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nov2016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正文

北平歲月(十一)結伴探刑場 受刑者誰

(2017-05-20 14:34:28) 下一個
北平光複後,住在附近幾個雜居四合院裏、常在一起玩的五、六個小夥伴,都已經是9歲、10歲上下了。永靖會館裏,有我和韓順清(小四),有時帶上我弟弟,隔壁院子的郭小五(還真不知大名),對門院裏的劉殿平(二丫頭),還有也住附近的劉寶華。
 
那年頭,住獨門獨院的多是有錢、或有地位的人家,大門常閉,不會讓自家孩子和街上的孩子一起玩。
 
不管家裏的日子有多窮、多苦、多愁,男孩子總還是要玩的,年齡增長,活動範圍也隨之擴大。把日本人趕走以後,家長多少還是放心了一些吧。
 
這幾個孩子家境不同,脾性不同,平時各有各的玩法,有時侯也在一起玩,一起出行逛古城。
 
我家,在父親有工作的時候,經濟條件還可以,一度還有過傭人,主要是照看我和弟弟。1942年開始,父親好幾年沒有工作。那年我六歲,開始記事了。從此,母親在宣武門外城牆根擺地攤,變賣家中物品,有時候也買些便宜東西來賣,換些錢買糧食,養活一家人,日子越來越難過。有多難?記得還在日本人統治的時候,我們晚上睡覺就隻能蓋棉花胎、破棉絮了,因為被麵和被裏也都被媽媽拿去賣掉了。到1947年夏天,我和母親最後一撥離開北平的時候(1946年,父親先去南京工作),家裏幾乎什麽都沒有,真正是家徒四壁。我小時候玩彈球、紙煙盒等,大一點了,放風箏,跟小夥伴瞎跑、瞎逛,都是不花錢的玩法。
 
韓小四家,他二哥在淪陷期間為避禍離家以後,一直未歸,下落不明。家裏就隻剩下他和半瞎的母親。小四不能上學,做了報童,掙錢養活自己和韓大媽。他每天一早拿報,到前門附近去賣報。也因此,他手裏經常有些零錢,也可以自主花些小錢。他買了一個鐵環,早晨出門的時候,把鐵環掛在脖頸上,賣完報紙以後就滾著鐵環回家,自得其樂。賣報之餘,他也會到窯台,或是什麽地方逮些蟋蟀、蜻蜓等,賣給小朋友,換一點錢。記得我曾跟母親要了點錢,向他買過一隻蜻蜓。
 
有一天,我心血來潮,想跟小四去前門看他賣報。他教我吆喝,並分了10份報紙讓我賣賣看。結果,等他把手裏的報紙全賣完了,我連一份也沒賣出去。看來,賣報也是有門道的。
 
小四說,他曾經想在賣報之外,下午上街給人擦皮鞋,再掙點錢。準備了一個小木箱子,放些鞋油、刷子、擦鞋布等要用的物件,上街幹活去了。沒做多久,就有人過來幹涉,大概意思是說他不懂規矩吧。他說,做這些事也有行規,不是誰想做就能做的。唉,一個10歲的孩子,沒條件上學讀書認字,卻不能不知道“行規”。
 
對門院裏的劉殿平,和我一個學校,也在梁家園小學讀書,年齡比我們大兩、三歲,也高幾個年級。小學畢業後去了哪個學校,沒印象了。他父親是拉房縴的(經紀人),家裏經濟條件比較好,玩得也高檔一些。他家養了一缸金魚,還養了幾隻鴿子,小夥伴們都非常喜歡,羨慕不已,都想把鴿子捧在手上玩玩、摸摸。為了給鴿群指示家的位置,他需要一些紅色的磚頭(區別於房屋建築的灰磚),放屋脊上,作為地標。我們每人就屁顛兒屁顛兒地幫他從工地上搬回幾塊,就夠了。他還給鴿群中領頭的鴿子裝上鴿哨,我也學會了,後來在老家養鴿子的時候山寨了一把。劉殿平的其他玩具也都比較新穎、高檔,如弓弩,抖空竹,。。。等等,有些玩法含有科技成分。
 
有一天傍晚,他到我們院裏給大家表演了一個花樣。他用一小塊棉布包了一顆衛生球(樟腦丸),用細鐵絲把口紮緊,再綁牢在一根繩索頂端。隔著棉布,用火柴可以把衛生球點著,火焰像是從棉布裏冒出。他手持繩索揮來舞去,火焰上下翻滾,甚是好看,就是味道太衝了。直至火滅,小布包裏的衛生球已經燒成灰燼,包衛生球的棉布依舊完好,隻是有些變黑。我當時想不明白,後來懂了。
 
劉寶華,另一個院子的,好像比較謹慎、膽小,也可能家裏管得嚴些,他有時也跟我們一起出去玩。

郭小五,在宣武門裏的教會學校上學,他對城裏城外的街道、交通都比較熟悉,消息也靈通。可能因他爸是開飯店的,比較忙,管得少,他的自由時間也多。特別是周末、假日的時候,他老想跑出去玩,拉不來別人,就常常把我拉上做伴。回想起來,這些夥伴中,我跟郭小五一起出去玩的時候最多,跑的地方也最多。

那段時間,母親要去擺攤賣東西,父親常到琉璃廠的商務印書館等處看書,好像也給他們寫書什麽的,我放學後相對自由。但我一個人不敢亂走,一是不認路,二是怕被“拍小孩”(那時流傳,有壞人用迷魂藥,往小孩腦門上一拍,小孩就不自主地跟著人家走了,至今不知真假)。
 
