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樹下
走的多，見的就多，見的多，想的就多，想的多，悟的就多
2021. 09. 27 Day 8
早晨晴。沿著299號公路穿過公園前往今天的下一站：Perce。公路兩旁群山連綿，雨後山色青青，空氣清新，令人神清氣爽。我真想重走昨天的Mont Ernest Trail。想想此時站在山頂，晴空下放眼四周，一定風光無限。上天已經在Mont Jacques Cartier的山頂把最好的風景呈現給我們，何必追求完美，留點遺憾，給將來留一個念想吧。
這趟旅行，在Mont Tremblant看山，在Bic看海，在Gaspesie看完山，現在要去Perce看海。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Perce位於Gaspe半島的尖端，憑借著名的Perce Rock和鳥島（Bonaventure Island），成為一座旅遊小城。Perce Rock是一塊屹立海中的巨石，長433米，高88米，中有拱洞。我們這趟行程的形成就是緣起於這塊海中奇石。當初看到它的網絡照片，驚訝加拿大還有這樣的自然奇觀未被大眾知曉。現在當它豁然呈現在眼前時，心情不免激動，就像終於等到期待已久的大片上演。這塊三億年的海中巨石，躍然水麵，天然渾成，像一首巨艦，又像一片鋒利的刀片，憑你的視角和想象，震撼著每個注視它的人，過目難忘。
我們的營地就在海邊，麵朝大海，直麵巨石，妥妥的海景房。這個露營地堪比我住過的最佳露營地，大環線上的紀念穀營地，電影《阿甘正傳》阿甘跑步的取景地，不一樣的地貌和石頭。
第一件就是支起帳篷，然後坐下來，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心情遠處海中的巨石。那啤酒是途徑SAQ（魁省的LCBO）時買的一種當地啤酒-Caribou，看名字就來勁。不過手中的這一款，口味發鹹，味道怪怪的。現在是旅遊淡季，偌大的營地裏隻有我們和另外一個小夥子支起的兩頂帳篷，其餘都是房車。那將是我們退休後的旅遊方式了。小夥子單身一人帶著條狗，燃篝火，喝啤酒，吸大麻，聽搖滾，自得其樂。後來他走過來，掏出幾張鈔票，操著生硬的英語問我們去鎮中心商業區時，能否幫他買啤酒和香煙。
其實我們的營地離鎮中心非常近，幾分鍾車程。等我們到那裏時，SAQ關門了，酒買不成了。我們在鎮中心閑逛，在遊客中心獲得了一些旅遊信息。這裏真是靠旅遊吃飯，到處停車收費，飯店消費偏貴。我們在鎮上唯一的超市買了一些食品就回營地了。近距離觀看Perce Rock更為壯觀。
回到營地，天色漸暗，天邊已抹上淡淡的晚霞。超市的烤雞又鹹又硬，讓我不禁懷念平日不屑一顧的costco的烤雞。坐在野餐桌前，眼中秀色可餐，嘴裏吃什麽已經不重要了。忽然起了一種把酒臨風的小興致，一瓶葡萄酒不覺間就喝光了。
入夜，一輪明月在巨石上方升起。岸上的燈光和月光在海麵上交相輝映,燈火闌珊處的巨石像一位沉默的智者，無言訴說天地滄桑。我想起了詩人海子和他的詩：“麵朝大海，春暖花開。”在這個物質時代，多少人的浪漫情懷被冷酷的現實所粉碎，如同詩人一樣難逃悲情宿命。古人可以尋一方遁世之地，過上“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隱士生活，而現代人大多淪為生活在剃刀邊緣的一隻小小鳥，怎麽也飛不高。如果海子有機會在這裏生活，麵朝大海，胸懷巨石，他會寫出怎樣的詩歌？應景生情，借酒生詩：
遺世獨立海中仙，
浪花相伴億萬年。
繁星燈火煙雲過，
一輪明月照心田。
2021. 09. 28 Day 9
早晨睜開眼，從帳篷裏望出去，朝霞滿天，絢麗繽紛。
雖然還想懶在溫暖的睡袋裏，可怎能錯過日出的大好機會。東方之空，太陽像一顆亮晶晶的胚胎，從大海的懷抱中孕育而生。慢慢升起，輪廓越來越清晰，最後太陽告別對大海的眷戀，從海平麵上跳脫出來，鑽過雲層，升天入主，光芒四射，君臨萬物。海麵上普照的金輝，是太陽對大海溫暖的回報。
記得在大提頓公園，我曾站立在寒冷的荒野裏，哆嗦著跟旁邊其他遊客一起期盼著太陽從山頂上露出臉來。在大環線的Canyonland國家公園，為了拍下著名的拱門日出，睡眼惺忪地急急趕路，為了在一大群長槍短炮之中，找到一席之地，完成拍照打卡的任務。現在我從容不迫地站在這裏，旁邊一個人都沒有，仿佛這個早晨的日出就是為我上演的專場，讓我可以靜心欣賞，默默感受。海中的巨石在海天之間就像一幅剪裁出的油畫。整個日出的過程不到二十分鍾。日高了，揉揉眼，鑽進帳篷，繼續睡覺。懶人看日出，全劇終。
