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是數日,小雨時好時壞,昏迷居多,蘇醒甚少。
期間皇上駕臨昭德宮數次,卻是神色冷漠,也摸不透是何心思。萬妃屢次嚐試探其心意,朱見深卻不肯多言,也不願在昭德宮中久留,往往小坐片刻便走。
這日,朱見深又來,仍舊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萬妃知道他仍然懷疑淑妃之事乃自己授意,畢竟這些年來,對後宮中的嬪妃皇子們下手也不是一次兩次,朱見深難得如此寵幸的妃子突然死於非命,他心中的不快,倒也非是一時三刻便能消解的事,看來這些日子還是要小心謹慎應對。
朱見深漠然半晌,問道:“小雨呢?”
萬妃忙道:“小雨傷勢沉重,仍然昏迷不醒。東廠那幫人不分青紅皂白,對我昭德宮的人下手也忒重了。”
朱見深不露痕跡地說:“如此朕去他房中看看他傷勢如何。”
皇上既然發話,萬妃隻得頭前引路。
小雨房中紗帳輕掩,微風拂過,飄散著一縷藥香。朱見深倒似進了什麽稀奇地方,隻是四下不住打量。見小雨俯臥床上,身上均裹滿了傷藥,腰下蓋著蠶絲薄被,長發烏黑披散,隻露出一張小小的側臉,輪廓優美,菱唇微啟,呼吸稍促,卻沒有醒轉跡象。
萬妃在一旁看朱見深一副心疼模樣,欲行又止,心下微一沉吟,便道:“這三伏酷暑,天熱地幹,妾身到外間關照一下,讓他們煮些皇上喜歡的桂梨茶來。”見朱見深並未留意,便退出房門,卻不遠走,隻隔了雕窗暗暗觀察。果然,朱見深悄悄走到小雨床邊,伸手撫摸那一頭青絲,末了還輕輕刮了一下他小小的鼻尖。萬妃心下了然,卻不說破,隻是借吃茶的緣由拉了朱見深出來。
此後,又是匆匆十數日。小雨傷勢稍好,已能略進飲食。隻是此時天氣正是炎熱,臀傷結痂,禦醫和貴妃千叮嚀萬囑咐切不可妄動,隻好憋在屋內,既不能出門走動,也不敢著褲穿衣,甚是擾人。
小雨俯臥榻上,試著運功,仍覺得氣血不暢,頭昏眼花。不想在此虛度時光,心裏惦記著去藏書閣整理淑妃遺物,又不敢冒然將此事假手他人。百般無奈之下,隻得叫人搬了近日昭德宮賬目,審查核對。後宮貪腐之事雖多,但昭德宮內由於他嚴明細致、管理有條,數年來從未有人敢徇私貪髒,宮務清明,宮內上下人等,無不心服。
小雨正覺得這些時日賬務往來記載頗為雜亂,忽覺門簾微動,帶進一陣涼風。由於傷勢困擾連日俯臥或側臥,臀部又不能著褲,小雨嚴禁外人擅入房門,因此宮女太監有事通傳,必先敲門,免生尷尬。小雨驚覺來人未經通報便直闖入內,頗是惱怒,正要斥責,抬頭見來人一身黃袍,貴妃和一應宮女俱陪在身側,似乎都羞紅了臉。
小雨大驚失色,趕緊拋去帳本,想拉上身邊薄絲被,但動作一急,牽動傷口,痛得俊臉抽搐,終是慢了一步,翹臀朱痕,全被眾人瞧在眼裏。小雨大窘,又不能下地,隻得在床上掙紮叩頭,口稱該死。
朱見深倒是不以為忤,笑意吟吟道:“貴妃說你近日傷愈蘇醒,朕自來看看……看看何時審問淑妃一案。”
小雨伏底身子,恭敬答話:“皇上請問,奴才絕不敢欺瞞聖意。”
朱見深看看身邊萬妃,輕咳一聲,尋思半晌,卻隻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萬妃瞟了朱見深一眼,心道你這些時日常來走動探他,這會兒倒不知道人家名字了,算是問的什麽案。小雨道卻答得恭順:“奴才自幼入宮,無姓無名,是貴妃娘娘賜名小雨。”
