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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白樺林-第一篇 荒原無垠 1

(2015-01-16 22:19:15) 下一個
記得一位偉人說過:
“勞動是嚴酷的,但是能夠把人鍛煉成鋼鐵”。
救命的第一支煙
平生抽第一支煙,是1972年的12月份。由於秋收時黑龍江全省遭受了百年不遇的澇災,在地勢低窪,沼澤密布,號稱“蛤蟆撒尿也成災”的三江平原墾區,大片的大豆、高粱、玉米等大田作物被淹。拖拉機、康拜因聯合收割機“穿”上“木鞋”,仍陷在地號裏動彈不得。無邊無際的莊稼全部要靠人工收割。一人一天割四壟大豆,壟長四千多米,淩晨四點起床下地抓著兩壟收割,中午到地那頭吃午飯。下午再往回割,到地頭收工時天已擦黑,等於彎著腰來回近二十裏地。從早到晚十多個小時泡在水裏,沒個幹一點的地方可以坐下來休息會兒,最好的休息是直起腰錘打一下,接著再幹。收割時,大家在同一個起點上一字兒排開,漸漸地距離就拉開了,手腳麻利的遙遙領先,而拉在後麵的被稱為“打狼”,那是很沒麵子的,就是別人不說,你自己一直拉在後麵也很難受。長時間的彎腰收割,千萬次地重複一個動作,緊握鐮刀的手指酸疼得張不開,抓豆秸的那隻手起了泡被磨破,那還是小意思,要命的是幾乎每個人的高腰雨靴都被鋒利的鐮刀頭劃破而“灌了包”,腳底被冰涼的水泡得刷白起皺。那一陣子整個墾區都在抗澇,雨靴脫銷無法更換(其實換了新的還會被劃破),於是找塑料布包住腳,也實在無濟於事,因為水是無孔不入的。十月下旬開始結冰,初期冰層還不厚,我們踩破冰層在徹骨的冰水裏作業。每天回到宿舍,褲腿都是濕的,沒有烤火的條件(因連續陰雨柴禾都打濕了,炕也沒柴火燒,燒火的煤要十一月的下半月才能供應,甚至因為缺煤而供不上),第二天淩晨吹哨起床,褲腿還是濕的,而且冰涼冰涼。極度疲倦的人們閉著眼睛穿好上衣,卻沒有勇氣套上褲子。戰士看班長,班長看排長,無奈之下我們這些班、排長咬牙喊“一、二、三,”就著一哆嗦的勁兒總算把褲子穿上了。過一會兒,褲子吸去體溫,不那麽涼了,可身體吸進濕氣,不少知青就此落下了風濕性關節炎。

到了
11月,冰層越來越厚,“風後暖,雪後寒”,下旬時接連三天大雪宣示著北大荒進入封凍期。我們的主要任務轉為將割下的大豆集堆,盡快裝爬犁運回曬場脫粒。十二小時一班,由履帶式拖拉機牽引著拉四到五趟爬犁,黑白兩班倒著幹。

那年的冬天特別冷,進入12月,氣溫降至零下三、四十度,最冷的那幾天零下四十二度,我領著二班正好輪到夜班。裝爬犁是個力氣活兒,鋼叉叉起一堆帶杆的大豆幾十斤重,甩上爬犁,大豆越堆越高,自然越甩越累。平時幹一會兒農活兒就汗流浹背,那段嚴寒的日子裏,任你氣喘籲籲也擠不出來一滴汗來,叉起的豆堆上的積雪和草灰散落下來,撒到臉上,撒進脖子裏,感覺更加寒冷。裝到近四米高的時候實在甩不上去了才算夠標準,叉子橫插在壓緊的豆堆中部權作階梯,大家挨個兒爬上頂部,擠在一起坐著。裝上爬犁的豆堆長約四米,寬約三米,四周堆高一些“築堤”以擋風,人坐在中間,拖拉機牽引著爬犁往回拉。

回程要走半個多小時,那是寶貴的休息時間。坐在豆堆上瞧著夜空,慘白的月兒照著無邊的田野,非常寂靜,也異常清冷。爬犁很穩,坐在上麵很是享受。午夜時分,大家已累得誰也不想講話,困倦陣陣襲來,但是在這樣的嚴寒中,誰也不敢閉眼睛,一旦睡著的話輕者凍出病來,重者會凍僵而再也醒不過來,那可不是唬人的。可又頂不住極度困倦,哪怕眯糊一小會兒也好啊。這時,陸興華(上海知青)拿出香煙問我:抽根煙提提神伐?在這樣一種特定的情境下,我顧不得親人的再三囑托和嚴格的自我要求,突破禁忌抽了平生第一支煙,並且在吸進第一口時睡意竟然一下被趕跑了。大家吸著香煙聊起天來,總算撐到了場院而沒有入睡。將大豆卸掉,然後再奔向田間。

抽煙解困也就這一次,對我來講抽煙沒有成癮,隻是短
期的行為。後來還學會了卷北大荒的旱煙,不管多嗆人也照吸不誤,可再也沒有這種提神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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