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隱史

朱樓舊夢隱敘家亡血史, 兒女悲情婉書明亡華殤。逃亡帝子大展春秋筆法,賈事真史揭開驚天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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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武宗撲朔迷離的生與死

(2018-09-27 19:09:58) 下一個

請結合前麵撥亂返正係列中的《從賈母的失腳落水談起》一文與此章參照閱讀。

武宗朱厚炤是孝宗的獨生子。明孝宗繼承了父親明憲宗的畏妻如虎,因為張皇後悍妒,孝宗不敢納妃,“後甚見寵憚於帝,終身不立妃嬪”,反而成了明朝唯一的一夫一妻的“專情”皇帝,兩人同食共寢朝夕相對。出使北京的朝鮮管押使樸處綸告訴燕山君,孝宗因為昵愛張皇後而導致上朝總是遲到,見《燕山君日記》載:“(弘治)皇帝視朝或平明,或日高,早晚無節。中朝人有雲昵愛皇後,視朝常晏。”朝中討好張皇後的大臣會得到破格提拔,而再忠直的朝臣如果得罪了張皇後也會被孝宗立刻下獄,見《明良記》載:“謝少傅遷聞孝宗欲冊妃,上疏諫之,張後深以為德。後閣老缺員,廷臣推選殆盡,未得俞旨。最晚乃擬李文正公及謝遷,遂超遷入閣。蓋張後意也。”與《明史後妃傳》載:“禦史胡獻主事李夢陽相繼論鶴齡兄弟,帝雖心知其忠直,然竟皆下之獄以釋後怒。” 孝宗還將因為恪守禮法而得罪了張皇後的長隨宦官何鼎下錦衣衛獄,並對張皇後指使太監李廣杖殺何鼎縱容不問,見《明史。卷三百零四。宦官傳》:“何鼎,餘杭人,一名文鼎,性忠直。弘治初,為長隨,上疏請革傳奉官,為儕輩所忌。壽寧侯張鶴齡兄弟出入宮禁,嚐侍內庭宴。帝如廁,鶴齡倚酒戴帝冠,鼎心怒。他日鶴齡複窺禦帷,鼎持大瓜欲擊之,奏言:“二張大不敬,無人臣禮。”(張)皇後激帝怒,下(何)鼎錦衣獄。給事中龐泮、禦史吳山及尚書周經、主事李昆、進士吳宗周先後論救,帝以後故,俱不納。(張)後竟使太監李廣杖殺鼎。

由於張皇後結婚四年都沒有任何懷孕的跡象,擔憂張皇後沒有生育能力會令孝宗絕後,大臣們和荊王朱見潚於是紛紛上書請求孝宗廣納妃嬪以廣儲嗣,但是張皇後悍妒非常,加上孝宗又因為幼年時母親紀宮女被萬貴妃迫害致死而留下的心理陰影,故而不敢違拗張皇後的意願。孝宗的祖母周太皇太後因孝宗無子,隻得從自己宮中挑出兩名美貌宮女鄭黃兒和趙氏侍奉孝宗,其中的鄭黃兒被孝宗臨幸後懷孕生下皇子,因為孝宗不敢將此事告訴張皇後,於是周太皇太後出麵讓張皇後將鄭黃兒所生之子認為己子,這就是武宗朱厚炤的真正來曆。

武宗的生辰八字為辛亥年、戊戌月、丁酉日、戊申時出生,八字地支分別為申酉戌亥,這種排列方法被稱為連如貫珠,在此以前僅有明太祖朱元璋的八字如此,聽聞者無不驚喜慶賀,見《明武宗實錄·卷一》:“其生所值支辰為申酉戌亥,連如貫珠,又與聖祖高皇帝類,莫不欣欣相賀。”可惜高興的太早,武宗隻是與朱元璋八字類似,卻沒有朱元璋的心狠手辣,結果年紀輕輕就蹊蹺病亡,死後更是慘遭詆毀、身敗名裂。前文說過,朱元璋給子孫起名以火土金水木為順序,依次以偏旁命名,武宗和世宗兩人序列屬“火”,因屬“厚”字輩,故世宗嘉靖取名為朱厚熜,而武宗的名字同朱三太子朱慈炤一樣,都是“”,名朱厚炤,隻是人們更喜歡寫作朱厚照。

