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璞集

先連載陳殿興譯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兩部小說《卡拉馬佐夫兄弟》和《罪與罰》,然後再介紹他寫的俄國作家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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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不該舉行的聚會·七

(2016-07-19 20:34:29) 下一個

                       七、野心勃勃的神學校學生

 

   阿廖沙把長老攙回臥室,扶他坐到床上。這是一個很小的房間,裏麵的家具極其簡樸。一張鐵床,窄窄的,上麵沒有鋪床墊,隻鋪了氈子。牆角聖像旁邊放著一個讀經台,讀經台上擺著一個十字架,一本《新約》。長老無力地坐到床上,兩眼閃爍著光芒,吃力地喘著。他坐下以後,若有所思地凝神看了看阿廖沙。

   “去吧,親愛的,去吧,我有波爾菲裏就夠了,你快去吧。那兒需要你,到院長那兒去,侍候他們吃飯。”

   “讓我留在這裏吧。”阿廖沙用祈求的聲音說。

   “那兒更需要你。那兒不平靜。侍候他們,照料他們。魔鬼鬧騰起來,你就念禱詞。你要知道,孩子(長老喜歡這樣稱呼他),今後你的位置也不在這裏。要記住這點,年輕人。上帝一開恩把我召回身邊,你就離開修道院。完全離開。”

   阿廖沙哆嗦了一下。

   “你怎麽啦?你的位置暫時不在這裏。我祝福你到人世間去完成偉大的功德。你還要到處漂泊。你應當結婚,應當。在重新回到這裏之前,你要曆盡磨難。要做的事情很多。我不懷疑你,因此打發你去。基督與你同在。你心裏要有基督,基督心裏也會有你。你會看到莫大的悲痛,在悲痛中你會得到幸福。對你的遺訓:在悲痛中尋求幸福。你要工作,不倦地工作。今後要記住我的話,盡管我還會跟你談話,可是不僅我的日子已屈指可數,而且鍾點也屈指可數咯。”

   阿廖沙的臉上又出現了劇烈痛苦的表情。他的嘴唇在顫動著。

   “你怎麽又這樣?”長老靜靜地笑了笑。“讓世俗的人們用眼淚去送要死的親人吧,可這兒我們卻為要離去的神甫高興。我們高興而且為他祈禱。離開我吧。要祈禱。快去吧。到哥哥身邊去。而且不要隻找一個,要兩個都找。”

   長老抬起手來祝福。反駁已不可能,雖然阿廖沙非常想留下。他還想問問:“給米佳磕頭是什麽意思?”問題已到嘴邊,可是他沒有敢問。他知道,假如可以解釋的話,不問,長老自己也會解釋。這說明他自己不想解釋。這磕頭使阿廖沙非常驚訝。他盲目相信這裏麵包含著一種神秘的意味。神秘的也許還是可怕的意味。他走出隱修所圍牆,要在開飯前趕到院長那裏(當然隻是侍候開飯),他又覺得心如刀割,便停了下來:他耳邊又響起長老預言自己不久人世的話。長老的預言,而且說的那麽肯定,那無疑是一定要實現的,阿廖沙虔誠地相信長老的預言。可是他怎能沒有長老呢,怎能不看到長老的麵容、不聽到長老的聲音呢?他上哪兒去呢?主啊,長老竟吩咐不要哭、離開修道院!阿廖沙好久沒有這麽憂傷了。他盡快地進入了隱修所和修道院之間的小樹林。他甚至沒有力量承受自己的想法,這些想法使他感到那麽壓抑。他開始看起林間小路兩側的千年蒼鬆來。這段路不長,不超過五十步。這種時候不會遇到什麽人,可是在第一個拐彎的地方,他卻突然見到了拉基京。拉基京好像在等誰。

   “不是等我吧?”走到跟前時,阿廖沙問道。

   “正是等你。”拉基京笑了笑。“你是急著到院長那兒去。我知道;那兒有宴會。自從款待過那個高級僧侶和帕哈托夫將軍以後,你記得吧,就從來沒有舉行過這樣的宴會。我不去,你去吧,去遞調味汁吧。阿廖沙,告訴我一件事:這夢是什麽意思?我就想問問這個。”

   “什麽夢?”

