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國完全無心看風景,見了很多人,說了很多話,有親情,有友情,可不知為何我回來後卻一直不願去觸碰回國的那些照片。把之後去英國倫敦的照片都整理打印完了,遊記也細細地寫完了,LG催我回國的照片該整理一下了,可我還是不願去觸碰它們。
今天外麵下著雨,一上午都出不去。我衝了杯咖啡,打開電腦,終於逼自己去翻開回國的相冊... ...
2019年回國也是五月份,那時候的心情是輕鬆愉快的。從北京機場下了飛機出了關,熟練地到門口買了直通家門口的大巴車票,天黑之前就見到了來迎接的大哥大嫂。推開家門,是老父親親手給我們準備的一桌飯菜,還給LG擺好了小酒,父子對飲,溫暖的感覺,回憶起來化成熱淚從眼眶裏流出。
這次回去,通勤大巴被取消了,我們也是出發前兩天才知道的。我那天鬼使神差地拿起電話打給家門口的長途汽車站,想確認一下大巴的情況,接電話的大姐語氣很親切,普通話裏帶著一點熟悉的鄉音,告訴我這趟大巴早就取消好幾年了,疫情之後還沒接到通知什麽時候恢複。天哪,我問她那大家下了飛機都是怎麽回家的!她耐心地說,她也不知道,大概是坐火車吧?
掛了電話,我告訴LG,說我自己剛才的問題好傻,誰還不知道要坐火車回家呀!
LG也驚了,說坐火車倒不是問題,隻是從機場折騰到火車站,排隊買票,還不知有沒有當天的車到家,時間搭不起。他趕快給大哥打了電話。電話那頭的大哥說本來就是要去接你們的,你老是那麽見外!
拖著行李從熟悉的北京機場的出關口出來,大哥大嫂早早地就等在那裏了。大嫂本來是上班時間,專門請了一天假跟大哥一起來接我們,這也是預料之中的。
五年不見,可以看得出他們臉上歲月的痕跡,我們又何嚐不是呢?
到家大哥帶我們到他們倆喜歡的一家油潑麵館去吃了麵。簡單,清涼,很合我們長途跋涉後的胃口。大哥還專門給LG帶了一瓶江小白,大嫂給我要了我愛喝的鮮榨的豆漿。
我們用手機給彼此拍了合影,大嫂第二天才把我和LG的照片用微信發給我們,明顯是花時間修了圖。我理解她的良苦用心,不過看著照片上那個“美麗”了的自己,心裏倒增添了一絲悲涼。
怕老父親情緒波動,大哥說他幾天前就開始給老人家和護工慢慢灌輸我們要回來的消息。雖然知道我們想見到老人家的心切,恨不得每時每刻都守在他身邊,但為了不影響老人家的作息,大哥建議我們每天過去隻探望一個小時。老人家上午情緒不太穩定,睡完午覺後精神最好,建議我們那時候去。
我們專門訂了離家最近的一家國際酒店住下,步行十分鍾就能到家。每天午後我們在樓下的老樹蔭下跟大哥會和。大哥每天都會載一些老人家的日常吃喝和用品過來,看著他手裏提的一大包尿不濕墊,感慨我們萬裏之外無法給老人家做這些日常瑣事。
大哥每次掐著表,估摸老父親起床了,便給護工打電話問我們可不可以過去。
在樹下等候的時間,我們斷斷續續地見到了幾位小區的老鄰居,也許是他們聽到我們回家有意地過來看望。
每個人都那麽親切,把我帶回了舊日美好的時光。每個人這些年又都經曆了那麽多的家庭變故,有兒子犯了經濟問題進了監獄這才剛剛被放出來的,有老人成了植物人照顧了好幾年剛剛解脫的,也有兒子爭氣新被提升了局長掩飾不住滿心歡喜的,還有老兩口退休後去了新馬泰,台灣旅遊歸來,說轉了半天也沒看出來比中國好到哪去!
我聽他們說,跟他們一起笑,一起感慨,內容和觀點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間的記得和在意。
每天探望過老人家,我們主動要求跟大哥一起去接大嫂下班回家。在家的時間短,這樣能利用路上的時間更多地說說話。
國內退休年齡早,大哥大嫂都辦了退休手續,不過都還有精力做著一些事情,最大的動力就是貼補國外的女兒生活過得更好一些。
大哥的工作時間比較自由,大嫂在一家民營企業做統計工作,需要盯班,於是每天接送大嫂上下班成了大哥風雨無阻的規律。
我們每天坐在大哥的車裏早早地就到了大嫂的單位,把車停在廠門口在車裏坐著聊天,不著急地等著她下班。有時候也會下車站一站,透透氣。
停車的地方每天都有幾隻大白貓出沒,我喜歡看到它們,有時候會拿出手機給它們拍照。大哥讓我不要離它們太近,說是野貓,不定身上帶著什麽病菌。可我還是愛觀察它們。它們有時候眯著眼睛慵懶地坐在車前打盹,有時候搖著尾巴繞著我們的車轉來轉去,但從來不會打擾我們。
後來聽大嫂介紹,說這家的老板信佛,每天專門會給食物供養這些野貓,所以它們才會生活得這麽無憂無慮。
大哥和大嫂比我們大不少歲,可是身體卻保持得很好,這得益於他們堅持不懈的運動習慣。為了就和大嫂的上班時間,他們每天早早睡覺,一大早4:30就起床,一起出去跑步5公裏,然後回家吃早飯,送大嫂上班。這對於不是morning person的我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我和LG倒是有堅持徒步鍛煉的習慣,不過跑步我是不行,試過幾次感覺膝蓋有點招架不住。大哥說大嫂比他還能跑,還積極。他們就是覺得隻有自己有了好的身體,才能有精力體力去照顧老人孩子。羨慕他們,也支持他們!
他們也會拌嘴,我們在的那幾天就碰到過一次。大哥衝大嫂發脾氣,大嫂也很生氣,不過拉著我的手,強忍著不去還嘴。
我勸她說大哥肯定是這幾天事情太多,疲勞了。她說他這幾年有時候就是這樣,讓人受不了!我問那你們吵了架他還會接送你上下班嗎?大嫂想了想,堅定地點頭,說會!然後她自己也笑了,說他這人這點還是不錯。
兄弟倆在前麵走,我們兩個在後麵聊著天。每天都是華燈初上一直走到我們的酒店門口,他們才戀戀不舍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