鄭黃兒與張皇後是幼時的玩伴,深知張皇後脾性的鄭黃兒明白悍妒的張皇後必不會放過自己,眼見周太皇太後病危,鄭黃兒於是同趙宮女一同跪泣請求周太皇太後想法保全她倆的性命,周太皇太後因此臨終前將她二人托付給了兒媳婦——孝宗的繼母王太後。張皇後獲知後大怒,畏懼不已的孝宗於是效仿父親憲宗當年處置其母紀宮女的作法,當著張皇後的麵命令將鄭黃兒押送刑部,然後再背著張皇後偷偷命人半夜將鄭黃兒包裹嚴實了悄悄地從刑部提出送入王太後的仁壽宮中,並改名“鄭金蓮”以瞞過張皇後,這才留下性命,鄭黃兒最後老死仁壽宮。

鄭黃兒的父親鄭旺從內侍劉山口中得知女兒是皇太子的生母後到處誇耀,人盡皆知。孝宗知道後大怒,將泄露消息的內侍劉山淩遲處死,然後將鄭旺收押並稱要親自禦審此案,世人都認為鄭旺必死無疑,哪知道孝宗不僅沒有對鄭旺施加刑拷,反而隻對外聲稱“已發落了、且監著”便將此事擱過不提,孝宗不願殺死自己兒子的親屬,隻好將鄭旺關押使他不能再在外招搖。弘治十八年即1505年五月,武宗繼位,大赦天下,主辦鄭旺案的刑部尚書閔珪於是將鄭旺釋放。出獄後的鄭旺再次到處宣稱自己女兒才是朱厚炤生母,兩年後的正德二年十月,鄭旺在鄰居王璽的幫助下闖入紫禁城東安門,要麵奏正德皇帝“國母鄭氏幽居多年之狀”,鄭旺再次被捕,刑部再審後判定鄭旺謠言,兩人不服不肯認罪,過了很久後,才將他倆參照內侍劉山的前例淩遲處死,世人都認為此案蹊蹺。此時的正德皇帝不過16歲,而且又是關係到皇帝親生母親的重案,鄭旺最後被判淩遲一案應是由已升為皇太後的張太後作主定奪的。

《罪惟錄·張皇後》:“初,周太皇太後以上無子,置二美人鄭氏、趙氏於宮,俟上朝供事,上不顧。繼乃明言之,上不得已,幸鄭,有娠雄,上不知也。太皇致賀上,上愧之,以不聞後故。太皇曰:‘後誠以為子,詔天下勢嫡良善。’,後從之,是為武宗。後太皇疾革,以二美托王太後,居仁壽宮。鄭小字黃兒。”

《罪惟錄·妃嬪逸》:“鄭黃兒少與昭聖同戲,上無子,取之入,生武廟。張後以為子,秘不聞內外。後黃兒父玉坐內失銀茶壺事,罪流。武宗時,玉欲自白,為劉瑾所誣死。初,黃兒與伴趙氏泣請太皇太後終老,太皇乃召王太後囑之,太後呼東宮,密示所生母,並趙伴。後鄭美人者語泄,張後怫,上命送黃兒刑部,仍以大卓闡襴密掩歸,竟老死太後宮中。”

