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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夏穎奇:致敬倪光南

(2021-12-17 07:40:15) 下一個

《轉載》夏穎奇:致敬倪光南

 

作者:夏穎奇 發布時間:2021-12-16

 1978年以來,幾百萬留學生出國和大量的海歸,是改革開放的重要內容。這些人對祖國母親的回饋,對中國科技的重大貢獻,可圈可點。這裏我寫寫我所認識的倪光南。

1981年我正在渥太華大學機械係讀研究生,國內來了一位科學院計算所的訪問學者叫倪光南。咋見麵,人長得清瘦,不苟言笑,言語甚至木訥。我就想科學院的人怎麽都這樣,像搞哥德巴赫猜想的陳景潤(當然不能亂比,後來我和陳景潤的兒子很熟)。

與眾不同的是,當時我們公派留學生,使館每月給生活費313加元(那時加元基本等量美元),租房子150,吃飯生活費80,剩下80塊錢攢下來留著買電視冰箱。那時候留學就兩個樸素的私心:讀個博士耀祖光宗,買日本電器回國。這每月313加元已是天文數字,那時我在國內的工資是39.5元人民幣,十年不變!

倪光南掙多少?年薪43000加元!他怎麽拿那麽多,使館說,加拿大科學院(NRC)院長訪華,與倪光南交流,當即聘請他客座研究員兩年,不走我們的政府資助渠道。現在想來,加拿大也沒欺負人,按照國外教授待遇。

當時在渥太華中國留學生和訪問學者一共不到二十人,大家都認識熟絡,各忙各的,又總湊在一起想家。倪光南一般不參加,說他沒空。又來的一位清華“自費生”曾同學,是LEE教授訪問清華時相中的,當即給了全獎領去了渥太華。我去機場接曾同學,他身上隻有50美元,我就對倪光南說:“就屬你有錢,借給他一些唄。”倪光南二話不說當即就掏錢。曾同學後來是曾博士,核電站安全專家,被國際原子能機構聘為專家組長。

我問倪光南在科學院搞什麽,他說計算機,其他具體我都聽不懂。轉眼兩年,1983年倪光南要回中科院計算所了,我去送他,嚇了一大跳!那時候國際航班隻能托運30公斤,他的東西多的像小山,大箱子小箱子都是原包裝。我問他你買了什麽家用電器,他說:“我的錢都買了這些儀器!”嚇得我說你怎麽拿回去?他說集裝箱海運,我說給我兒子帶點玩具吧,兩個A4紙盒,另一位邱同學也帶了兩個小紙盒。邱同學後來是科技部首席專家,負責解決計算機跨世紀“千年蟲”問題。

人和人不能比!倪光南把所有的錢都買了儀器,決心回計算所大搞計算機,那可是八萬美元的本錢,在1983年,科學院計算所有沒有百萬美元?把自己的全部“私房錢”拿來公用,這也太無私了吧?科學家的格局使我們感到自己非常渺小!幾十年來,我認識的海歸成千上萬,傾家蕩產發集裝箱回國搞科研,倪光南是唯一!

倪光南請人打了幾個大木箱子,再裝集裝箱,漂洋過海。貨到了天津大港,我老婆和邱同學家人起大早陪倪光南去港口,那時候沒有高速,路很難走。倪光南不知怎麽找的軍隊大貨車,還有解放軍戰士同去搬運,回來時天已大黑。

後來我回國,倪光南已經是院士。他那“集裝箱”寶貝幫他搞了聯想漢卡和聯想係列微機,都得了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那個計算所的公司也就取名“聯想公司”。我猜想,沒有“集裝箱”,他也做不出無米之炊。

再後來,倪光南的聯想解聘了聯想的倪光南,“集裝箱”也不知所蹤。被掃地出門的聯想總工程師倪光南,他的勞動、智慧。產品和知識產權呢,一文不值了嗎?他投入的硬件“集裝箱”一文不值了嗎?窩囊的科學家啊,至今我問起他,他也不說話,一杠子壓不出個屁來,祥林嫂一般,心心念念地“芯片芯片”。

再後來,我到了中關村管委會當副主任,沒別的能耐就為創業者服務。倪光南常常帶著青年創業者來找我,魔障了一般就想搞芯片和操作係統,就像愛因斯坦一心要搞“統一場”那麽執著(也不能比),一個命裏就有的悲愴人物!

