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的美國食品藥物管理局

我這麽說真的不是故意聳人聽聞，大家請看我給的數據，請自己去查閱相應的網站和文獻，在看完本文時，相信大家會同意我的觀點。 

2003到2004年間美國食品藥物管理局（FDA）提出了抗抑鬱藥會在年輕人中引起自殺事件增加（雖然真正自殺成功的人數並沒有增加），規定所有抗抑鬱藥必須在藥盒上標注黑框警告（black box warning）（這是FDA最高級別的警告）提示病人和醫生該藥物有可能在18歲以下的病人中增加死亡率。與此同時，英國和歐洲的藥物管理機構建議醫生不要給18歲以下的兒童開抗抑鬱藥。2006年，美國食品藥物管理局進一步把“黑框警告”擴展到24歲。 

此黑框警告出籠後造成了什麽後果，我們從下述網站上找一些數據來看，為了方便大家閱讀，我把這些數據翻譯成中文。http://www.medicinenet.com/script/main/art.asp?articlekey=83878 

1998-2003: 美國SSRI 類抗抑鬱藥物的處方量上升 91% ，而自殺事件下降33%.
1998-2003: 荷蘭 SSRI類抗抑鬱藥物的處方量上升120%，而自殺事件下降 31%.
2003-2004: 在美國和荷蘭SSRI 類抗抑鬱藥物的處方量各下降 22% 。
2003-2004: 美國青年自殺率上升 14% 。
2003-2005: 荷蘭青年自殺率上升49%。 

一年之間5到19歲人群的自殺率上升14%意味著什麽？要知道美國的自殺率自1988年以來隻有兩年有所上升，1994年上升了1%，2000年上升了3%。一年間上升14%是非常顯著的。幾乎沒有人會不同意這種非正常的自殺率上升是與黑框警告造成的抗抑鬱藥處方量下降密切相關的。 

自2004年以來，很多醫生做了大量的研究工作，有不少文章證實抗抑鬱藥使用量下降造成年輕人自殺率上升，比較大係列的研究如：NEJM Volume 355:2722-2723  December 28, 2006  Number 26 The Antidepressant Quandary — Considering Suicide Risk When Treating Adolescent Depression   Gregory E. Simon 

2007年美國食品藥物局改變了黑框警告的措辭，特地指出在大於24歲的病人群中，抗抑鬱藥物不增加自殺率。在65歲以上的病人群中，還會降低自殺率。是精神疾患而不是藥物是病人產生自殺的想法，所以應該跟自己的醫生討論藥物治療，要按照醫囑服藥，不能自行停藥。雖然美國食品藥物局做出了一些有錯就改的姿態，但針對抗抑鬱藥在年輕人中使用的黑框警告目前還沒有取消。（http://www.fda.gov/bbs/topics/NEWS/2007/NEW01624.html） 

美國食品藥物局的官員都是笨蛋嗎？他們是故意製定政策殺人嗎？如果那麽說也不太公平，雖然裏麵確實有不少笨蛋，他們的愚蠢客觀上，間接地殺了人。要說想當初他們製定那個黑框警告也是要依據的，是根據報上來的數據說話的，遵循了所謂的循證醫學的原則。但問題出在他們不是發表一篇文章讓大家看了自己參考就完了，而是發了一個相當於我們中國的“紅頭文件”。他們太把自己當成一顆蔥了，覺得不發號施令不過癮，不顯示他們FDA的權威性。去FDA網站查一查，發現參與發號施令的專家委員會的成員大部分都是美國精神學科的學術領頭人物。所以說，這不是FDA某個個人或某個委員會的問題，而是整個係統的問題。就是說，FDA該不該有那麽大的管理權威？應該在何時，如何行使它的權威？ 

美國是個法律社會，醫生行醫最怕的是被病人告。這種怕已經到了病態，到了因此而不能為病人的最佳利益做考慮，而是必須考慮怎麽才能符合法律要求，不被病人高的程度。法律保護病人，但最終的結果是逼得醫生不能替病人考慮最佳利益。這聽起來很矛盾，但卻是美國醫療界目前很不幸很無奈的現狀。病人不能得到應有的最好的治療。醫生不能按照自己認為最好的辦法給病人治療，看個病被那麽多規矩管著，非常不爽。這是另一個大的話題，先放在一邊。 

還回到黑框警告這個話題。做醫生的要給患抑鬱症的年輕人用抗抑鬱藥物，必須先給病人講“用上這種藥有可能增加自殺事件的發生率”，有些病人就不願意用藥了。如果是精神科醫生，對抗抑鬱藥物很了解，可能會跟病人進一步解釋，最終讓病人用上藥。但大部分病人是在家庭醫生，兒科醫生那裏就診，這些醫生一聽說有“黑框警告”這麽麻煩的事情，可能就不願意用藥了。即使有些家庭醫生或兒科醫生把病人轉給精神科醫生，那治療也會被延誤。 

FDA類似的武斷規定還有很多，比如針對老年癡呆病人抗精神病藥物應用的規定，明明有效的藥物楞不讓用。但病人在養老院裏發昏胡鬧又不能不治療，弄得醫生無所適從。到底什麽樣的醫療體係，什麽樣的醫療管理最好，我回答不出來。醫療係統需要多少管理才算合適，這個問題醫療係統本身無法回答，這是應該是在國家管理層需要決定的事情。但是，真的爬到了國家管理層，誰有時間來關心這些問題？比這重要的事情多的是：海外的仗怎麽打怎麽撤，經濟已經崩潰了怎麽收拾殘局，下次選舉怎麽拉選票？醫療衛生問題遠遠排不上隊。 

中國醫院，特別是底層一些醫院治病不按規矩，為了掙錢胡來，是個嚴重的問題。與此相對，美國FDA不合理甚至錯誤的規矩似乎又太多了。美國食品藥物局針對抗抑鬱藥的黑框警告這樣的規定，一年之間增加年輕人的死亡率14%，稱其為殺人規定一點也不過分。我在本文結尾時再次大罵一遍：殺人的美國食品藥物管理局！ 

謹以此文獻給不幸成為美國食品藥物局“黑框警告” 犧牲品的年輕抑鬱症患者，並泄一泄我作為一個有良知醫生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