《治世餘聞》:“王編修瓚一日自司禮監教書出,謂一二同年曰:“今早在左順門,見紅氈衫裹一婦人,不見其麵,隻見二小足。有人隨去,見二內使押送赴浣衣局。守者俱起立迎入,待之異常,不知其由。”後數日,乃聞參送數人至西曹問罪。內鄭旺招係壩上人,有女名某,先年選入掖庭。近聞生有皇子,見在太後宮內依住。旺每歲來西華門內臣劉林探問,但有新時麵麥瓜果,即托林送入,與本宮使女黃女兒說知遞進,悉回有衣服針線等物。旺回家誇耀,鄉人稱為鄭皇親,京城內外,人爭趨赴,已二三年矣。近被緝事衙門以妖言訪獲,說者以為有所受也。後內批:“劉林使依律決了,黃女兒送浣衣局,鄭某已發落了,鄭旺且監著。”時論以為旨意發落,意自可見。若果妖言,旺乃罪魁,不即加刑,又鄭氏止雲“已發落了”,尤為可疑。其卷案在刑部福建司,人多錄出,以為或有所待。後乙醜五月大赦,閔司冠即將旺放出,該司執言事大須請,閔以為詔書不載者,即宜釋放。蓋亦意有在雲。”

《明武宗實錄》:“正德二年冬十月初,武成中衛軍餘鄭旺有女名王女兒者,幼鬻之高通政家,因以進內。弘治末,旺陰結內使劉山求自通,山為言今名鄭金蓮者即若女也,在周太後宮,為東駕所自出。語寖上聞,孝廟怒磔山於市,旺亦論死,尋赦免。至是又為浮言如前所雲,居人王璽覬與旺共厚利,因潛入東安門宣言國母鄭居幽若幹年,欲麵奏上。東廠執以聞,下刑部鞫治擬妖言律,兩人不承服大理寺駁讞者再,乃具獄以請。詔如山例,皆置之極刑雲。

《萬曆野獲編。鄭旺妖言》載:“當弘治末年孝康皇後張氏擅寵,六宮俱不得進禦。且自武宗生後正位東宮,再舉蔚悼王,薨後,更無支子。京師遂有浮言太子非真中宮出者。時有武城尉軍餘鄭旺,有女入高通政家,進內。因結內侍劉山宣言其女今名鄭金蓮,現在聖慈仁壽太皇太後周氏宮中,實東宮生母也。孝宗聞之大怒,即殛劉山,幷鄭旺論斬,後遇赦得免。至正德二年十月又布前言,同居人王璽擅入東安門,且雲欲奏國母見幽之狀。武宗下之刑部,再讞,再不服。久之,始成獄正法。此案倡議甚怪,往年郭江夏行勘楚府,時馮開之先生為予言楚事,因及武宗,亦曾被謗如楚宗所言。以此世宗尤追恨張太後,並及鶴齡、延齡兄弟,決欲族之。餘謂不然,此謗實始於鄭旺,一時皆信之,傳入各藩。正德十四年寧王宸濠反逆,移檄遠近,中有“上以莒滅鄭。太祖皇帝不血食”之語。蓋又因鄭旺之言而傅會之,以實昭聖太後之罪耳。

需要注意的是:在鄭旺出獄並再次大肆宣揚的兩年以後的正德二年八月,朱厚炤開始在紫禁城西北建豹房,見《明史·武宗本紀》在正德二年(1507)八月條下記載:“作豹房。”及《明武宗實錄之二十九》載:“蓋造豹房公廨,前後廳房,並左右廂房、歇房。時上為群奸蠱惑,朝夕處此,不複入大內矣。”正德三年初,武宗遷出了紫禁城大內,搬入了位於西華門外的豹房,豹房從此成為武宗起居及處理朝政的地方,而武宗也不再入大內,最後亦是在豹房駕崩。看《明實錄》描述,武宗住豹房似乎是為了尋歡作樂,亦有人認為這是武宗為了操練武藝並擺脫文臣們的掣肘的政治舉動,但從發生的時間點以及武宗不再入大內的舉動來看,他應該是發泄對自己生母鄭黃兒被幽禁及後來發生的外祖父鄭旺被淩遲的不滿,並同狠毒專橫的假母張太後拉開距離,連帶著也疏遠張太後為他選的後妃們。明朝皇帝都是活著住在乾清宮,死也要死在乾清宮,即使因為特殊原因活著時不住乾清宮,那麽臨死前也一定要搬回去,如嘉靖皇帝臨死前從西苑搬回乾清宮,萬曆皇帝臨死前從啟祥宮搬回乾清宮,可唯獨正德皇帝卻是至死也不回乾清宮,見《明武宗實錄。卷一百九十七》:“○丙寅,上崩於豹房。先一夕,上大漸,惟太監陳敬、蘇進二人在左右,乃謂之曰:朕疾殆不可為矣,爾等與張銳可召司禮監官來以朕意達。”了解到鄭黃兒父女的遭遇後,我們就不難理解為何朱厚炤心中的芥蒂之深竟至死不解。

