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萬聖節,寫個靈異故事來湊個興。
失 蹤 兩 小 時
(小說)
很多年前的一個夏天,我大約十歲,一個人坐火車去祖母家過暑假。那是一輛慢車,速度慢不說,還每站都停,站與站之間也停。這樣走走停停,等我吃完了一小袋炒花生,也到了祖母的小鎮。這是不是可能,我現在說不準了,但時間是個很奇怪的東西,再說我那時年齡還小,印象有些模糊了。
這個地方離上海並不很遠,但和上海卻有天地之別,除了鎮政府是兩層樓以外,其餘的房子都隻有一層。祖母的房子也是這樣,青磚灰瓦,三間房間橫裏鋪開。但它前後都有院子,屋前種有一棵梨樹,樹上已經結了紅綠相間的梨子,連梨皮上的小白點點都有了。我要摘一個來吃,被叔叔製止了,說它們還沒有成熟,耐心等,到了秋天他們會托人送一大籃到上海我家。前院還有絲瓜架,絲瓜藤和牽牛花藤纏繞在一起,黃的藍的很是熱鬧。隻要天氣不太熱,祖母和叔叔一家就在瓜架下麵吃晚飯,至今我的腦海裏還會浮現出那個很溫馨的景象。
梨樹是祖父種的。他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聽說他是個讀書人,什麽樹、什麽花,到了他的手裏不出兩年就會死掉,他是一點也不懂植物的。隻有這棵梨樹被他種活了,長得很高大了,每年結很多果子。這是他很自豪的一件事,再加上他自己愛吃梨,又喜歡拿出去和鄰居分享,祖父的梨樹在街坊之間還是有些小名氣的。
我很喜歡祖母的院子,每天在那裏的竹躺椅上看書、睡午覺,在小飯桌上做暑假作業,或幫祖母剝毛豆、掐豆芽,懷裏經常坐著祖母的小黑貓。太陽慢慢從東移到西,夏季的一天就在慵懶中結束。我有時感到時間凝固了,流得很慢很慢,有時又覺得它在向前衝去,比子彈還快。時間真是個奇怪的東西。
到此為止我所說的祖母的院子,指的是寬敞的前院,臨街的,有院牆。院子繞到房子的東邊,那裏還有一道小籬笆門通往後院。小門總是關著,叔叔說後院是堆雜物的地方,很亂,有很多蟲子,不要去。我怕蟲,隻這句話就讓我早早地放棄了探索後院的願望。當然我也從籬笆的縫隙裏向後院張望過,果然隻有一個小棚,裏麵堆著亂七八糟的舊家具。籬笆門的底部有個洞,隻有一本書的大小,是小黑進出的地方,小黑的活動範圍比我的大。
轉眼,快開學了,父母來信讓我回家。叔叔為我買了下午的火車票,還沒忘了買一袋炒花生供我在慢車上消遣。早上我起來,祖母為我整理好行李,我一個人在前院裏晃蕩。天有點陰,有幾塊灰色的雲遮住了太陽,一會兒雲走了,太陽就又出來了,院子裏就這樣一明一暗的。這時小黑跑過來,扒著我的腿要我抱。它有個習慣,被人抱起來,就會把小腦袋擱在人的肩膀上,咕嚕咕嚕地享受一陣子。現在它也這樣,它在我的手裏暖暖的、軟軟的。我對自己說,我會想念小黑的。
但不知怎麽,小黑突然僵直了身子,小腦袋轉向了屋子旁邊的那扇小籬笆門,眼睛直盯著那個方向。我順著它的目光看過去,小籬笆門還是關得好好的,沒有一點動靜。貓就是這樣,它們的聽覺比我們敏感一百倍,什麽小鳥、小蟲,或風吹起了一片樹葉,它們都會這樣大驚小怪地警覺起來。小黑掙脫了我的手,一溜煙地向籬笆門跑過去了。它很快鑽過了門底下的小洞,但不小心把門也撞開了。
我叫:“小黑,小黑,快回來,我拿魚頭給你吃!”不由自主地跟著它進了後院。
進了後院我就知道小黑為什麽那麽緊張了– 堆雜物的小棚前站著一個陌生人。是個男的,五十多歲的樣子,瘦瘦高高。奇怪的是他穿著長袍,好像是電影或連環畫裏走出來的。而且他手裏拿著一把小水果刀,在那裏削梨呢,一條長長的、螺旋型的梨皮掛在那裏。他朝我看看,好像並不把我當一回事,繼續低頭專心削他的梨。這時太陽又到灰雲後麵去了,後院一下子陰暗下來,有了一絲涼氣。
我說:“喂,你是誰?這梨還沒熟,酸的,不能吃!”
他又看看我,不慌不忙地把梨切下一塊,放進嘴裏嚼著。我有點惱了,說:“你是翻牆進來的吧,我告訴叔叔去!”
他居然對我笑了一笑,平靜地點點頭,好像很同意的樣子,慢慢把手裏的梨吃完了,把梨核丟進身邊的雜草叢裏。我正要走出籬笆門去,隻聽他自言自語地說:“這梨樹還在,真好。”
我轉回身子,正要問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他已經不在了。我看看後院,隻有高高的牆,沒有門可以跑出去,也沒有大樹可以攀上去,小棚離院牆很遠,就算爬上了棚頂,也不可能跳出院牆去,除非你是一隻猴子。
我走出籬笆門,突然發現前院的氣氛有點異樣:叔叔剛從外麵回來,滿頭大汗;祖母在小飯桌前坐著抹眼淚。我走過去,站在祖母的跟前問:“奶奶,你為啥哭?”