朱見深哦了一聲,卻在桌邊落座,好整以暇端起茶杯,似乎並沒有離開之意。
小雨伏在床上,不敢抬頭,又生怕被子滑落,心中尷尬,卻不敢抗議。
萬妃見那人隻是喝著茶水,並不像有什麽心思問罪,隻得解圍道:“小雨是我宮中奴才,與淑妃見麵無非是代本宮探病,聊表心意。皇上聽人誣陷之辭,確是錯怪了他。妾身唯請皇上明察,還我昭德宮清白。”
朱見深不置可否,隻是打量著小雨後頸的雪白肌膚不語。
萬妃自討了沒趣,心下不悅,道:“皇上心急要審案,也要待那奴才身子好些再說,他這樣衣冠不整下不了床,成什麽樣子,也汙了聖目。”
朱見深卻道:“不妨事,他這傷既然因淑妃之死而起,朕也需知道他傷得如何。”說罷起身走到床邊,也不待小雨反應,就伸手揭開他拉在腰上的薄被,隻見那雪臀上朱痕縱橫,紅腫未消。小雨羞赧已極,卻不敢掙紮。好在朱見深並未多言,隻道:“既然你傷的不輕,朕就改日再來審問。”
出得門來,萬妃柔情款款道:“皇上近日勞心勞神,久不來妾身宮中歇息。淑妃既死,皇太子又搬往太後仁壽宮安住。夜間清冷,就請皇上在此安置,妾身也好服侍皇上左右,以分聖憂。”
朱見深故作嚴肅道:“淑妃死得突然,小雨對此仍脫不了幹係,還是等他痊愈朕再過來審問。”說畢依舊擺駕回了乾清宮。
萬妃自然知道朱見深這是連番故意作態給她臉色,心中惱恨。本以為殺了淑妃,可以挽回聖心,再拾恩寵,卻不想一月光陰將過,他還是對昭德宮若即若離,長此下去,再讓哪個嬪妃鑽了空子,自己一番苦心經營,豈非付諸東流?看來不做出些故事挽回聖心,怕是不行了。
數日之後正是中秋佳節。萬妃早早命宮女打掃亭台,在花園備宴,又精心梳洗打扮一番,才命太監到前殿托了話,請皇上晚上過來賞月。
天色微晚之時,朱見深下朝前來,萬妃自是盛情相迎。哪想朱見深麵色冷淡,卻推說晚間要到仁壽宮陪伴周太後和可憐的皇太子,不能久留。
萬妃心中愈發惱怒,臉上卻是笑靨如花,假意抱憾道:“妾身這番心意,固然是與皇上相別日久,想念聖駕。卻也是為著小雨那奴才。他自得皇上恕罪,撿回性命,心中常懷感激,與本宮說了幾次,隻盼與皇上當麵請罪謝恩。”
朱見深聞言,果然關切道:“小雨身上好了?如今可能走動?”
萬妃淡淡道:“自是好些了,正在後廚為皇上置備菜肴酒品,可惜萬歲不得空閑,卻不能久留,妾身怎敢耽誤皇上陪伴太後皇子,這就請移駕仁壽宮吧。”
朱見深支吾半天,才道:“朕糊塗了,太後那邊早吩咐了賞月還是十六好,明日請了戲班子,讓朕過去陪伴。這八月十五,朕自是在此與愛妃共聚賞月。”
萬妃心中暗笑,卻不曾揶揄。
是夜月朗星稀,桂花香傳,宮燈飄搖,自是一派朦朧夜色。
萬妃與朱見深自在亭中坐了,對月把盞。小雨得了萬妃命令,隻得立在一旁,伺候酒菜。朱見深微醺之下,見月下美人雖著普通宮人服飾,但身姿俏麗,清秀可人,竟比身邊華服貴妃美好許多,借著酒力,擦肩捏手,隻把小雨窘得無地自容。萬妃瞧得清楚,隻作不見。
酒過三巡,萬妃命人重新換了熱菜。小雨重傷初愈,強顏歡笑,此時已服侍得頗為辛苦。然而朱見深興致高昂,與萬妃行令吟詩,卻是聖顏大展。又過片刻,小雨鬢邊已是虛汗直流,身形微微搖晃,朱見深發覺,趕忙命宮女在自己身邊設了一座,招手吩咐小雨坐下。
小雨自知這番若落坐定是逾越了身份,隻是推托不肯。萬妃鳳眸微冷,道:“萬歲讓你過去,那是疼惜你,別在這兒掃興,趕緊坐下好好服侍。”
小雨戰戰兢兢坐了,隻是臀部的傷勢受壓依然痛得如坐針氈,卻不敢言語。這邊萬妃卻嗔罵道:“沒用的奴才,這般不懂規矩,還不給萬歲夾菜?”