   “給你哥哥米佳磕頭唄。而且頭碰到了地上。”

   “你這是說佐西馬神甫?”

   “不錯,是說佐西馬神甫。”

   “前額碰到了地上?”

   “噢,措詞失敬!哎,失敬就失敬吧。你說,這夢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拉基京。”

   “我就知道他不會給你解釋。當然沒有什麽奧秘,好像不過是司空見慣的故弄玄虛而已。不過這個把戲是有意耍的。現在善男信女們該在市裏和全省各地議論‘這夢是什麽意思?’啦。依我看,老頭子的確目光敏銳:他嗅出刑事犯罪的味道來了。你們家裏有一股臭味。”

   “什麽刑事犯罪?”

   拉基京看樣子想說些什麽。

   “你們家裏要發生的刑事犯罪。這種犯罪要在你的兩個哥哥和你有錢的父親之間發生。佐西馬神甫是為將來萬一發生什麽事情才磕頭的。以後要是發生什麽事,人們就會說:‘神聖的長老早就預言過了嘛。’盡管磕頭算什麽預言呢?不,這是象征,是寓意,鬼知道是什麽!人們會頌揚,會記住,會說他預測到了犯罪並指出了罪犯。癲僧全都這樣:對著酒館劃十字,卻往教堂扔石頭。你的長老也這樣:用棍子往外趕虔誠教徒,卻給殺人凶手磕頭。”

   “ 什麽犯罪?誰是凶手?你怎麽啦?”阿廖沙驚呆了,拉基京也停了下來。

   “誰是凶手?你好像不知道似的。我打賭,你自己已想過這個問題。順便說說,這很有趣:阿廖沙,你總說實話,盡管總是吞吞吐吐的;你回答我,這個問題,你想過沒有?”

   “想過。”阿廖沙低聲答道。拉基京甚至困惑起來了。

   “你怎麽啦?你真想過?”他喊道。

   “我......我不是說想過,”阿廖沙低聲咕噥道。“方才你那麽奇怪地談到這件事,使得我覺得好像自己想過這件事。”

   “看出來啦(你表達得多麽清楚啊),看出來啦?今天看著你父親和哥哥米佳想到犯罪啦?因此,我沒有錯吧?”

   “不錯,等等,等等。”阿廖沙驚恐地打斷了他的話。“你怎麽全都看出來了?......  為什麽此事使你感興趣?請回答我。”

   “兩個問題互不相關,但都是自然產生的。我分別給以回答。為什麽我看出來了?要是我今天不是突然一眼看透你哥哥米佳的為人,我什麽也看不出來。根據一個什麽特征,我一眼就把他看透了。跟這種極其誠實而容易衝動的人打交道,有一個界限是不可越過的。否則——否則他對親爹也會捅刀子的。而他的親爹又是個醉鬼,放蕩不羈,在任何問題上從來都不懂得掌握分寸。兩個人都控製不住自己,結果隻好兩人都翻到溝裏去......”

   “不,不,拉基京,要是隻是這個,你倒使我放心了。不會弄到這種地步。”

   “那你怎麽全身哆嗦呢?你知道些什麽吧?即使米佳是個誠實人(他愚蠢但誠實),可他是個色鬼。這就是他的定義和全部內在實質。這是父親把自己卑劣的好色本性傳給了他。我隻是對你感到奇怪:你怎麽這麽貞潔?你也是卡拉馬佐夫家的人嘛!你們家裏好色已達到了使頭腦發昏的程度。這三個色鬼現在互相注視著......靴筒裏藏著匕首。仨腦門子已撞到了一起,你大概是第四個。”

