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嫿的天空
心素若簡 人淡如菊
正文
（三）死亡大戲閉幕後的回溯
我家依然是老樣子，裝修華麗，幹淨得一塵不染，空曠得可以聽見說話的回音，客廳裏大理石地麵泛著寂寞清冷的光。讓我想起多倫多我和韓浩租的公寓，小小的，堆得到處的心愛之物，還有那鋪了滿屋的地毯，充斥著溫暖的味道。忽然間有些不明白為何自己會離開跑到這裏來，這個家並不是我的歸宿呀！
陳玉荷應該一直疑惑我的突然回來，但大而廣之的道理，人一般都是失意才會想到回家。她也估摸得到兩三分，我十分清楚地看到她眼底跳動的喜悅光芒，雖然她似乎極力掩飾。她語調誇張：“若遙，怎麽了？怎麽回來了？沒有什麽不順心的事情吧？韓浩呢？”這些問題我相信都發自她的肺腑，她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我的回答是無言的沉默，可當餐桌上父親把這些問題重複的時候，我選擇了爆發，倏地扔了筷子：“如果你們不希望見到我，我即刻出去，永遠都不回來！”
陳玉荷敏銳地掃了一眼父親陰沉的臉，打著圓場：“若遙，我們怎麽可能不希望見到你，你爸這麽辛苦不都是為了你嗎？”
我站起身：“謝謝提醒！不過我吃喝有限，對不住爸那麽辛苦，多往返幾趟中加，不僅回饋了老爸，也順帶可以刺激經濟。”說完後我根本不看他們的表情，徑自離開。
回到臥室的我並沒有因為剛才的發泄而輕鬆，反而是更加鬱悶和壓抑。韓浩依然杳無音訊，無所事事的我不禁又想起表姐她們。和表姐告別時，我曾囑咐：“有困難就吱聲！”
表姐語調低沉：“暫時沒有，你爸給了我們十萬，他也留下了快五十萬，我們的房子是付清了的……”
當時聽到這句話深感安慰，現在卻發現不一樣的味道，李叔才說左門豪失業缺錢父親讓他過來幫忙，短短幾月就辭職了，他從哪裏賺到五十萬，是什麽好生意？不會是他涉及了賭和黃或者黑錢才招來殺身之禍？看多了電影電視又喜歡幻想的我突然之間為自己的揣測很興奮，覺得有必要追查下去，或許真相水落石出可以還表姐他們的安寧。
左門豪出事那天帶著孩子去新開不久的岩石公園玩，這也是表姐認為他不可能自殺的充分證據之一，稍稍有點人性的人都不會選擇在年幼的孩子麵前自殺，更何況左門豪屬於二十四孝老爸之列。這樣看倒是意外的可能性多一些。表姐說警方沒認定是意外的原因是因為當時天氣很好，左門豪掉下去的那個人造懸崖也沒有任何痕跡顯示他跳下去是不小心為之的。
警方做出如此論斷我可以理解，以事實為依據，不帶感情色彩，表姐做為家屬，難以接受也是現實，意外和自殺帶來的同樣是震驚和傷痛，但殺傷力是不同的，後者是前者的萬倍不止，我對老媽徐遙沒有感情沒有記憶，但僅存的照片依然可以讓我產生很多虛擬的愛，可如果說她是自殺，那我一定會恨她，因為那樣她就是自私，無情地拋棄我，我絕對不接受。
我想表姐也是這感受，所以拚命地去證明左門豪不是自殺。表姐還給我看了他們那天帶出去的相機，裏麵一堆照片，有幾張孩子們歡天喜地的神情，但大都是孩子們的亂拍，不是少胳膊少腿就是缺頭不見臉，說實話，這些照片除了證明那日陽光燦爛，天氣良好，什麽也看不出來。但表姐那期切的眼神，我的惻隱之心還是忍不住：“你有拿給警方看嗎？或者他們專業人士可以查出蛛絲馬跡！”
“他們說一點價值都沒有。我反複說了，這至少證明那天他是開心的，開心地帶孩子出去玩，開開心心的人怎麽會一轉頭就自殺，我現在最後悔那天沒有跟著去……”
表姐傾瀉而下的眼淚讓我不知所措，隻有低頭翻弄著照片。她突然止住哭，直瞪瞪看著我：“你是在國外讀過書的，有見識，你說是不是？”
“我有空再看看分析分析，你說得很有道理！”雖然知道這樣的安慰無關痛癢，但本著有勝無的原則，我還是蒼白無力地說著，並把相機帶走，或者表姐隻需要一個透氣的空間。
我從包裏取出相機，重新很認真地把每一張照片細看起來，孩子們純潔的笑直刺我的心，相機真是偉大的發明，那些曾經的美好就那樣定格在那裏，永遠，永遠……小朋友拍的照片我也沒有放過，雖然亂七八糟，但那是他們心情的見證，那一刻快樂時光的回響，應該更彌顯珍貴。有張照片裏的衣服很眼熟，放大了再看，想起我給韓浩買過一件一模一樣的，他不喜歡，我說要去退，他說太麻煩，留著回國送人好了！這個牌子的衣服國內沒得賣，有沒有可能這件衣服就是我買的？我調大調小的反複看著，從穿衣人那半截下巴斷定那人是韓浩的老爹——韓成正。
我覺得不會呼吸了，這麽說韓成正曾經出現在左門豪的自殺現場，我雖然不能斷定他們兩個認識，可是李叔說這事鬧得挺大的，那韓成正應該會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了，為什麽他一點也沒有向韓浩透露呢？難道他們之間有見不得人的勾當？會不會是有的人惱羞成怒，或者狗急跳牆……
我正為自己恐怖的想法嚇得渾身雞皮疙瘩的時候，微信提示音響了，韓成正發來的：若遙，知道你回來了，好好休息倒時差。過兩天有空可以和我見個麵嗎？
我的泡菜壇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