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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不懂音樂的人,隻有在閑得非常無聊的情況下才會努力在音樂中去尋找"故事",特別是純音樂。而當一個人能夠從自己喜歡的音樂中聽出"故事"來,他便會開始喜歡上了純音樂,尤其是古典音樂。古典音樂也曾經是當年膾炙人口的流行音樂,經過時間的沉澱和篩選,存留下來的萬裏挑一的精品。
我不久前跟兒子就如何理解和演奏一首曲子做了一番討論,得出了一些結論,也順便解釋了孩子心中的一個疑問。
我們把對一個曲子的演奏分成三個境界。第一個境界是能夠通順地彈下來。從孩子拿到一首新曲子開始,先讀譜子,左右手分段練習,再合並練習熟練,中間再輔以對演奏技巧的雕琢。第二個境界是能夠完美地演繹出老師教授的這個曲子的"felling"。第三個境界是能夠演奏出自己的"felling",也就是自己對曲子的理解。
要知道,每一個經典的曲子都在講一個"故事",但是音樂講的"故事"與我們用語言和文字講的"故事"不是用同一種方式。用語言和文字講"故事"說的是事件;用音樂所講的"故事"談的是情感。當然,直接用語言也能表述情感,並且會比音樂更加直白、明確,但用音樂來表達卻有它特殊的幾點。首先,音樂講的故事從來不關注於敘事本身(音樂也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音樂說關注的是能不能準確表達故事情節發展中情感的抒發與變化。就像下麵這首小提琴與吉他協奏曲<帕格尼尼 小堤琴與吉他奏鳴曲 (獻給法拉絲奈夫人) >。隨著樂曲,你會體會到作者與情人初次見麵時的心潮澎湃;稍後心情稍微平複後作者又在細細品味這份感情;以及兩人在月下無人處悄悄私語;兩人生活中的一次次情感高潮;婉轉悠揚,雋永回腸。同時也能感受到在作者心目中情人- 法拉絲奈夫人文靜的氣質。
有趣的是,很可能換了一個人聽了上麵那個曲子,很可能會感受到不同是"故事"。這沒什麽奇怪的,這正是音樂的魔力所在。每一位聽眾都有可能形成自己對音樂獨特的理解,有時候甚至迥異於原作者創作時的意圖。比如《肖生克的救贖》中安迪播放《費加羅婚禮》中蘇珊娜和伯爵夫人的二重唱《待到微風輕輕吹過(Che Soave Zeffiretto)》選段。歌曲的內容是伯爵夫人與女仆一起寫信的過程,而在影片中所表現出來的是借音樂突出獄中人對自由的向往;《沉默的羔羊》中使用巴赫《Goldberg變奏曲》來突出食人魔的冷靜與高智商,因為你隻要一看五線譜就會發現整部《哥德堡變奏曲》的架構如圓規和三角尺度量過一般精確;周星馳《功夫之王》裏麵包租婆追星爺那段使用了薩拉薩蒂的小提琴樂曲《吉普賽之歌》,但與電影的情節結合得天衣無縫,充滿趣味。
換成兒子最近彈的曲子《atacama desert》。阿塔卡馬沙漠始於秘魯南部,延伸至智利。 這是世界上最幹旱的沙漠,平均每年有1毫米的雨水。老師介紹的“故事”是:一個人被困在沙漠中,幾經掙紮,在曆盡生命的輝煌後,最後死亡的悲劇。兒子自己理解的版本前半段和老師一樣,但他認為後來這個人堅持到了夜間,最後走出了沙漠,成為喜劇結尾。而我在欣賞這個曲子的時候卻感受不到上述的故事,隻覺得一句句此起彼伏的旋律在描繪一個動態的沙漠,一個荒涼而雄偉廣闊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