一般來講,《明實錄》是以朝廷諸司部院所呈繳的章奏、批件等為本,又以遣往各省的官員收輯的先朝事跡做補充,逐年記錄皇帝的詔敕、律令,以及政治、經濟、文化等大事集結而成,應該不會詆毀本朝皇帝。但武宗卻成為例外,慘遭《明史》和《明實錄》雙重抹黑,《明實錄》將縱容張後兄弟為非作歹和寬容文官以至是非不分的虧空國家的糊塗孝宗歌頌成曠世聖主,卻將致力於革新的勇於進取的武宗醜化成荒淫好色、貪杯嗜飲的墮落無能之人,甚至竟以地攤文學的手法寫武宗向太原樂工楊騰索要其妻劉美人,而根據毛奇齡的《勝朝彤史拾遺記》記載:劉美人其實隻是樂工楊騰名下的一名樂妓而已。《明實錄》如此詆毀正德皇帝,有人認為是嘉靖皇帝的授意,依我來看並非如此。

孝宗對唯一的兒子朱厚炤疼愛之極,可他的愛妻卻很是奇怪,從各類史籍上隻看的到張皇後對自己兩個弟弟的溺愛和袒護,卻絲毫看不到張皇後對自己唯一的兒子朱厚炤有半點的關心和疼愛,反而是偷偷扣留孝宗給朱厚炤保姆的賞賜並對保姆嚴加苛責,見《明良記》載:“武宗為太子時,乳母某氏在宮中。孝宗臨視乳哺,每賞賜,多為張後所收,未嚐謝恩。帝疑問,以實對。他日,又麵賜酒食,對帝後食。畢,因抱太子,不能起謝。又因太子啼泣,帝後親蹲視之。帝命乳母坐勿起。他日,帝戲謂太子擊後,太子擊之。命擊乳母,太子不忍擊也。後由是大怒,麵叱出之。既歸,其夫驚曰:“保保之位千金不易得,顧不謹畏,獲罪而出,奈何?”乳母曰:“此為汝增千金,寧畏出耶?吾居宮中未嚐得滋味,第急買肉,多用鹽醬治具為食。”食未畢,中使果至召之。言太子失乳母,啼不能止,帝後急宣汝。催逼就道。乳母故不行,且欲自盡。後驚懼,盡還帝累賜恩典。帝又厚賜其夫。往複數四,方發行,報使相望。太子見之,始複初。” 武宗與“母親”張太後感情疏遠、關係冷淡,武宗登基後還對恣意胡為任性已久的兩個“舅舅”嚴加管束,武宗與“母親”張太後關係不好廣為人知。

更為蹊蹺的是,寧王朱宸濠謀逆是打著張太後秘詔命令他討伐朱厚炤的旗號進行的,見《題會問劉東山等朝疏》載:“正德十四年間,江西宸濠謀反,詐說(張)太後娘娘有密旨著我起兵等語”,《明史卷二百八十九·忠義一。孫燧傳》亦載:“宸濠伏兵左右,大言曰:“孝宗為李廣所誤,抱民間子,我祖宗不血食者十四年。今(張)太後有詔,令我起兵討賊,亦知之乎?”

