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ＶＡ內科病房 （十一）我不想當死豬！

上個月黴運是從第一天一直持續到第一天。我們ＴＥＡＭ的病人數很少低於二十，而其他的ＴＥＡＭ經常隻有十五六個病人，人家一張紙就把全ＴＥＡＭ病人的簡短病曆放下了，我們天天兩張紙。這病人數多了可不象趕羊，一隻也是趕，一群也是趕。病人多了，主治查房就慢了，人家兩小時查完了，我們得三個多小時，整個上午的大部分時間都被查房占掉了。而且查房也不安穩，護士，實驗室，放射科，藥房老有事情呼你。主治醫也經常被呼，他一去打電話，大家就坐在那兒幹等著。病人出院手續，急著要開的醫囑，需要經常去現場看一看的重病人，一堆事等著自己去幹，心裏那個急，可是又不能去幹，別提多別扭了。

等查完房一堆事情布置下來，兩個住院醫過來各自囑咐自己的病人的事需要先幹――他們說得都不錯，出院手續是要先辦，好讓社工和藥房有充分的時間聯係ＮＵＲＳＩＮＧ　ＨＯＭＥ和給藥，如果晚了病人就走不了了，或者拿不著藥了，還得跟藥房再聯係寄藥給病人，又添許多事情；重病人的事當然也應該先幹。但問題是我隻有一個腦子，兩隻手，不可能同時辦那麽多事情。這邊事情越來不及幹，那邊護士越呼得勤：這個病人血壓一百八了，那個病人血糖五百多了，還有一個病人家屬來了要求談話，急得你百爪撓心。那邊總住院又來提醒：今天的ＧＲＡＮＤ　ＲＯＵＮＤ是ＲＥＱＵＩＲＥＤ，除非搶救病人，一定要參加奧！中午飯肯定是來不急吃了。先把要緊的事辦完了再說，要做大的ＲＰＯＣＥＤＵＲＥ的病人該禁食的，該停肝素的都得開上醫主，要是誤了事主治醫明天就該發怒了。

屋漏偏逢連陰雨，每到我們ＴＥＡＭ值班急診室的新病人就猛多，經常收上十個八個的。一有了新病人可不得了，不但要管的病人數多了，第二天主治查房就徹底慢死了，可以從早上八點一直查到下午去。每天四點多就可以把病人交代給晚上的值班的醫生，但我們卻不能――病程還沒寫完，病人列表還沒來得及更新，咋交班呀。越不交班越來事，自己管的將近十個病人不停地有這事那事，得不斷地停下手頭的工作去處理。

說得不客氣一點，病人多除了跟運氣有關，還和主治醫有關，如果主治醫能讓病人盡快解決問題盡快出院病人不就少了。問題是我們的主治醫人太好了，除了急的問題要解決之外，連有點貧血也得給補上鐵；明明可以出院了，非要又生點枝節再觀察一天。一個月下來，我們組夜裏收病人ＣＡＰ（封頂）過，就是收夠十個，再來病人就讓總住院找ＢＡＣＫＵＰ的值班醫生來收。到最後幾天，總病人數也ＣＡＰ了，再來新病人輪到我們組也不管，讓別的組管去。用住院醫的話說就是“ＴＨＩＳ　ＩＳ　ＷＯＲＳＴ，ＩＴ　ＣＡＮ　ＮＯＴ　ＧＥＴＴＩＮＧ　ＡＮＹ　ＷＯＲＳＥ”。病人總數ＣＡＰ了的那一天，住院醫向主治醫匯報說，壞消息是昨晚收了九個，好消息是我們ＣＡＰ了，再值班的時候也不用ＷＯＲＲＹ還要收新病人了。其實，對病人細心，照顧全麵看似好事，實際未必。因為要管地事情太多了，手地下的小大夫就實在無法及時完成了。結果病人的事情不能得到最快的解決，反倒要多住院幾天。這住院日子一長，ＰＥ，Ｃ　ＤＩＦＦ，吸入，ＭＲＳＡ，硬腦膜下出血，什麽都可能發生。本來沒啥大事，馬上就該能回家的最終出了問題，一直鬧到被送到ＩＣＵ強救的不隻一例。真是好心但力不從心，最終反倒好心辦壞事，倒不如粗放一點，直接針對問題解決問題，主要問題一解決就出院。以後那些小事可以讓ＰＣＰ（通科醫生或家庭醫生）慢慢在門診解決。

在那個病房的最後一天，主治醫心有不忍，過來和手下的小醫生嘮家常，說這個月大家辛苦了，一定會給大家好評語的。還特意幽默一下：“好事是這個月已經到了最後一天。”我說，“當一個人說‘好事是這個月已經到了最後一天’時，本身就意味著這個月太慘了。”

當我們ＴＥＡＮ“ＣＡＰ”了時，就是病人已經太多了，多到了按規定暫時不再接受新病人的程度。這真有一點“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盡頭。有點讓人聯想起十八年前那句著名的感慨語：“我老了，無所謂了。。。”問題是，我想好好地活著，我不想當死豬。

這個月，ＮＩＧＨＴ　ＦＬＯＡＴ，天天夜班，收病人，收完了送到病房，讓病房的醫生管。白天回家睡覺，第二天再接著來上夜班。有點象生孩子，隻管生不管養。這是很難過的一個月――你想想，天天夜裏去生孩子，一生就生上好幾個，雖然不用自己養，天天晝夜顛倒也難受呀。再打個比方，普通值個班夜從早晨不到六點鍾忙到第二天下午一兩點，連軸轉三十小時還有富裕，那是一次讓你掉層皮。ＮＩＧＨＴ　ＦＬＯＡＴ，一個星期連值五天夜班，一幹就是一個月，每天晚七點到早八點（七點到八點是早交班，算學習時間），睡眠剝奪，那就象細刀割肉，折磨起人來和普通的夜班真是各有千秋，但隻有過之，無不及呀。哪個孫子發明的ＮＩＧＨＴ　ＦＬＯＡＴ？生生想把老子這把老骨頭折騰散了才肯罷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