晨起洗漱，凍得手腳發涼，一看氣溫8度，套上了羽絨服。扭頭一看，鄰居小夥卻隻穿著短褲和體恤迎著陣陣涼風，真是年輕人火力壯啊。所以中醫說嬰兒有純陽之體。年齡越大，陽氣越衰。
吃完早飯，我們把車留在營地，步行到鎮中心，不過二十分鍾。從營地望見那個海中的島嶼就是鳥島，雖然麵積不大，隻有4.16平方公裏，但卻是二十多萬隻、十多個種類海鳥的遷徙棲息地，是世界上最大的海鳥保護地之一。最常見最有代表性的海鳥就是Northern Gannet，所以這裏是北美最大的、可接近的Northern Gannet 保護區。小島在1985年被劃為魁省的國家公園，那一長串的法文名字估計讓法國人也得張口結舌。
夏天去愛德華王子島旅遊的時候，在島東邊燈塔的瞭望台上，看見許多白羽黑頭的大海鳥優雅地滑翔在空中，突然像飛機一般快速俯衝，一頭紮入海中。好奇地問燈塔的工作人員，那是什麽鳥？她回答說：Northern Gannet(北方塘鵝)，它們紮入海中可不是在玩耍，是在捕食海魚，養家糊口。夏天相識，秋天家訪，跟塘鵝有緣啊。
我們計劃坐11點的遊船上島。買船票需要出示疫苗接種證明，偏偏忘在了車裏。講英語的大姐一擺手，俺也是安省過來的，信你了，老鄉。
遊船先圍著巨石轉了一圈，然後又圍著鳥島轉了一圈。擴音器裏播放著英法兩種語言的講解。鳥島沿海的峭壁上棲息著大群大群的海鳥，近岸的海灘和海水中處處可見海豹。這裏的海豹是Grey Seal,也稱大西洋海豹或馬頭海豹（Horsehead Seal）有的外表有斑點，看起來髒兮兮的，雄性身長可達三米長，800磅重，大塊頭家夥，不是動物園裏的小萌萌。在海裏時，海豹總愛把頭探出水麵，那腦袋還真有些像馬頭。問題：為什麽海豹總是探頭出來？
從碼頭上島後，國家公園的工作人員給遊客統一講解，介紹島上的生態狀況和一些注意事項。島內有四條徒步路線。最短的那條Les colonies直通海邊的海鳥保護區，5.6公裏。我們先走這條短線去看鳥，然後沿著海岸邊的長路線回到碼頭，趕上下午四點最後一班船。
還沒走到海邊，先聞到了空氣中飄來的那股子特殊的腥臭味，那是鳥的排泄物。未見其身，先聞其味，後聞其聲。等走上觀景台，眼前大片大片、密密麻麻、白花花的塘鵝聚集在一起，成千上萬的海鳥發出嘎嘎的震耳欲聾的叫聲。有密集恐懼症的人一定受不了。成年的塘鵝身披雪白的羽毛，脖頸是淡黃色的，藍色的眼圈周圍幾條黑紋延伸至淡藍色的長喙，當它在空中展翅飛翔的時候，翼展可達1.8米，翅膀的前端是黑色的。無數隻白羽黑翅的塘鵝滿天飛翔，翱翔大海之上，如飛機般滑翔起降，輕盈自如。
雌雄塘鵝昂首而立，尖喙相交，相互問候傾訴；咖啡色的幼鳥急切地把尖嘴探入母親的嘴裏；忽然兩隻塘鵝劍拔弩張，扇動翅膀，嘎嘎大叫，怒目相對。以前隻能在電視裏看到的BBC場景就在眼前，近在咫尺。你可以盡情地拍，拍到手軟，拍到嘔吐，隻是抱怨海鳥太密集了，反而拍不出好效果。語言過於蒼白，難以描述。翠花，上照片吧。
從觀鳥台我們沿海岸線走回碼頭。沿路上可看到其它種類的海鳥和海豹，一路上可見以前島上的居民留下的一幢幢的房子，講訴著早年的故事。這裏曾經是漁民的家現在是國家公園，歲月變遷，誰能料想。
我們回到碼頭，趕上下午四點的最後一班船。碼頭的遊客中心因為疫情關閉了。島上公園的工作人員也乘這班船離島。如果沒趕上這班船，就留島上過夜了，不過跟上萬隻海鳥一起，或許渡過一個有趣的夜晚呢。對了，海豹為什麽把頭探出海麵？為了瞭望周圍的環境，警惕性蠻高的。
回程海上起風了，船不停地顛簸。回到碼頭，我們走到不遠的紅房子，那裏也是公園的管轄地。以前那裏有條路，在潮落時可以走到巨石下麵。巨石會落下碎石，現在為了遊客的安全，這條路被關閉了。近距離觀看巨石，像一艘昂首的巨艦威武而立。
回到營地，落日的餘暉照亮了鳥島，天邊是粉色的晚霞。望著白天我們走過的鳥島，願望達成後的滿足感油然而生。我升起了篝火，妻著手做飯。昨晚的小夥子走了，換了一個年輕妹子，也是一個人，一頂帳篷。妹子動手能力不差，在風中燃起了篝火，與我們遙相呼應。在安省很少遇到單身男女獨自旅行露營，不一樣的法語文化。望著跳動的篝火，我忽發奇想：如果昨晚的小夥子沒走，他能跟今晚的妹子在海邊擦出浪漫火花嗎？明天就要離開了，巨石、海鳥，這些大自然的神奇，今夜會入夢流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