而且,寧王朱宸濠與朝中百官早已暗中勾結,見正德甲戌傳臚的嘉靖朝官至吏部尚書的霍韜的《渭崖文集》:“(寧王)宸濠未反時,多內交士夫,凡所饋皆有籍記。濠誅後,閱饋籍,惟厚齋梁公(梁儲)、晉溪王公(王瓊)無饋跡。” 除了梁儲和王瓊二人外,朝中百官都已被寧王朱宸濠重金收買。《鴻猷錄卷十四》亦載:“時武宗所寵優人臧賢主錦衣事錢寧及諸內侍無不(寧王)宸濠黨者,大臣則厚結尚書陸完,使者絡繹京師,動則齎數千金,為朝臣饋遺。上起居飲食皆日報知,始大學士楊廷和亦庇之。”就連朱厚炤的起居飲食這樣的瑣碎小事都會被報知寧王朱宸濠,而楊廷和更是對寧王朱宸濠暗中包庇。需要特別注意的是,《明武宗毅皇帝實錄卷之一百九十二》中居然寫是王瓊與寧王朱宸濠勾結,王瓊因為江彬的說情才得武宗開釋,“○庚戌。上至通州,兵部尚書王瓊往迎見,瓊亦與宸濠交通者,時京師喧傳有旨收吏部尚書陸完及瓊二家,懼每夜以私藏散寄之鄰舊。及上將還,瓊假公務以往因求捄於江彬事,得釋,未幾,彬引薦遂代(陸)完位。” ,《明實錄》顛倒是非,居然倒打一耙栽贓平定了寧王謀逆的王陽明的舉薦者王瓊,如此侮辱武宗和我等讀者的智商,可以說,《明武宗實錄》的作者在此將自己暴露得十分徹底。

朱厚炤好武,身體強健,可奇怪的是年輕風流的他卻從未有過一兒半女,為何明武宗沒有生育能力呢?明《庭聞述略》給出了答案:“初年嚐宿豹房,劉瑾等以蚺蛇油萎其陽” ,據《五雜俎/卷09》介紹:蚺蛇膽“其膽噙一粟於口,雖拷掠百數,終不死,但性大寒,能萎陽道,令人無子。嘉禾沈司馬思孝廷杖時,有遺之者,遂得不死,而常以艱嗣為慮;越二十餘年,始得一子,或雲其氣已盡故耳。” 原來,朱厚炤不能生育竟是被人暗中用藥!劉瑾與朱厚炤無冤無仇,而且又是個低賤的宦官,為何要如此陰毒地斷絕皇帝朱厚炤的子嗣呢?無論劉瑾是受人指使,還是被人栽贓,此事都與朱厚炤的假母——紫禁城中與朱厚炤勢同水火卻掌握大權的張太後脫不了關係!