   “你是指那個女人嗎,你錯了。米佳......看不上她。”阿廖沙身子好像有些顫抖,說。

   “你說的是格魯申卡吧?不,老兄,米佳並沒有看不上她。既然明目張膽地扔掉未婚妻去找她,那就不是看不上她。這裏......這裏有點兒什麽奧秘,老兄,你現在還理解不了。一個人愛上一種美,愛上女人的身體或者甚至隻愛上身體的一部分(色鬼可以理解這個),為了這個女人可以拋棄自己的子女,出賣自己的父母、俄羅斯和祖國;誠實人可以去偷,老實人可以去殺,忠貞的人可以背叛。女人纖足的歌手普希金曾在詩裏歌頌過女人的纖足;別人不歌頌,但看到纖足卻不能不神魂顛倒。而且不止是纖足......在這裏呀,老兄,看不上不起作用,哪怕他真的看不上格魯申卡。看不上她,卻離不開她。”

   “我理解這個。”阿廖沙突然冒出了一句。

   “真的?既然你是隨口說理解的,那就是真理解咯。”拉基金幸災樂禍地說。“你這是無意說出來的,脫口而出的。因此這種承認就更可貴:這就是說你已熟悉這個問題咯,已思考過這個問題,關於好色的問題。哎,你這個貞潔的人哪!你呀,阿廖沙,沉默寡言,聖潔,我同意,可是你沉默寡言,鬼知道有什麽問題是你沒思考過,有什麽事是你不了解的!一個貞潔的人,可是卻考慮得那麽深了,——我早就在觀察你。你本人是卡拉馬佐夫家的人,你完全是卡拉馬佐夫家的人,——物種遺傳和自然選擇總還起些作用嘛。父親好色,母親癲狂。你哆嗦什麽?我說的是實話吧?你知道嗎,格魯申卡請求過我,說:‘你把他(指你)領來,我要剝掉他的袈裟。’她一再請求:領來,領來!我隻是想:你什麽地方使她那麽感興趣呢?你知道嗎?她也是個不尋常的女人呢!”

   “替我致意,說我不去。”阿廖沙苦笑了一下,說。“拉基京,你把開始講的話講完,然後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你。”

   “還講什麽呢,一切都清楚了。老兄,這全是老調調。既然連你身上都含有色鬼的因素,那你的胞兄伊萬會怎樣呢?他也是卡拉馬佐夫家的人嘛。你們卡拉馬佐夫家的問題就在於:好色,貪財,癲狂!伊萬是無神論者,卻不知出於什麽不可告人的愚蠢意圖發表一些神學文章尋開心,這種行為的卑劣性,你哥哥他自己也意識到了。此外,他還在奪你大哥米佳的未婚妻;哎,看來,這個目的,他也要達到了。而且此事是得到米佳本人同意的,因為米佳願意把未婚妻讓給他,但求能擺脫她,好盡快去找格魯申卡。這一切都是在高尚無私的外衣下進行的,你要注意到這一點。這是一些最不祥的人!這樣,隻有鬼才能弄明白你們是些什麽人,自己意識到自己的卑劣,自己卻往卑劣裏鑽!繼續往下聽:現在老爹擋住了米佳的路。老爹想格魯申卡想得發了瘋,一看到格魯申卡就垂涎三尺。他方才在禪房裏大鬧了一場,不過是因為米烏索夫把格魯申卡稱作騷貨罷了。他現在比叫春的公貓還下流。以前格魯申卡隻是幫他做些不正當的生意和酒館方麵的事情掙他的工資,如今呢,他卻異想天開,發起瘋來,向她提出各種建議,當然沒有一種是正經的。於是爸爸跟兒子就狹路相逢了。格魯申卡腳踏兩隻船,暫時隻是玩花招,對兩人全送秋波,觀察選誰合適;雖然跟爸爸可以撈到很多錢,但他不肯結婚,大概到死也是個守財奴,休想得到他的錢袋。這樣,米佳就有自己的價值咯,他雖然沒有錢,但可以結婚。是的,他可以結婚!扔下無比美貌的未婚妻——有錢的貴族小姐、上校的女兒卡佳去跟格魯申卡——一個做過老商人、老色鬼、市長薩姆索諾夫外室的人結婚。這一切的確可以引發一場刑事犯罪衝突。你哥哥伊萬期待的正是這個,這是他求之不得的:既可得到夢寐以求的卡佳,又可得到她的六萬嫁妝。對於像他這樣一個窮小子的前程來說,這是極有吸引力的。你要看到:米佳不僅不會生氣,甚至還會至死感激他咧。我確切知道,米佳上星期在酒館裏跟一幫吉卜賽女郎喝酒喝醉了的時候大叫大嚷地說過,他配不上他的未婚妻卡佳,他的弟弟伊萬配得上她。卡佳本人呢,當然最終也不會推開像伊萬這樣的追求者;現在她已在兩人之間搖擺了。這個伊萬什麽地方使你們大家喜歡呢,你們大家全都那麽崇敬他?可他在笑你們哪,他心裏說:我坐收漁利,靠你們發跡呢。

