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人格魅力

我的母親在京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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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親是滿族名門的後裔。她的祖上是滿族正白旗，是皇族的近親。顯赫的家族，讓母親自幼就擁有一份榮華富貴的生活。如此安樂平順的人生起點，很容易讓人把母親想像成是一朵溫室裏的嬌花。從外表上看，母親的確是那種嫋娜溫婉的淑女，但事實上，她卻是一個外柔內剛的女人。

母親曾就讀於北京師範大學教育係，畢業後，終其一生擔任外交部幼稚園園長。盡管她在工作上任勞任怨，但卻終歸逃不出文革的一劫。因為她的家庭背景以及領導地位，使她成為首當其衝的批鬥對象。然而，麵對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和非人性化的嚴懲，母親自始至終淡定從容。在曆經了整天的批鬥和檢討之後，母親仍帶著一臉的平和，回到家中。晚飯後，她有時瀏覽報刊，有時臨池學書，有時編織刺繡。她在自我寧靜的港灣中，默默地梳理著情感上的創傷，打磨著心靈上的信念，錘煉著意誌上的堅韌。如此這般，母親以她特有的淡泊，坦然地走過了文革那段跌宕起伏的歲月。

八十年代末期，我移居美國，從此與母親天各一方。初來乍到時，我曾邊求學邊在餐館打工。我對廚房的料理，曆來是笨手笨腳的。別的不說，光是刀功對我來說，就是一大挑戰！那時，每天需要切大量的肉菜，而我一握刀，便如臨大敵。右手顫顫巍巍地剛切下去，左手卻已經鮮血淋淋。心裏的無奈和委屈，全部拋灑在家書的字裏行間中。

母親的回信中不僅總會夾著創可貼，而且告誡我：“世上的路有千萬條，無論走哪一條路，都不會永遠是平坦暢通的，總會有幾多坎坷崎嶇，生命應該有所堅持，生存應該隨遇而安。走過艱辛，曙光無限！”在母親的鼓勵下，我持之以恒地不棄不離地走在自己的人生路上，最終獲得了學位，並得到了一份心滿意足的工作。

在我和妹妹都相繼安家立業之後，母親原本是可以安度晚年的。但世事難料，幾年前，父親在一次腦部掃描的體檢中，發現了一個腦膜瘤。瘤子恰好長在了海馬體上，致使海馬體萎縮，而引起了老年性癡呆。父親曾是個著名的曆史學家，思想豐厚，著作等身，桃李滿天。但突然之間，父親不僅失去了思維、寫作和教學的能力，且日用詞匯陡然下降，這使他痛苦不堪。為了父親，八十七歲高齡的母親，義無反顧地承擔起這份照料的職責。盡管家裏雇了傭人，可母親仍喜愛親自為父親做飯熬藥，讀書念報，聊天敘舊。日複一日地付出，換來的是父親最後一段人生路的安逸和清歡。

山轉水轉，母親像軸心一樣堅固耐勞；風變雲變，母親像泥土一樣沉穩執著。今年，剛好是母親的九十大壽，此時此刻，悄然回眸，追逐和觸摸著母親的舊事，心湖的漣漪即刻化作無限的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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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世界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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