張太後在唯一的兒子病重時的表現更為奇怪,毫不關心,更從未探視,於情於理皆不合。武宗死後,張太後與楊廷和及其派係私下商議謀定朱厚熜嗣位,並立刻將武宗的威武團遣散還營各邊。楊廷和又私下遊說分化江彬陣營,提督東廠的太監張銳仍然維護江彬,但司禮監太監魏彬卻怕被江彬牽連,隻好依從。有了魏彬的配合,張太後於是借口“坤寧宮上脊吻”,召江彬等人入宮“行禮”,從而使其與家眾分離失去保護,然後由太監張永以請吃飯為由將江彬滯留於宮中,因此才能將江彬順利收押。詳見《武宗實錄之卷一百九十七》載:正德十六年三月,“○丙寅,上崩於豹房。先一夕,上大漸,惟太監陳敬、蘇進二人在左右,乃謂之曰:朕疾殆不可為矣,爾等與張銳可召司禮監官來以朕意達皇太後,天下事重其與內閣輔臣議處,之前此事皆由朕而誤,非汝眾人所能與也。俄而,上崩,敬進奔告慈壽皇太後,乃移殯於大內。是日傳遺旨,諭內外文武群臣曰:朕疾彌留儲嗣未建,朕皇考親弟興獻王長子厚熜年已長成,賢明仁孝,倫序當立,已遵奉祖訓兄終弟及之文告於宗廟,請於慈壽皇太後,即日遣官迎取來京嗣皇帝位,奉祀宗廟,君臨天下。又傳慈壽皇太後懿旨,諭群臣曰:皇帝寢疾彌留已迎取興獻王長子厚熜來京嗣皇帝位,一應事務俱待嗣君至日處分。於是司禮等監太監穀大用、韋霦、張錦、內閣太學士梁儲、定國公徐光祚、駙馬都尉崔元、禮部尚書毛澄奉金符以行。初司禮監官以太後命至內閣與大學士楊廷和等議所當立者,既定入白太後取旨,廷和等候於左順門。頃之,吏部尚書王瓊排掖門入,厲聲曰:此豈小事?而我九卿顧不預聞耶?眾不答,瓊意乃沮。……傳遺旨豹房隨侍官軍勞苦可憫,令永勳泰憲提督統領加意撫恤,罷威武團練營官軍還營各邊,及保定官軍還鎮革各處,皇店管店官校並軍門辦事官旗校尉等各還衛其各邊,鎮守太監留京者亦遣之……以上數事,雖奉上遺旨,實內閣輔臣請於太後而行者。○庚午,皇太後懿旨下江彬、神周、李琮於獄。彬擁兵侍豹房,上晏駕後既散遣邊兵,彬與諸子所從家卒尚眾,中外洶洶,慮其為變。會司禮監官與內閣集文華殿為上寫銘旌,大學士楊廷和蔣冕乘間言於太監魏彬、溫祥等謂:彬罪滔天,不可容,(魏)彬與江彬有連,然恐其為已累,亦強從之,祥乃言當請於太後,遂與其同官往請得旨,謀乃定。是日, 坤寧上脊吻, 遣彬與工部尚書李鐩行禮, 彬吉服早入, 家眾不得隨, 祭畢, 彬欲出, 太監張永頗知其謀, 乃留彬、鐩共飯於宮中,蓋亦欲以計擒之也。俄頃,太後有旨收彬及周琮,收者未至,彬已微覺,疾趨北安門出,長隨十餘人追及執之,拔其須幾盡。城中觀者塞衢,歡聲如雷,惟吏部尚書王瓊素附彬內,甚懼。……乃磔彬於市,妻子沒為奴,周、琮論斬。”

張太後與武宗的母子關係冷淡疏遠、政治上又嚴重分歧,再結合武宗不入大內的反常、被暗中下藥的人為絕育和不正常的死亡,以及武宗死後,張太後和楊廷和迫不及待地立刻殘酷清算武宗的親信江彬等人的舉動來看:武宗之死和武宗死後被詆毀的真正幕後黑手應該是他的假母張太後和以楊廷和為首的文官集團!悍妒的張太後痛恨朱厚炤是孝宗與他人之子,而朱厚炤繼位後對她的兩個為非作歹的兄弟的嚴加管束使得兩人之間的關係進一步惡化,以楊廷和為首的文官集團則對損害了其利益的武宗敵視排斥,更因寧王謀逆失敗,擔心他們與寧王暗中勾結之事暴露,因此與張太後沆瀣一氣,對武宗痛下殺手狼狽為奸!武宗倚重的吏部尚書王瓊曾以天象暗諷楊廷和幫助張太後幹預朝政:“不見日色乎?日色正赤,豈不可憂?”楊廷和對曰:“久旱故耳。”王瓊言:“占書不然,主女主昌。”楊廷和應之曰:“今日以懿旨行事,非女主昌而何?”見楊廷和的《楊文忠三錄。卷四。視草餘錄》。

