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今懷昔
在未知的旅途中發現未知的自己
修女獲得自由的第一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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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女獲得自由的第一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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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譯
茶室在向她召喚。她聽說過簡納百貨公司的茶室，即使在格拉斯哥，簡納茶室也是一個傳奇， 代表了愛丁堡最高級、最精致的一切。在簡納茶室喝茶可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件應該認真對待的大事。
一個身著早服的年輕人向她迎上來，他的頭發上過油，褲縫像刀刃一樣挺。“太對不起了，”他說，“這會兒所有的桌子都坐滿了。”
她環視了一下人頭濟濟的茶室。她注意到很多女人戴著帽子，很慶幸自己也戴了紫羅蘭帽子。
年輕人伸長脖子，試圖找到一個空桌。“今天人特別多，”他說，“當然，唯一例外的是減價的日子，那人就更多了。”
旁邊有兩個女人看到了這個情況，其中一個把年輕人叫過去。他臉帶微笑走回來。“那兩位女士請你過去和她們一起坐，”他說，“她們那一桌有個空位子。”
她向那張桌子看過去，一位女士和她對視了，向她微笑，並用手指著身邊空著的椅子。
“謝謝，很高興和你們坐一桌，”她說。
她把購物袋遞給年輕人保管，向那張桌子走去。
“你們真好心，”她說，“不好意思打擾你們。”
“沒關係，”其中一位女士說，“這椅子空著也是浪費。”
“我從來沒見過這裏有這麽多人，”另一位說。
“除了減價的日子，”弗蘿拉說。
“當然啦，除了減價的日子。”
她們互相自我介紹。她的兩個新朋友名叫海倫娜和瑪姬莉，是表姐妹。海倫娜住在鄉下，瑪姬莉住在新城。每月兩次的星期一，她們在這個茶室一起喝茶。
她們期待地看著弗蘿拉，等著她說些什麽。她注意到她們偷偷地看她的左手，她猜到了原因。
“我從格拉斯哥來，”她說。
“不錯，”瑪姬莉說。
“是啊，”海倫娜說，“很不錯。”
她們都靜默了一會兒。
“我以前是個老師，” 弗蘿拉接著說，“十天前才辭職。我教女學生的數學。”她沒有說在哪裏教書。
“數學是個很重要的學科，”瑪姬莉說，“我小時候數學很差，不過我丈夫的數學很好。他是個精算師，做精算全靠數學。”
“還有運氣，”海倫娜說。
服務生過來請弗蘿拉點茶。
“今天的三明治看上去不錯，”海倫娜說，“三明治總是很好。”
弗蘿拉點了一壺茶，一盤三明治。
“你是來愛丁堡購物的嗎？”海倫娜問。
弗蘿拉抬頭看著裝飾繁複的天花板。她一向不很喜歡這種閑聊，但現在她突然想說一些重要的事情。她轉向海倫娜。“實際上我到愛丁堡來，是想找一個男人。”
很容易就說出來了，但她自己也震驚了，就像衝動地脫掉了衣服，赤身露體了。這是個很神奇的感覺，她竟然會在這樣的環境裏，在兩個剛認識的女人麵前，說出這樣不知羞恥的話來。自從離開修道院，她曾好幾次有這種被釋放了的暈眩感覺，現在這感覺又回來了。這話不同凡響，但也是完全誠實的，一直藏在她的心裏的。可以說這是一次購物旅行，但實際上遠遠不止於購物，她不如幹脆承認了。
兩位女士沉默了一陣，海倫娜忍不住笑起來。
“我沒聽錯吧？”她說，“你說你是來愛丁堡找男人的？”
弗蘿拉點點頭，“我是這麽說的。”
現在輪到瑪姬莉笑了。“啊哈，至少你很誠實！”
“是的，”海倫娜說，“我們大多數人都 …..”
