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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去來續 2

(2018-07-21 11:40:46)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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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清走了已經有半年了。書澈每天都在猜想著蕭清的去處,他想念她,他想知道她在哪裏。優聯地產為小學捐贈了一批學習用具和新書,書澈去優聯的辦公室做交接的時候,忍不住向優聯的人提出想借用一下他們的電腦。

書澈的雙手在鍵盤上飛快的遊走,輸入了MTA的網站地址。網站上列出了所有律師的名字,卻沒有蕭清的。書澈繼續尋找,斯坦德大學的校友錄,蕭清提到過的其他舊金山的律師事務所,莫妮卡家的地址,但是都沒有蕭清的蹤影。書澈的心開始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蕭清,你在哪裏?

書澈將優聯的捐贈品帶回學校後,心裏的那種不安感慢慢的蔓延開來。半年已經過去了,蕭清再也沒有試圖來看望他,或者聯係他。書澈苦笑著,是的,他這樣的生活方式,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網絡,讓蕭清怎麽聯係他呢?除非再飛過來。蕭清應該找到新的工作了吧?她那麽優秀,是不是也已經有了新的追求者了?蕭清是不是已經開始了全新的生活,沒有了他書澈的也可以好好的全新的生活?書澈有點坐不住了;他必須得做點什麽,不然,每天腦海裏亂飛的思緒都沒有著落,著實讓他不安。

如果在美國發現不了蕭清的蹤跡,那麽,蕭清很有可能回了中國。如果她回中國的話,最大的可能是回去燕州,她的家在那裏,爸爸媽媽都在那裏,親戚朋友也大多在那裏。這樣的話,她應該同繆盈還有聯絡,找到繆盈,就能打聽到蕭清的去向了。繆盈應該不難找,書澈還記得蕭清告訴他,繆盈回去主持偉業了。偉業的辦公地址應該還在老地方;繆盈的電話和電郵應該從公司都能找到。

書澈尋找著各種去城裏的機會,很快的,雨林的居民有一批新的船用工具需要到臨近的小城去購買。書澈毛遂自薦,領下了這個任務。工具很快的就購買齊全,包裝好,等待著運輸工具的到來。書澈借著這個空擋,進了最近的一家小網吧。他抄下了偉業的電話,給繆盈的電郵發去了一封投石問路的簡單郵件。

柬埔寨的長途電話不太靠譜,書澈花光了身上所帶的現金,也沒有接通到繆盈。繆盈那天並沒有在偉業的辦公室,而是在外麵談業務。晚上,繆盈打開電腦,看到了來自書澈的消息,“繆盈,你好,我是書澈。可以通過這個電郵同你聯係嗎?”

盡管消息簡短得不能再簡短,繆盈還是淚盈於睫。書澈是繆盈的初戀,自始自終,他都是她心底裏最柔軟的存在。寧鳴說到底,還是後來者,繆盈接受了他,是感動,也是對現實的屈服。書澈的心裏沒有她了,繆盈比誰都清楚;書澈愛上了蕭清,也是繆盈最先預感到的,最先看到了苗頭,甚至是在書澈和蕭清兩個人都還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如何在已經失敗了的時候,還可以全身而退,寧鳴給出的是不二的選擇。但在偶爾的午夜夢回裏,繆盈還會夢到書澈,夢到書澈對她做過的一切,他曾經的誓言,他的求婚,他的親吻,他的耳鬢廝磨,他在她身上的糾纏,他同寧鳴在床上是那麽的不同,還是讓她懷念。

雖然這一切都已是往事,繆盈也不願意再在同書澈的情感糾纏中繼續做任何多餘的投資,她還是很高興書澈能夠第一時間聯絡她,而不是蕭清。蕭清在柬埔寨找到書澈以後,就通知了繆盈和寧鳴。他們也很快的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書澈的母親,好讓她和書望也能安心。