小雨趕緊夾起一塊清蒸鱸魚,萬妃心中暗笑,皇上從小就怕刺,最是不肯吃魚。
卻見小雨細致地將鱸魚剔刺,撥出晶瑩的魚肉沾飽了湯汁才送到皇上碗中。朱見深借著月色,盯著小雨婉約的麵龐瞧得竟似癡了,美美地夾過魚肉放入口中,竟連聲稱讚好吃,居然還親自夾了塊雲雀肉放到小雨碗中。小雨對於這等突如其來的恩寵自是驚恐萬分,見萬妃臉上終於耐不住怒意,趕緊起坐離席。
朱見深餘光瞥見貴妃麵色不善,趕緊陪了笑臉道:“萬姐姐今日置備如此豐盛酒席,朕心甚悅。多日來因哀傷淑妃一事,冷落了姐姐,朕這就自罰一杯,給你賠罪如何?”言畢親自為萬妃夾了菜,端酒滿飲了一杯。
萬妃意識到失態,也知此刻絕不能攪了興致,使眼色讓小雨坐下,才笑吟吟地說:“這一聲萬姐姐妾身卻是多日未聞了。皇上自從有了淑妃和皇太子,竟還記得誰人才和你是一家嗎?”
朱見深賠笑道:“萬姐姐說笑了,朕自小便由姐姐陪伴,一路共同經曆了許多風波劫難,這二十幾年的相守,姐姐難道還懷疑朕對你的感情嗎?”
“可惜皇上與妾身的皇兒早夭,妾身如今年齡漸長,恐難再為皇上生育。皇上多日來專寵淑妃,又將她育下的皇子匆匆冊封東宮之位,心中哪裏還有妾身的位置?”
朱見深稍斂笑顏:“可憐淑妃,竟是無福之人,自育下皇兒六年來都未得朕絲毫照顧,如今更是未享榮華便一病歸西,姐姐就不要再與她一個命薄之人計較了。”言罷,轉開話題,隻與貴妃推杯換盞,還拉著小雨硬要他喝酒。
萬妃見皇上話裏似乎已不再將淑妃之死因歸於謀害,算是對自己服了軟,心中寬慰,忙示意小雨陪皇上共飲。小雨內功走的是清冷一路,加上重傷初愈,哪裏飲得烈酒,被皇上貴妃盯盯地望著,無法推辭,隻得飲下一滿杯,白淨的麵容和脖頸霎時染了紅暈。
朱見深看得有趣,順勢把那一隻修長的玉手拉了,舉杯陪他同飲。
萬妃克製了情緒,一邊為朱見深頻頻夾菜,還不失時機地道:“皇上嚐嚐這幾個菜,小雨可是親手烹飪,他的一番心意,皇上莫要辜負啊。”隻把朱見深說得心裏美如滿月,早把淑妃之事忘得幹淨。直到二更時分,已是醉了八成,自與萬妃同去歇息。
小雨悶悶不樂,既惱恨朱見深對淑妃姐姐的寡情,又不喜萬妃頻頻拿自己做文章,不解這二人的一番表演所為何來。
次日,及至晌午,聖駕才離了昭德宮。
萬妃便把小雨喚在身側,端茶送水,捶腿打扇,極盡使喚。
這些事平時自是不用身為主管的小雨親自打理,更何況他傷勢未愈,昨兒又伺候了一夜,疲累異常。可萬妃似乎冷了心,毫不憐惜。非但如此,稍不順意,還當著眾宮人的麵,劈頭責罵。小雨為人細致,從來都是討盡貴妃歡欣,這番被使喚訓斥,連昭德宮一幹宮人都莫名其妙。按說前些時日萬歲疏遠貴妃,讓她心情不好也就罷了,如今眼見隆恩浩蕩,卻不知主子娘娘又生的哪門子氣。
直到掌燈十分,貴妃還在寬絹上飛針刺繡。看那黃絹上的底稿,自是萬歲上午剛留的手筆。
小雨跪擎著繡框,已自舉了兩個時辰,眼見皇上那幅《一團和氣圖》畫風繁複,縱然萬妃堪稱繡藝冠絕,但想要繡出這樣的圖案,也並非易事。
良久,萬妃抬頭欲換線穿針,不想連試多次,竟紉不上針。小雨輕輕勸道:“娘娘稍事歇息吧,這夜晚燈昏,繡得久了極是傷神。”
沒想到萬妃揮手打落繡架,怒道:“你笑本宮眼花?!怕是你擎得久了,嫌累了吧!”
