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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一次二十年的愛戀(二)

(2014-12-08 16:08:23) 下一個

這個卡儂高中時代的冤家。全校valedictorian的印度臭屁王子,Kelly

“發生什麽事了,你的頭發呢? 都長到下巴上去了?” 卡儂見他就要虧他,從15Kelly轉入卡儂的學校,奪走了她第一名的位置開始。

“你這二十年是躲在哪個洞裏嗎?怎麽跟高中時候一模一樣,一點都沒變漂亮?!” Kelly也不甘示弱。“你說你說你吃了什麽,是不是吃了嬰兒的胚胎,一副返老還童的樣子。”

卡儂好氣又好笑,“你呢,你吃了廁所邊的草嗎?怎麽一個素食主義者有肚腩?”

“怎麽樣,沒見過有肚腩的牛嗎?”

卡儂一翻眼,扭頭往咖啡館走。Kelly也跳進車裏,速速開走了,讓卡儂著實有些錯愕。走進咖啡館排隊,回頭隻見Kelly開著寶馬,迂回地也到了咖啡館,停在最顯眼的位置。興衝衝地走了進來。Kelly滿臉笑意地站到卡儂身邊,嘴角不時往上揚,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卡儂看他笑的傻樣,便說:“你開著寶馬在Tofino不覺得格格不入嗎?”

“沒事兒,這裏不知哪個老妖怪開著一輛奔馳S。”

卡儂看著他,眼睛瞪得老大。Kelly見狀不僅大笑起來。“是你!哈哈我說是誰那麽粗魯。”

“你才粗魯呢。” 卡儂直翻眼。

“嘿嘿,別翻眼,你眼睛本來就小,再翻就沒有了。”

卡儂誇張地歎了口氣,終於記起兩人在高中為什麽是冤家了。 “你再說我眼睛小,我就在你瞌睡時,把你的眼睫毛全都剪掉。”這是卡儂在高中時最常說的威脅。可如今說來,卻有些過於親昵了。

Kelly剛要張嘴回句什麽,barista 以對他付出微笑和招喚。Kelly馬上作優雅品位男狀,不再毒舌。其實Kelly是符合北美人tall dark and handsome 的標準的。與金發barista妹妹親熱寒暄一番後,便用肩膀敲一下卡儂問:“Ma’am, what’s your poison? 還是香草拿鐵嗎?

“是Jager bomb。”卡儂露出笑。

從中學起,說兩人是冤家,也可以說是最佳戰略夥伴。兩人都傳承民族傳統,在功課上爭強好鬥,並被老師抓進校辯論隊。兩個人在辯論上可以說是配合得天衣無縫。卡儂知識量又雜又廣,Kelly則是邏輯思維極佳。以卡儂開始溫柔煽情,再有Kelly咄咄逼人的反駁。卡儂天馬行空的思維總會在小紙條上寫下出人意料的論點和知識點遞給Kelly,然後由Kelly係統組織出其不意地來個精彩的結尾。兩人在那一年的市辯論比賽中所向披靡。

卡儂和Kelly在辯論賽中是隊友,和朋友一起時卻是針鋒相對的毒舌。那時的Kelly,還是一頭稍長的卷發。卡儂知道,在許多印度女同學眼裏,popular,聰明,又家境殷實 Kelly是讓她們心儀的對象。據說在印度種姓製度裏Kelly是王子級的。就算娶個印度美女,也得是最高兩級的才行。她們常圍繞在Kelly 身邊,卡儂也時而混著和他們一起去看個寶萊塢電影。

Kelly總是一臉熱情地把卡儂拽在身邊,或者尾隨她一起去吃壽司。
Kelly點了黃瓜,牛油果,醃蘿卜壽司,禮貌地吃著。卡儂抱著salmon sashimi大塊朵兒,一邊翻眼看Kelly。什麽都不能吃,還來這邊幹什麽。Kelly對卡儂也總是格外照顧的。從家裏帶來的素samosa,總給她備一份。學校裏各種活動,也總有人來問卡儂要不要參加。這讓孤僻壞脾氣的卡儂莫名其妙地從書呆子步入學校popular學生的行列,和Kelly一樣成為了學校風雲人物。

