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湯生的結婚申請和他遞交的各種身份、收入、納稅、保險以及各種私人財產證明,再加上我們之前一起出行的親密照片,外事警察局對我的案子態度大幅變化。作為一個奧地利籍銀行高管的未婚妻,哪怕我仍是一個觸犯法律的非法滯留者,卻明顯被與那些買賣婚姻的底層婦女以及偷渡客區別對待了。
在律師的積極斡旋下,我的上訴進行得異常順利,最終判決結果是,我必須離境,在中國辦理結婚公證,然後再以夫妻團聚的名義重新遞交入境申請。
突如其來的轉機和截然不同的判決結果,讓我恍惚著不敢相信。直到坐上去機場的出租車,我都沒能適應這突發的劇情,更沒有想明白這場變故到底算不算因禍得福——原本是要被押解驅逐的,就算沒有發生這一切,跟著遠生呆在奧地利,也是一輩子見不得光的偷渡者。可如今,這一去一回,我就變成了“湯太太”,變成了奧國人的配偶,享受最高級別的家庭簽證,不但可以名正言順呆在歐洲,從此也就獲得了自由的身份工作、生活,還能享受奧地利優厚的社會福利和醫療、養老保障……
我不敢去過多地揣測這場翻天覆地的變化後未來將會如何,不敢高興得太早,不敢過多地幻想“湯太太”這個身份。我努力告訴自己,這場婚姻是假的,湯生隻是為了解決我的困境和身份幫我一個忙,不要再對他抱有任何期待。但是,憑良心說,這個忙幫得太大了,若不是他對我還是存有私情,會願意拿婚姻大事來開玩笑嗎?這麽一想,對於過往和他約會、偷情的後悔感都減輕了很多,對他的怨懟和怒氣也消散了不少,甚至暗暗慶幸——若沒有這些私情,我不可能被他如此觀照。
相對於我的心情開朗,坐在我身邊的遠生,表情說不出的落寞和淒涼。從獲知湯生打算以結婚的方式挽救我於水火,他一直努力配合,幫助我準備各項材料,打點回國的行裝,從沒有流露出像今天這樣的傷感。
理智上,他必須向湯生不斷地道謝——如果不是這突如其來的幫助,今天坐上飛機回國的就該是我和他,這層幫助,從間接上也幫了他,挽回了他的學業和夢想。更何況他向來是一個要麵子的人,沒有能力為自己的愛人脫困,卻要靠別的男人施以援手,他必須要低下高傲的頭,向湯生表示出謙卑和由衷的感激。
但是,作為男人的心態,作為我的老公,眼睜睜送自己的小妞去和另一個男人結婚,還要感恩戴德地說出致謝的話,不能表現出任何的妒意,對於任何一個男人,恐怕都是一碗難以下咽的苦酒吧。
我輕輕拉住遠生冰涼的手,在耳邊低聲安慰,“老公,你別難過了,趁這段時間在家乖乖練琴作曲準備比賽,我到了國內天天都給你發消息,辦完手續一定早點回來團聚。從此以後,我們就不用擔心了,我可以光明正大留在奧地利陪你了。你高興點兒,別總想著我是去結婚,你也知道這些都是假的,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你嗎?我們之間什麽都不會改變。”
遠生抬眼望著我,眼角有絲絲泛紅,滿腹委屈終於沒有說出一個字,隻是微微扯出一絲苦笑。
榮生坐在遠生身邊,望著他落寞的表情,眼中也像是包含著訴不盡的酸楚。趕往機場的一路上,他隻是這麽坐著,看著他,沉默著沒有發言。
我不無感慨地想,當初還擔心著會不會和他同坐一班飛機回國,沒想到到頭來還真是這樣。湯生倒也真會計劃,三個人一起回國,又能幫我搞定結婚手續,又能陪榮生去完成項目簽約,還真是一舉兩得。
卻不知道榮生到底是怎麽想的,是不是也像遠生一樣難過?畢竟同樣是看著自己的愛人去和一個女人結婚,難道他真大度到一點兒想法也沒有,如此輕易地妥協?還是說,他早已不在乎湯生的所作所為,隻是冷漠地任其所為?可那天早上,他還異常激烈地抗拒湯生的安排,怎麽到頭來,倒肯乖乖隨他一起回國,沒有再為夢侶工作室被湯生成立的公司替代的事情爭執?甚至今天不能帶遠生回去參加項目,把他一個人留在奧地利,也沒見他再置一詞?
辦理了登機手續,我們四個一起走向安檢口。這一幕讓我突然想起遠生去荷蘭參加比賽時,我們四個人也是這樣。所不同的是,當初是我們三個送別遠生,而今,卻是他一個人送別我們三個。
湯生還是像當初那樣,挽了榮生的臂膀,又拍拍我的肩,“咱們走吧,時間不早了。”
我望著他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子,看來結婚這件事並沒有對他造成什麽困擾,否則他也不會這般心情大好。
榮生被湯生擁著,勉強隨他往安檢口走了幾步,卻忍不住回過頭,望向止步欄邊的遠生,仿佛想對他說什麽,卻終究隻是收斂了一腔心事,默默地別過頭。
大庭廣眾之下,我無法做出更多的表示,隻能按著老外的禮節,擁抱著遠生,貼貼左右臉頰,“你保重身體,我很快就會回來啦!”
遠生沒有像從前那樣十八相送,各種叮嚀,隻是拉著我,看著我,目光沉重,眼眸中包含著所有的離愁別緒,那種無聲的傷感讓我不忍再看,趕緊扯出一個招牌傻笑掩飾眼中的酸脹。放開牽緊的雙手那一刻,我看見遠生臉頰微微抽動,眼中的淚水已經飽和得無法承受,卻不知用怎樣的毅力倔強地忍耐,不肯讓它們落下來。
看著他細瘦單薄的身影,站在人群中,那樣無助,那樣孤單,我的心一陣抽痛,仿佛再看一眼,都沒有勇氣多走一步,仿佛這一次,永遠地拋下了他……可我又能如何安撫他?把手中的護照和登機牌遞給工作人員,我摒除著不舍,狠下一顆心,快步追隨湯生進了安檢口。在別過頭的餘光中,我看見遠生低下頭——他很少在我麵前哭泣,但是這一刻,我很清楚地知道,他眼中的淚水,一定禁不起這個低頭的動作,傾瀉而下。
而就在同時,榮生卻突然掙脫湯生的手臂,扔下手中的行李,調回頭跑向人群中的遠生。沒有多餘的言語,他隻是衝到他身邊,緊緊地抱住他,無論湯生、我或是周圍人的注目,緊緊地,把遠生單薄的身體擁進懷中。
從我的距離,看不見他們的表情,也聽不見他們是否說話。我隻看見榮生久久地立在那裏,環抱遠生的手臂那樣緊密而用力。遠生小小的身體完全被他的身影擋住,他低垂的臉頰靠在他的肩頭,一頭長發瑟瑟輕顫,擋住了所有的心事,遮蔽了滿腮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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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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