草之間，追尋著變化萬千的影幻。

夏日裏，我坐在老樹下品茶。濃蔭蔽日，萬物蔥蘢，夏日的空氣是綠色的！老樹經過夏雨的洗滌，變得更加翠綠欲滴，動人心弦。堅忍不拔的老樹身姿，成為清茶中奇麗朦朧的倒影。緩緩地品一口香茗，頃刻間，神清氣爽。於是，我的夢想，便悄然地沉浸在青枝綠葉之間，追尋著孕育期望的藍圖。

秋日裏，我坐在老樹下讀詩。天高雲淡，秋風蕭瑟，秋天的空氣是金色的！層層疊疊的樹葉，隨著秋風飄零而去。落葉順著我的秀發，劃過詩篇，悠悠地沉下去，靜靜地睡在我的腳邊，輕輕地踏上去，脆聲連連。凝眸細觀，心間浮起星星點點的蒼涼和淒楚。於是，我的夢想，便悄然地埋沒在殘枝枯葉之間，追尋著如煙似霧的往事。

冬日裏，我坐在老樹下沉思。天寒地凍，萬木凋零，冬天的空氣是透明的！隻有此刻，我的目光才凝集在光禿的老樹上。樹幹錚錚似鐵，斑痕累累，凹凸不平；樹枝粗細不一，彎曲重疊，恰似一條條騰空待飛的長龍；樹根盤根錯節，隆出地麵，再深深地紮入泥土。於是，我的夢想，便悄然地漫步在流年古巷之間，追尋著時光運行的軌跡。

或許是在很久以前，有一棵嬌嫩的小樹苗，意外地在這裏生根，伴隨著時光的沉澱，它一天天成長茁壯。是時光的太陽雨露，是時光的肥沃土壤，是時光的千錘百煉，使它成為遮天蔽日的參天古木。它的樹幹，是時光的凝固；它的枝條，是時光的寫照；它的葉片，是時光的影子。這便是時光的神奇和魔力了。

我擁抱著朝夕相處的老樹，宛如擁抱著遙遠悠長的時光。老樹太粗，我無法環抱，就如同我無力攏住那無邊無涯的時光！陡然間，由心的深處湧上一抹難言的無奈。

是了，時光是偉大的，時光更是無奈的！時光能讓幼樹變成老樹，老樹能再還原成幼樹嗎？時光能讓流星變成隕石，隕石能再還原成恒星嗎？時光能讓蓓蕾變成鮮花，鮮花能再還原成蓓蕾嗎？時光能讓少年變成老翁，老翁能再還原成孩童嗎？

時光，時光，細碎而龐大的時光！時光的確是無始無終，難以回放，無法彌補，不能重複，千載難逢的。因此，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時每一刻，既是瞬息又是永恒！再細想，其實瞬息和永恒又都是非時光和超時光的，時光僅僅是存在於瞬息和永恒的交替之中。

再抬頭仰望蒼勁老樹，再輕柔撫摸粗壯樹幹，再俯身拾起青黃玉葉，我仿佛觸到了一段天長地久的時光，又好似在匆匆流過的時光中迷失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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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我的散文集《晨夕碎筆》 原題目：時光

曾發表於：世界日報、人文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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