再後來,倪光南尋尋覓覓,終於領來了李德磊,搞芯片。他們又引來了甲骨文和CADENCE董事長Don Lucas, 我又找主管副市長,領命在北清路建設了的集成電路學院,甲骨文用大集裝箱發來了300套矽穀最先進的服務器設備,CADENCE出頂尖的EDA技術(那年頭還行,現在這中美關係,想都別想),北京市蓋教學樓實驗室宿舍,十二萬平米晝夜施工,目標是三年內要為中關村培養2000位高端集成電路設計人才,學習矽穀追趕矽穀。倪光南李德磊被聘為顧問,管委會戴處長做中方院長,我們都出席了開學典禮!

行文至此,掩麵長歎!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李德磊的芯片公司失敗了,人也不再見麵。副市長的集成電路學院也失敗了,十二萬平米給了黨校。中關村的十幾個芯片公司紛紛下馬轉行,去做什麽監控抓拍攝像頭或者手機電視,還有的回到了加州和早稻田過日子去了。到底為什麽啊?再說吧,再說吧。

倪光南又成了孤魂野鬼,每天在中關村轉悠,見人就說“芯片!芯片!”看得我都心疼!我也退休了,約他吃路邊攤,我說開車去接你,他堅決不肯,八十一歲騎著個破自行車來了。問起他的身體和生活。倪光南告訴我:老伴走了幾年了,兒子在國外,自己一個人過。中科院分的房子要爬樓,就租出去了,8000一個月,自己在五道口租了個一層小三居,孩子回國可以小住,學生來了就在廳裏討論會,月租一萬二,自己院士每月一萬多,夠花了。又說:請了小時工,每天中午來做一頓飯,剩下的晚上吃,早上自己牛奶雞蛋,吃不了多少的。我說你請個保姆吧,他說太貴,自己能行。

2018年中宣部科技部評選倪光南“最美科技工作者”,還出了電視片,我電話祝賀他,他說:“一個老頭子,什麽美不美的,我們還是談談芯片吧。”

還是四十年前的倪光南!看著老院士如此“落魄”,又心心念念“芯片芯片”的,莫名地悲從中來,心頭湧起“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的哀歎。我是俗人,話到嘴邊還是沒有問出口:“當年如果你不從聯想淨身出戶,即使不能掙大錢,也不至於租小房子住吧。看看人家!”

好在倪光南們的豐碑已經在中關村聳立!

早年中關村王永民的計算機五筆字型輸入法,倪光南的聯想漢卡存儲器和微機,王選的計算機漢字激光照排,段永基的四通漢字打印機還有求伯君的WPS操作係統,形成了中國完整的“計算機漢字化”係統技術,使我們中華民族老祖中的方塊字及時趕上了信息時代,沒有掉隊。偉大的貢獻成就了中關村的美名,偉大的功勞怎麽評價也不為過!不管後來技術如何發展,聯想百度小米,網購共享外賣,抖音美團拚多多,一切都源於中關村前輩開荒拓土奠基鋪路。隻是,倪光南們都很窮,他們的財富都用了來惠及國家和人民!

致敬倪光南!致敬中關村的前輩們!

夏穎奇,2021年12月15日於中關村

注:我寫這些,隻為致敬,不與任何人爭論。

關於作者夏穎奇:

夏穎奇,1950年生於東北呼倫貝爾海拉爾市。老三屆。1968年第一批插隊知青,1968-1972 內蒙古呼倫貝爾阿榮旗插隊知青,擔任生產隊長。1972年第一批工農兵大學生,1972-1975 年在北京理工大學動力機械係學習,1976-1980 北京理工大學動力機械實驗室,留校當青年教師。1978年改革開放之後第一批國家公派留學獲國家教育部獎學金,1981-1987 加拿大渥太華大學機械工程係,修習博士學位, 1987年獲得加拿大渥太華大學動力機械專業博士學位,現任歐美同學會副會長。

夏穎奇說,“讀書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沒人打擾,沒人要求,沒有複雜關係,隻要不分心,掌握一定方法,隻要專注就可以了"。他笑言,對自己來說,世界上最難的事情有兩件,一個是當官,一個是發財。而自己當前的職位,在偌大的北京不算是個官。他說,人一輩子能自己做的決定很少,所有經曆的事情,包括理想、婚姻、工作,幾乎很少有自己決定的。他坦言,自己決定,而又影響自己一生走向的事情有兩件,其一,自己的愛人是自己選擇的。其二,無條件的回國。他在國外讀完了博士,論文答辯之後12天就毫無條件地回國。

土插隊北大荒,洋插隊加拿大,我與那裏的老鄉都交了一生的朋友,他們幫助了我也改變了我。留學,不止是學習科技,還要了解那個國度,那裏的人民。我和康妮一家的四十年交往,就是一種緣分,默默的許多小事,幫助我了解世界,也豐富了我的人生。沒有利益關係的人際交往,日久年深,友情就成了親情,像陳年老酒,曆久彌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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