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正文

那些難以忘卻的“人生經典”

(2019-04-18 19:11:14) 下一個

 

五十年過去,時間的淘洗和沉澱是可以讓人沉靜和反思了。撫今追昔,一個偶然的感喟,想到了這個題目。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印記,代代不同。如能將這些“人生經典”記錄下來,也算是為了忘卻的紀念。

堂吉訶德式的“英雄情結”

在塞萬提斯的筆下,堂吉訶德的追求從夢想到幻滅,銓釋了騎士精神的終結。塞萬提斯寫道:“我的願望無非是讓人們對那些騎士小說裏人物的荒誕行徑深惡痛絕。……由於我這本關於堂吉訶德的真實故事,騎士小說將日趨衰落,並且最終將徹底消亡。” 

當堂吉訶德挺著長矛向幻象的風車怪物衝鋒時,即刻有了“英雄”的感覺,生命也充滿了“意義”!這不很滑稽嗎?現實生活中何嚐不是如此!

看著這一排土高爐,不由得又聯想起那堂吉訶德眼裏的“怪物”風車。

五八年大躍進風潮中,全民大煉鋼鐵,我們小學生也去搬磚。為了煉鋼,從城市到農村,從機關幹部到工人農民著了魔似的到處建土高爐。當時學校裏的土高爐夜不熄火,高年級學生的影子在爐前晃悠。想想學校也能煉綱,內心便充滿一股豪氣!

那時國家的組織力量無以倫比,就是千年的深水也會攪得沉渣浮起。試想秦帝國動員了浩浩民工,最終也還留下了萬裏長城。可大躍進的一番折騰,最後隻收獲了一堆堆的廢鐵渣。且不說山林盡毀、農田荒蕪,實在是一曲大饑荒的前奏。

當圖中紅衛兵的大錘砸向清華園石坊時,即便是吉訶德先生地下有知,也會視之為恥,嗤之以鼻!

六六年為保衛毛主席的革命路線,停課上街,橫掃牛鬼蛇神,破四舊,向傳承千年的文化開刀。正是無知者無畏—更無敬畏,沒有多少知識的青年學生是最易被洗腦的一族。六六年底一個月,僅譚厚蘭率領的北師大紅衛兵就毀壞文物6000餘件,燒毀古書2700餘冊,各種字畫900多軸,曆代石碑1000餘座,其中包括國家一級保護文物的國寶70餘件,珍版書籍1000多冊。據不完全統計,全國1000多萬人家被抄,散存在各地民間的珍貴字畫、書刊、器皿、飾物、古籍不知多少在火堆中消失。國學大師梁漱溟先生回憶道:“他們撕字畫,砸古玩,還一麵撕一麵唾罵是‘封建主義的玩意兒’。最後是一聲號令,把我曾祖、祖父和我父親在清朝三代為官購置的書籍和字畫,還有我自己保存的……統統堆到院裏付之一炬。”

紅衛兵在“橫掃千軍如卷席”的革命行動中自是豪情萬丈,可那些珍貴的典籍、傳世的珍寶卻散入永恒的黑夜,再也不能複存!

這荒涼的小山上,有著參加緬共人民軍知青的墓碑。當年雲南邊疆的一群中國知青,滿懷世界革命的崇高理想,走格瓦拉之路,越過邊界為緬共衝鋒陷陣,不少年輕的生命就交代在異國的戰場。那是一個崇尚英雄的時代,當時加入緬共人民軍的知青就多達6千多人,十年間犧牲者達3千多人之眾。

但嚴酷的現實是82年後中國對緬共撤援,與緬甸政府邦交走向正常化。89年春,緬甸共產黨這座赤色之塔最終轟然坍塌!對那些西去祭壇的不死魂靈,真是一種難言的對荒唐的獻祭!

本不該有的“大饑荒”

五十年代末,主流報刊上連篇累牘:“水稻畝產三萬斤六千九百斤!”“水稻放高產衛星,畝產13萬斤!” 特大喜訊不絕於耳。我們小學生哪有什麽具體概念,據老師講,糧食多得吃不完,種花不種稻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隨之而來的是59年至61年的大饑荒。那時挨餓是常態,餓著肚子上床以求黃梁一夢。雖有幸為城市戶口不致餓死,但營養不良引起的水腫病卻大量出現,一種由糠麩製成的“康複餅”亦成了救命稻草。大饑荒的重災區無疑是農村,大躍進浮誇風的肆虐及鳥托邦式的公共食堂對農村的生產力與生產資料破壞極大,數千萬人形同草芥,魂消魄喪。後來的學者對此多有考證和記敘,不作贅述。

這三年的氣候曲線還算正常,並非當年廣為宣傳的“嚴重自然災害”。62年初的“七千人大會”上,劉少奇亦承認是“七分人禍”。嗟乎!老子曰:“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一抓就靈的“階級鬥爭”

當國共內戰將神州大地攪翻了天、最終塵埃落定,共產主義理想為大家展現了美好的未來。不知從何時開始,政治生命、政治麵貌、家庭成分的概念進入人們的生活。隨著一次又一次政治運動的深入,產生了一批又一批的政治賤民,他們的家人也自然因家庭成分劃入了另冊。階級鬥爭是屢試不爽的鬥爭利器,隻要有了5%的階級敵人,人民大眾就有了鬥爭的方向,就能控製人心,畢竟誰也不願被劃歸到5%之中。

現在的年輕人對階級鬥爭即使有所耳聞,也無任何感受。可對我們這代人,卻是頭腦中繃緊了的一根弦。自幼出身問題就象壓在頭上的一座大山,無處可逃,隻能默默承受。文革初期被稱之為萬歲的紅色恐怖,更是使心靈備受壓抑。遇羅克的《出身論》正是對這壓抑的對抗,那是一種以生命求自由的對抗!今天,作為一個健全的人,一個自由的人,我不再壓抑心靈。壯哉,遇羅克!斯人雖去,吾心頌之。

共產主義理想自小就在我們心裏留下一幅最新最美的圖畫,如果它的實現是以仇恨和殺戮為代價,我也決不接受。在聖彼得堡舉行的沙皇葬禮上,葉利欽的公開懺悔字字千鈞,對人類的反思極具借鑒意義:“葉卡捷林堡的屠殺,已成為我們曆史上恥辱的一頁。現在我們以安葬犧牲者的方式,為前人的過失贖罪,為無恥的犯罪懺悔,也為我們所有的人懺悔。因為不能為這樣的犯罪辯護,再不能為政治目的與愚蠢的暴行開脫,我們再不能自我欺騙。”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