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鳥依林小月沁清秋

長空浩渺,遠水磅礴,沙洲無覓棲息處,風塵裏,煙雨中,輾轉仍如故。羽裳漸薄倦翼軟,點盡寒枝,啼徹秋風,何方是歸林?
正文

短篇小說連載:一路無言(二). 依林

(2005-10-17 10:18:14) 下一個
 
 


        8:10程雨剛向趕來的媽媽簡單介紹了程禹,護士就進來了:“七床,下樓手術了。” 她轉頭望了望護士,點點頭。程禹看見她眼裏一閃而過的不安。程雨媽媽著急起來:“怎麽你哥哥還沒到?我什麽都不懂啊!”程雨整理一下衣服,往外走:“也許塞車吧,不要緊,沒事的。你坐在外麵等我就好了。” 
    “阿禹啊,我這兒有你爸呢,我看你跟著去吧,也好有個照應。”程禹媽媽說在兒子的心坎裏。程雨回頭,看看他,再轉向老人家,輕輕說了聲:謝謝。
        程禹跟在她後麵,或許是穿了病號服的關係,她的肩看上去比他記憶裏的瘦削許多。
        手術室在五樓。舒適的等候室裏柔緩的音樂低旋輕轉,她不再講話,有些手足無措的偎縮在深棕色的大沙發裏。她之前沒有經曆過手術。
        8:25護士叫她的名字。她站起來,把一直攥著的手機遞給程禹:“你拿著吧,我媽媽不會用。等我哥來了,告訴他我先進去了。”
     “媽,你就坐在這裏等吧,小手術用不了多久。我同學送我過去就可以了。”
        程禹走在她身邊,顯得高大魁梧。一股想要牽住她雙手的衝動在程禹掌心敲打碰撞,她那局促不安的雙手現在一定很需要被溫暖地握緊。 “……幫忙陪著我媽,好嗎?” 手術室門口,她停下來。程禹使勁點點頭。“那……我進去了……,你要等到我哥來,好嗎?” 程禹再次點頭,忍不住有些暗自責怪:我怎麽可能離開呢?!我程禹在你麵前從來沒當過逃兵!
       手術室的門緊緊關上,把她關進去,也把程禹整顆心都關進去了。

       她哥哥來了,請程禹到等候區坐,程禹搖搖頭。他靠在手術室門口的牆上,閉上眼,回憶以一種不可阻擋的姿勢在腦海裏放縱奔流。

        大學畢業後,他沒有“渠道”,無法進入程雨的單位工作,隻好千方百計的成了她單位斜對麵公司的員工。午休時,常常能夠和程雨碰麵,程雨也願意和他一起在附近的食閣裏解決午餐。下班也常常碰到,隻是程雨的男朋友每天來接她。她以未婚夫的招牌把袁傑介紹給程禹,袁傑每次看到他似乎都很不屑一顧,最多隻是打個招呼,就帶著程雨在他的視線裏遠去。
        程雨在袁傑的身邊,是一隻快樂的小鳥,不停的笑,不停的說,不停的圍著袁傑轉。
        那是程雨人生最幸福的四年。如果加上大學的四年,該是八年。程禹常常是她的文學作品的第一個讀者,袁傑不懂文學,更恰當的說是不喜歡。程雨照寫不誤。無論是發表的,還是她自己分類裝訂成冊的,每一篇作品都透露著她心裏的幸福和對未來的憧憬。她認為愛是一個人精神的根,是一顆心的歸宿。她曾幫忙程禹當過幾次紅娘,但程禹找不到感覺。無可奈何之下,她給程禹看她寫的一首組詩:《永遠》。她想告訴程禹的應該隻是其中的一句:暫且相信輪回,複製今生的情緣。她想程禹知道: 唯有袁傑是她生生世世的愛的主題。
        即使袁傑身上有許多和她格格不入的東西。但她用她的善良,她秉承的女人要賢良淑德的傳統,寬容著這個匯集了她的初戀,熱戀的男人。這個被她稱作是她生命中的上帝的男人。她虔誠的許願,可以為這個男人打一輩子領帶,熨一輩子衣服,煮一輩子飯菜。
        程禹默默閱讀她快樂飛揚的文字,感受她綻放幸福的神彩,也體驗自己在日記簿中一次又一次痛苦的哀嚎。他的悲哀,也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這樣安靜的佇立在自己的角落裏,注視她一生。

       “ 程雨!程雨家屬!簽字 !”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一個護士,一個醫生。程雨哥哥從座位上彈起來。程禹一驚。
        程雨哥哥也是醫生,在很著名的專科醫院,但不是程雨的這個病的專科。“怎麽會腰麻兩次呢?!這樣的小手術怎麽會搶救呢?!大型加壓止血?!為什麽會這樣呢?!”程雨哥哥急切的低聲詢問著,程禹在他的身後,看不清他簽的那張紙上寫著什麽。護士和醫生隻留下一句要家屬準備獻血的話就匆匆進去了。程禹的心一下子揪到喉嚨:程雨!你怎麽了?!程雨!你很堅強的!我還在這裏等你!
        程禹把右臂的衣袖一褶一褶的一直卷到肩頭。腦袋突然膨脹混沌,一牆之隔,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母親上個星期做了那麽大的手術,也沒有發生要搶救的情況。可程雨她?!他焦灼的盯著手術室斑斑殘白的門,聽著裏麵的無聲無息。眼前赫然出現程雨滿是淚水的眼睛和臉頰。那個讓他隨時都會後怕的一幕刹那間逼現在思維的最前端。 

[ 打印 ]
閱讀 ()評論 (1)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