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亂華係列十三：前秦滅燕之三：桓溫伐秦與苻健病逝

前秦君主苻健稱帝後，娶了張遇的繼母韓氏為昭儀，並多次在眾人麵前跟張遇開玩笑說：“愛卿，你是我的兒子。”張遇感到非常恥辱，便趁苻雄等人的精兵在外，暗中聯結關中豪傑，想消滅苻氏，然後占領他們的地盤投降東晉。公元353年秋七月，張遇和黃門劉晁陰謀趁夜偷襲苻健，劉晃約好打開宮門等待張遇。適逢苻健派劉晃出外。劉晃一再找借口推辭，但苻健沒答應。劉晃不得已隻好出去了。張遇不知道這回事。到了夜晚，他帶兵來到宮門，結果發現宮門緊閉著。因此他的陰謀敗露，張遇被殺了。於是地方豪強紛紛起事，諸如孔特在池陽起兵，劉珍和夏侯顯在鄠起兵，喬秉在雍起兵，胡陽赤在司竹起兵，呼延毒在灞城起兵，總共有部眾數萬人，各自派遣使者前往東晉征西將軍桓溫和中軍將軍殷浩那裏求救。

同時苻健任命左仆射魚遵為司空，緊急召苻雄他們回來。九月，苻雄率領部眾二萬回到長安。苻雄和清河王苻法以及苻飛分別前去討伐孔持等人。十月，苻雄攻克池陽，殺了孔特。十二月，苻法和苻飛攻克鄠城，殺了劉珍和夏侯顯。苻雄接著攻克了司竹，胡陽赤逃到霸城，依附呼延毒。

苻健於是讓苻菁平定了上洛地帶，在豐陽川設置荊州，任命步兵校尉金城人郭敬為刺史。荊州設置後，前秦從南方引進了黃金和奇貨，以及竹竿和漆蠟等東西，並流通關市，引來遠方的商賈。於是國家的費用充足，而珍奇異物還有盈餘。

當初，東晉權臣殷浩曾暗中派人引誘前秦將領梁安和雷弱兒，讓他們去謀殺苻健，答應事成之後將關西的大任交給他們。雷弱兒假裝答應了，並且請求派兵接應。比及殷浩聽說張遇作亂，苻健兄長的兒子輔國將軍苻黃眉從洛陽往西回奔，便以為梁安等人的政變已經成功。冬十月，殷浩從壽春率領七萬大軍北伐，想要進據洛陽，修複祖先的宗廟陵園。

殷浩任命姚襄為前驅。姚襄帶兵北進，估計殷浩將到時，假裝讓部眾夜裏逃遁，卻暗中埋伏甲精兵準備伏擊殷浩。殷浩聽說姚襄逃跑了，便發兵追擊姚襄一直追到山桑。姚襄縱兵出擊，殷浩大敗，丟下輜重，退保譙城。姚襄殺死和俘虜了晉兵一萬多人，搶走了他們全部的輜重和兵器，然後讓兄長姚益守衛山桑，姚襄自己則回軍淮南。

殷浩派部將劉啟和王彬之到山桑進攻姚益。姚襄從淮南率軍反擊，結果劉啟和王彬之都戰敗而死。姚襄於是進據芍陂，繼而又大舉渡過淮河，進駐盱眙。姚襄接著在這一帶招集或劫持流民，把部隊增加到七萬，同時分別安置地方守宰，鼓勵農業和養蠶業，並派使者前往建康上告殷浩的罪狀，陳述事變原因和謝罪。朝廷下詔任命謝尚為負責江西和淮南軍事的豫州刺史，出鎮曆陽。

公元354年二月，這時已經取代殷浩成為東晉權臣的桓溫率領步騎四萬從江陵出發；同時命令司馬勳從子午道出發，一道討伐前秦。

桓溫率領兵將進攻上洛，俘獲了前秦的荊州刺史郭敬。桓溫接著進擊青泥，又大敗秦軍。司馬勳劫掠前秦的西麵邊境；西涼的秦州刺史王擢則進攻陳倉以響應桓溫。苻健派太子苻萇、丞相苻雄、淮南王苻生、平昌王苻菁、北平王苻碩率領部眾五萬進駐嶢柳城和愁思堆抗拒桓溫。