   “這些事情你是從哪兒知道的?為什麽你說得那麽肯定?”阿廖沙突然皺起眉頭不客氣地問道。

   “你為什麽要在現在問,預先就害怕我的答案?這就是說你同意我說的話是正確的咯。”

   “你不喜歡伊萬。伊萬不貪財。”

   “真的嗎?那麽卡佳的美貌呢?這裏不隻是錢,雖然六萬也是極有吸引力的數目。”

   “伊萬境界要更高些。伊萬不會去貪圖幾千幾萬。伊萬追求的不是錢,不是安逸。他追求的也許是痛苦。”

   “你在做什麽夢啊!唉,你們......貴族啊!”

   “哎,拉基京,他的心靈是動蕩不安的。他的頭腦裏被一個沒有解決的偉大思想問題占據了。他是這樣一人:寧願不要幾百萬,也要解決思想問題。”

   “這是剽竊,阿廖沙。你在重複自己長老的話。唉,伊萬給你們出了個謎語呀!”拉基京怒形於色地喊了一聲。他的臉都變了,嘴唇歪向一邊。“而且這謎語還是愚蠢的,沒有什麽可猜的。動動腦筋就會明白。他的文章是可笑的,荒謬的。我方才聽到了他的謬論:‘沒有永生,就不會有美德,這就是說可以為所欲為。’(順便說說,記得吧,你哥哥米佳還喊了一句‘記住啦!’)這種理論對壞蛋是有誘惑力的......  我罵人,這愚蠢......不應當說對壞蛋,是對想擺出一副懷著‘無法解決的深刻思想問題’的麵孔吹牛的小學生。誇誇其談,其實不過是:‘一方麵不能不承認,另一方麵又不能不意識到!’他的理論全是荒謬的!人類在自己身上能找到力量為美德生活,即使不相信靈魂的永生!在對自由、平等、博愛的熱愛裏可以找到......”

   拉基京激動起來,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了。可是他突然像想起了什麽,停了下來。

   “哎,夠啦。”他冷笑了一下,嘴唇更歪了。“你笑什麽?你以為我是個庸俗的人嗎?”

   “不,我想都沒有這麽想過。你聰明,可是......不談這個吧,我這是傻笑。我理解你會激動,拉基京。根據你關心的神態,我猜你自己對卡佳也不是無動於衷的。我對這一點早就有懷疑,所以你才不喜歡我哥哥伊萬哪。你是嫉妒他吧?”

   “你還想說我也想得到卡佳的錢吧?說嘛!”

   “不,關於錢的事,我什麽也不說,我不願意惹你生氣。”

   “我相信,因為是你說的嘛。不過你們跟你哥哥伊萬見鬼去吧!你們誰也不明白,即使不因為卡佳,也可以非常不喜歡伊萬的。我幹嗎要喜歡他呢,去他的!他曾賞光罵過我嘛。為什麽我沒有權利罵他?”