武宗天資聰慧並有很高的政治天賦,但生性仁厚,再加上明朝以“孝”治天下,而張太後是他名義上的生母,礙於“孝”道的他隻能消極地對抗張太後。同是少年繼位的他的堂弟嘉靖同樣天資聰慧並有很高的政治天賦,但卻沒有孝敬張太後這一顧慮,而且性格狠辣、執拗倔強。張太後和楊廷和之所以會乖乖地按照《皇明祖訓》製定的規矩選定朱厚熜繼位,是因為朱厚熜不僅年少而且也沒有父兄勢力能夠依仗,故而張太後和楊廷和等人誤以為年僅15歲的朱厚熜隻能乖乖聽從他們擺布,沒想到徹底失算。後來,即使他們不斷強調張太後對朱厚熜的擁立之功也沒用,見《世宗實錄。卷九》的楊廷和上疏言:“慈壽皇太後斷自淵衷,首定大策。迎立我皇上入紹大統。功德甚隆。一切奉事供養,尤宜從厚。”《世宗實錄。卷四十一》的何孟春上疏言:“昭聖皇太後母儀天下幾四十年,屬先帝晏駕,恪遵祖訓,虛天下逾月以待陛下,不襲垂簾故事,……若此後德在古為難,而有功於皇上不在生育之下。”《明史。蔣冕傳》載:蔣冕在“大禮議”中說:“陛下嗣承丕基,固因倫序素定。然非聖母昭聖皇太後懿旨,與武宗皇帝遺詔,則將無所受命。” 估計他們是悔不當初,如果早知道朱厚熜竟是如此不好對付,就應該違背《皇明祖訓》立個如益王嫡孫朱載增這樣的垂髫幼兒才好長期操縱。最終嘉靖狠狠地壓製了張太後的氣焰,更將文官集團玩弄於股掌之間,始終牢牢掌握著一切大權。武宗出巡被文官集團極力阻攔並惡意詆毀,可嘉靖於十八年南巡承天府,文武百官隨行伴駕,隊伍浩蕩龐大,耗費極其巨大,可有哪個朝臣敢說三道四橫加阻攔?

嘉靖雖然自私冷酷,卻是個事親至孝的大孝子,曆時三年多的大禮議之爭就是因為嘉靖尊崇親生父母、不肯繼為孝宗之後。嘉靖不但自己事親至孝,而且屢屢為全孝道而置國法於不顧。貴州尋甸知府汪登因為要帶老母赴任導致耽誤了上任時間,經吏部審議應降級處分,嘉靖卻認為其孝順,反而將汪登由外任改為眾人求之不得的京職,明降暗升以方便其贍養老母。陝西參議於湛以母親年邁為由要求南調,言官糾其詭避,應該重懲,嘉靖卻認為這是孝順的表現,不僅不懲處,反而滿足於湛的要求將其改任江西。吏部侍郎董玘因為母親去世後沒有及時奔喪,嘉靖聽說後立即將其免職。京師人張福為陷害鄰居張柱,而將自己的母親殺害,然後報官栽贓張柱殺害其母,經過刑部調查,並有張福親姐作證,張福才是真正凶手,可是嘉靖不信,反複要求詳查,在刑部再三研審確定確實是張福殺害其母後,嘉靖竟以“世間豈有弑母之人”為由,將被冤枉的張柱執行死刑,真凶逆子張福竟因嘉靖的孝心而得以逍遙法外!見《萬曆野獲編。列朝。世宗聖孝》:“嘉靖丙午外計,言官拾遺疏:有貴州尋甸知府汪登不謹,當斥;吏部尚書廖紀覆疏,謂登以母老赴官偶遲,宜鐫秩示罰。上命降職三級,特改京官以便其母就祿。蓋上聖性至孝,以登為母被議,故左其官,實優之也。其後陝西參議於湛者,直隸金壇人,以母老求改南方,言官糾其詭避,宜重懲,上又命改江西,便其迎養。吏部侍郎董玘,以聞母喪久不奔赴,褫職。蓋錫類之孝如此。嘉靖間,京師人張福欲圖賴鄰人張柱,自弒其母,謂柱殺之,既鞫得情,且有福姊為證。上謂必不然,再三研審。刑官執如初讞,上終不信,竟坐柱辟,蓋上謂世間無弒母之人也。” 又有新城知縣吳瑗隻因一後媽誣告繼子不孝,不經調查就下令將被冤枉的繼子活活肢解,手段極其殘忍!都禦史金清查明真相後彈劾吳瑗,嘉靖卻認為吳瑗是維護孝道,沒有將吳瑗判處死刑,而隻是廷杖一百發配邊邑充軍,世人皆為此深感不平,見《萬曆野獲編。刑部》載:“嘉靖間新城知縣吳瑗誤聽一後妻訴子不孝,命支解之,為都禦史金清所劾,且言此子非不孝者。上怒,杖一百,戍邊邑。令寸磔無罪人,竟不償死,此是何法?”