四月二十二，桓溫和秦兵在藍田大戰。秦淮南王苻生單槍匹馬地突入敵陣，來回出入上十次，殺傷很多東晉將士。桓溫的部將應庭和劉泓出戰苻生，都被他殺了，晉兵死傷數以千計。桓溫督促部眾拚死力戰，秦兵這才敗退。桓溫的弟弟將軍桓衝又在白鹿原打敗苻雄。苻雄退兵，轉而率領七千騎兵去子午穀襲擊司馬勳，並打敗了他。司馬勳退駐女媧堡。

桓溫轉戰而前，於四月二十五進抵灞上。秦太子苻萇等人退駐長安城南，苻健帶著老弱士兵六千堅守長安的小城，然後派大司馬雷弱兒等人率領所有剩下的精兵三萬，和苻萇合兵抗拒桓溫。

王擢也攻拔了陳倉，殺了前秦扶風內史毛難。

北海人王猛，字景略，少年時即好學，倜儻而有大誌。他聽說桓溫入關，便披著粗布大衣前往見他，一邊抓身上的虱子一邊高談當世的緊急事務，旁若無人。桓溫對他感到十分驚異，問道：“我奉天子的命令，率領十萬精銳來為百姓驅除殘賊，卻沒看到什麽三秦的豪傑來相見，這是什麽原因？”王猛說：“明公不遠千裏，深入敵境。如今長安近在咫尺，而明公卻不肯渡過灞水。百姓不知道明公真實的意圖，所以不肯前來。”桓溫默然無以回應，隻是徐徐地說道：“江東沒人能和先生相比！”便任命王猛為軍謀祭酒。

苻雄打敗了司馬勳後，又回到白鹿原。桓溫派桓衝與苻雄等人在白鹿原大戰，結果桓衝出師不利，將士陣亡了一萬多人。起初，桓溫指望搶收秦麥作為軍糧。然而秦人將麥子全割了，堅壁清野以待晉軍，桓溫軍隊因此缺乏糧食。

六月，桓溫遷徙關中三千多戶人家東歸。他還任命王猛為高官督護，想和他一道回到東邊。王猛堅決推辭，不肯就任。

原來守衛灞城的前秦叛將呼延毒率領部眾一萬人跟從桓溫東歸。前秦太子苻萇等人跟隨在桓溫大軍後頭，不時騷擾攻擊他們。待到桓溫抵達潼關時，他的軍隊已經屢次失敗，傷亡和逃失的數以萬計。

苻雄接著到陳倉進攻司馬勳和王擢，司馬勳逃到漢中，王擢逃到略陽。苻健任命光祿大夫趙俱為洛陽刺史，出鎮宜陽。

苻雄接著前往雍城進攻喬秉，但不幸在路上於六月二十病故。苻健傷心得痛哭直到嘔血，說：“上天難道不想讓我平定四海嗎？為何這麽快就把我的元才（苻雄字）奪去！”於是追贈苻雄為魏王，依照晉安平獻王的禮儀安葬了他。苻雄是前秦的佐命元勳，位兼將相，就像君主一般地掌握著大權。然而他依然謙恭博愛，遵奉法度，所以苻健非常看重他，常說：“元才就是我的周公。”苻雄的兒子苻堅世襲了他東海王的爵位。

秦太子苻萇接替苻雄到雍城進攻喬秉，並在八月打敗並殺了他。至此，關中的動亂全部平息。苻健封賞抗拒桓溫的功臣，封雷弱兒為丞相，毛貴為太傅，魚遵為太尉，淮南王苻生為中軍大將軍，平昌王苻菁為司空。苻健勤於政事，經常邀請公卿談論治理國家的方法。繼後趙人苛刻奢侈的暴政之後，前秦以寬簡節儉為政，崇尚儒學，禮賢下士，於是秦地的百姓無不心悅誠服。

苻萇拒戰桓溫時，被流矢射中。冬十月，他箭傷發膿不治而死。

當桓溫入關時，王擢派使者告訴涼王張祚，說桓溫善於用兵，他的意圖難以預測。張祚因此十分恐懼，而且害怕王擢背叛自己，便派人去刺殺王擢但沒有成功。於是王擢在十一月率領部眾投降了前秦。苻健任命王擢為尚書，任命上將軍啖鐵為秦州刺史。