祖母和叔叔看見我,如同見了一根救命稻草,一齊向我撲過來,恨不得把我分成兩半摟在懷裏。叔叔氣急敗壞地說:“你到哪裏去了,我們找了你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 我不過跟著小黑進了後院,和一個人說了幾句話,最多五分鍾,五分鍾肯定也沒有,哪會有兩小時?不是叔叔在誇大其事,嚇唬我吧!叔叔接著說:“你知道嗎,你失蹤了整整兩小時,我們都急壞了,你奶奶都急哭了,我到處找,整個鎮子都找遍了,逢人就問,差點就要去報告警察了。你到底上哪兒去了?”
我說:“小門開著,我去了後院,那裏有個人,穿古代的衣服。”
叔叔把眼一瞪:“小孩子,可不許亂說,什麽人,穿什麽古代衣服?”
我說:“一個男的,穿著很長的灰布衫,一直拖到腳背那裏。他還吃梨呢,我告訴他梨沒熟,酸的,他還吃。”
叔叔和祖母都怔了怔,對視了一下,不說話,院子裏一下子安靜下來。太陽倒又出來了,陽光透過梨樹的枝葉,明晃晃的灑了一地。
為了進一步證明我沒有說謊,我拉著叔叔來到後院,很快就在草叢裏找到了那隻梨核,旁邊還有一長條卷起的梨皮。
回到前院,本來祖母已經放心了,不哭了,現在不知怎麽又抹起淚來。
去火車站的一路上我都在惦記著祖母後院的那個穿長衫的人,怎麽都想不通他是怎麽進出那個院子的。更令我迷惑的是,為什麽叔叔和祖母堅持說我“失蹤了兩小時”?
叔叔把我送到火車上,安頓好了,在車窗外的站台上囑咐我一路小心,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到了上海自會有父親來接。我問他:“那個吃梨的人是誰?你認識他嗎?”
這時火車已經慢慢啟動,叔叔和站台一起向後退著,隻聽他大聲說:“是你爺爺!”
我始終不明白自己怎麽會失蹤兩個小時。但那件事發生在很久以前,我的記憶有些模糊了。時間真是個奇怪的東西。
* * *
(好友院子裏的梨樹)
(萬聖節快樂!)
(去新英格蘭賞秋)
* * * * *
南島離你們太遠了,過個萬聖節也熱鬧不起來,歡迊荔枝來南島一遊。: )
南島好,我一直以為澳洲也有萬聖節,因為英國和加拿大都有,不過你們那裏季節顛倒,春天沒有南瓜 :)
哈哈,不是我刻的,是鄰居大門前放的。問好大遊士。
很高興韭菜信以為真了,我達到了目的。
好的,我有空去聽聽,謝謝聞香介紹。
你可以聽聽我朋友讀的“The Room Beyond The Veil”在Amazon audiobook,
閑閑,高瘦的應該是鬼,鬼都是飄在空中的,腳不著地的,所以看上去特別高。
向小說家沫沫學習。我一直覺得萬聖節很給人靈感,去年萬聖節就想寫鬼故事了,沒時間寫。
橄欖樹好,本來想把這篇寫成恐怖故事,後來改變主意,寫得溫馨一些了 :)
家家好!穿上你的萬聖節服裝就不怕了!
閑閑好!你看到的一定是鬼,鬼都是穿白袍子的 :) 我本來也想讓我的鬼搖折扇的,但這樣就無法削梨了。
謝謝梅子姐!編故事挺好玩的,以後還編。
我見過鬼。我們初中時候一幫女同學去學農歸來,天黑了經過路邊的墳堆,朦朧中見到一個穿白長袍搖折扇的瘦高男人在路邊徘徊,嚇得大家跑步抓住帶隊老師的單車,一定要他陪我們一起疾走回家。
小C,我在標題下特別寫了“小說”兩個大字 :))
享受好,謝謝!
疏影好,剛才也去欣賞你的小小說了!
謝謝,我以後再編些鬼故事來嚇嚇葉子。
我想把口氣寫得平淡一些。謝謝健康。
謝謝紅裙,是因為用了第一人稱吧。
謝謝你的分享!
瞎編的,問好蓮子!
鬆鬆好,我本人沒見過鬼,完全是編出來的呀。
一講,這樣好不好:如果你信鬼,就當它是“紀實”;如果你不信鬼,就當它是“小說”。
謝謝,星期天晚上趕出來的鬼故事 :)
萬聖節快樂!
健康,這小女孩不是荔枝呀,是第一人稱的虛構,我已經把標題下麵“小說”二字放大了 :)) 你一定看見過鬼,我覺得農村的鬼故事特別好,特別真實,城裏人氣太旺,所以我把故事的地點寫在小鎮裏。
波波,你笑死我了,不用相信,這是我胡編的!
惜福你有點嚇我了,你真見過鬼?我倒認為小孩更容易“看見”鬼,因為他們想象力比大人豐富,且又沒有足夠的生活知識來作其它解釋。
你說得很有道理,我也為人物的年齡糾結了一陣,既想讓她天真幼稚,又要她對細節有所記憶。我把她的年齡減到10歲了,這樣好一些?多謝留言和建議,問好!
唯一想商榷的是,小孩的反應可能更合乎八九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