   “我從來沒有聽到他談你,好話懷話都沒聽到過。他根本不談你。”

   “我聽到過,前天在卡佳家裏他把我貶得一塌糊塗——他對鄙人就是關心到如此程度。老兄,究竟是誰嫉妒誰——我不知道!他說,要是我在極其不遠的將來不接受修士大司祭這個前程、不下決心削發出家的話,那我一定是到彼得堡去投靠一家大雜誌,一定要到評論部工作,寫它個十來年,最後把雜誌弄到自己手裏。然後自己作發行人,重新出版,一定帶上自由主義和無神論的傾向性,有些社會主義色彩,甚至稍稍顯示一些社會主義光芒,但謹慎小心,兩邊都不得罪,蒙過混蛋們的眼睛。根據你哥哥的闡釋,我的奮鬥結果是,社會主義色彩並不妨礙我把雜誌訂金存到活期帳號上,在某個猶太鬼的指導下遇到機會就加以周轉,最後在彼得堡蓋起一座大樓來,把編輯部也遷進去,用不著的樓層就租出去。連建樓的地點都指定了:就在從鑄場街往維堡區去的涅瓦河新石橋附近——據說這座橋彼得堡正在設計呢......”

   “哎呀,拉基金,這大概會實現的,甚至一字不差!”阿廖沙忍不住快活地喊道。

   “連你也挖苦我,阿廖沙。”

   “不,不,我是開玩笑,請原諒。我的腦袋裏想的完全是別的事情啊。不過請問:誰能告訴你這麽詳細,你能從誰哪兒聽來的呢?他講你的時候,你不可能在卡佳家裏吧?”

   “我不在場,米佳在場。我可以告訴你,我是親耳聽米佳說的。確切說,他不是對我說的,我是偷聽到的,自然是不得已的,因為我坐在格魯申卡的臥室裏出不來——米佳在隔壁房間裏。”

   “噢,我忘了,她是你的親戚嘛......”

   “親戚?格魯申卡是我的親戚?”拉基京突然喊了起來,滿臉通紅。“你瘋啦?頭腦不正常。”

   “怎麽?難道不是親戚?我這是聽說......”

   “你能在哪兒聽說呢?不,你們卡拉馬佐夫先生們,硬充古代名門望族的後裔,而你父親卻靠著耍活寶到別人家裏混飯吃,靠主人的恩惠在廚房裏吃點兒殘羹剩飯。即使我是平民百姓出身,在你們貴族麵前微不足道,但你們也不能任意耍笑我。我也有尊嚴哪,阿廖沙!我怎麽能是格魯申卡——一個娼妓的親戚呢,請理解!”

   拉基京非常生氣。

   “請千萬原諒,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你會這麽生氣,而且她是什麽娼妓呢?難道她......是那種人嗎?”阿廖沙猛然臉紅了。“我再對你重複一遍,我聽說你們是親戚。你常到她那兒去,你自己對我說你跟她沒有愛情關係...... 我從來沒有想到你這麽瞧不起她!難道她真那麽壞嗎?”

   “如果說我拜訪她的話,那我自有原因。不跟你說這個啦。至於親戚嗎,你哥哥或者甚至你父親會迫使你而不是我跟她成為親戚的。瞧,走到了。你最好到廚房去吧。哎呀!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啦?也許是我們遲到了?他們不能這麽快吃完哪?又是卡拉馬佐夫父子們鬧事了吧?準是。瞧,你父親,還有伊萬跟在他後邊。他們這是從院長那裏衝出來的。伊西多爾神甫在台階上對著他們喊什麽呢。你父親也在喊什麽,還揮舞著兩手,準是在罵人。咦,米烏索夫也坐馬車走了,瞧,過來了。地主馬克西莫夫在跑呢。一定是鬧事了。這就是說沒有吃飯!他們會不會把院長打了?還是他們被人打了?該打!......”

   拉基京的驚呼沒有錯。的確鬧事了,演了一場空前未有、出人意料的醜劇。一切都是因為“心血來潮”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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