當初，苻健的叔父武都王苻安從東晉歸來，但在路上被姚襄俘虜。姚襄任命他為洛州刺史。十二月，苻安逃歸前秦，苻健任命他為大司馬、驃騎大將軍、並州刺史，出鎮蒲阪。

這年，西部的少數民族酋長乞沒軍邪派兒子到前秦來入侍，苻健於是在平朔門設置來賓館，用以招待遠方來人；又在杜門修建靈台。苻健與關中百姓約法三章，減輕稅賦，節省宮廷開支。他非常關心政事，優待敬重老人，崇尚儒學，因而關中百姓非常稱道，認為他們得到重生了。

新平地區出現了一個身材很高的人。他跟一個叫張靖的平民說：“苻氏應天受命，今當太平，外麵者歸中而安泰。”張靖問他的姓名，他不回答，轉眼就不見。新平縣令將這見聞上奏。苻健認為那是弄神做鬼，便捉捕張靖下獄。正好這期間下大雨，黃河和渭水都發洪水。蒲津監冠登在河上得到一支木屐，長七尺三寸，上頭還有人的足跡，指頭長達尺餘，深達一寸。苻健歎道：“被洪水衝走的東西裏真是無所不有。張靖所見到的一定也不是子虛烏有。”便赦免了他。

這年，顯然因為洪水的緣故，前秦大鬧饑荒，米一升值布一匹。

公元355年二月，前秦又大鬧蝗蟲災害。從華澤到隴山（即六盤山），片草無遺。牛馬互相吃毛，猛獸野狼食人，路上連行人都沒有了。苻健主動免除了百姓的租稅，減少自己的膳食，撤去懸掛的鍾磬之類樂器，同時還身穿一般的服飾，盡量避免使用正殿。

秦淮南王苻生字長生，是苻健的第三兒子。他年幼時就很無賴，祖父苻洪十分討厭他。苻生小時候就少了一隻眼睛，性格粗暴。苻洪曾跟他開玩笑說：“我聽說瞎的小孩沒有眼淚，相信不？”苻生大怒，拿佩刀把自己的眼睛刺出血來，說：“這也算是眼淚吧。”苻洪又驚又氣，就鞭打了他。苻生說：“我生性耐得了刀槊，卻不堪鞭捶！”苻洪說：“你如果繼續這樣，我將把你廢為奴隸。”苻生說：“那可不成了石勒嗎？”那時苻氏都寄居在後趙，因此苻洪大吃一驚，急忙赤腳跑去掩住他的嘴巴。他然後跟苻健說：“這孩子過於狂妄悖逆，應當早日除掉。不然，必定會把你搞得家破人亡。”苻健準備殺了苻生，苻雄勸止道：“兒子長大了自然會改，何必倉促就殺了他！”

苻生成年後，力氣非常大，能舉起千鈞大鼎。他還能徒手格鬥猛獸，跑起來快如奔馬。他的武功和擊刺騎射，當時都沒人比得上他。在太子苻萇去世後，強後想立小兒子晉王苻柳。但苻健因為從前得到過一個讖文，上頭寫有“三羊五眼”，便決定立苻生為太子。他還任命司空平昌王苻菁為太尉，尚書令王墮為司空，司隸校尉梁楞為尚書令。

六月初六，苻健重病不起。六月初十，平昌王苻菁帶兵進入東宮，準備殺了太子苻生自立。當時苻生在西宮照料苻健。苻菁以為苻健已死，便進攻東掖門。苻健聽說發生事變，便抱病登上端門，率領士兵自衛。苻菁的部下見到苻健，無不驚慌失措，紛紛丟下兵仗逃散。苻健於是讓人拿下苻菁，數落了他的罪狀後殺了他，其他的從犯一無所問。

兩天後，前秦任命大司馬武都王苻安負責朝廷內外軍事。六月十四，苻健召太師魚遵、丞相雷弱兒、太傅毛貴、司空王墮、尚書令梁楞、左仆射梁安、右仆射段純、吏部尚書辛牢等人接受遺詔輔政。苻健私下跟太子苻生說：“這六位執政的夷人酋長和師傅以及兩位大臣，如果他們不聽從你的命令，應當逐漸把他們除去。”

第二天即六月十五，苻健去世，死時三十九歲，在位四年。前秦諡他為景明皇帝，廟號高祖。次日即六月十六，苻生即位，大赦，改元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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