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還真行啊!深藏不露,造詣了得!”
袁遠歌意猶未盡,心知自己給予的誇獎並不足以表達讚美,隻怕榮秋臣的京劇唱功確實堪與名家媲美,看來改日有必要請個行家來鑒定一下。忽然憶起自己夢中聽榮卿唱的那段《龍陽君泣魚固寵》,心中一時恍惚,開口便央求麵前的榮秋臣能不能唱這一段。
哪知榮秋臣聞言,瞬間變了神情,不複剛才傲然之色,竟又露出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袁公子待秋臣甚好,故此秋臣敬你謝你,卻何故忽作欺辱之言?”
袁遠歌細細回想夢中榮三爺做派,果然是言語輕佻,想來這段戲的唱詞,在伶人眼中必是狎昵男色的作品,自己倒是考慮不周,竟然還當麵要求秋臣演唱……想到這些,自悔失言,朝榮秋臣誠摯地致歉:“是在下妄言了,隻因一時憶起我那未竟之戲,似真亦幻,便想親耳聆聽榮老板演唱,絕無輕薄之意,萬望贖罪海涵。”言罷還站起身深深作了一個揖。
榮秋臣見袁遠歌說得一臉認真,話語間還特意用了古文句式,忍不住笑起來:“袁公子無須如此,秋臣而今無依無靠,豈敢以名伶自居,全仗公子不棄收留,方得暫棲之所,唯盼能回報公子一二。”
袁遠歌也笑起來:“照顧不周,讓您委屈了。今夜夜色已深,明日我尚有硬仗要打,不如就此歇息吧。”言罷便將自己的臥室整理一番,將秋臣安置在床上,自己卻抱了枕被,在沙發上蜷成一團。
及至半夜,袁遠歌恍惚醒轉,卻對上一對晶亮的大眼睛,正盯著自己的臉細細觀看,而垂在沙發邊的手也被一雙冰冷的手掌握住,隻嚇得一個激靈坐起身。打開落地燈才發現居然是榮秋臣,正坐在沙發邊的小凳子上一直陪著自己。
“大半夜你怎麽不好好睡覺?坐在這裏幹嘛?”
“秋臣毫無倦意,隻想與公子共處,方得心安。”
“你這是什麽破習慣啊,又不是小孩,怎麽還不敢一個人睡覺呢?”袁遠歌看著自己被秋臣握住的手,“你是覺得室內溫度低嗎?手這麽冰冷?”
榮秋臣情緒低落,半晌方言:“秋臣不知何故,唯有與公子肢體相觸,方得暖意,離君時久,便耳目失聰,周身僵硬,如若死去。”
袁遠歌回想他之前的狀態,歎氣道:“這種情況不去醫院隻怕不行,必須掛個精神科好好瞧瞧,你這妄想症很嚴重啊,把自己當清朝人還罷了,為什麽我就是個充電寶呢?還是接觸式充電寶,挺高級的嘛。拜托,明天我真的有重要工作,不能陪你胡鬧了,快睡吧。”
“公子請便,秋臣在旁侍奉。”
“隨便你!”
袁遠歌關了燈模糊地躺回被中,感到榮秋臣居然仍舊坐在黑暗中,默默開始捶腿,那精湛的手法和力道的拿捏,竟十分舒適。遠歌本欲叫停,然而疲倦的身體被揉捏得無比幸福,居然迷迷糊糊,很快便睡了過去,墜入夢鄉的前一秒,心裏還想著,有個書童服侍,雖然封建糟粕了點,但感覺可真好啊!
直待手機鈴聲大作,袁遠歌方從睡夢中醒轉過來,居然已是天亮。奇怪的是,一夜無夢,竟是連日來睡得最踏實的一晚。待欲起身,才發現榮秋臣居然仍舊坐在沙發邊上給自己捏腰捶背。
“你這是揉了整整一晚?!”
“袁公子言今日有要務,秋臣隻盼你能養精蓄銳,旗開得勝。”
“我這……這也不是真的要上戰場,哪敢辛苦你這麽興師動眾地伺候啊。”袁遠歌坐起身轉轉肩膀,連日積累的疲累果然是一掃而光,竟是渾身輕鬆。
“公子收留秋臣,濟飲食,供休憩之所,秋臣聊以為報。”榮秋臣臉上看不出一點徹夜不眠的倦意,眼神真摯,目光溫存,答得理所當然。
袁遠歌卻哪能安然領受,心說自己如此行為算不算欺負流浪兒童?“你個死心眼的傻子,等會兒我出去的時候,你好好補覺吧!”於是趕忙衝進廚房用最快速度給兩人做早餐。
今天可是關帝影業選角的大日子,想起老周和幾個小演員無比期待的神情,袁遠歌知道自己任務艱巨,希望熙夢能在今日有所斬獲吧。
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早餐,遠歌見榮秋臣還是慢條斯理,看著三明治和咖啡發呆,隻得掏出幾張百元鈔票遞給他,“我沒時間給你詳細解釋了,這些食物你倘若不愛吃的話,這些錢先拿著,還有屋子的備用鑰匙,你可以隨時下樓去。這煙袋斜街多麽繁華你也知道,有無數吃食,鋪子裏賣什麽的都有,你想吃啥買啥,隻是千萬記得鎖門。如果還是害怕出門,你就幹脆從窗口吊個筐子下去,估計樓下商鋪裏的人也能把吃食給你送上來。”
榮秋臣見遠歌洗漱停當,穿了西裝大衣,又恢複冷峻導演的距離感,居然露出一副不舍的模樣。
“今天對我們熙夢影業關係重大,我也不知道何時能回來。這樣吧,我教你用電視,你閑了的話,可以看片子。比如那個垃圾一樣的《慈禧和她的老情人》……”
袁遠歌說著便詳細教導秋臣糯米盒子的使用用法,說道:“這個房子不常住人,我的珍藏碟片都不在這兒,你就對付隨便看看電視劇吧,都是我媽那個年代比較受歡迎的老劇了。乖乖在家呆著,我今晚回來就帶你去警局,爭取早日送你回家!”
榮秋臣沒有回應,隻是憂愁地立在門口目送袁遠歌離去。
未完待續......
作者:遠遠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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