最重孝道的嘉靖早在還是藩王時就已對陰奪人子、淩遲鄭旺的欺天滅祖、悖逆人倫的張太後深為痛恨,見《萬曆野獲編》“鄭旺妖言”條:“此案倡議甚怪,往年郭江夏行勘楚府,時馮開之先生為予言楚事,因及武宗,亦曾被謗如楚宗所言。以此世宗尤追恨張太後,並及鶴齡、延齡兄弟,決欲族之。”嘉靖七年閏十月,在原配陳皇後憂悸病死的十幾天後,嘉靖在答複催促他盡快冊立新皇後的大學士張熜時,將張太後稱為“宮中久惡之婦”,見《明世宗寶訓。卷四》“前者初婚之期,皆是宮中久惡之婦所專主,而為日夜言聖母,聖母未之察耳。”並因張太後之故,深為憎恨張太後的倆個為非作歹、屢傷人命的兄弟張鶴齡和張延齡。孝宗朝時,罪惡累累的張氏兄弟因有張皇後的包庇,每每犯案都是孝宗親自下旨寬免不問,可是早已看不過眼的嘉靖絕不會饒過他們,《萬曆野獲編。卷三。世宗廢後》載:“說者謂建昌侯張延齡坐罪當死,昭聖太後乞哀於廢後,後乘新正侍上宴,微及其事,上震怒,立褫冠服鞭撻之,斥譴以去。” 《國榷。卷五十六》亦載:“童子時,一老儒為言,張後實為延齡兄弟,延齡下獄,昭聖托張後為言,後方有盛寵,乘夜宴,述太後意,上大怒,即褫冠服,予杖,明日下令廢斥,延齡竟坐死。”正受盛寵的嘉靖的繼後張皇後僅僅是因為給張延齡兄弟倆說情就被鞭撻並立即被廢,嘉靖對張太後一家的痛恨顯而易見。

《萬曆野獲編。卷三》載:“然十七年章聖(蔣太後)服藥崩,上疑昭聖(張太後)為巫蠱,欲行大事,非李文康以死捍詔旨,幾如唐宣宗之於郭太後矣……詔(張太後)喪禮視憲宗廢後吳氏例。”嘉靖懷疑其母蔣太後是被張太後毒害而死,如果不是大學士李時拚死阻攔,嘉靖就會將張太後問罪。從後來的嘉靖從未懷疑過“壬寅宮變”宮女行刺與不滿他的張太後有任何關係來看,嘉靖絕非是胡亂猜疑之人,結合武宗的蹊蹺病亡,嘉靖對張太後毒害其母的懷疑隻怕不是沒有道理的。

天道好還,縱容張後及其兄弟為非作歹的孝宗最終絕嗣,囂張跋扈了孝宗和武宗兩朝的張後淒涼而終,其葬禮亦被嚴重減殺,嘉靖竟將她以廢後的規製收葬,孝宗夫妻倆的可悲下場如何不是他二人咎由自取呢?

說來也是有趣,明太祖朱元璋娶了紅巾軍元帥郭子興的義女馬秀英,明成祖朱棣娶了武將徐達的嫡長女徐氏,明朝的兩位開國先祖都是娶了武將軍人家的女兒為妻,並在賢妻的輔助下創立了不世功業,可最終,他們創立的不世功業卻敗在了後世子孫娶的兩位囂張跋扈作威作福的皇後手裏,孝宗的張皇後不但逼的朱厚炤生母——軍戶鄭旺之女——鄭黃兒為了保全性命而不得不改名藏匿,後又殘忍淩遲鄭旺,並與楊廷和等聯手害死朱厚炤導致孝宗絕嗣;而崇禎的瘦馬周皇後不但害死了朱慈炤的三個幼弟和其母——軍戶田弘遇的嫡長女——田秀英,更是一手將崇禎和明王朝送上絕路,明朝的兩位“炤”太子的不幸遭遇充分說明了娶妻不賢的後果是何等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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