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宿醉,醒來已經將近中午,鑒於我們今天唯一的行程就是在月亮湖上泛舟,心情倒也從容。
把充氣船一路從維也納扛過來是我的主意,因為真的很想體會歐洲人那種度假方式——自在,閑適,隨心所欲。而不是像中國那樣,連在所謂公共財產的湖裏劃個船也要收費,也要有個老大爺管轄著,在規定的路線裏,時刻擔心著船票上的時間限製。
在這裏,每個人都有權力按著他們希望的方式玩耍,隻要不影響別人,無論玩什麽,基本隨心所欲。當然,因為沒有人管轄,玩樂存在的危險也要由自己評估,自己承擔,大概這就是所謂的自由。
我看著湯生他們給船充氣,竟然無端感慨起來:上次劃船的記憶要追溯到剛上大學的時候了,還是和初戀男朋友一起劃著那種公園裏的鐵皮船呢。一晃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也不知道人生是怎樣兜兜轉轉,竟能來到這片如此遙遠的水域,和這三個人同船共渡,這是所謂“十年修得同船渡”的緣分嗎?
“伊伊,又在那兒感慨什麽呢,趕緊上船,出發啦!”遠生看我一臉呆樣,估計又是瞬間猜透了我的心思。我趕緊收起“女人的情緒”,拎著鞋跑過去,嘴裏還不忘頂撞他,“幹嘛老鄙視我,虧人家還在思考和你算不算‘百年修得共枕眠’呢”。
赤著腳趟了幾步水才爬到船上,我一麵搓著腳心一麵齜牙咧嘴地驚呼,“六月天,這水怎麽還和冰水似的!凍死啦,本來還指望一會兒能遊泳呢。”
湯生一邊用船槳支著湖底卵石把我們蕩向廣闊的湖麵,一邊回答說:“遊泳可不行,薩爾斯堡湖區都是雪山融水匯聚的湖泊,水溫超低,即使到八月盛夏,也隻有靠近湖岸的淺灘可以戲水。而且這些湖看著清澈,其實還是非常深的,下水有危險,你可別掉下去!”
榮生說:“充氣船這麽小,又是柔軟的材質,比不得國內那鐵皮船穩當。不時刻保持平衡,真的很容易出危險。”
我試著挪動一下屁股的重心,果然引起船身的劇烈晃動,湯生、榮生立刻喝止我冒失的嚐試,我吐吐舌頭乖乖地坐好。遠生說:“伊伊,隻要你小心注意,我們大家就會平安的。”
“知——道——啦。”我拉一個長聲回應他人前揭我短處的惡習,人家就算是大大咧咧粗心一點,好歹也是個成年人好不好,難道還能在水麵上張牙舞爪的,要不要他們三個像管教小朋友一樣諄諄叮囑啊。但是鑒於這裏的其他人都不太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我也就隻好默認擔當大家的“安全隱患”這一事實。
這個季節湖上劃船的不是很多,我們四個蕩著小船,一路朝向湖心,悠然自在,充分領略被群山包圍的湖麵上難得的空曠與靜謐。
午後暖陽照耀下,湖麵波光粼粼,清澈到能透視到湖麵下數米深的距離。我看見許多魚類安然遊弋,偶有幾隻天鵝鳧過,魚群都沒有一點兒驚懼奔逃的意思,估計是天敵太少,就憑這些天鵝水鳥,敞開肚皮又能吃下多少。沒有人類作為天敵,動物都多了一份從容。
我獰笑著說:“要不要我一網下去,給你們來一盤新鮮的燒烤野味,也給它們留一點兒深刻的教訓?”
湯生無奈地朝我笑笑:“小姐,奧地利捕魚是要執照的。”
由於四個人已經是充氣船搭乘人數的上限,我們一直靠在一起就坐,身體無法變換姿勢,還是比較辛苦。為了讓大家坐的能舒服點,遠生主動坐到船頭上,讓湯生能有更充分的空間劃槳。榮生看我坐在湯生身邊,重量足以維持平衡,便也坐上船舷,拿赤腳試探著撥動水麵,卻冷得瞬間把腳縮回來。
我忍不住說:“曬了這麽久太陽,水還那麽冷嗎?”
榮生說:“這裏是湖心,肯定比岸邊的水冷,幾十米深,太陽哪裏能曬透。”
湯生劃了一程,估計是累了,幹脆收起船槳任小船自由飄蕩,自己從防水包裏拿出相機拍攝湖光山色。我十分迷戀眼前的美景,便也央湯生幫我多拍幾張照片留念。
一邊遠生和榮生又在錦繡河山的激發下聊起那部秦宮小說,不過榮生顯然沒有在編正劇,而是擅自發揮了一個搞笑版本出來,把小說中不可能出現的情節和配對都瞎編一氣,遠生初時還對他這種不著邊際的杜撰滿臉無奈,哪知聽著聽著,竟然也就沒正經起來,似乎是腦海裏具象出了榮生所說的場麵,忍不住笑出聲,榮生受到他的縱容,顯然越發起勁,各種添油加醋給小說重新調味,最後兩個人幹脆笑成一團。
我看湯生的表情,知道他對他們聊的話題極不感興趣,也根本插不上嘴,生怕他覺得悶,就主動提議也幫他拍照。湯生雖然應允,但對著鏡頭的表情卻總是缺乏由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