蕭清從柬埔寨空手而返,繆盈也是知道的,當時內心裏還閃過一絲竊喜。她無法忘記當年書澈是怎麽對她恩斷義絕,轉身就吻上了熟睡中的蕭清的額頭的;現在,蕭清居然也遭到了同樣的嫌棄。也就是一閃念而已。蕭清的心碎都寫在了臉上,繆盈接下來就是為蕭清和書澈難過。看起來,書澈是真的過不了這個坎了;當初,同自己分手時,書澈還有蕭清可以移情一下,現在連蕭清都無能為力了,這回書澈是徹底完了。繆盈想到這裏,也忍不住傷心不已,畢竟他們有過那麽美好的過往,繆盈也不希望書澈從此徹底放逐自我,與世隔絕。

繆盈迅速的回了書澈一個電郵:“書澈,真高興又有了你的消息。你可以通過這個郵件同我聯係,你還可以通過我的手機和座機XXXXXXXXXXXX。有時我不方便接電話,你可以直接聯係我的助理劉小禪,他的聯絡方式如下XXXXXXXXXX。有什麽事可以直接告訴他,他知道怎麽第一時間通知到我。”

按下發送鍵,繆盈遲疑了一會,還是決定不告訴蕭清書澈的這個突然出現。繆盈對蕭清是有點不滿的,蕭清找了書澈那麽久,終於在柬埔寨把他找到了,卻沒有能夠把他帶回來。在繆盈的內心深處,她相信書澈愛蕭清是超過了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愛的程度的。那麽蕭清到底做了什麽,和沒有做什麽,居然都沒有能夠將書澈拉回來呢?繆盈有點懷疑蕭清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愛書澈,被書澈發現了,傷了書澈的心,所以才拒絕同蕭清一起回來。

這個猜疑也很快的得到了證實。蕭清從柬埔寨回到燕州以後,很快就在一家很大很出名的律師事務所找到工作,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工作中。她的幹練和專業很快得到了業內的認可,律所開始將一些重要的客戶和案子交到蕭清手裏,她也不負眾望,在短短的半年時間裏,打贏了好幾個關鍵的官司,贏得了客戶的口碑。很快的,蕭清就和一些重要的客戶一起出現在商業的高檔交際場合,同繆盈也遇到過好幾次。

這個全新的蕭清,一身利落的西裝裙子,全然沒有了當年在斯坦德大學時的青澀,整個一個Business woman,不禁讓繆盈刮目相看。就在書澈發出問詢電郵的前一周,繆盈還在一家高級會所遇到過蕭清。不過,當時陪伴在蕭清身邊的人,卻讓繆盈心裏一驚。那是傅斯年,商業圈裏公認的鑽石王老五。傅斯年年近四十,離過一次婚,無孩,也是斯坦德大學的資深校友。傅斯年身材高大,相貌堂堂,手裏掌控的嘉誠集團的規模是偉業的五十多倍。繆盈一直想同嘉誠攀上關係,便主動上前打招呼。

蕭清轉過身,看到繆盈,很是驚喜;繆盈看到傅斯年的手臂一直扶著蕭清的,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書澈的臉龐在繆盈的腦海裏飛速的閃過。簡單介紹過後,繆盈已經意識到傅斯年同蕭清的關係非同一般。繆盈在商圈中長袖善舞,借著蕭清的關係,她很快就敲定了同傅斯年手下的一次商談的機會。

蕭清隻是初出茅廬的一個小律師,怎麽會有機會同傅斯年這樣級別的大老板一起出席商務應酬呢?繆盈抓住蕭清離席去洗手間的機會,跟上了蕭清,想問個清楚。

“蕭清,你同傅斯年很熟嗎?”

“傅總啊,談不上熟。他是我們公司最大的客戶,上次一個知識產權的糾紛的案子,我也參與了,他就要求我接管了另外一個類似的案子,因為涉及到的法律適用範圍比較大,最近一段時間我都在同傅總討論,這個案子拖得很久,法庭也不願意優先處理,恐怕還要半年才能排上期。傅總比較關心而已。”

“奧,我以為你們很熟,都手拉手啦。”繆盈打趣道。

“別瞎說,沒有那回事,我們隻是律師和客戶的關係。”蕭清急忙澄清。“傅總一直很客氣,很紳士的。”

“蕭清,你急什麽啦。不過呢,我認識傅斯年可是有好幾年了,他好像對別的女士什麽的,都沒有這麽紳士過。”繆盈故意拉長了音,把紳士兩個字說的很隱晦。蕭清的臉不覺一紅,“繆盈,你還是不是自己人啦,這麽八卦!”