“都不誠實，”瑪姬莉接口說。
“正是，”海倫娜說。
她在她們的笑容裏看出了真實的溫暖。“我知道，”她說，“我當了十年修女。”
海倫娜倒吸一口氣，“修女，真的修女？”
“真的修女。我的工作是教書。我是修女弗蘿拉，但我不願意再當修女了。”
她們張大了嘴看著她。“原諒我們，”瑪姬莉說，“在簡納茶室喝茶，遇上一個修女，而且還是個正在找男人的修女，這種事可不是每天都有的！”
“正是，”海倫娜說。
瑪姬莉向前傾著身子。“請別在意我問這個問題，”她說，“你打算怎樣找一個男人？”
弗蘿拉思考了一下，她覺得今天上午她應該說老實話， 既然她還沒有什麽計劃，她就得照實回答。“我也不知道，”她說，“我還沒有好好想過。”
海琳娜和瑪姬琳交換了一個眼色。
“是這樣的，”瑪姬琳說，“我們很了解 …… 找到一個合適的男人並不容易。”她瞥了海倫娜一眼，海倫娜鼓勵地點點頭。“我和海倫娜目前都沒有丈夫。”
“我的丈夫去世了，”海倫娜說，“至於瑪姬琳的丈夫，嗯 ……”
“他跟另一個女人走了，”瑪姬琳說，“有些人就是這樣的，你運氣不好，他們就走了。”
“都是過去的事情啦，”海倫娜說。
“是的，“瑪姬琳同意，“不用老是想著過去的事。”她又說，“那女人是個小妖精，你懂的。她隻對一種東西有興趣。”
“兩種，如果包括錢的話，”海倫娜說。
服務生送來了弗蘿拉點的茶和一大盤三明治，她們都沉默了片刻。
“太多了，我一個人吃不了，”弗蘿拉說，“你們幫我吃吧！”
沒等弗蘿拉動手，海倫娜和瑪姬琳就各自拿了一塊三明治。
“你真是個好人，”海倫娜說。
“對，”瑪姬琳說，“你是個好人。”
“瑪姬琳有個好主意，”海倫娜嘴裏嚼著三明治說，“她很擅長做這樣的事。”
“什麽事？”弗蘿拉問。
“為女士找合適的男人，”海倫娜說，“安排他們在午餐聚會上見麵。”
“我覺得很有趣，”瑪姬琳說，“最近的一年半裏，我成功地配上了三對男女。這個成功率比專業人士還高。”
“她是說婚戀介紹所的專業人士，”海倫娜解釋，“那些人有時太誇張。他們收取很高的介紹費，介紹給你的人一點也不合適。”
弗蘿拉心想，既然瑪姬琳這麽擅長配對，她自己怎麽還沒找到一個男伴？“那你的情況呢？”她看著瑪姬琳問。
“我呀，我這個人太挑剔，”瑪姬琳輕鬆地說，“我在找一個很特殊的男人，而且我也不急。”
“我很急，”弗蘿拉半真半假地說。
瑪姬琳用手擦去嘴唇上的麵包屑。“巧得很，我今天就有這樣一個午餐聚會。”
海倫娜看看表。“喲，親愛的，我們得快點走了，已經十點半了。”
“我們可以再加一個位子，一點不麻煩，”瑪姬琳說。她看著弗蘿拉，“馬歇爾小姐，你願意參加嗎？”
“請稱呼我弗蘿拉，”弗蘿拉說。她差點脫口說出“修女弗蘿拉”。
“弗蘿拉，你願意來嗎？”
弗蘿拉猶豫了片刻。她不清楚自己是否已經做好了準備。在這裏過嘴癮很容易，要真的和男人交談，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甚至不知道可以和男人聊什麽。她可以談高四女生的問題，但男人們會對小女孩感興趣嗎？即使那些葷故事？她作出了決定。“好的，如果不麻煩的話。我不想麻煩你們。”
“一點沒有麻煩，”瑪姬琳說，“不過我們得趕緊。我有個女仆，但她需要監督。女仆都需要監督。”
弗蘿拉點點頭，“確是。”她又想，我也曾是個仆人，但我不需要監督。
她為三個人付了帳單，還留下很慷慨的一筆小費。
“你真大方，”海琳娜瞟著小費，“但你也不能把他們的期待抬得太高。”
弗蘿拉看到瑪姬琳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新錢包上，一定是鼓鼓的蘇格蘭銀行票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想了想說：“我有了一筆進帳，我在格林諾克那裏有個叔叔，他留給我一筆很大的遺產。”
“啊，”海倫娜說。
“你真幸運，”瑪姬琳說，“那你找男人就容易了，容易很多。”
“瑪姬琳，親愛的！”海倫娜責備地說。
“這可是眾所周知的，”瑪姬琳輕鬆地說，“作家奧斯丁最懂這個了。”
“也許，”海琳娜說，“不過，我們也不應該把自己的想法統統都說出來。”
“哎，你胡說什麽呀，”瑪姬琳說，她調皮地看著弗洛拉。
我遇上你真是太好了，弗洛拉心裏說。
她們走出茶室，瑪姬琳低聲對她說：“弗蘿拉，男人會喜歡你的 …… 你很漂亮。”
她吃了一驚，“是嗎，我可不確定。”
“不用假裝謙虛，”瑪姬琳說，“你是個很美的女人，男人們不會對你無動於衷。”
她手足無措了。以前她從來沒想到過自己的相貌，至少很長時間沒想過了。“我不知道，”她說。
“我知道，”瑪姬琳說，“所以我現在告訴你。你找男人不會有困難。正好相反，他們來了，你擋都擋不住。”
海琳娜聽到了這些話。“瑪姬琳不會錯，”她說。
（3/4 ... 待續）
修女獲得自由的第一天（4/完）
弗洛拉這麽爽直也有求助的意味，因為她在新的地方還不認識任何人，可能兩位女士也令她信任。
一個修女找男人，令我想起“神父的墮落”一詞，在生命裏空缺的太久。
謝謝荔枝的辛苦翻譯分享,問好!
謝謝曉青跟讀，今晚爭取全部發完。
謝謝等等，是的，這一部分的對話特別有趣，把三個女人的性格都描寫出來了。
哈，菲兒，不是我動作快。這是上個月就全部譯好的，不是一邊譯一邊發的。
我也覺得這一集最有意思 :)
謝謝波波繼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