小雨不敢再言,重新拾起繡框端端正正擎著。萬妃又紉了幾次針,仍舊無果,心煩意亂之下猛地甩手把繡針摔在小雨臉上,喝道:“你來紉!”小雨側頭避開眼睛,那繡針仍在他白嫩的臉上劃開一絲淡淡血痕,不敢抱怨,撿起針線紉好雙手遞上。
萬妃見他一雙手柔滑細白,修長如玉,恨得心癢,劈手奪過繡針,抓過他一隻手,狠狠把針紮在他手背上。小雨痛得微微皺眉,不敢抽回手,血一滴滴順著針孔滲出來,落在貴妃掌心。
萬妃愣愣地盯著他臉上手上的血滴,許久方才道:“人要是美,連一道傷口也是絕色,也叫人心疼。一團和氣,什麽叫一團和氣,我便劃了你這張臉,砍了這雙手,倒看看不和氣又待如何!”說罷,也不理會小雨,喚來宮女服侍梳洗,自到床上睡了。
小雨未得旨意隻得跪著不動。
臨近破曉,宮燈裏的燭火已悄然熄滅。室內昏暗,隻見淡淡天光。
萬妃緩緩醒來,見小雨仍跪在床前,竟是一動未動。入秋夜涼,空曠的寢殿隻顯得他的身影愈加單薄。萬妃心有愧意,拿了自己的外氅披在小雨肩上,黯然道:“你怎麽還在這兒。”
“奴才知道娘娘心裏不痛快,在這相陪,也能乘夜好好反省自己。”
萬妃坐在床頭,望著窗外黑藍的天色和宮牆透在晨霧中雄偉的剪影,隻是淡淡吟道:
君恩如水向東流,
得寵憂移失寵愁。
莫向樽前奏花落,
涼風隻在殿西頭。”
語畢,兩行清淚已是潸然劃落。
小雨借著微弱的天光,抬頭看著萬妃未施粉黛的容顏,雲髻未梳,鬢邊幾縷白絲在這樣暗淡的夜色裏,仍是清晰可見。這個叱吒風雲的權妃,此刻終究隻是個鎖在深宮的寂寞婦人。默默起身坐在榻邊,將肩上外氅披在她身上,道:“娘娘吟誦這樣的詩句,卻是所為何來?”
萬妃緩緩把頭靠在他懷裏,苦笑道:“所為何來?為我,為你,為淑妃,為所有在這皇宮裏受盡折磨的人。”言畢長歎一聲,道:“小雨,也許你覺得我多年來為了固寵,手段狠毒,是個無可救藥的妒婦。可這四十年走來,皇宮的鬥爭,表麵爭的是恩寵,背後牽絆的是生死。很多個夜裏,我也覺得夠了,看起來好似個贏家,可到頭究竟得到了什麽?君恩如水,反複無常,今日寵這個,一場歡愉,醒來又是昨日黃花,不知忙著寵哪個去了。前段時日,那麽寵淑妃,愛皇子,如今她才死了幾日,又惦記上你了……我站在這看著,都不知道該為誰歎息。”
小雨連日遭逢後宮的風雲變故,對她言下的無奈亦是感觸頗深,一時無言陷入沉默。
萬妃將頭依著他的胸膛,囈語般道:“從兩歲上拉扯皇上長大,如今他隻是壯年,我卻是老了。孩子,男人,還是一朝之君,讓我怎麽分得清楚?他不高興了,便朝萬姐姐使性子,甩臉色;高興了,更要向萬姐姐撒嬌,要這要那。他和別的女人好,不許我妒;搶走我的東西,還不許我惱。你說我怎麽養出這麽個貪心的孩子?別人隻道我表麵的風光,可我心裏這苦,和誰說去?”