小五機靈,膽子大,點子多。但有時也出歪點子,捉弄人什麽的,我也跟他一起做過些叫人討嫌的事情。
 
宣武門外大街上的一段是護城河橋,人來車往,出城進城,自然都走宣外大街過河。可是城河水很淺,住河邊的人要過河逛店買東西或辦事的話,嫌走橋繞道,常走捷路。他們踩著幾塊排布在河底的大些的石塊就可以過河(就是所謂“摸著石頭過河”吧)了,這些石頭都是來回過河的人預先鋪墊穩當的。
 
有一回,我和郭小五,還有我弟在護城河沿玩的時候,小五又想出歪點子了,他把其中一塊石頭,弄成“虛”設的了,等著看誰會上當。過一會,果然見一個女孩失腳落水,弄濕鞋子,狼狽地退回去了,我們偷笑。又過一會兒,大概是女孩的哥罵著出來,要尋找肇事者,我們見狀拔腿就跑。跑了一會,才想起我弟還落在後頭,如果讓人捉住就麻煩了,又回去拉上他跑。這一次,弟弟回家後有沒有向爸媽告狀,他們有沒有打我,忘記了。他有時候會的。小兩歲,跑不快耽誤事不說,被人欺負挨打時,我得替他出頭,回家後他還向父母告狀,“哥哥跟人打架”,有時害我挨罵挨打,所以盡量不帶他出去。
 
記不清哪一天了,反正是下午,小五說,聽人家講今天要在南麵的體育場(先農壇體育場)附近槍斃一個什麽人(好像說是日本間諜,或漢奸,記不清了),還說他知道那地方,不遠,要拉我一起去看。時間不早了,我真不想去,但架不住他軟磨硬拉。也不近,走到那裏已近傍晚,地上真有一灘血,還有一些孩子在那附近尋找什麽東西。突然有一個孩子喊起來,說他找到了一顆牙齒,我也看見了,帶著血汙和泥土,覺得惡心。
 
回家後天色已晚,這類不正常的出行事件是沒法跟家長明說的,隻能瞎糊弄過去。
 
這是我第一次跟別人去到刑場,雖沒看到行刑過程,也沒見屍體。兩三年後,在湘西老家,這類事情看到過很多次,全程的,就發生在放學回家的時間,我們就讀的保中操場附近,幾乎躲不過去,這是後話。
 
那時人小,之後沒再想那事,也不清楚受刑者是誰。現在寫這篇文章,雖然印象裏的信息不全也未必準確,還是很想查查當年被國民政府槍斃的那個人究竟是誰,或最可能是誰。在當時,那個事件影響很大,以至於我們小學生都知道,現在網上的相關信息必定不少。
 
按“日諜、漢奸”的線索來查,發現那兩年在北平被槍斃的日諜,漢奸不多,最著名的莫過於川島芳子。但是,查出川島芳子被槍斃的日期是1948年3月25日清晨(我在1947年暑假期間已離開北平),執行槍決的地點就在關押她的第一監獄,時間、地點皆不相符,被排除。也查不到其他人物。或許,彼時彼地被槍決者不一定是日諜或漢奸?
 
從時間、地點相近的線索來看,所說事件,應該就是,或者很有可能是:1947年1月16日,天津接收大員、大貪官劉乃沂在北平天橋刑場被槍斃的事情。此事在當時影響之大,毋庸置疑;地點符合;也在確定的時間段裏:1947年夏天之前。詳情請看蔣介石下令槍斃的大貪官劉乃沂》(作者 周利成 )。               
 
下麵摘錄、轉貼其中一段文字,供參考。
 
 
 
命喪天橋

    劉乃沂雖經幾次審訊,但均未使用任何刑具,也未上綁。在軍法處看守所內,他仍身著皮袍,足蹬皮靴,且飲食上享受特殊待遇。 1月16日晨9時半,軍法處法官突然來到看守所,大聲宣讀劉乃沂貪汙案的判決:劉乃沂侵佔接收平津敵偽海軍物資——鴉片、藥品、黃金、房屋等物屬實,依 《懲治貪汙條例》第二條第二款, 《禁煙禁毒治罪條例》第十條第一項,處死刑,剝奪公權終身。

    因事先毫無徵兆,劉乃沂聽後神色突變,手扶看守所的鐵欄發瘋似地高聲叫道: 「我冤枉,我不服,我要上告,我要向最高軍事法庭上告,我要向蔣委員長上告!」

    軍法處梁法官說: 「你不用告了,你的案子是委員長親筆簽批的,而且讓我們現在就執行!」

    話音未落,憲兵已將劉乃沂上了綁,而且在其背後插上了招牌。此刻的劉乃沂已顫慄不止,體似篩糠,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憲兵將其拖起往外拉。劉乃沂聲嘶力竭地喊道: 「我要見見家人!我要給家裡寫信!」

    但沒有人再理會他,憲兵們逕自將其押上大卡車赴北平天橋刑場。

    10時整,劉乃沂已跪在刑場。此時,他反而鎮定下來,雙目緊閉,隻等著最後時刻的到來。不知是執行憲兵有點緊張,還是什麼原因,第一槍隻擊中了左臂,子彈自左臂擊入,在頸側飛出。劉乃沂大叫一聲,右手去捂左臂。

    此時,第二槍又響了,正中後腦,劉乃沂當即前仆斃命,時年44歲。

    第二天,全國各報紛紛報道了劉乃沂的死訊,均稱 「貪汙之海軍上校劉乃沂,乃為勝利後槍決貪官開一新紀錄」。

    當日,劉乃沂之妻尚氏及姨太太葛氏聞訊趕來北平收屍,運回天津安葬。

 

 

 
 
[ 打印 ]
閱讀 ()評論 (1)
評論
chichimao 回複 悄悄話 最大貪汙犯 就是他那些姻親,小蔣也打不了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