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利用周六時間,在廚房裏大展身手,整整忙碌了一天,才置備出一桌色香味都不差的飯菜。酒菜齊備,四個人坐在湯生家的客廳裏,可惜氣氛卻沒有我想象中的融洽。
湯生和遠生的關係始終保持著疏離有禮,本來他倆也是我們四個人的關係中最疏遠的一組,如今一個是我的老公,一個是我法律上的丈夫,這麽對立的身份,即使雙方都努力想表現點兒風度出來,還是顯得有些生硬。
而且我注意到,湯生和榮生的關係似乎非常糟糕,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榮生不辭而別造成的隔閡,整個席上,他們就沒能好好地交談,連我提杯祝願他們永浴愛河,愛情天長地久,榮生也隻是象征性地擎了擎酒杯,並沒有同湯生伸過來的杯口相碰。
好好的一頓飯吃得寥寥落落,我央求榮生調幾杯飯後酒給大家助興,自己則站起身,隨意在他們的客廳裏走動參觀。他們的家還是收拾得幹淨漂亮,正像湯生所說,榮生那個小工作室裝上了房門,除了這一點之外,一切還是那麽優雅整潔,一如當初。
觀賞著榮生利落的調酒動作,我的目光突然瞥見小吧台的頂端,不知何時多了一件從來沒見過的精美工藝品,仔細一看,竟然是兩隻交錯相握在一起的水晶手。無色的水晶玻璃晶瑩剔透,和吧台上懸掛擺放的那些水晶杯盞分外搭配。最主要的,這兩隻緊緊相握在一起的手,造型非常漂亮,雕刻得也極其細膩,紋理清晰得仿佛真的一般。我不禁讚歎起來,追問這麽漂亮的水晶手是在哪裏買回來的,是不是Swarovski[1]的新款產品。
榮生抬眼看看那對水晶手璀璨的流光,臉上露出由衷的笑意,說這對水晶手可遠比Swarovski貴重多了。
我一聽,原來有比Swarovski還貴重的水晶飾品,禁不住大為好奇,湯生說:“這是榮生新買回來的,你喜歡,就拿下來看看好了。”說著就想從高高的酒櫃上把水晶手拿下來給我細看,哪知指尖剛碰到它,卻突然打了一個噴嚏,手上一抖,那塊水晶就直直被撞落在地板上,啪啦一聲巨響,砸成無數碎片。
這一意外情況致使房間氣氛陡變。
湯生連忙道歉,俯身想將那一地碎片收拾起來,卻被榮生趕過來狠狠推開,親手把那些還能看出形狀的碎片一塊一塊撿起來,放在手中緊緊攥著。我驚叫出聲,因為他的手攥得太緊,竟被鋒利的碎片割得鮮血淋漓。
湯生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說一定再買一個新的補償給他。榮生傷心地看著手中浸滿鮮血的碎片,完全不理會湯生的道歉。湯生找出急救盒想幫他包紮,卻被榮生憤怒而悲傷的目光震懾得不敢近前。
這時我才發現遠生一直呆坐在那裏,注視著榮生和他手中那些碎片,眼神中充滿絕望。每次他見到漂亮東西被毀,就會露出這種痛苦的表情。我想去安慰安慰他,哪知他卻突然起身,說還有曲子沒練完,必須先回去了,也不待那二人反應,轉身就走。
整整一個晚上,遠生都坐在鋼琴前默然無語。我走上前去問他是怎麽了,卻聽他低聲歎息:“無非鏡花水月,再美好,都易碎。不如從來沒有,免得最終傷心一場。”然後轉開頭把臉沉在陰影中。
我勸他說:“怎麽突然這樣傷感?別人家裏打碎一個工藝品你也這麽當回事,得讓自己添多少愁啊。”
遠生隻是不說話,翻開琴蓋一遍一遍彈奏那首他作的《伴侶》。我很難理解他的情緒,音樂在此刻像一重厚厚的屏障,將遠生包裹在內。雖然我就在他身邊,卻無論如何也沒法靠近。
[1]施華洛世奇水晶,是成立於1895年的奧地利知名飾品品牌。
未完待續……
(文中涉及演員形象借自網絡,請勿對號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