“和我說吧。”
萬妃虛空地望著天光,苦笑道:“唉,和你說能有什麽用。養大了他,便看著他寵著別人去了。養大了你,原指望你能好好陪著我,卻終究也要離我而去。”
小雨歎了口氣,微微收攏手臂,將她摟得略緊些,道:“我哪也不去,隻在這裏陪著娘娘便是。”
萬妃心道去不去哪是你能決定的,終究還是個心思單純的孩子,搞不清自己的處境啊。但這番話聽著到底是暖心,忍不住輕輕撫上他頰上的那絲血痕,“疼嗎?”想起這些時日小雨為替自己辦事所受的苦,昨天不顧他重傷那樣拿他撒氣確實不該,心疼道:“傻孩子,我不是什麽心慈之人,對你又不好,你用不著可憐我。你若是個女人,說不定早被我破了相,一陣亂棒打死了。”
小雨笑道:“可我不是女人,娘娘大可不必顧慮。依奴才看,如今淑妃既死,皇太子年紀幼小,對娘娘毫無威脅,萬歲的恩寵從今後隻屬於娘娘。娘娘隻需安心靜養,後宮自在掌握之中。”
“哦,本宮以為那個孽子血口噴人的指認害你受苦,你會耿耿於懷呢。”
“太子方才七歲,比奴才進宮時大不了多少。死了娘的孩子挺可憐的,娘娘何必將他放在眼裏。”
萬妃打量小雨黯然的麵龐,隻道他是基於自身的境遇方作此言,道:“既然你不要本宮替你出氣,我也懶得在一個孩子身上費心。反正東宮之位既然不屬於我那早夭的皇兒,那麽屬於誰也都是一樣。眼下有周太後護著他,就等上幾年看看這個逆子的品性再做道理。”
小雨聞言,心中暗暗寬慰。適才一夜思慮,淑妃姐姐所托雨瑤族和太子之事,以自己眼下的地位和能力,莫說毫無插手的餘地,便是冒然舉措,隻怕也會給太子和家族帶來羞辱和危難。而今既然萬妃承諾不動,起碼短期內太子的平安可保。
萬妃借著窗欞透出的天光,見小雨沉靜的側臉輪廓完美,忍不住感歎道:“你啊,就算是個男人,也是天生一副惹禍的模樣,就算這些年藏著掖著,低調行事,終究還是落在皇上眼裏了。早知這樣,還不如趁小掐死幹淨。”
小雨笑笑,“掐死了,娘娘舍得嗎?”
萬妃也不答言,翻身將他推倒在床榻上,將腿纏住他腰身,扯開衣襟在胸口落下急切的親吻。
情動處,兩人借著曦光如水,一番雲雨纏眷。
許久萬妃才喘息道:“如今皇上看上了你,還看不出來嗎?你這些手段,用在那人身上,隻怕我更是坐看‘君恩如水向東流’了。”
小雨臉色微沉,“娘娘為何還不放心?小雨說過多次,不願以色侍君。娘娘既是看我長大,卻不知我心性嗎?”
萬妃卻也清楚小雨是個極好強的性子,若讓他像那些一心爬上龍床的小太監一樣,撅了屁股任人作踐,怕是真要了他命。見他幾番語氣堅定,在皇上麵前也絕無勾引之態。心中既是放心,又是為難。朱見深那邊的心思甚是明了,卻不知自己能保他幾日。
伸手探向兩人相連的部分,歎息道:“你這小太監,如今有了這個東西,卻是越發了自在了,對情事也純熟了許多,難不成真個把自己當男人了?”
小雨麵露傲色道:“是不是男人又怎能僅憑胯間之物?男兒誌在心中,文武才略,又豈輸於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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