看到蕭清這樣,繆盈也不好再說什麽,打了個哈哈,就同蕭清一起返回了酒會。傅斯年等在酒會的入口,一看到蕭清,就迎上來。繆盈知道,蕭清即使還沒有動心,也離動心不會太遠了。傅斯年的條件太好,看上去,他對蕭清也不是一般的上心和殷勤。

繆盈聽到過他很多的八卦,但沒有一個是同女人有關的。據說,他的前妻給他的打擊很大,離婚時也著實敲了他一大筆,讓他從此對女人有了很大的戒心。離婚後,就沒有同女性交往的八卦,一些老總打趣說,老傅是被前妻嚇陽痿了,隻怕以後也沒有什麽女人能讓他重振雄風了。繆盈很清楚的知道,蕭清身上那些打動了書澈的性格特質,對傅斯年這樣的人會有怎樣的吸引力。傅斯年不僅是個鑽石王老五,他的經營理念和為人處世的風格,也是為世人好評的,他是一個非常好的交往對象和結婚備胎。繆盈歎了口氣,為書澈難過起來。

在這樣的時候收到書澈的消息,繆盈不禁感到造化弄人。她不知道應該怎樣告訴書澈,蕭清有可能已經開始了她的全新的生活,將書澈這一頁徹底翻篇了。猶豫又猶豫,繆盈還是在電腦裏調出了商業界的內部小八卦消息。

傅斯年的私生活自然是不會公諸於世的,但是私底下,一些不會公開的八卦消息還是會在圈子裏小範圍流傳。繆盈是圈子裏的VIP, 自然會有第一手的熱門小道消息。蕭清被傅斯年扶著手臂出席酒會的照片,就赫然出現在小道消息的第一頁。

繆盈把這張照片上傳到郵件的附件裏,存為郵件草稿。她到底還是不忍心將這個消息就這樣告訴書澈。書澈已經如此放逐自己了,就不要在他的傷口上撒鹽了吧。但是繆盈也不希望書澈就此被蒙在鼓裏;書澈被她自己,被蕭清蒙在鼓裏傷害的次數不要太多, 兩次就足以致命,讓書澈徹底廢了。這次呢?繆盈拿不定主意了,決定等書澈回信以後再做決定。

書澈看到繆盈的回郵已經是兩個月以後了。雨林有一處地產的老主人去世了,把產業留給了自己的寨子,那處地產臨海,周圍都是開發區,商業價值不錯,寨子知道書澈同優聯地產的人熟悉,就通過他聯係優聯,看看能不能賣個好價錢。書澈借了優聯的電腦登陸自己的郵箱,看到了繆盈的回複。

繆盈的回複裏麵,一句都沒有提到蕭清,這讓書澈有點忐忑。書澈反複翻看著自己的郵件,沒有來自蕭清的任何東西。書澈抄下了繆盈的聯係方式,厚著臉皮,同優聯的人借電話用。正好優聯的皮總走進來,看見書澈,他認識書澈,就熱情的打招呼,問他,“是不是要給蕭清打電話呀?我也有好一陣沒有同她講電話了,聽說她回了燕州的一家律師事務所。”

“啊,不是,是我一個好久沒有聯絡的朋友,也是在燕州。”書澈有點尷尬,怎麽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蕭清的下落,反而他自己卻一點頭緒都沒有。“你有她的電話嗎?我也有一陣同她沒有聯係了。”

“哎呦,她打電話來有一陣子了,就是感謝什麽的,我也沒有特意留她的號碼,不知道還找不找得到了。”皮總說著,有點遺憾的樣子。皮總對蕭清的印象一直都很好,反而對眼前的這個書澈有點想法,那麽癡情的一個女孩子,千裏迢迢的來找他,他卻讓人家一個人回去了。

繆盈的電話通了,電話的那一頭,繆盈溫柔的應了一聲,“喂?那位?”

書澈朝皮總點了個頭,拿著電話走出了辦公室,他不想被別人聽到他同繆盈的對話。

“繆盈,是我,書澈。”

“書澈?你這是在那裏?回來了嗎?”繆盈一疊聲的問著,忍不住聲音裏的激動。

“我還在柬埔寨。你們都好嗎?”