因此,兩人也曾被同學們亂點鴛鴦譜,成為嘲諷的焦點。“Kelly and Canon sitting on a tree..K-I-S-S-I-N-G..” 為此,卡儂曾整整半年未理睬Kelly,可是這種避嫌似乎在同學眼裏是此地無銀。每當Kelly看見卡儂和亞裔女同學們吃飯聊天都會放慢腳步,而卡儂則故意視而不見。漸漸地兩人很少有單獨的交集,隻是在advanced 班級的評分上,互相擠著排名。卡儂知道,那個0068結尾的學號就是Kelly。當然Kelly也知道卡儂便是隻有幾分之差的0032.

十六歲那一年的情人節,卡儂在眾人睽睽的情況下,收到一支玫瑰。卡片上寫著68. 同學們都忽略了這個數字,以為是送玫瑰的編號,可是卡儂知道就是那個互不相視的0068. 把玫瑰塞進書包裏藏著掖著帶回家。卻不知如何被父母發現,一場如臨大敵的戰爭。拷問許久後,卡儂則是一問三不知。或許就是一個匿名愛慕者,父母鬆了一口氣。但從此也對卡儂看得更緊了。誰讓自己是父母的寶貝女兒,又是傳統的中國家庭呢。

考大學的那一年,卡儂一個人走在回家路上。身後急匆匆的腳步聲,回頭看見是Kelly氣喘籲籲地追上來。“你報考了那個大學?”

UBC SFU”卡儂答。

“我爸媽希望我考多大和滑鐵盧。”Kelly說。“那邊有很多我的叔叔阿姨們。”

“哦,我爸媽希望我可以回家吃午飯。”卡儂笑說。快要畢業了,高中時代自認為的喜怒恩仇好像淡薄了許多。很多同學也在最後一年配成了對,仿佛不想少了這一段高中的甜蜜時光。可是卡儂,怎麽可能和Kelly配成一對呢。

“我媽還想跟著我到東部給我做飯呢。” Kelly答。

卡儂笑起來,“那你怎麽交女朋友啊。”

“我就是交了女朋友,也不可能和她們結婚。因為我爸媽會給我物色一個妻子的。”

卡儂吃驚地退後了好幾步。一臉象看到一個遠古怪物。“你開玩笑吧。你願意一個包辦婚姻?”

“這是他們所期待的。”Kelly回答說。

“可是我們周圍那麽多印度同學,不是每個人都接受這種婚姻的。 你有權利選擇。”

Kelly苦笑了一下。“我的選擇比較少。”

見他欲言又止一臉難色的樣子。卡儂便岔開話題問道,“你準備報考哪個專業?”

“我想學建築,可是我我爸希望我學商科,這樣可以繼承他的公司。我想我可以折中一下,報考建築主科,然後副科選個會計。”

卡儂仔細端詳眼前這個人。在自己還在為學文學還是電腦和父母賭氣的時候,這個人什麽時候變得那麽成熟了。 “我爸媽希望我學電腦,可是我想學古典文學或者藝術史。”卡儂笑說。

“我們的父母還挺相像的。”Kelly低頭道。

“至少我的父母不指望安排我的婚姻。”卡儂終於還是忍不住回到這個話題。

“所以啊,我會盡量推遲這個不可避免的婚姻。直到我不能再逃避為止。”

“難道,你就不想和一個你愛的人過一輩子?”卡儂小心問道。

“想啊。可是誰能保證一個你自己選擇的婚姻會過一輩子呢?你知道加拿大的離婚率嗎?百分之四十。你知道包辦婚姻的離婚率嗎? 少於百分之一。”

“那才是一種不可逃離的痛苦吧。”卡儂提高嗓音。“我要是結婚,一定要和一個我愛的人。”

“我要是愛一個人,一定不和她結婚。”

卡儂驚愕地看著Kelly,好像在她麵前的是一個外星人。“那你的愛,還有什麽意義嗎?”

“你是為了得到婚姻才能愛一個人嗎?”Kelly問。卡儂點點頭,又似乎迷惑地搖了搖頭。

少年時談論愛情婚姻,總有些單純地不靠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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