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河砍醫學（五） 生育與不育

上篇從醫學角度粗淺地談了一點不育的診治。寫完後又覺得有些意猶未盡，所以這篇就要更寬泛地談一談生育與不育的問題。

老天總是弄人，經常要和一個會對自己的孩子高度負責任的人故意作對。一些負責任的夫婦常常希望先能事業有成，衣食無缺，提前給子女打下一個比較好的經濟基礎再生育。這麽一拖，就到了３５歲。３５歲以上懷孕在醫學上稱為高齡妊娠，害處多多。比如說，妊娠高血壓綜合征，胎兒２１三體，或叫唐氏綜合征的可能性顯著增加。我就見過好幾個從國內一起過來的朋友一拖再拖，等要孩子的時候已經步入了高齡產婦的行列。她們一去查那些個２１三體篩查指標就不正常，雖然到最後證明是虛驚一場，但畢竟受到好大心理刺激。其中一個說是孩子剛生下來，她就問大夫孩子正常嗎，大夫說正常，她的眼淚一下就流出來了，可放下心來了！她的老公也很有意思，一聲不吭地去數手指頭腳指頭，發現一根不多，一根不少，放心了。另外一個朋友自己是當醫生的，生孩子時３０多歲了，孩子生下來，隻問一句話：“是個好孩子嗎？”產科大夫說是，她就頭一歪，睡著了。

還有一些人，拖到４０來歲，就出現了想要孩子懷不上的問題。於是，雖然自己是西醫大夫，吃中藥者有之，拜菩薩燒香者有之，許願還願齋戒者有之。而年青時不想要孩子，偏偏一槍一個準，稍一鬆懈，就有神勇的精子一舉中卵。結果呢，有的夫婦就去作掉。有的比較隨緣，也敢於麵對孩子負擔，就英勇地生下來。這樣的孩子，往往成為同輩中最大的，能在年輕父母的照顧和教育下長大，在眾多叔叔阿姨的關心下成長，可以說是將錯就錯，成了好事。另外，這些孩子有的後來還起到了挽救父母婚姻的作用。現在的年輕夫婦，很多都是很有性格，脾氣老大的，有時一急一怒就離了，以後再後悔也難挽回了。要是有個孩子呢，離婚時就會理智很多。

我倒不是說一定要從一而終。但問題是，第一任配偶會給一個人留下很深的烙印，以後換任何一個別人基本不太可能樣樣都比第一任好。而第一任的好處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閃光，可恨之處越來越淡忘。而且人容易有慣性，能離第一次，第二次再邁出步就沒那麽困難了。

扯遠了，還來談不育。不育還分原發不育和繼發不育，男女皆是如此。繼發不育是說患者以前和別人生過孩子。原發不育就是從來也沒有生育過。這個區分非常有意義。一般說來，如果一方以前生育過，則不育的原因在另一方的可能性較大。也有的人以前生育過，現在又暫時或永遠失去了生育能力。比如，二十年前，中國有些落後地區使用棉籽油炒菜，引起不育，後來發現是其中的棉酚有殺精子的作用。這些人有的在沒食用棉酚時能生育，但後來食用棉酚了就不能生育了。當時國家計劃生育委員會對這個棉酚非常感興趣，如或至寶，撥款研究，希望能開發出一種新型男性避孕藥。結果很不幸，發現棉酚可以導致低血鉀，不能作為一個安全的避孕藥。在民間，沒有那些精液檢查，激素測定和腹腔鏡檢查之類的高級技術，對於不育，實踐就成為檢驗育與不育的唯一標準。一般要是一個男的以前有過孩子，私生子也算，如果新夫人不能懷孕，那她基本就背上了不育絕後的黑鍋。其實，有時這是冤枉的，因為有可能此時此老公又不靈了，也有可能是沒掌握排卵的規律，還有少見的精子抗體的問題。反過來也一樣，如果女方是生過孩子的，則男的會被認為是無能，進一步就引申為陽痿。其實從醫學角度講，這裏有很多推斷是沒有依據的。比如說，陽痿和不育是兩個概念，不育的人可以完全沒有任何勃起障礙，陽痿的病人也是有可能弄出點精液讓女性受孕的。現在最牛的辦法可以作睾丸活檢取精授精的。關於陽痿，又是一個大的話題，足夠另寫一篇文章。

舉一個我們作老鼠實驗的例子。為了研究剛出生的小老鼠，我們會去定購懷孕的母老鼠，運過來養幾天就生了，很方便。我們比較喜歡定購“ＰＲＯＶＥＮ　ＢＲＥＥＤＥＲ”，因為這樣的母老鼠以前生育過，它們比較可靠，一般能保證生出十隻左右小老鼠，而且母老鼠喂養小老鼠也比較有經驗。如果是初產老鼠，有時就可能不生或生得很少，或者隻會生，不會養。所以從生養角度講，經產婦是上選，是人類中的“ＰＲＯＶＥＮ　ＢＲＥＥＤＥＲ”。這個比喻是不是有點不好聽，如果有人聽了不舒服，我先自己掌嘴兩下，就不勞您砸磚了，把磚省下來砸到更有用的地方去吧。在現實社會中，離異婦女，特別是帶子女的，在婚姻再就業市場中，好象並不吃香。另一方麵，處女意識也還沒有完全消亡。現象就是如此，分析起來理論可以有一大堆，我就先不在這裏展開談了。有興趣的可以自己回去琢磨，願意的話，也可以寫文討論。

下麵，用一種比較簡潔的方法介紹一下如今世界的生育技術。可以看出這些方法也還是比較直截了當，好理解的。

男性不育，根據情況作以下不同處理，然後人工授精。
精子稀少：可以把幾次取出來的液體放在一起，再低速離心，加以濃縮。
精子活力差：可以取精後用給精液一些激活劑，營養劑。中醫比較牛，直接吃“加味地黃丸”“五子衍宗丸”之類的東西，有時居然奏效。
精子上有抗原：洗滌。
有精液，但逆行射精到膀胱裏：趕緊尿出來，作洗滌，提取和濃縮。
有精液，但管道有問題，完全不能排到任何地方：睾丸活檢取精。
根本沒有精子：接受捐精。醫學上沒有人提找個親戚朋友真刀真槍幫忙的，中國落後農村和美國搞笑電影裏有。

女性不育，大致也要人工受精。
不排卵類：促排卵，手術取卵。
管道不通：疏通管道，治療子宮肌瘤，內膜異位症等。
沒有卵：接受捐卵。捐卵很掙錢的，但需要作小手術，比捐精麻煩多了。
因為醫療原因或太富了不想自己懷孕：代理母親。

男性女性同時不育，兩人都治不好：從醫學角度說最簡單，領養。但會有很多其他麻煩。

任何情況，隻要用了別人的精子，卵子，受精卵，子宮，或者孩子，將來都可能會有感情，經濟，倫理和法律方麵的麻煩。所以，應該盡量依靠自己。

最後讓我套用莎翁在“哈姆雷特”中警句(Hamlet's Soliloquies: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生存，還是死亡，這是一個問題)，模仿一個作為結語：
生育，還是不育，這是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