“都好都好,成然也出獄了,他跟著綠卡回美國了。我上個月去看過阿姨,她身體很好,就是一直惦念著你。”

“那個,那個,聽說蕭清也回燕州了,你知道嗎?”

到底還是躲不過,繆盈歎了口氣,“我知道,前一陣還見到她來著。”

“她,她,她好嗎?”書澈問得很小心。

“她很好啊,在一家大律所做事,很受器重,資曆很輕,可是已經經手了好幾個大案子了。”

“奧,”書澈聽得出繆盈聲音裏的一點諷刺和不耐煩,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問下去,才能不傷到自己的麵子,不刺激到繆盈。

“你什麽時候回來?”繆盈單刀直入地問道。

“不知道,我還沒有計劃。”書澈誠實地說。

“書澈,我不知道你同蕭清之間是怎麽回事,上回她從柬埔寨回來的時候傷心欲絕,從此絕口不再提你。你們是不是徹底分手了?”

“沒有啊,我從來沒有跟她提過分手,我們在柬埔寨的時候好好的啊。”書澈不自覺地隱瞞了事實的真相,他是沒有提過分手,但他對蕭清的態度也絕對不是複合。除了在床上他對蕭清的肉體很熱衷之外,其他時候他對蕭清都是不鹹不淡的,提不起什麽熱情。書澈是真的感到十分的詫異,蕭清真的因為他不肯回去會那麽的傷心嗎?

“那你為什麽不跟她一起回來?”

“我,我,”書澈徹底失語了,是啊,半年前,他幹嘛那麽矯情,幹嘛不同蕭清一起回去呢?“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要同她分手。”

“書澈,你還愛她嗎?”繆盈覺得自己是真的讀不懂書澈了,他這是在搞什麽鬼?

“愛,”這次書澈毫不猶豫,聲音雖然低,卻十分的肯定。

“如果你還愛她,就趕緊回來。不然,蕭清對你就要翻篇了。”繆盈還是不情不願的說出了這句話。

“什麽意思?你是說,”書澈突然磕巴起來,一個不詳的預感湧上了心頭,“蕭清,她,她,她有別人啦?”

“我也不是很確定,”繆盈說的很猶豫,“我發張照片,你自己看著辦吧。”

書澈又重新登陸了自己的郵箱,等了有一個世紀那麽長的時間,他終於收到了那張蕭清和傅斯年的合影,還有繆盈發來的傅斯年的身高體重,資產總值,婚戀曆史等等的詳盡八卦材料。

書澈的腦袋突然充血,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優聯地產的大門的,隻是聽到皮總在他身後關切的聲音,要他去看看醫生。

更深露重,書澈躺在自己小木屋的床上,眼睛直直的瞪著天花板,腦袋已經停轉了許久許久。身體在一個姿勢中變得異常的僵硬,書澈翻了個身,臉頰碰到了旁邊的枕頭,那是蕭清在時用過的,依稀仿佛還有蕭清的香水味道留在上麵。書澈突然抱住那個枕頭,就象抱住了蕭清。他不願意去想,蕭清也會象在他身下那樣,在另外一個男人的身下扭動呻吟,去迎合另外一個男人的身體,去同另外一個男人一起飛上天堂。可是,這不就是眼前的現實嗎?蕭清也是一個正常的女人,她有正常的感情需求,她早晚是要結婚嫁人的。繆盈不是已經嫁了人?沒有誰會為他書澈而守身如玉,蕭清也不會。

書澈終於明白,那個三年來他一直不願意去麵對的矯情,就是他對蕭清扭曲掉的愛。他恨蕭清騙他,他想用自己的逃避狠狠的懲罰蕭清,也懲罰自己;蕭清的確是被懲罰的很厲害,可是他自己呢? 這三年的逃避,他又得到了什麽?除了深深的傷害了蕭清,傷害了他的父母,整個的世界仍然在按照自己的規律運轉,沒有誰還記得他,記得入獄的父親,在家中對他望眼欲穿的母親。而現在,就連蕭清也要選擇忘掉他,開始新的生活了。

回去,我一定要回去!書澈下了最後的決心,主意已定,他的心頭放下了一塊大石,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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