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榮生又提到遠生的小說,遠生終於承認最近時間太緊,小說一直沒有進展,眼看作品都要完成了,卻在最後一個階段扔下這麽長時間,思路都中斷了,實在很是可惜。榮生一聽便勸說他一定要放棄打工,哪怕用這個時間寫點兒小說也好過白白浪費在日常俗務,說錢的事情還是他來想辦法解決。遠生聽後,斷然表示拒絕,說新工作室剛剛起步,經濟開銷肯定很大,應該多一點兒資金便於應對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榮生倒也沒有十分堅持,隻是看著他的目光中多了一份理解的感動,眸光微漾,滿含柔情。
我恨不得插嘴問遠生,你到底懂不懂男人追女人本來就應該花錢,幹嘛對這家夥這麽客氣,寧願自己辛苦到要犧牲創作時間打工都不肯接受他的幫助?他要愛你就該多拿些錢出來,難道說你們倆自以為高尚涉及錢就覺得庸俗?還是你現在就開始心疼他,要為他未雨綢繆了!
遠生似乎發現了我怨恨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說:“我最近辛苦不是苦在打工的問題上,而是覺得深切乏力,好像無論怎麽努力,前路上都是自說自唱,沒有絲毫的回應。看來我還是不具備成為大藝術家的勇敢,還是奢望有人理解我的艱辛付出,哪怕隻說一句‘你辛苦了’。”
我正在尋思遠生這番話明顯是針對我最近不體恤他,又不肯在藝術方麵上進而言,卻聽榮生對他說:“藝術之境上,有時不能太過堅持完美。既不應該考慮太多別人的想法,更不能對別人的真心理解和體諒寄予任何希望。既然堅定了信仰,就要灑脫一些,義無反顧,放下心中某些不必要的執念,順從自己的心。就像貝多芬,我覺得他痛苦的原因很大程度源於他對世人的使命感和對自身的高要求。比如他健康出現問題時,不願向周圍人坦誠,而寧願棲身在傷心的隱忍中。而在愛情方麵,他同樣鬱鬱寡歡,壓抑著內心的渴望。他心靈的弦一直繃得太緊。其實藝術家更多時候需要瀟灑、放縱,去釋放內心的壓力,大膽擁抱生命的熱度,帶著一種快樂而無拘束的心態去創造藝術,才能更好地化解這條孤獨之徑上的沉重。”
我一時想不清楚榮生這番話的對象究竟是貝多芬還是遠生,卻聽遠生對他的發言報以歎息的一笑,說:“其實更具備大藝術家氣質的人是你不是我,說道自信、灑脫,以及瘋狂的人生態度,我的確有待修煉。”
二人順著話題又聊到如何詮釋貝多芬的作品上去了。我沒法從他們話語行動間挑出任何可以讓我譴責和爆發的曖昧,這些關乎藝術和人生的話題,非但缺乏情人之間的柔情蜜意,甚至深邃高冷得有些刺人。一整晚,遠生都沒有開懷大笑過,但榮生走後,他卻明顯重生出無限鬥誌,一直伏琴創作到天明,甚至忙得沒時間抬頭看看鋼琴上的白玫瑰。但我始終感到那些白色的生靈在默默陪伴他,對他散發著生命的張力。
當我向湯生提起榮生的來訪時,湯生顯得非常激動,估計他一方麵為終於再次尋獲他的蹤跡而高興,一方麵又為他回來探望的對象是遠生卻對他不聞不問感到傷心。我問他下一步打算怎麽做,既然調查出榮生新工作室的地址,是不是要去找他談一談。
湯生卻強壓著滿腔心火,說:“不行,這件事由我去談效果肯定是最差的,之前軟硬兼施和榮生鬧過幾次你也看到了,我再去糾纏他,隻會更加難堪,更沒有挽回餘地。這件事還是由你出馬比較合適。”
我疑惑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說我攔著門,幹脆阻止榮生和遠生見麵嗎?”
湯生略微沉思說:“不行,榮生的脾氣我最了解。如果他到你家去的目的是為了接觸遠生,你橫加阻攔,不但顯得你出師無名,也會挑起他的執念。搞不好,逼得他和遠生暗中聯係,甚至他們約在外麵見麵,我們就更不好掌控了不是嗎?”
“那你說我們到底該怎麽辦?”
“我覺得要先搞清榮生下一步的打算,看看他和遠生的關係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湯生看著我,一臉認真地說:“伊伊,你要幫我,如果你還愛遠生,如果你不想就此失去他,就好好看緊他們。如果能抓到他們偷情的證據,你就拿這一點去和遠生哭訴,說你為了他如何付出,說他的背叛如何傷害你,也許他自覺理虧,就不會離開你。否則,僅憑著打碎的玻璃手,一首歌詞和榮生那些畫稿,能說明什麽呢?
湯生雖然沒有把話說得太直接,但他的意思我還是聽得很明白,就是要我牢牢抓緊遠生的感情,最好是能讓他主動拒絕榮生,讓榮生沒了期待,自然就會回到他身邊。
可是,在他眼中,我這些時日經常陪他伴他,到頭來的價值隻是一顆好用的棋子嗎?如果他心裏隻裝得進榮生,又何必經常和我上床?難道他認為,隻要我拴住了遠生,他就有機會重新挽回榮生的心嗎?難道他從來沒想過我們四個其實還可以有另外一個結局……
可我能說什麽呢,看他一副妒火中燒,誓不罷休的樣子,我隻覺得無力,無法判斷他說的方法是不是正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得到什麽結果。或許隻是出於本能的妒忌和好奇,我倒想看看,榮生和遠生到底要怎樣談情說愛,如何在一起。
原著:遠歌,番外等章節可去【遠歌國際官網】欣賞
圖片取自花瓣網等網絡平台,如有侵權請聯係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